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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的时候,车子还在一路向前,窗外一大片的戈壁滩,远远的看见几匹骆驼在啃草,这个季节在这个地方,已看不见绿色了,骆驼啃着的都是些枯草。下午了,戈壁滩的太阳还很毒辣,在窗口都能感觉到那份炙热。 车里的人已经下去一大半了,司机点着烟卷,车厢里一股浓浓的卷烟的味道,我摸了下口袋,忘记买烟了,很失落。我也不清楚,还有多久才能到阿拉善,实在是无聊,就开了手机,半天也没看到短信,更失落了。我想龙哥应该把货发了,估计那包东西怎么也能卖个二十万吧,或者还能更多些。龙哥和白冰都没有短信我,应该一切平安无事。不过文静怎么也没有回我短信呢?她是生气我没有找她说一声,怪我直接一条短信就逃之夭夭了么?在我想念她的时刻,她在做些什么呢?这样的下午,我在车里,看着戈壁想念她,她是否也会突然的那么想我?最近一堆的破事,搅得我心烦,我确实好多天没有见她了,我有些后悔,干嘛不在那个下午先去见她一面呢? 汽车进站的时候,已是傍晚了,我发现浑身都是沙土,拍了拍抖了抖,还是有很多沙。头发也粘结在了一起,我必须去洗个澡。车站附近就有旅馆,上面写了各种服务,停车休息、闭路电视、热水淋浴、免费上网等等,就这家吧,我从钱包拿出一张“唐兵”的身份证,在前台做了登记。服务员很热情,带我选了好几个房间,一再的说,她家的宾馆是新装修的,设备都是新的,打开淋浴,说热水器是太阳能的,你看这水啊,特别热乎。开了电脑说,这电脑是能上网的,你可以上秋秋,可以玩游戏,也能看电影。看电影要是卡的话,你就打开电脑硬盘,硬盘里装了很多好片子的噢,说完还冲我别有意味的一笑。既然这么好,我就住这间了! 床头柜摆了一堆的性保健品,很扎眼。我让服务员拿走,服务员说你不用啊?你不用也就在那搁着吧,也不妨碍你睡觉。我让她拿了几罐啤酒上来,结果送酒上来的是另外一个女人,浓妆艳抹的,说帅哥,让我陪你喝吧。我没吱声,她已经倒好了两杯啤酒,喝了起来,说她在楼下无聊的,要陪我聊聊天。本来吧,我烦这些女人,可在这破地方,确实一个人,一个人喝酒确实很无聊。喝就喝吧。 喝完两罐,女人脸红了,开始暧昧的喊我哥哥,说要不要一起洗个澡?我知道她想做什么,我问她会唱歌嚒?她说别的会,唱歌真不会,接着很爽朗的肆意的笑着。我问她,会些什么?说是会跳舞,会按摩。我就让她跳舞,她熟练的在电脑里点开硬盘,播放粗口DJ,然后边脱了外衣,边在地上舞动身体。一边舞动一边摆些妩媚的造型。问我,干嘛不给点掌声?我让她关了音乐,我说TM的听着这音乐头疼,看你跳这舞头晕。我扔了两百给她,我说你出去吧,我想安静的睡一觉。 她捡起床上的衣服,走了,临走说帅哥,想我了打前台电话,我还可以再上来,我叫红红。 打发走了红红,我又把剩的一罐啤酒喝了,洗了个澡,洗完头发感觉整个脑袋轻飘飘的,那沙子也太有分量了。打开电视,全是广告,现在的电视台,太不像话了,这个台卖假药,那个台黄金保值收藏,好不容易看到个有电视剧的,又播的是抗日神剧的,看那些土八路啊,一个个吃的白嫩嫩的,身上的衣服没有一点补丁,而且他们居然在戏里爱的死去活来的,也不怕那些革命前辈气得从泥土里爬出来,真TMD扯淡!索性就关了电视。 因为喝了点啤酒,这时候又没啥睡意了,发现电脑里有红色警戒游戏,以前和杨柳一起的时候还经常玩,有很久没玩过了。我随机的玩了几局,输得很惨,直到有些困了才上床睡觉。我想这样的夜晚,我应该可以做个梦,也许能梦到文静,或者今天想起杨柳了,可以梦到她。结果啥梦也没做成,半夜被隔壁房间的叫床声吵醒了,我猜想隔壁的男人应该是个蒙古大汉吧,整天吃着羊肉,喝着羊奶,不然绝对整不出这么大动静。我实在想砸墙,但怕惹的隔壁大汉不高兴,过来揍我一顿,要知道在这地儿,我是孤身一人,想了想,还是算了。直到他们折腾了大半宿,尘埃落定,风平浪静了,我才睡着。 第二天,我买了顶KAILAS的帐篷和睡袋,扛着一大堆的行李,进了沙漠。这片沙漠,很壮阔,我不知它究竟能通到哪里,一眼望不到边的感觉。我甚至都没看方向,只是顺着沙漠,一路向前,往更深处走。似乎有种神奇的魔力牵引着我,在这样的大漠里,抽棵烟,撒泡尿,甚至吐口唾沫都感觉比别处洒脱。 本来以为大漠深处,应该还是大漠,结果走进沙漠里居然看到了一大片的酸枣树,长在一个看上去像河谷一样的沟里,当然这里肯定没有河,更没有河水,但在这个沟里,密密的长着酸枣树,酸枣估计被风沙袭卷过,撒落一地,我摘了几颗,酸酸的,带着甜,并不涩。长在沙漠里的酸枣,营养一定是丰富的,我扔下行李,摘了好几把,就当是零食吧,不过手背被酸枣刺扎破了好几处,灼痛,但也值得。 