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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那些逝去的岁月》第四章(16)
[楼主] 作者:西风瘦石  发表时间:2013/05/27 11:08
点击:265次

16、分工

  

我的工作终于落实下来。不过,我的工作并不是进我所渴望的公安机关,而是文联。

对于工作安置,我听从了周国平和王国维二人的建议,在公安机关和文化部门之间进行选择。进公安机关,再次穿上制服,除暴安良,维护正义,可以延续我的军人生命,实现我的英雄主义的梦想。而文化部门,则可以通过另一种形式,让我的精神和情感得到充实和宣泄。当然,我的首选是公安机关,其实才是文化部门。

在安置前,我曾经专门去过一趟省城,找过杨斯如。我把我的想法向他全盘托出,他也满口答应。他说他已经跟江城人事部门的领导打过招呼,那边也答应在分配的时候会关照点。他让我回家好好等消息。

这个时候,王国维已经调到宣传部了。我也把我的想法告诉过他。他跟我说,分配的事得盯紧点,必要的时候得去跑跑。我不知道怎么跑。我想了想,就自作聪明地买了两瓶酒,一条烟,然后按照王国维说的地点,亲自登门送礼。那是人事局长的家。我头一回送礼,我的心里很紧张。我就像做贼似的,鬼鬼祟祟地趁夜来到人事局长居住的地方。我打算等看到他回家的时候,跟过去,向他做个自我介绍,然后把烟和酒送给他。可我觉得这样实在是有违我做人的初衷,并且我觉得这样同样是对人事局长的亵渎。不过,考虑再三,我终于还是去了。

我心里像打鼓一样,扑嗵扑嗵直跳。我觉得我不能当着他的面送出这些礼,以免见了面尴尬。我看准人事局长家的房子,然后把礼物放在他家门口,并敲了敲门,马上就闪身出来。我躲在阴暗的地方,我看到有一个老太太开了门,左右张望着,见门口有东西,就拎了进去。

我放心地走了。第二天,我把去送礼的事告诉王国维。王国维问清情况后,差点没笑岔气了。我说:“你笑什么?”

王国维还在笑。我等到他笑声停下来,这才再次问他:“你到底笑什么?”

王国维说:“你说你放在他家门口?”

“是啊。”

“有个老太太把东西拿进去了?”

“是啊。”

然后,他再次笑了起来。笑过之后,他说:“你啊,搞错了。”

“什么?”我不相信我会弄错门,那可是他亲口告诉我的。我重述了一遍地址,“你不是告诉我是这个地址吗?”

王国维说:“你弄错了!他家是301,你送到201去了。这下好了,便宜那老太太了。那老太太还不知怎么高兴呢。”

我说:“不会吧?我明明上了三层楼梯。”

“那你没算上柴草间,你把柴草间当作一楼了。”

“是吗?”我们两个大笑了一场。我说:“都怪你,让我送什么礼!”

“我也没叫你送礼呀,我是让你方便的时候去拜访他一下,向他介绍自己的情况,谁知你自作聪明,闹出这种笑话。”

“我以为你叫我跑跑,就是让我送礼呢。”

我们两个又笑了一回。然后我说:“算了,我也不跑了,这事随他便吧。反正老四也跟他打过招呼了,我就顺其自然吧。”

就这样,我没能如愿进入公安机关,而是被分配到了文联。谁都知道,文联是个清水衙门,成天跟富于激情而有点神经质的所谓文学艺术家打交道。我也不气馁,我觉得文联清静,可以避免纷繁复杂的尘世纷争,安安心心做点事,这也不坏。我在火热的军营生活了十多年,现在换换环境也未尝不可。

接下来的事,就是分房子。那个时候,福利房已经变成房改房,需要自筹一部分资金,将福利房货币化。问题是,房改房政策也进入尾声,商品房正如雨后春笋般,在各地拔地而起。我打听到文联根本没有房子,文联以前的房改房也是通过机关事务局建的。而机关事务局说了,房改房已经没有了,如果想要房子,自己去买商品房吧。

对此,我一筹莫展。

杨斯如得知我没能如愿进入公安机关,大发雷霆。当然,我知道他的怒气不是针对我,而是有关领导。他平步青云,心高气傲。更主要的是他信誓旦旦地说过,江城的领导会卖他的面子,而事实上人家并没有买他的账。这使他的自尊受到了严重的挫伤。

我说:“老四,文联也挺好,清静,我还能继续写我的文章呢。”

“好什么好?”杨斯如忿忿不平,“文联那也叫分配?那简直叫发配嘛!那是个养老的地方,你才多大?就去那里混日子了?我告诉你,他们就根本没把你当一回事,随便找个地方,把你打发掉。也就是你这么好说话的人才任凭他们摆布,要是换作别人,早提着档案走人了。他们不重视、安置不好,就回部队去,让部队首长出面解决!”

