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青江依然静静地流淌
潘文英是三岔村对岸拥有千万资产的山庄老板陈彪的结发妻子,阿双是山庄的公关部长,是陈彪口口声声要娶的女人。一天,洛青江上那无人看守的渡口边,漂浮着一男一女两具尸体,这两具尸体到底是谁呢?是爱恨情仇的结果,还是另有隐情?
请看官场与商道的一段故事。
一
洛青江流至三岔湾这个地方,摆上了两个横躺着的葫芦,又静静地向东流去。
老王家的大闺女阿双,早晨七点半钟,象往常一样来到渡口。阳光已经从远山的上空斜射着照耀这里,江面很宽阔,江水很平静,微微涌动的细浪闪着耀眼的光芒。江岸的竹林一片翠绿,微风中发出沙沙的响声。渡口坡地上绽放的是一簇簇白色的野菊花。这是一个自然形成的没有人看守的渡口,村里的人要去乡里,去市里,多数都是自己划着自家的小木船,在两岸间来回摆渡。阿双解开小木船的缆绳,一个小跃步跳到船上,熟练地向对岸划去。
对岸的三岔岭东坡半山腰上,盖着一座富丽堂皇的岔岭度假山庄。山庄依山而建,极富民族特色的吊脚小木屋,星罗棋布地镶嵌在主楼的周围,就象群星烘月一般,显出这个山庄的豪华与主人的富有。洛青江一年四季流过三岔湾留下的美景,尽在山庄的俯瞰中。阿双就是来这个山庄上班的。三年前,山庄刚建成时,老板陈彪考虑到这里是三岔村的山地,便在三岔村招收了一批年轻的女服务员,每月工资300元。阿双就是其中的一个。
阿双是一位天生丽质的山村姑娘。她红润的脸庞上嵌着两个浅浅的笑靥,弯弯微翘的眉毛下闪着一对秋水般的眸子,匀称挺拔的身材,飘逸乌黑的长发,没有妩媚,没有造作,处处都透露着山村姑娘的淳朴而自然,青纯而秀丽的美。阿双是家里的长女,下面有两个弟弟,她去山庄上班那年才十七岁。阿双平时体谅父母,关爱弟弟,是村里同龄人中最孝顺的一个。阿双聪明伶俐,那年她初中毕业时差一分没能考上县里的重点高中。如果要上重点高中,就要交一万元的费用。一个普通的山村人家,家里没有其他的收入,实在是供应不起三个孩子一起读书的。那时,父亲斟酌了许久才对她说:"双呀,阿爸实在是供应不起你们姐弟三人一起读书,别说是一万块钱,就是再供应你上普通高中,咱家也供不起呀!"当时,父亲说这些的时候,声音是颤抖的,神色中充满着羞愧。阿双看到父亲为难的样子,想着两个正在读小学的弟弟,想到刚满四十岁的阿爸阿妈,蚯蚓般的皱纹过早地爬上他们坳黑的额头,望着一家人还挤住在爷爷留下来的土砖房里......两行酸涩的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般洒落下来。她哽咽着对父亲说:"阿爸,双不怪您,双要出去挣钱,双要供弟弟上学,双要让你们过上好生活!"阿双咬咬嘴唇,从此,再没提过上学的事了。其实,阿双从来就没有忘记过学习,她想一边打工>挣钱一边自己学习,等攒了钱就去继续上学。
小木船划到了对岸的渡口,阿双拴好缆绳,再挂上一把铁锁,高高兴兴地顺着长有许多山茶树的山坡小道,哼着"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的曲子,雀跃一般地来到了岔岭山庄前面的大水泥坪上。大水泥坪的两侧,停放着好几辆高级小轿车,说明着昨夜有不少贵客在这山庄里消费过夜。这是城里白领们休闲的幽静胜地,更是寻乐者没人打搅的乐园。
山庄老板陈彪,手里拿着商务通手机,早早就站在大坪的中央。今天是中秋节,山庄要接待几位来自市里的重要客人,精明的陈老板想:"这些客人哪个也得罪不起,一定要好好招待!"所以,他一清早就来到这里,要亲自指挥员工们布置今晚赏月的场所。
陈老板看到阿双,远远就迎了上来,满脸里都是笑容,用既柔和又严肃的声调说:"小双啊,今晚市里有几位重要客人要携家眷来这里赏月,赶紧按最高规格布置!"陈老板的口气不容置疑。
对于陈老板,阿双平时除了服从还有几分只有自己才明白的心思。这三年来,是陈老板把她从一个普通的服务员,升到领班,又升到公关部部长的位置,月基本工资也从300涨到400,又涨到现在的800元;这三年里,陈老板亲口对她讲过很多好话,答应过要娶她,甚至说到这山庄的财产也有阿双的一部分。从一个普通服务员坐到了让姐妹们眼热的部长宝座上,阿双的内心深处既有荣耀又有辛酸。
"是,我马上就去安排。"阿双知道,陈老板亲自过问的事,是绝对不允许马虎的,她一定要尽最大的能力办好。因为在阿双的心里还有这样一种念头:"山庄已经与自己的命运紧紧地连在一起了,为自己的将来着想,我也必须努力地工作!" 阿双答应着,一边去布置一边在心里揣摩着,今天来的是些什么样的客人呢?肯定是些重要的人物!不然,老板是不会这样重视的。这些重要的客人我以前见过么?
