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里花儿香,六月里好阳光,"六一"儿童节,歌儿到处唱。
--歌词
我的小学阶段,正是"三年自然灾害"饥饿肆虐到"文化大革命"爆发前的非常时期。虽说是经常遭受饥饿的袭击,但小孩子是善于忘记痛苦的,懵懂顽童之间的嬉戏打闹抵御住想吃东西的欲望,学习生活充满了诗情画意和无穷的乐趣。
英庄小学是借用低矮的民房改造的,茅檐土墙,破旧不堪。所有教室一律是"黑屋子,土台子",也有班级是学生自带桌凳,高矮宽窄参差不齐。我们的教室在学校紧靠北院墙的一排房屋中,三年级以前在学校大门西侧,四年级起到大门东面。三间草屋,中间的那间开门,教室北墙开了三扇农村少见的玻璃窗,窗外就是一大片庄稼地,我们眼睛的余光可以看见外面绿色的世界。讲台是我们学生自己用泥巴砖头垒的,黑板贴在凸凹不平的西山墙上,用锅墨烟染的象大花脸一样,一下雨就返潮,水汗淋淋湿漉漉的。讲桌是一个破旧的三抽桌,一按颤抖不已:学习条件的确非常艰苦。
可是,这儿却是我们的乐园。教室的前面是一片空地,再往南是一大块麦田,空地和麦地之间从东到西整齐地生长着一排高大白杨树,平时我们在这白杨树下乘凉和做游戏。春天,麦浪碧波荡漾;田埂地头开满了荠菜花、苦菜花和其它不知名的野花,引来蜜蜂翁嗡飞鸣,各色蝴蝶翩翩起舞,微风吹来,送来阵阵花香,沁人心脾。校园南院墙的外面,就是英庄村里的芦苇塘,里面生长着大片大片茂密的芦苇,各种小鸟在里面作窝,婉转动听的鸟鸣不绝于耳,引诱许多调皮学生冒着危险到芦苇荡里掏鸟窝。一到夏天,芦苇荡中间那些墨绿色水面的荷花塘就是我们洗澡的好去处,我们经常瞒过老师的眼睛,在午睡的时候悄悄跑出去洗澡。当然,如果被老师发现就要挨整:齐齐地排队站在太阳底下晒,弄得满身大汗淋漓,还不许吃午饭。
春光明媚,每天早饭前的晨读绝对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清晨,最后一颗星还没有从天际消失的时候,我们就提前来到了教室,点上一豆油灯,哇啦哇啦念书:"大小多少,上下来去;大羊大,小羊小,大羊小羊去吃草......"如果遇到阴天光线不好,老师允许我们搬着小板凳一排溜坐在教室门前晨读,书声琅琅,伴随着阵阵花香,每当这时候,老师也坐着椅子笑眯眯地和我们一起朗读课文,一派其乐融融的安详和谐。学习生活就是这样的幸福,轻松,愉快。
春日绵长,而当时每天却只有五节课(上午三节,下午两节),除了语文算术以外,体育、音乐、美术课齐全,那时的老师也似乎是全才,一专多能,潜移默化的把我们带进科学文化的殿堂。我们最喜欢音乐课,那些美妙的音符,天籁般的曲调,把我们弄得如醉如痴,课间操和下午放学全校师生在操场上集合的时候,一定有老师指挥我们集体合唱《我们走在大路上》《社会主义好》等歌曲,慷慨激昂,群情振奋,美好的理想就在那些歌声里起航。"一条大河,波浪宽"和"洪湖水,浪打浪"等歌曲就是在那时学会的。记忆最深的是"麦苗儿青来菜花儿黄"和"毛主席呀真伟大"这两首歌,唱出了我们对北京的热切向往和对毛主席的无限景仰热爱。
体育课是释放我们快乐情绪的乐园,下一节是体育课的时候,我们眼巴巴盼望着体育老师的到来,当李老师的身影在教室门前出现的时候,全体男女同学扯开喉咙齐声大喊"讲!讲!讲故事!"节奏整齐,声音洪亮,其间也有浑水摸鱼乱喊"讲!讲!讲狗屎!"的。李老师开始还能绷着脸硬是不笑,经不住我们十几遍殷切地呼喊,他终于笑而应允。意犹未尽地听完一个故事,大家自觉地排起队伍体育课。除了常规的体育科目,我们最热衷的是"捉俘虏"游戏,全班同学分成三组,每组依次派出一位代表,三人循环追逐,谁被捉住,就成了俘虏,当俘虏的这一队再派出一个代表,再进行游戏。往往还没有尽兴,就下课了,我们盼望着下一节体育课的到来。
那时候作业批改实行5分制,每当鲜红的"5"分在作业本上出现的时候,心里比吃了蜜还甜。有两个掉级生到我们班学习,他们的作业照样马虎潦草,每天吃2分,以至老师作打油诗讽刺他们:"得了2分笑嘻嘻,老头还上一年级。"有时,老师比较忙,布置作业收拢我们的心,按照课本后的生字表,每个字写50遍,看谁先写完。于是,铅笔划动纸的声音就汇成了一曲学习咏叹调。作业本正面写满再使反面,一天能用完一只铅笔。
有时老师让我们背书,我们就使劲吆喝,人声鼎沸,引来其他班级的同学伸头驻足地观看,校长和其他班的老师往往以我们为榜样教育他们的学生。有时,我们趁老师不在教室,全班分成两组,按照高低音,模仿青蛙叫,"咕--呱--",声音洪亮,错落有致,真象大暴雨后池塘里的一群青蛙。老师急急忙忙跑到教室,看见我们集体淘气恶作剧,满脸愠色,气鼓鼓地责罚我们。不过,老师是很爱我们的---我们分明看见老师离开教室转身后的一瞬间,脸上迅速爬满盈盈的笑意。
傍晚,太阳还有两竿子高就放学了,喧闹的学校静了下来,火红的夕阳照在屋顶和院墙上,院子里也金灿灿的。自愿留在学校做家庭作业的同学们,搬出不大的方桌,浑身裹着火红的夕阳,一边做题对答案一边唱歌。有时候,老师不留家庭作业,我们早早回到家里,放下书包,呼朋引伴的背着筐子到开满鲜花的田野去挖猪草,到汤汤的小河里捉鱼,其乐无穷。那时节,书香伴着花香飞,虽然饥寒交迫,但我们照样学习,并快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