“老四你别激动。真的没什么,有一份固定的工作就不错了,要不然,我还在家种田呢。”

“你懂什么!”杨斯如仍然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那伙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当着我的面,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而背后呢,却耍奸使滑,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我明白,这才是杨斯如忿忿不平的真正原因。我的安置问题只是表现现象,他的严重的自我膨胀欲得不到满足,自尊心受到了挑战,才令他不安,令他感到颜面扫地。我不知说什么了。龚丽达早就说过,杨斯如进步得太顺,助长了他的气焰,导致他年轻气盛,目空一切。我本来还想劝劝他,让他对自己、对社会有个清醒的认识。可他正在气头上,能听得进去么?

“房子分了吗?”

杨斯如仍然对此耿耿于怀。他要挽回他的面子,这样才不至于让他今后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来。

“没有。现在没有房改房了。”我如实说道。

“谁说没有?哪个地方没有几套房屋用于周转的?机关事务局那帮混蛋也是势利眼,如果来个大领导,他也不让人家住吗?我清楚得很,他们手上至少有10套以上的空房子,留在那里,就是用于将来拍领导马屁用的。你放心,我这就打个电话去,让他们帮你解决一套。我还不信了,我这么一点面子也没有?”

接下来的结果是,杨斯如的话再一次落空。这回,他选择了沉默,再也不在我面前信誓旦旦了。我其实很理解他的难处。他不过是省厅一个副处长,像他这样职务的人,在省城一抓一大把。何况他不过30几岁,资历浅,涉世未深,又能知道多少世事呢?

很多年以后,当我们回想起这些往事的时候,杨斯如总是一笑置之。他经常说,人之所以年轻气盛,并不在于性格,而在于对世事的认知太浅薄。他说的不无道理。那个时候,我们都只有30几岁,虽然年富力强,风华正茂,可也很容易犯忌,容易得罪人,说不定还会因此而坠入深渊,从此万劫不复。

 

对于我的安置问题,紫娟也表现出强烈的不满。她本以为通过这次的转业安置,可以找到一个福利好、有前途的工作,此后不断发达,说不定还可以改变她目前的现状。结果并没有如她所愿,进了一个什么文联。在此之前,她连听也没过这个单位。她说:“文联是干什么的?”

我在部队时,曾跟当地的文联打过交道,我说:“它是文学艺术界联合会的简称,是政府和文学艺术工作者之间的一座桥梁,起到联络、协调、服务的作用。”

紫娟觉得好笑。她说:“这么说,你是代表政府跟那些文人、艺术家打交道的?”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可是,你懂这个吗?”

我承认我不大懂。可是,只要我愿意学,就能够弄懂它。我知道,她问的并不是我的专业,而是通过提问表达她的不满。果然,她又嘲笑道:“我算看出来了。只要随便给你分一个工作,能够拿工资,不用回去和你父母一样种田种地,你就会满足的。对吧?”

“你这是什么话?种田种地有什么不好?大家都不种田种地,那你每天吃什么?喝西北风啊?”

我们的矛盾由来已久。从我转业回来,我了解到父母因为紫娟生了女儿也态度冷漠,她和父母之间就有了隔阂,再也不愿回到我乡下的老家。我也只得和她一起,住在岳父岳母家。好在我跟岳父有共同语言,经常坐在一起喝酒,下象棋,说部队的事,倒也十分融洽。要不然的话,我真是没办法生活下去了。

紫娟是家里的老小,自幼受到宠爱,生活自理能力差,经常下班一回来就乱扔东西,去上班时又到处找东西。我每天按部队的标准,整理内务,打扫卫生,东西摆放得井井有条,这非但没有赢得紫娟的好感,反而招致她的不满。她说:“你每天把我的东西放这放那,害得我找都找不到。”然后,她又翻箱倒柜一通,把我整理好的房间重新弄得乱七八糟。我多次建议她东西要放置有序,形成习惯,这样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可她哪里听得进去?只要我一说起这事,她就振振有词地说:“这里又不是部队,你要是那么喜欢部队,那还转业干啥?再说了,你有能耐,你去买一套房子,那样就随你怎么办了。”

你无法想象,一个在基层部队待了十几年的人,同一个一点也不讲究生活细节的人生活在一起,是一件多么恼人的事。事实上,我们之间的矛盾还远不止这些,这些不过是皮毛,关键的问题是,我转业了,无法让她的虚荣心得到满足了。她经常在我耳边唠叨说:“我们院里一个医生,嫁给了一个当兵的,人家都当上团长了。”“我们科里一个护士,老公在部队当副团长,她随军后转业回来,现在进财政局了。”

她的意思,不言自明。我其实很理解她的想法,可每个人的境遇不同,怎么能比呢?人比人气死人,你要是光跟好的比,那还活个什么劲?我只得保持缄默。沉默是最有力的反击。果然,她不作声了。

这下,我被分配到了文联,她的不满情绪再一次爆发。她说:“你不是说,你们什么同学会帮你吗?”

“斯如也帮我出过面。他尽力了,可这事也不是他说了算的。”

“你不是也找了人吗?那些东西白送了?”