阿双想着,不由的加快了脚步......
二
从市里到河口的盘山公路上,远远能看到三岔村在洛青江盘旋中的身影。它就像一个葫芦状的半岛,玉带环绕着;更像一座茫茫大山林里的一条巨龙,在这里摇头摆尾地移动时泛起的一撮小浪花,在蓝天下闪着幽幽的暗光。公路旁有一个山门口,有两名保安守卫着,进门沿山边左转约两百米的一个山坳里,岔岭山庄已经彩旗飘飘,一派节日气象。
这天,午餐过后,陈老板和夫人潘文英到户外走了走。他们从餐厅的后门来到"百鸟园",欣赏了一会孔雀觅食的悠闲神情,又顺着小石阶来到连接外面与山庄的水泥拱桥上。这座拱桥,根据陈老板当初的设想,是要建十五米高,并在桥上修建一处小亭台的。但那样过于宠大,缺乏了小桥流水的韵致。在设计师的建议下,拱桥只建成小轿车能通过的宽度,栏杆做了一些雕饰。现在的拱桥,只比山庄主楼前的大水泥坪略高一些,衬映在高大的阔叶若竹下,成了山庄一道美妙的风景。阿双部长早已经在桥的两侧栏杆上挂上两条红色的横幅彩带:"小桥流水月儿圆,""山庄与你共婵娟!"。
"文英,咱们这山庄不错吧?!"陈老板象是欣赏着自己得意的作品一样,满面春风,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
这当然是陈彪的作品,一幅倾注了他一生心血的作品。
"没想到,你还挺能的呢。这么好的地方,给你先占着了,我要永远在这里住下来。"潘文英在丈夫面前略略撒了一点娇。
潘文英是前两天特意从粤东地区赶来陪老公团圆的。这些年,陈彪转让了家里几个加工厂出来闯事业,她在家侍候着公公婆婆,一家人到也平平静静地过着安稳宽裕的日子。然而,遗憾的是,他们仍然膝下无子,这在当地是很没面子的事。陈彪常年不回家,公公婆婆也很是着急。这次就是二老催着文英过来团聚的。看着陈彪这么大的事业,她是既高兴又有些莫名的伤心。今天,她穿了一件藏青色的短袖上衣,下着一条米黄色的七分裤,显得端庄持重又年轻秀丽。
"怎么样?"她见丈夫没有表态,接着追问了一句。陈彪正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山庄前的两棵大桂花树下,那里阿双部长正带领几个姐妹在布置彩灯。大桂花树是从外面移裁过来的,胸径已经超过了30公分,这么大的桂花树,一般的树龄都在百年以上。现在树上还留着明显的锯枝痕迹。大桂花树能顺利成活,很是费了一些周折,按照陈老板的话说,这大桂花树便象征着山庄的生命力旺盛,象征着山庄的生意兴隆!
