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旅途往往会有令人无法预测的惊喜,某些偶然的经历会给生活增添欢快的回忆。遥想上世纪70年代在曲师院学习期间,我们这些来自偏远基层的学员还真是沾了曲阜地灵人杰的光,有了诸多意想不到的奇遇。其中最难忘的是和几家电影摄制组的演员明星举办联谊会,这可遇而不可求的际遇,给平静的校园生活增添了无限乐趣,令人至今回味无穷。 文化蛮荒信息闭塞的年代,能够遇到稀罕事是要靠好运气的。1977年从春到秋,长春电影制片厂《两个小八路》摄制组和上海电影制片厂《平鹰坟》、《大刀记》摄制组就像约好了似的,相继来曲阜城郊和孔府内宅取外景,这样轰动一时的新闻让孤陋寡闻的我们大为兴奋。于是向院党委提出申请,组织我们去电影拍摄现场参观。 我们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那样,怀着好奇热盼的心情来到拍摄外景地现场,用新奇的目光剥开了包裹在电影拍摄过程中的神秘面纱。原来电影不是从头到尾按故事顺序拍摄出来的,而是按照分镜头剧本的内容打乱顺序进行拍摄,最后剪辑合成。演员在镜头前的悲喜表情根本不是我们猜测那样有音乐烘托气氛,拍摄现场一个镜头要各方面准备很长时间,有时候一个镜头要反反复复好几遍才能完成,如果演员情感和动作到位,方能够一遍成功,真是枯燥无味又繁琐,远不是想象的那样神奇有意思。拍摄电影电视的繁琐程序和过程,现在一般人都了解,但那时候,我们这些农村向阳花和城市小市民之类的下层民众,谁会知道这些内部花絮呢! 正所谓好事成双,我们不仅参观了电影拍摄现场,还有了和电影演员近距离接触对话的机遇。学院领导就像知道我们的心思一样,邀请三个电影制片厂的主要演员来我们学校搞联谊活动。这太令人惊叹和兴奋了。 金秋十月,阳光灿烂,水泥操场上按照次序坐满了满脸绽笑的学生,露天场地上乌压压一大片人群,连见多识广的老教授也出动了。艺术系学生安排在方阵中间,直对着临时用木板搭建起来的简易“舞台”(以方便他们出场表演节目)。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活生生的演员,大家的心情都有些激动。目光注视着久仰的演员步鱼贯步入会场,全体师生用长久热烈的掌声欢迎他们的到来,双方领导例行简短的讲话以后,联谊活动开始,艺术系的学生和男女电影演员轮番上场,表演歌舞类的节目,最后一项压轴活动是文艺座谈会。 岁月模糊了记忆,时光偷走了印象。现在想想,那些出席联谊活动的众多演员已经没有多少印象了,只有杨在葆和仲星火两位久仰的明星记忆犹新。我们就电影《今天我休息》和《李双双》里的诸多问题,直面仲星火逐一提问。仲星火不温不火,用他招牌式的微笑侃侃而谈。为了拍好《李双双》,曾和女主角张瑞芳等演员一起在河南农村山区体验生活,和社员同吃同住同劳动。为了熟悉社员挑担子的动作,肩膀压肿了,双手磨出了水泡,十分辛苦。但是受到了社员们的真情呵护和帮助,他们把仅有的一点细粮拿出来做好吃的给他们改善生活,反复给演员们做农活动作示范,直到他们真正掌握了技术要领才放心。他总结说,真正的艺术存在于群众之中,离开劳动大众,艺术就是去了生命。今天看来,这话还具有重大的现实意义:杜撰神话玄幻的情节,不符合历史事实,违背艺术规律,更没有艺术生命。 国字脸硬汉杨在葆先生稳健沉着,满脸自信的微笑,有问必答。《大刀记》从小说到改编成电影的曲折过程;室内摄影棚的后期加工细节;如何落实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精神,贯彻文艺为工农兵服务的宗旨;艺术工作者怎样走与工农相结合道路等。提问五花八门,但却打开了我们的视野,清晰了电影产生的流程。座谈会临近结束的时候,艺术系几个高挑俊俏女同学瞅机会问道:“现在电影厂里演员都是怎么进到电影厂的?”仲星火睿智机敏的洞察同学们的心思,他环顾周围的同学幽默诙谐地说:“现在电影厂不招收演员。”大家心有灵犀地哈哈大笑。 时光如白驹过隙,生活以纷繁多姿的全新姿态告别了物质和精神贫乏的时代。放在今天来说,38年前大学校园里与电影明星联谊的奇遇根本算不了什么,但在特殊年代却是我们最大的幸福和快乐。而今,当年的老艺术家们早已告别了艺术舞台,仲星火和杨在葆大师也早已远赴天国。虽然他们生前不会记得曾在曲阜孔子故里与我们一群穷学生联谊座谈的事,但他们追寻艺术的献身精神和“与民同乐”的音容笑貌给我们留下难以忘怀的记忆,在人生画板中涂抹了浓笔重彩的一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