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0年夏收季节,我被派往一个较远的沁城公社帮助工作,中秋节前夕,我回城过节与家人团圆。回到家,妻给我一个惊喜,她拿出一张月饼购物证让我看,说是每户只发一张一斤的月饼票证。在那个缺粮的年代,能吃上月饼真是一种奢侈,所以拥有一张月饼票证,也是非常珍贵的,让我俩兴奋不已。 中秋晚上,妻将买回来的月饼拿出来,共十块,那时家里老幼三代六口人,每人分了一块,余下的四块妻说放起来以后再吃。一块小月饼实在不经吃,孩子们狼吞虎咽地吃完后缠着妻还要吃,妻只好哄骗孩子说:"月饼只能吃一块,吃多了肚子疼。"能吃到月饼对全家人来说的确实是件高兴事,但孩子们并没有吃满足,未能使他们高兴起来,那种眼巴巴的企求和贪吃的馋相让人心酸地掉泪。 节后,我动身返乡时,妻怕我在乡下挨饿,就背着孩子把四块月饼悄悄地塞进了我的挎包,想起孩子们那种贪吃的眼神,我怎能忍心带走四块月饼,经过再三推让,我拗不过她,她强行给我装进了挎包。我带上四块月饼上路了,坐在县供销社前往公社运货的汽车上,想起那天孩子们没吃满足的样子,心里沉甸甸的,我带走四块月饼,有了一种负罪感,心里难受极了。 秋收结束后,我将要回县时,公社一位红军出身的副书记给我装了半麻袋洋芋,叫我带回家给孩子们吃,我以感激的心情谢绝了。说实话,我不是不想带,而是怕犯纪律惹麻烦,我和那位副书记推来搡去好半天,他猜透了我的心思,"拿着吧,近半年来你一直和我们参加机关劳动,劳动者人人有份,这就算你的一份劳动所得吧,有什么问题我负责。"就这样,我把半麻袋"金豆豆"带回来了。 半麻袋"金豆豆"带回来了,我还是坐立不安,生怕它给我带来祸端,思来想去,我决定把洋芋交给机关食堂食用。我把这事给办公室主任说了,主任考虑片刻后说:"没事,留着吃去吧!"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了。当时,我和主任说的话让别人听见了。一天,一个怀有身孕的女同事找上门来,向我讨要几个洋芋解馋,我给她装了一提兜。仅几个洋芋而已,在她不断地感谢声中,我却感到莫名的难受......。 想想过去,看看现在,心里总有很多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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