"当然当然。"陈彪似乎答非所问。当他把视线回到眼前时,见妻子一脸认真的样子,又补充说到:"这儿就是你的家,当然可以永远住下来了。""永远住下"好象是一句谶语,在他们两个的口中自然地说出,却没有一丝的波澜,就象眼前山下的洛青江一样,只是安静的流淌,看不出一点点的动静来。
他们继续并肩地朝前走着。大桂花树上的彩灯已经布置好,阿双正在指挥通电试灯。看到陈彪夫妇两个走过来,阿双心里一阵突突。这两天,她象做了亏心事似的,尽量避开着老板的夫人,生怕被夫人看出什么一样。然而,夫人却是朴实大方,经常深入到姐妹之间,问寒问暧,关心大家的生活,甚至亲自和大家一起做事,全然没有那种贵妇人的作派。姐妹们很喜欢文英,只有阿双不同,面对着善良的文英,她却要象做贼一样提防着。
"让大家休息一下吧。"文英来到阿双面前,关切地说:"你们累了吧,休息一下,喝口水。"她俩的眼神在碰触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阿双清楚自己处在一种什么样的境地,她无法坦然面对文英。文英虽然不知道眼前的阿双就是丈夫的情人,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女子非同一般。
"嫂子您也休息去吧,我们不累。"阿双故作平静地说。但她的内心却苦涩难当,文英是老板的结发妻子,有法律保护,自己夹在他们之间,算什么呢?到目前为止,陈老板只是口头答应要娶自己,也并没有给予其它什么保障,然而法律能允许陈老板同时娶两个妻子么,自己的未来到底是什么样的?来自愚昧的山村又一心想摆脱贫穷的阿双,心里一片迷茫。
三
夜幕降临了,远山渐渐地只剩下朦胧的轮廓。洛青江的江面,反射着磷磷的波光,它在以一种特殊的方式等待月亮的出来。
岔岭山庄的各条石阶路上,淡兰色的路灯毫无表情亮着。晚饭时分,王处长、李副局长,张主任等携着太太公子小姐们以及能带着的亲属陆陆续续的开车从水泥拱桥的对面,经过两条红横幅的夹道欢迎,来到大水泥坪上。他们在陈老板的亲自恭迎中,又度着方步,来到山庄的餐厅。
山庄的大厅里,灯火辉煌。八桌丰盛的菜肴与高档酒水,任由客人们吃喝。陈老板知道,象王处长这样主管一方的诸侯,不但少于三十年的茅台不能拿上桌面,而且如果特殊的招待不能让他尽兴,就会带来不堪设想的严重后果。这种事情,在陈老板的朋友圈里就发生过。他清楚地记得,六年前,他还在粤东开加工厂的时候,他的一个朋友在高速路边开了一家骐麟山庄,主要做饮食业。前几年的生意红火得很,后来,山庄老板逐步忽略了对当地主管部门领导的迎来送往,过年过节,也没有很好地请这些人吃饭,结果,遭遇几次大检查,很快山庄便门可罗雀,直至倒闭。因此,在对待王处长等人的接待上,陈彪老板是丝毫不敢马虎的。
为了表达他足够的敬意,这次中秋节他专门派人花高价采购了两箱五十年的茅台。当然,依着陈老板的精明,他是不会做赔本生意的。这个山庄,仰仗着眼前这几位大爷,顺利地建立起来,又顺利地赚得大把的钞票,岂能没有回报之意,将来还得仰仗着他们带来更多的滚滚财源呢。
"各位领导,各位朋友,陈某略备薄酒,不成敬意。值此中秋佳节,我率山庄全体员工欢迎大家的到来,并祝愿诸位官运亨通、身体健康,合家幸福!"陈老板语调顿了顿,又举杯高声说道:"为心想事成干杯!"说到领导,表达了敬意,说到朋友,又拉近了距离,陈彪志满意得。跟在他身后的有他的夫人潘文英,三位男副老总和漂亮丰韵的女阿双部长。
"来来,干杯!"王处长站起来,举杯带头呼应。顿时,八桌客人呼拉拉站起,觥筹交错,好不热闹。尽管有家眷在场,王处长的眼睛还是忍不住多瞟了年轻漂亮的阿双部长一眼,这位二十来岁的年轻部长,身材玉立,胸脯高耸,红润的脸上漾着灿烂的笑容,象出水的芙蓉一般。经过山庄礼仪的培训与实践,阿双知道客人里谁是最重要的人物,知道在各种场合如何应对。今天有夫人们在场,作为一位女性,阿双知道如何得体地表现自己。于是随着陈老板,大大方方的礼敬各位领导后,则把接待的重点转移到诸位夫人身上了。
这一切,陈老板看在眼里,很是满意。潘文英也看在眼里,但她的心思却是复杂的。
大家的酒并没有喝多,这不比场面上,也不比狐朋狗友那般海吃豪喝,只是私人间的轻松聚会,还有家眷在场。因此,酒量的把握上每个人都恰到好处,既喝得尽兴,又保持了头脑的充分清醒,更保持了自己的官场风度。
外面大坪上也同样摆上八桌。桌上的内容已换成了各类名茶和各式风味的月饼,还有柚子、早熟桔子,提子、哈密瓜、火龙果等。阿双部长引导夫人和孩子们转移阵地,外面的空气更适合她们。
山庄前两棵大桂花树上的彩灯熠熠生辉,不时地还变幻着色彩与图案。月亮已经从东边山峦的轮廓上跃出,不断地升起,圆而透亮。环形山的影子隐隐约约,或许嫦娥也在那里摆上果品,在回忆着地球上的美好时光。山风徐徐吹来,伴随着从安装在地表下的音箱里传来的轻音乐,让人感到无穷的惬意。
"在城里是享受不到这种氛围的。"夫人们谈论着自己优越的生活,谈论着这里美妙的赏月环境。是呀,别说能开着小车,出城几十公里,到这依山傍水的清静山庄,受到如此隆重款待,享受如此美好的景色,就是在城里能看到清彻透亮的苍穹,看到繁星点点夜幕的,能有几人呢?这份清福,如果没有人模官样的丈夫,哪能这么轻松而轻易的享受到?
