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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那些逝去的岁月》第六章(26)
[楼主] 作者:西风瘦石  发表时间:2013/06/30 20:05
点击:251次

26、疏远

  

这一夜,我想了很多。

紫娟生完气,自己就倒头睡了。她的睡眠一直不错,倒下去就能睡着。这也许是因为她白天上班太累的缘故,并因此而养成了习惯。

我辗转反侧。紫娟说的其实也不是没道理,哪一个女人不希望嫁一个有出息又有钱的男人呢?钱不是好东西,可钱能改变生活质量,改变人的心情,能让人走出去显得体现光鲜。这么说,钱也不算是什么坏东西了。有地位也好,当官的人,收入并不比普通工薪阶层高多少,可他们没什么花费,有花费也能公费报销,吃饭用车旅游购物,哪一样都不需要自己掏钱。只要不是太蠢,不用伸手,就有源源不断的钱财进账。当然,蠢人是当不成官的。

我也曾有过在仕途上大展身手的想法。我想我也不至于太蠢,当个小官儿还是拿得下的。可是,我的这个想法在分到文联的那一天起,就打了折扣。谁都知道,文联是个清水衙门,是个养老赋闲的地方,到了这个地方,要是没有特殊的关系,基本上就终老此地了。我没有任何特殊背景,也傍不上什么靠山,我只能听天由命。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从三十几岁熬到了四十几岁。我的仕途之梦也越来越渺茫。现在提倡领导干部年轻化,那些刚提拔的科级处级干部,都只有三十几岁,有的甚至更年轻。像杨斯如,30岁就副处了。我没有资格跟他们比,我也找不到可以跟他们比的资本,我只能听天由命。

我差不多看到了我的归宿,我只能在文联终老。我渐渐地有点宿命了。我已经四十多岁了,不可能再有什么大的改变了。很小的时候,一说到40岁,我总觉得那是件很遥远的事。那时我会很惊讶地说:“40岁,那不是很老了吗?”即使是到我长大了之后,我还会想,四十岁的时候,我一定能干成很多大事。

而现在,我已经四十多岁了。孔子说:“四十而不惑。”而我年过四十,困惑却越来越多。好多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或者该干些什么。我突然有点怀念家乡,怀念家乡那种朴实淡定的生活。我觉得我种田也会是一把好手,我刚高中毕业时就尝试过,并打算适应这种生活。种田无非卖点体力,咬咬牙就扛过来了,即使累到筋疲力尽,睡一觉起来也就恢复了。要不是后来当了兵,也许我就一辈子都待在农村,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耕生活。

那么,当农民会不会也有这么多困惑呢?我不知道。现在跟我差不多大的人很少有人在家种田,即使有些人还留在农村,他们也拼命赚钱,然后把孩子送出农村。也许,他们还是羡慕城里人生活的,他们并不甘心让他们的下一代继续过着那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这也许就叫“水往高处流”罢。

虽然我尽量让自己不要“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去矫情地羡慕农民,可我还是很怀念家乡。当这种念头冒出来时,我的眼前便会浮现出蓝天白云、小桥流水,或是连绵起伏的山梁,山花烂漫的山岗,或是村口硕大的樟树、巷子里摇着蒲扇的老人,或者他们身边安逸的狗、鸡,或者挂着鼻涕相互追逐的孩子。我甚至会抑扬顿挫地吟起陶渊明的诗:“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

我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我可不是什么文人逸士,犯不着学古人那样归隐遁世。我只不过是个附庸风雅的机关小人物罢了。我要做的,还是好好工作,好好生活,领一份菲薄的薪水,养家糊口,如此而已。

我决定不去想这些让自己灰心丧气的事。我把注意力集中到同学身上。杨斯如当处长已经好几年了。龚丽达的孩子也好几岁了。徐玉明早都是亿万富翁了。王国维虽然不算太得意,也当上科长了。周国平换了几个地方,不过还在派出所当所长。还有那些在外地的同学,也大都混得不错。不知他们会不会和我一样,闲得无聊的时候发点感慨呢?要是把这些人邀集起来,大家不知会聊些什么话题?

想到聚会,我有些兴奋。是啊,我们都这么多年没聚会了,真该好好聚聚。我又在脑子里想象着时隔二十几年,老同学再次相聚的情景,这让我更是睡不着。睡不着就睡不着吧,反正上班也没什么紧要的事。我开始在心里策划起来,确定日期,发出邀请,安排活动,然后是老同学见面,聊着各自的情况,并不时露出惊喜或快乐的的样子。然后大家合影留念,有的挽着爱人的手,有的身边站着个孩子,有的做着鬼脸,有的俏皮地做着胜利的手势……

那么梅兰呢?梅兰会带着她那位英俊潇洒的先生回来吗?还有她的孩子,差不多都有她高了吧?她会以一种什么神情出现在我面前呢?我们见了面,会说什么呢?她现在的样子变了没有?

