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封记忆里田间劳动的校园往事 校园是生活的万花筒,社会风云变幻无不在里面折射出缤纷绚烂的色彩,带来一份惊喜,一份躁动,一份可遇不可求的收获。 —— 题记 往事如烟,岁月流歌。遥想起当民办教师的那三年,尘封的校园往事里有很多快乐的劳动画面。1973年早春高中毕业,随即被恩师张慧珠校长聘到英庄小学当民办教师,教初中带帽班的语文课(兼班主任)。幸好语文是我的强项,一直当学生干部积累了丰富的管理经验,又有和学生年龄爱好相近的优势条件,我这个挣生产队工分的老师却也当得风生水起。初出茅庐的高中生老师领着一群天真无邪的初中生,在并不苛求考试分数的学习中相处得非常和谐愉快。课堂学习都是些日复一日的俗事,波澜不惊,反倒是带领学生到生产队参加力所能及劳动的那些事,印象特别深刻。虽说是风吹日晒,劳其筋骨,但却是一路欢歌一串笑语,留下诸多美好快乐记忆。 在那个特殊年代,“学工学农”停课参加劳动成为一种常态。“体力劳动是防止一切社会病毒的伟大的消毒剂(马克思)”。干活多少是次要的,主要是用这种形式来锻炼师生的劳动感情,反修防修,培养社会主义事业的接班人。干农活对于农村的学生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关键是我们班的学生大多数来自国营英庄农场和郯南社会主义劳动大学,其父母都是老师或干部职工(那时候不允许也没有择校的先例,不管是哪个单位的学生都是就近入学),这些“膏梁纨袴”子弟平时不稼不穑,我担心他们稚嫩的身躯经不起农活的折腾。但事实证明,我这种担心是多余的,他们在劳动中不俗的表现令人刮目相看。 劳动可以体味“一粥一饭,来之不易”的具体含义,亲密接触万物峥嵘的大自然,放飞快乐的翅膀。帮助生产队割麦子,这是既要技巧又需要力气的活计。跃跃欲试一脸兴奋期待的同学们,用笨拙的手拿起镰刀,几十个人围着一方麦地热情奔放地“蚂蚁啃骨头”,弯腰一撮一撮地割下来,汗流侠背而收割不止,娇小的身影在麦浪里起伏,嫣然一幅意境悠远的夏收剪影图。在配合社员消灭蝗虫的紧急行动中,学生人手一个拍子一字排开,拉网式进行灭蝗大战。当年肆虐庄稼的是“亚洲飞蝗”,个大体肥,毁坏农作物特别厉害。大家进行竞赛,看谁打死的蝗虫数量多,部分同学还模仿“地道战”鬼子进村的动作,“悄悄地行动,打枪的不要”,动作夸张滑稽可笑:一天下来捕杀蝗虫无数,战果辉煌。七月流火的季节,我们冒着毒毒的太阳到到绿意盈盈的稻田里除草,高涨的劳动热情伴随着“我们的田野”歌声回荡在碧绿的原野上。没有人口出怨言,更没有人因为手掌出现血泡而退缩,不怕脏不怕累,他们用行动给各村社员们留下了良好而深刻的印象。 大约是1976年春一个周五的上午,学校“贫管会”通知我们帮助英庄第四生产队插稻秧。同学们好像对劳动已经习以为常,突然而来的劳动任务并没有激起情感波澜,插秧便插秧,谁啥了不起。欢欢喜喜列队步行三里路来到指定区域。稻田里一派春耕春种的火热景象:远处,水牛拽着犁耙在方块的水田里慢慢来回行走,插秧的男女社员散布在块块方田里;眼前,灌溉渠里的清水淙淙流淌,青蛙蹦跳击水咕咚有声,蚂蚱在路边的草丛里腾跳飞跃。脚下,一方方经过灌水浸泡待插秧的稻田被犁耙得平整柔软,浅浅的水覆盖着地面就像一面硕大的镜子,倒映着蓝天白云,潮湿的泥土芬芳扑面而来:好一幅田园农耕图。 “劳动是世界上一切欢乐和一切美好事情的源泉(高尔基)。”同学们早已自觉脱掉鞋袜,挽起裤腿,做好了下田插秧的准备。