眼前的贵夫人们的优越感深深刺激着这个二十来岁,青春萌动的女部长的心灵。俯首山下,隔江便是自己的家,洛青江绕过的第一个葫芦里,那个叫三岔村的小村子里,居住着连幢像样的贴磁砖的楼房还不曾见过的父老乡亲;就是洛青江绕过的第二个葫芦,隔江相望的那个大村----丹竹,除了人口多一些以外,也没有什么可值得骄傲的。想到这里,女部长禁不住感叹起来:"唉!有钱与无钱咋就区别这么大呢?这难道就是命运的安排?"花样般年华的女部长曾经的美好憧憬又一次浮在脑海。
"呵呵,月亮正当赏啊。领导们请这边坐。"陈老板的声音远远地传来,他与王处长他们步出了大厅,也打断了阿双部长的思绪。她赶忙迎上去,抽凳引坐,并用手势将客人的视线引导到刚斟好茶水的青花瓷茶杯上。
"这里的夜景可真是美呀!"张主任在市政府秘书处工作,肚里有些文墨,一声美后,便大声吟诵起来: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矣,江月年年只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诗虽是古人之作,却非常适合当时的情景,引得大家一片掌声。
王处长不甘落后,也诌出一首:
"明月年年有,赏人何其疏。
仕途谓辛苦,无非名利禄。
今我歌辞赋,醉舞称狂夫。
他日辞官后,愿此有我屋。"
言者有心,听者也有意。他忍不住又瞟了身边的女部长两眼,阿双优雅的气质与美妙的体型,深深烙在了王处长的心里。
做官的人为以后着想,也是正常。他的诗道出做官人的心境,也博得了大家的鼓掌。
陈老板是商人,他嘴上附和着"好!好!好!"心里却想:当真将来要分些房屋给这几位老爷不说,要是到时候还要来分我屋子里的人,那我还赚什么钱哪。
四
在一片吟诵声中,月亮渐渐偏西。客人们在茅台酒的作用下,有的兴奋,有的困倦,陆陆续续地到小木屋里去过夜了。
陈老板和夫人潘文英也洗漱一番,上床休息。来到山庄两三天了,潘文英对这里的环境情况已经非常熟悉,她知道丈夫辛勤经营,做成这么大的事业,很不容易,心中充满着敬佩。但是,山庄里经营的是休闲娱乐业,什么设施都有,什么人都有,丈夫会不会变坏呀,她的心里又掠过一丝不安。想到丈夫这几天看阿双部长的那种特别的眼神,想到个别员工看见自己时那种怪怪的表情,心中忽然害怕起来,渐渐地丈夫那特别的眼神变成了一张巨大的血口,正在一点点地吞噬着自己,员工们那怪怪的表情如同泛滥的洛青江水一样迅速向自己扑来......文英越想越害怕,不祥的感觉莫名地升腾起来,弥漫在这黑夜里,淹没了自己的身体和灵魂。
"陈彪,我有些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外。"她转过脸来,忧心而又娇声地对老公说。她想到这次来山庄团圆的真实意图,又说道:"我打算在这里住一阵子,看看能不能怀上?"