“是送了。可是送错门了。”

“你说你能干什么?你除了操枪弄炮,走队列踢正步,你还会干什么?当兵真是把你当傻了。以前人家说当兵的是傻子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真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够了!”

我对她这种蛮不讲理的态度十分光火。她怎么说我我都能忍受,可她竟然把把部队把军人说成这样,我就有点听不下去了。我吼道:“既然这样,你还嫁给我干吗?”

紫娟大约没想到我会对她发怒。她怔了好久,眼泪哗啦啦流了下来,她委屈地说:“你凶我?你敢凶我?从小到大,我爸爸妈妈都没这么凶过过,你竟然敢凶我?你也不想想,我嫁给你图什么?当初我嫁给你,我以为你是个有志气肯上进的人,可你现在是什么?熊包一个!你没自己没能耐,反而拿我一个女人出气,你这算什么本事?”

她越说越委屈:“你知道怀孩子是什么样子吗?你知道生孩子有多痛苦吗?你倒好,在家里折腾几下,自己就跑了,快活去了。再回来的时候,孩子都出生了,你就心安理得地当爸爸了。你心里还有我吗?你还是个男人吗?”

我被她说得一无是处,我也被她说得哑口无言。是的,这些年来,我亏欠她的太多,我打算在今后的生活中慢慢弥补。我相信我能做到这一点。可是,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惹她生这么大的气了?我愧疚地望着她。我说:“对不起,紫娟,我并不想伤害你。”

“你别猫哭耗子假慈悲。”紫娟不依不饶地说,“我算是看出来了,从结婚到现在,你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一直装着别人。刚结婚的时候,你每天晚上都在梦里叫什么梅兰。你以为你做得很隐秘,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错了,我什么都知道!呜呜呜——”

我愣住了。梅兰。我竟然会在梦里叫梅兰的名字!我马上想到了梅兰那文静清秀的模样。我又想起在火车站邂逅她的那一幕。我以为从那一刻起我就把她忘了,我怎么会在梦里叫她的名字呢?我不知所措。我连劝都不知怎么劝紫娟了。

好在岳父带着小竹从外面回来,听到紫娟的哭声,马上过来问:“这大白天的哭什么?”

我尴尬地笑笑,说:“没事。我们在说工作分配的事。”

紫娟扭过头,不搭理父亲,也不搭理我。岳父说:“单位分得很好啊!文联虽然是个清水衙门,可那里不容易出问题。现在到处都是陷阱,好多领导干部就是因为经受不住诱惑,栽进去了,到头来不仅人财两空,还要判刑坐牢,在大狱里度过余生。娟,你是不是对小尹的单位不满意啊?你还想怎么样?两个人都有工作,工资也不低,还怕冻着饿着了?我们年轻的时候什么也没有,衣服打满补丁,饭也吃不饱,不还一样满腔热情地干革命搞建设?”

我早就听他说过无数遍类似的奋斗史,我不想再听下去,我说:“这不关紫娟的事。是我刚才说话不注意,惹她生气了。”

岳父呵呵一笑,说:“小尹,紫娟打小就被我们宠惯了,脾气臭,你要多担待点。”

小竹噘着嘴,看看紫娟,又看看我,然后奔到我身边,说:“爸,是不是妈妈又欺负你了?”

回来一年,我跟女儿的关系已经很亲密了。俗话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父女关系通常都是一个家庭里面最密切的,最相互信任的。她经常听紫娟唠叨我的不是,不由自主地把心偏向了我这一边,每每帮着我说话。我对她感激地一笑。我说:

“丫头,妈妈没有欺负爸爸。是爸爸不好,说错了话,惹得妈妈不高兴了。”

小竹这才捱到紫娟身边,说:“妈妈,爸爸说错了话,你就原谅他嘛。可是,今后你也不许欺负爸爸。”

我忍俊不禁。我抱起小竹,又搂着紫娟的肩膀说:“好了,还在生气啊?我们还不如女儿懂事呢。”

岳父见此一幕,慢慢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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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楼]  作者:单纯女人  发表时间: 2013/05/27 15:55 

正常化接触真正的柴米油盐日子,是会遇到这些实际问题带来的小打小闹的
一般人会如此,很少有人不为此吵闹。
一句话,西风描得真实。
 [3楼]  作者:单纯女人  发表时间: 2013/05/27 19:45 

此节“分工”?
是分配工作吧?

真涉职场,社会的复杂性撩开面纱。
[楼主]  [4楼]  作者:西风瘦石  发表时间: 2013/05/29 11:12 

对【2楼】说:

一些写实性的文字,大概总少不了生活的缩影罢。

越接近生活,越繁冗琐碎,也越觉得生活的沉重。

不过,这些也都是曾经的岁月的一些细节,或者数朵浪花。后面还有更精彩的,当然也是更繁冗琐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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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5楼]  作者:西风瘦石  发表时间: 2013/05/29 11:12 

对【3楼】说:

此节还是改为“分配”吧。

各小节名都取的两个字,有点牵强,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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