走累了,在一个沙丘上,我支起了帐篷,野营的感觉真好。吃了酸枣,并不饿,我喝了一点水,在沙漠里水比食物更珍贵,需要节省着喝。傍晚的沙漠,还是很热,睡了一会儿,就闷得不行,我在帐篷外抽烟,打算今晚在大漠里数星星。结果那棵烟没抽完的时候,看到远远的走来个人。踉踉跄跄的,虽然是走在沙漠里,可我分明看到这个人应该是受了伤,走近的时候,看到一个黑脸大汉,约莫四十来岁。直接问我,有没有水?我说有,拿给他喝了水,他又问我要吃的,我心说要求还真他妈多啊,但还是给了他袋馍片。 他吃完喝完,见我手里有烟,就问我,兄弟能点根烟卷给我吸两口嚒?我的天,这人完全没底线啊,我点了棵递给他,问他这是咋的了?搞成了这样?他吸了口烟说,别提了,自家骆驼丢了,找了几天了,骆驼没找到,反倒被狼咬伤了腿。我看他的腿上缠着些破布条,血已经渗了出来。我帐篷里其实有绷带,但我没吱声,我哦了一声,听他继续说。 他说本来他也带了吃的喝的,被狼群追着,跑丢了。说他在这缓口气,打算坚持着走出沙漠,到阿拉善的医院里赶紧治腿,怕晚了他的腿就废了。我说是了是了,不能耽误的,我今儿刚从城里走进来的,不远的。你走快些,三四个小时就能走出去了。看他受了伤,我把带的一支葡萄糖饮料和一袋面包递给了他。他说太感谢你了兄弟,我叫马强,家在XX旗,如果你有空了,回头过来家里,我杀羊款待你。我说成啊,我在打算在沙漠玩两天,出去就去你家探望你,你早点出发,尽快去医院把腿治了吧。 看他一瘸一拐的走远了,我才想起应该给他分点我带的绷带和应急药。可他已经走的很远了,就算了吧。回到帐篷,趟在睡袋上,突然想起个重要的事情,他刚刚分明是说,被狼群追?被狼咬伤了腿?那也就是说,我再往前走,也会遇到狼群?哇,想到这儿,马上汗毛都竖起来了。我看了下装备,袋子里只有把很小的水果刀,我把可能需要的东西都想着买了,唯独没有想过,在这片沙漠里,会有饿狼。 我满脑子开始想,如果今晚狼群过来,我该如何面对?凭着记忆,狼是怕光怕火的,事不宜迟,我背起小包,开始在沙丘的四周找风卷来的干的刺皮,和各种枯枝。进沙漠的时候,看到了许多许多的枯枝一堆堆的,可真要找的时候,却零零星星的,拣了半天,也就一小捆吧。有总比没有强,我把一小捆柴禾抱到帐篷边上,用沙土埋住。 后来想想,还是不够安全,我把帐篷重新布了位置在沙丘的半坡,用沙子掩住了半边帐篷,狼群如果来了,我可以顺势滚下沙丘,偷偷溜走。当然,我的这些防御和想法自己都觉得幼稚,其实最最希望的是今晚群狼不会来到这里。 大漠的夜晚,和白天不同,夜里的大漠气温很低,半夜刮起了风,吹的帐篷顶上呜呜的响,某一刻我以为狼群真的来了,我把那把小刀捏在手里。另一只手里握着手电。后来发现只是风,可又想这么大的风,会不会我半夜里被深深的埋在这片沙漠?如果我被活活的埋进了沙土里,一定没人知道的,想到这些有点可怕,我又时不时的拉开缝隙,观察下周围。下午的时候,我还那么兴奋,庆幸我来到了大漠,因为那份神奇的美丽。可在这个夜晚,我一次次的捶打着自己的胸口,追悔不已,这片大漠太可怕了,时刻我需要面对狼群,面对被掩埋和死亡。 天快亮的时候,风停了,我出了帐篷,那捆柴禾被风吹走了一大半,外面有点冷,我点了火,抽着烟,用搪瓷杯子在火堆上烧了点水,喝了热水,身上暖和了好多。我必须要改变计划,必须要离开沙漠。虽然那可怕的狼群并没有来过,但好运不会时刻眷顾着我,吃完早餐,我就开始收拾帐篷。帐篷才收到一半,一群人突然从远处走来,仔细看,居然是几个警察,旁边的人是昨天喝我水的黑汉子马强,后面跟着俩穿白大褂的医生。 警察迎面走来,问我昨晚就住这里,我说嗯,他们又问有没有看到其他人,我说昨天傍晚看到这人,在这里给他喝了水,我指了指马强。警察问我是干什么的?我说旅游的。警察问我有没有看见他昨天用刀捅人?我说没有,他不是说他被狼咬了嚒?黑汉耷拉着脑袋,沉默不语。警察问马强,还有多远?马强说,翻过这个沙丘就到了。然后他们就匆匆的走了,留我愣在原地。 捅人?他自己受伤了,不是应该是别人捅他的嚒?怎么能是他捅了人呢?我收起帐篷和睡袋,背起来也向前走去,我很好奇沙丘的另一边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我走到跟前的时候,两位医生已经蹲下身救人了,沙地上躺着另外一个男人。医生检查了半天,似乎没救了,冲着一位胖警察摇了摇头。戴着手铐的马强,默默的伫在一边,抬眼看了我一下,又迅速低下了头。警察开始现场拍照取证,有位警察抬头看见我了,说你不是旅游的么,你看什么看,快滚蛋吧,离这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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