"有啥不放心的,这不好好的吗?"陈彪用手掌在妻子的秀发上抚摸了一下,反问道。其时,他的脑筋里却在动着另外的心思。在这个山庄里,自己和阿双部长的关系是人人皆知,只是下属们慑于老板的权威,没人敢随便说而已,但在背地里的议论是不可能停止的。这次妻子从大老远的粤东赶来,不会是听到什么风声吧。
这几天,他尽量地迎合妻子,抽出更多的时间陪妻子在石阶砌成的山路上散步,在曲径通幽的小桥上徜徉,在那高大的阔叶若竹下静坐,甚至下山走到宽阔的江边去看一会静静流淌的江水,似乎也没有从她的脸上感觉出什么变化来。
妻子在内心里叹息了几声,她转过身去,渐渐地鼻息已经均匀起来。陈彪知道,她睡着了,但他自已怎么也无法入眠。来到山庄的最初两年,感恩于妻子对自己事业的支持,感恩于妻子在自己一无所有的时候含辛茹苦地为家庭奔波,也曾想着早些把把妻子接来。但是年迈的父母不愿意离开故土,身边又没有其它可以依赖的子女,妻便主动留下来照顾双亲了。想想那时,两个人虽分居两地,但电话不断,逢年过节,自己也不怕舟车劳顿,总会回家小住,感情上还是不错的。然而近一年来,他的身上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陈彪的思维天南海北地飘着,渐渐地又想到与阿双的第一次来。
那是去年的中秋夜晚,忙碌了一天的陈彪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静静地抽着烟,他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与寂寞。长久以来,阿双的影子就已经印在他的脑海里,每每看到阿双就有一种青春的冲动。花好月圆的夜里,阿双的影子更是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他的心潮澎湃,欲情涌动,脸上泛着狰狞的奸笑,心想:"这豆蔻年华的小妞,我辛苦培养了这么久,从来也不舍得用她,现在该是享用的时候了,要是让别人先尝了鲜,岂不后悔?"于是,他在茶杯里倒入够量的兴奋的药剂,冲泡好,然后电话对阿双部长说:"阿双部长,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阿双估计老板有事交待,毫不迟疑地去了老板的办公室。
"今天表现很出色,辛苦你了。"他起身离开老板椅,亲自端茶到阿双面前,表示慰问之意。接着坐在了阿双旁边的沙发上,又问了一些阿双家里的情况,关切之意令阿双感动。她也慢慢地把怀中的茶水啜饮干了。
"阿双,"他见阿双喝完了杯中的茶水,心中暗喜,于是一改平时对阿双部长的称呼,特意去掉了"部长"两个字,把个"阿双"叫的没有等级,而且亲密自然。接下来又用火辣辣的眼光看着阿双,用温柔的语调说:"阿双,我想要你,做我的老婆吧!"企求的语气中又带有几分老板的霸道。
"啊!"阿双惊诧,两眼有些发直。她想不到老板会说这样的话,更想不到当晚自己就要成为老板亲自准备的砧板上的任人宰杀的牺牲品。
接着她又战战兢兢地说:"你是有家室的人,我不能做你的老婆。"阿双感到突然,她没有思想准备,回答的也干脆。
"阿双,我一直喜欢你,难道你没看出我对你做的一切么?"他温柔而火热的眼神紧紧盯着阿双因药力而兴奋的剧烈起伏的胸脯,估摸着药已经充分发挥作用了,进一步在情感上引诱着。
他凑近阿双的脸,眼睛近距离地注视着她,他要默默地传递自己的爱意,他要让自己多情的眼神首先征服对方。他的鼻息在急速地喘着,嘴里却在不停地呼唤着:"阿双......"
阿双的双腿有些发软了,上下眼皮也不争气地打起架来。"在老板面前我不能这样!我不能一时糊涂毁了自己的前程啊!"她心里想着,努力的抑制着自己。慢慢地,她的神志有些模糊了,心中似乎有千万个小兔子在跳动,脸庞热得发烫,浑身无法控制地躁动着,双手使劲抓着身边的沙发,身体在沙发上来回的翻动,嘴里不停的呻吟着......