一想到梅兰,我更没有睡意。我的思念像野草一样,疯长起来。我这才知道,原来,我一直在努力把梅兰忘掉,可她却一直没有从我的心里消失过。在某个特定的时候,她就会悄无声息地从我的内心深处走出来,然后站在我面前,再也不肯离去。

我想还是睡吧。我看了看身边熟睡的紫娟。紫娟睡得正沉,呼吸均匀而平稳。她总是这样,哪怕白天再忙再生气,睡觉也很踏实,连梦都没有。

 

次日上班。我的眼睛红了,不过我的精神还好。我见没什么事,就打电话给王国维。王国维是我的精神伴侣,我心里有什么事,就会找他说。王国维说,他也正想找我。我问他什么事,他说见了面再聊。

我们已经搬进了新的办公大楼。这正是徐玉明的大手笔。每次走进大楼时,我都会想到他,然后不知是高兴还是别的,微微笑一下。

直到快下班,王国维才来找我。我知道他的事忙,不像我,终日无所事事。我一般很少去他的办公室,除了必要的工作关系之外。我们见面通常是在我的办公室,我们办公室除我之外还有一个老同志,快六十了,来一天不来一天的,也没人说他。这样正好,我喜欢清静。

王国维高兴地说:“秋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消息?你当部长了?”

我们偶尔也开开玩笑相互调侃一下,不过我们的玩笑不会太过分,开得也不多,往往点到即止。

王国维笑笑说:“这事我不去考虑,那是领导的事。跟你说正经的吧,莫文泰要回来投资了。”

“是不是啊?好啊!”我也觉得很高兴。我昨天才想到同学聚会的事,今天就说有一个外地的同学要回来。看来,有时候愿望也可以变成现实。我说:“什么时候?”

通常,我和王国维说一些事,我很少追问信息的来源。他在宣传部,接触的人多,信息渠道自然广些。有些工作需要宣传部宣传配合,他也能事先得到这方面的信息。他跟我说一些事是因为信任我,而我没必要追根问底,这既是职业要求,也是对他的尊重。可以说的来路,他也不会刻意对我隐瞒。

王国维说:“部里安排下一阶段的工作,谈到要加大招商引资的宣传力度,其中就说到一件事,说是有个在上海工作的江城人,已经同有关部门接洽过,表示愿意介绍一家大公司回家乡投资。我刚开始还没想到是他,后来我在一份宣传工作简报上看到他的名字,这才知道是他。具体的时间还没有定,市里近期会安排人去上海,面谈一下,尽早落实。”

“这小子,还算有点良心,致富不忘家乡。”我有点摩拳擦掌,好像我即将被安排去上海似的。其实,我是还沉浸在昨天晚上的聚会设想里,我只想到了同学聚会的事,对他投什么资,引进什么项目,并不感兴趣。我说:“他回来肯定也不会一时半刻就走,说不定还要在江城待上一段时间。”

“是啊!文泰平时很少回来,回来也行色匆匆,见面都挺难。这下回来,可以好好聚聚了。”

“对对,得好好聚聚。”我再次激动起来,我把昨天的想法说了出来,“国维,我们毕业都二十多年了,得好好搞个聚会才是。正好文泰要回来投资,我们干脆趁着这个机会,邀集一下同学,好好聚一聚。你看怎么样?”

“聚会?是倒是一件好事。”王国维有点犹豫,大约是因为十年聚会时牵了头,却没成功,心存疑虑吧,“就怕……”

“怕什么?现在我们都四十多岁了,黄土都埋掉半截了。”我对聚会充满信心,一厢情愿地说,“这个时候要是聚到一起,该是一件多么令人高兴的事!再说,我们毕业二十多年了,人生有几个二十年啊?下一个二十年我们真不知在哪里呢!我觉得现在正合适。我们打拼了二十多年,该当官的也当官了,该发财的也发财了,孩子也都大了,大家基本上都定型了,这个时候有必要聚在一起,相互交流一下人生感受。”

“你这个想法很好,可是时间上太仓促。这样吧,我们先跟一些相对活跃些的同学联系下,听听他们的意见。如果他们都能来,那我们就正式安排。”

“行,这事宜早不宜迟。”我兴奋地说,“我毕业后就去当兵,好多同学几十年都没见,怪想他们的。”

王国维见我猴急的样子,笑道:“看把你兴奋的。我看,还是不要想得太天真。这个年龄,其实也正是最复杂的年龄,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我说:“你们搞宣传工作的,就喜欢把简单的事搞复杂。聚会有什么好复杂的?无非就是见过面,说说话,叙叙久别之情。难道还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王国维喷出一口烟,噗哧笑道:“你一说同学聚会,我想到了一句笑话,说是‘同学聚会,拆散一对是一对’。我们班好像还没有这样的事吧?”