两个年轻的女社员做插秧示范的技术员,村学生负责打行距(田埂两头有两位同学扯着细铁丝依照标尺做标记,其余六七位同学顺着细铁丝的标记插上秧苗,这样一行行间隔六十公分的行距就做好了),一部分有力气的同学负责把一堆堆成把的稻秧苗匀到行距里,剩下的同学站在行距里面倒退着插秧(插秧的标准株距要求是每公尺七墩),农技员反复强调要领:“宁让水上漂,不要没了腰”。同学们很努力的照着要求去做,边插秧边唱歌。人是世间万物的主宰,田园美景添加上男女同学的倩影做灵魂,画面立即显得灵动蓬勃起来。心灵手巧同学们展开插秧比赛,你追我赶,好不热闹。 渐渐地,说笑唱歌的逐渐稀少起来了。毒辣辣的太阳晒得人恹恹欲睡,学生胳膊已经被晒得通红,头上尽管戴着草帽,但是脸还是被太阳灸烤得汗珠密布。少年正是长身体的关键时刻,我心疼地吆喝同学们到田埂上休息喝水,舒展腰身恢复体力。回首看看披上一层绿色的稻田,心里升腾起胜利的喜悦。再回到水田里插秧的时候,有两三个同学感慨地说:“哎呀,怎么越休息越累啊!”这话引得大家会心地哈哈大笑。突然,有两同学发现自己的小腿肚上爬上蚂蟥,这下热闹了。“不要用手拽它!用巴掌拍打,使劲拍打!”大家七嘴八舌地招呼。钻进皮肤的蚂蟥卷缩着身子掉落下来,“哎呀,流血了!”“蚂蝗有毒吗?”关切的话语显得有点可笑,蚂蝗是没有毒的,只是被叮咬的地方,皮肤有一个圆孔往外流血。女同学尖声大叫,纷纷检查自己细长白腿是否有蚂蟥侵犯,还好,并没有人惊慌失措跳上田埂。这个插曲使大家忘记了腰酸背痛。惊吓过后,大家互相打趣调笑起来,说被蚂蟥叮咬的同学不是毛主席的好学生,要不,蚂蟥为啥单咬你们俩呢? 到底是人多力量大,小半晌把三大方稻田(每方一亩多)插好了稻苗,一抹绿色俏生生地在平整的田地里滋长蔓延,带来一片生机。我们的劳动获得生产队长和驻社干部的认可,最直接的奖励就是美味午餐。队长选派两个手脚麻利的社员给我们送来两桶香喷喷的大米饭,还有一大盆令人垂涎欲滴的猪肉炒芸豆:这是当时能够享受的最高礼遇了。我们在长满青草的大路上席地而坐,谁也不客气,端起硕大的粗瓷碗大口吃饭吃肉,惬意极了。此情此景,使那些整日劳碌在田野里的社员羡慕得直咂嘴——他们没有这样的待遇。饭后,大家一改过去的斯文和卫生习惯,用草帽遮住脸四肢朝天地躺在田埂或路边的青草上休息,有同学还十分感慨诵读“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古诗。是啊,劳动就是使人心智成熟得很快。 傍晚的时候,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已经没有了刚开始劳动时候的激情和干劲,一天的插秧劳作,消耗掉所有的体力和劳动热情。不过,我们的劳动成果非常显著的,队长说我们今天插秧总面积大约有6亩地,我们欢呼雀跃,击掌相庆,忘掉了腰酸背痛:“劳动的成果是所有果实中最甜美的(佛夫那格)。” 是年九月我被推荐到曲师院中文系学习。年假里的一天上午,我到英庄门市部买电池,一位干部模样的人笑嘻嘻地一直盯着我看,我有点反感和警惕,不知他的意图是什么。眼看着我要返回家,他才正色询问:“你是咱英庄小学的老师吧?”我点头看着他,没有说话。那人抓住我的手说:“谢谢你春天带着学生给英庄大队作出的贡献,你们学生插的稻秧比社员插秧的质量还要好,那几块稻田产量最高,获得有史以来最大的丰收,社员们都夸赞你们呢!”我这才松了一口气,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种由衷的夸赞出自基层干部社员之口,就是对我们学生劳动最高肯定和奖赏。 几十年光阴一晃就过去了。那些遗落在校园里的劳动快乐,湮灭在岁月的风尘里。生活就这样步履匆匆地前行,一路花开,一路芬芳:沿途留给我们值得咀嚼回味的美好回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