"阿双......我的小甜心。"陈彪知道是时候了,他动手解开阿双上衣的钮扣,抓揉着阿双白嫩耸挺的双乳,抑制不住的欲火就象地壳运动时蓄积的火山,正欲喷薄而出。
"我......"在"药"的作用下,阿双已不能自控了。她仰着头靠在软皮沙发上,不停地扭动着被陈彪退光了衣服的身子,无力地闭上眼睛......
五
就在大家都休息了的时候,阿双躺在山庄的集体宿舍床上翻来覆去,眼睛却紧紧的盯着窗外。透过窗户,依稀看到飘忽过来的云影,把已经西沉的月亮遮了起来,夜空模糊在一片朦胧中。星星不停地眨巴着慵懒的眼睛,月晕已渐渐扩大开来,明天的天气恐怕不会象今天这样晴朗。
最近家里的事很是闹心,在乡里工作的三姑已经跟阿爸阿妈说了,在帮自己找对象,并说在丹竹大村派出所联防组的庆丰看上了她。阿爸说:"双呀,咱村里的习俗你是知道的,女孩子家满二十了,也该找婆家了。有觉得合适的,你就自己定下来吧。"虽然父母没有更多地催促自己,但在这个小小的壮乡,女孩子出嫁晚了,也会有人说三道四。
庆丰这个人她是知道的,在中学的时候,他们就认识,比她高一届,印象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那时,庆丰很活跃,曾参加学校的文艺队代表乡里去县城演出过。由于是隔壁邻村的关系,他们自然也熟悉了。谁知道这小子竟然喜欢上自己,这一点,三姑不说,她还蒙在鼓里呢。
按理说,有人为自己说媒了,就该是好事情。而阿双却不这样想,她在想着陈彪,想着那个第一次占有了她的山庄陈老板。去年中秋的那个晚上,对于阿双来说是刻骨铭心的。她的贞洁被占有,她的灵魂也随着肉体被陈彪的占有而坠落了。不知道为什么,是鬼使神差还是老天的安排,怎么那天晚上自己毫无反抗的意志,就轻易地随了他呢?怎么这一年来,自己好几次想离开他,而脚底又象涂了胶水一般,粘在这个山庄就走不脱了呢?
那次的第二天早上,与自己失了魂一样的哭泣与伤心相比,陈彪却是满心的欢喜。他得意地打开私人保险柜,从柜内取出一万元现金,递给自己。"这是破瓜费,别人是拿不到这么高的价钱的。"话却说得轻松,没有一丝的愧疚。而自己当时听了老板说的话,内心的苦谁能理解呢,除了哭的比原来更厉害,还能有什么回天的办法,唉!
当时的情景,又在眼前一幕幕的拉开。陈老板近前来安慰着说:"昨晚上的事,也是你自己愿意的,说出去了,对你也没什么好处。放心了啦,我会对你负责任的,我一定会找个机会娶你。"那是听了他半带威吓半带引诱的话,还真不知如何是好。以后的日子里,自己想了许多,上学的美好憧憬就此而破灭了,"反正已经这样了,以后还会有哪个好男人要自己呢?要是老板真的能娶了自己,有吃有穿有钱花,也算是有个好日子过了。"
自此,阿双对陈彪有了依靠的心思,一年来对陈彪在那方面的要求也没有再拒绝。在她的心里,她已经是阿彪的人,她努力地工作着,期盼着有朝一日阿彪到下山的家里去迎娶她。自此,一朵青翠欲滴的花朵就像被霜打过了一样蔫了下来,挣钱上学,改变自己命运的憧憬也永远从高山之颠一下子跌入了深谷。
如今,有人来提亲了,她的心中动过一丝热热的念头,但很快又平静下来。可是,自己所做过的这一切,如何跟阿爸阿妈说呢。
最令她头痛的还是潘文英的到来,老板似乎对自己不放在眼里了。山庄里的其他人对自己也有了异样的眼光。
昨天上午,那庆丰冒失地来到山庄看她,老板还当着夫人的面说:"小双,这是你男朋友吧!?"气得她扭头就走。回头一想,又觉得自己误解了陈老板,他或许要在老婆面前掩饰一下吧。
想着想着,阿双深深地叹了口气,在床上转身的声音也比平时响了许多。
"还睡不着哪?"隔壁床的阿丽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
"阿丽!"阿双看到阿丽醒着,干脆拉亮了灯。
"阿丽,我睡不着了。陪我一会吧?"
