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子之心 仲春时节,西子湖边正是暖风熏人面,垂柳撩人衣的天气。 漫步苏堤,见远山含黛青次第,蓊翠平林泻绿油。 九曲回廊,水上端头,势连沧海阔无边,人家尽在云深处。 不晓得西湖到底有多少景致,却只能见闲春分小院,一跬两亭台。在苏堤,假如你对脚下的柏油路视而不见,心神只游历于眼前景色和浩淼碧波,充耳于委婉渔歌与晨钟暮鼓,那么,你正似从遥远的唐诗宋词中走来,空濛中总是有“淡妆浓抹总相宜”的词句在头顶盘旋不去。历史的行船,仿佛在此搁浅,让人们能够在古风沉墨中穿梭与流连。 要庆幸子瞻被贬谪钱塘,不然哪有苏堤春晓,绿柳夹岸?要庆幸白香山刺史杭州,不然哪有浩淼钱水,富庶盐官?要庆幸吴越霸据这里,不然哪有雷峰夕照,平湖秋月?要庆幸诚斋继筑外埂,不然哪有闻莺柳浪,映月三潭! 沐风堤岸,画舫无风自移,萝帷轻卷;驻目湖心,菡萏牙床浅睡,妙在毫间。疏影斜横,重重叠叠山,曲曲环环路;黄昏浮动,高高下下树,叮叮咚咚泉。西湖水,浩君子之泽,潇潇洒洒涌动了五个王朝,汇三吴之都会,集合烟雨画桥,风帘翠幕,翠微间更有人家掩映,处处流水潺潺。 我宁愿,不去把西湖与古人的命运穷通相结合,也丝毫不管“直把杭州作汴州”的统治阶级的腐朽与奢靡,只是合身体味“暖风熏得游人醉”,醉心,醉意,醉人。 我宁愿,不去想梁祝化蝶,小青祭塔的悲凉,只管倾慕断桥相会的美好,乾隆下江南的浪漫。 透过白墙碧瓦,院落里,窗棂间,倒有朗朗书声穿透书院;遥望西泠之坞,荷塘上,亭台前,倒有倩女幽魂,翩翩少年。 一篇篇绝唱中,我们尽可抛弃作者的官家身份,只领略其中的千古风骚;一段段传说里,我们全不顾结果的悲凉与美好,只感觉着它的过程与开端。 人生若只如初见,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一种期待,如有西湖边,黄昏下的初相见,我们又何必在意其结果呢?正如这西湖,既然不畏潮起潮落,那么,人生又何惧缘灭缘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