我突然看到梅兰的影子在我面前晃了一下。不过我马上就镇静下来,我笑道:“你这个秀才,也想这种事?”

王国维就笑笑:“随便说笑而已。”

我说:“你那里平常联系的同学多吗?”

“也不多。有联系电话的人有二十几个,另外的许多人都没有音讯。”

“那这样吧,我知道你事忙,你把这些电话抄给我,我来打他们电话吧。”

下午,我给同学打电话,说聚会的事。可结果却不大理想。杨斯如说,他最近很忙,正处在关键时期,没时间也没心情参加聚会。文宗保说,聚会可以,不过要看时间。周国平说,行啊,你牵头吧。陈小东说,你先看看其他人有没有时间吧。然后我再打龚丽达电话。我好久没打她的电话了,短信也不多。我真没想到,从前亲如兄弟姐妹的同学,到现在竟然会陌生得形同路人,连我自己也这样。我有点不大想打她的电话,因为我想起从前的某些事,心里放不开。可她是班长,要是班长都不参加,这聚会就有点不伦不类,像另扯大旗立山头似的。

我还是打了龚丽达的电话,我说:“丽达,你好,我是尹秋石。”

“知道知道。”龚丽达在电话里呵呵直笑,像是很开心的样子。她大着声音说:“有什么事吗秋石?”

我听出电话那头有点吵,似乎很热闹,我说:“是这样的,我和国维在一起商量,说想搞个同学聚会,想听听你的意见。”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这里有点吵,你再说一遍吧。”

“是这样,我和国维想搞个同学聚会,你能来吗?”

“同学聚会啊?好啊!哦,你等等,我去阳台上说吧,这里听不清。”

我等了几秒钟,终于听到电话里安静下来了,然后是龚丽达清晰的声音:“秋石,不好意思啊!今天小宝五周岁生日,大家还在那里闹呢。你刚才说聚会,是你牵头吗?邀到多少人了?”

我有点说不出来的郁闷,我说:“我只是提个建议,你是班长,这事得听你的。”

龚丽达在电话里灿烂地笑了:“还什么班长啊?那都是过去了的事,现在我整个一个孩子他妈。你们看着办就行了,确定了时间就通知我,我争取赶过来。”

“那……好吧。”我有点失落,不知该说什么。我正打算挂断电话,龚丽达突然柔声说:

“秋石,跟梅兰联系过吗?”

“没有。我们都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噢,是这样!要么我回去的时候去她家里问问吧。”

“也行,等确定了时间,我再告诉你。”

打了一通电话,我越来越对聚会没有信心。我觉得事情不应该是这个样子。我有点泄气。我想起王国维说的,四十岁正是个比较复杂的年龄,而我总是把什么事都想得太简单。我真的头脑简单吗?

我跟王国维通报了电话联系的情况。王国维笑道:“我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不过你也别泄气,全班聚不了,我们几个小范围聚还是可以的。我们大概确定个时间,告诉一下大家吧,能来的就来,来不了的也勉强不了。大家都有事,我们应该理解。”

“也只能这样了。”

我真的失去信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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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楼]  作者:单纯女人  发表时间: 2013/07/01 09:05 

平凡的日子里,莫文泰的将归像一块石子激起聚会的涟漪
聚会一事到底如何,是否不像开始想象中那么热闹,也不像联络过程中意外受挫预示的那么冷落呢?
 [3楼]  作者:鹰男  发表时间: 2013/07/01 12:54 

同班容易聚时难呢。
希望能如愿以偿!
[楼主]  [4楼]  作者:西风瘦石  发表时间: 2013/07/02 20:05 

对【2楼】说:

敬请期待,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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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5楼]  作者:西风瘦石  发表时间: 2013/07/02 20:09 

对【3楼】说:

年龄渐大,怀旧心亦渐浓。

世间不如意事常十之八九。有期待就会有失望,相别二十几年,再聚何其之难。

多谢鹰男关注并跟评。这段时间忙得头大,但会努力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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