呓语·关于时间及爱

你有没有过这样的记忆，在某些偶然的瞬间，象掉出时间的缝隙，那么多的历史年代突然浓缩为眼前这一刻。依晰仿佛的背影，肯尼亚山下野人、山顶洞人、青铜时代农民、罗马帝国骑士、刘备、黄巢、十字军、崇祯皇帝、二战士兵、公社社员——就在这一刻，在刹那，在眼前，容不得你做好准备，突然抵达了这一瞬间，历史丢失了，时间冻结了，自我寂灭了。往前，以百计数的万年轻如一页纸片，某些人物的面容仿似要出现在下一个路口，亦或一转身，惊艳的古衣冠，遇见，就在下一秒的未来；而未来，也是天文数字的厚重时光，已经凝固，不会再来。

当是时也，心间胸间脑间一片混沌空茫，唯有诧异，唯有惊悸。亿万斯年的宇宙时间，怎么会突然就到了现在，而且，到了这一刻。对，就是这一刻，由我来感知，由我来体验，下一秒将会如何，再来的亿万斯年将会如何，我之身将会如何，在在都是疑惧。意义消失，仿佛没有再往下之必要。

高中时代的某一个冬日的中午，在步行回家的途中，我第一次体验了这种时间的浓缩凝固与静止，一个少年骤然间恍惑了，我迷失了自我了吗？是某种神秘的力量攫住我了吗？中邪了吗？

我为什么要说这些呢？聪明的，你说？

其实许多这样的时刻，造化容人失神，让我们忘记季节的间隔，得以体验时光漫无际涯的浩渺，以及作为人类一员的方式存身于此间此世的莫可名状的孤单。在每一个神识复原的刹那，都有命题清晰如闻，我此生为何而来？有何生之必要？

从初体验这样的时刻起，二十余年过去了，我想，我已经有了答案。

我的此生，为一切近人而来，为父母兄弟、姐妹手足、为同学、为邻居、为爱人、为子女、为同事、为朋友而来。因为识过、因为知过、因为交过、因为见过、因为听过、因为说过、因为用过、因为忘过，因为如此类似的一切过。那么，除这一众近人，我还要为谁而来呢，世间尚有恒河沙数之远人，在我已历及将历的短短的此生之时间里，为谁？亦为远到没有谋面的你吗？

既然记忆不能是爱，那么，是什么发生在有你的时光里？

隔遥远的时空，如果我们能够拥抱，应该不说，或者说着，同样的语言。

20151102鹤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