"阿双,不是我说你,"阿丽转过身来,叹了口气,"像陈老板这样的大人物咱是巴结不上的,我们这些乡下土妞,怎么能和有钱有势的人平等呢?阿双啊,你不要指望着老板娶你,那些有钱人只不过是把我们当作娱乐的工具的,用完了了事,到头来受害的只能是我们自己。"阿丽与阿双是无话不说的好姐妹,阿双与陈老板的事,阿丽也知道不少。她常提醒着阿双,又在心里默默地为阿双担心。
阿双听着,睁着迷茫的眼睛,不住地摇着头,她还是难以从陈彪的影子中摆脱出来,她在陈彪那里陷得很深了。
六
转眼一个周末到了,晚饭后,山庄又迎来了客流的高峰期。 王处长是这里的熟客,多数情况是朋友们请他到这里打牌。说是打牌娱乐,实际上是变相向他行赂。行赂的数量则是由王处长定的点数来决定,也就是说打大打小,打多长时间,全由王处长说了算。当然,也有由王处长请别人来的时候,那基本上是生客,他们是不喜欢暴露身分的。
这次是由一个私人老板开车,三个老板一起陪王处长来这里玩玩消遣的。黑色的丰田小卧车还未到达山庄前面的大坪,陈彪老板就在那里等候着了。他事先得到了山门口的保安报告,所以亲自出迎。阿双部长也跟着一起迎接。
"老地方吧。"王处长下车后,头也不抬地说。他径直往山庄后一个比较僻静的木房子走去,这基本上是他来这里玩的一个固定的地方,三个老板以及陈彪、阿双跟随在身后。
木房子内的摆设很豪华,完全是按照星级酒店的标准装修的。两间带卫生间的标准房,一间娱乐室。娱乐室内的正中央安放着一台自动麻将桌。按动电门,四垛麻将牌象长城一样缓缓的升起。王处长一行四人也不多话,依次坐定后,便开始取牌,出牌。两个小时下来,王处长赢够了,就说:"吃点宵夜吧。"于是来到餐厅的小包箱,点了几个菜,两瓶"酒鬼"瓷壶装白酒。
"小陈哪,你和小双一起来认识一下这几个朋友。"此时王处长才想起把几个老板介绍给陈彪。陈老板四十岁了,只比王处长小十二岁,这样的称呼显得很随和。王处长把几位互相介绍了以后,强调说:"这小陈是我的小兄弟,以后多来捧场哟。"说完,他的眼睛又自然地留在了阿双高高的胸脯上。
阿双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忙说:"我去催一下菜。"
"你看这小妞的眼神,黑亮有光,有勾魂摄魄的灵气,你看她的宅田,宽厚细嫩,再看她的酒窝,那迷人的劲,嘿!"开车的老板,看得仔细,对女人颇有研究。他也看出了王处长的心思,又转向王处长说道:"一定是一道大补的菜哟,呵呵。"
另一个理着平头,脸色有些坳黑,个子不算高的老板也打趣道:"陈老板这里真是金屋藏娇啊!"
王处长从那中秋之夜的一见里,就一直惦记着阿双,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表达。他虽然好色,但他从不乱来,他喜欢的是情人式的交流,追求达到双方都满意的愉悦。那种像嫖客和妓女式的,他是坚决不干的。于是,他转向陈彪,以探寻的口吻问道:"你觉得呢?"
陈彪老谋深算,从他对阿双下手的那天看来,他做事是有步骤的。眼前的王处长,也是他长期喂的一条鱼,他想从他身上获取最大的利益来源,于是顺口说到:"当然当然,一定大补!"但他的内心里还是有一些不舍。毕竟,从阿双的胴体上,陈彪得到过很多快乐,陈彪也很想独自占有着阿双。然而,在权力和金钱面前,他又不得不拱手相让。
"那你就安排一下吧,我们今晚在这里住下了。"
随着端菜的服务员,阿双也闪身进了包厢。刚才男人间的话,她当然没听见,她拿起已开盖的酒瓶,来到王处长的跟前,笑容灿烂地说:"王处长,我来给您斟酒!"美酒散发出来的香味与她胴体上自然散发出来的香味,一起飘向这位大处长的嗅觉,他身不由已地用手在阿双的肩上拍了拍,色眯眯的眼睛里射出贪婪的畅笑。
陈老板坐在王处长的陪席位置,他赶紧说:"阿双啊,今儿个王处长高兴,你得陪他喝好才行哪。"陈彪例行地礼敬了大家一圈,回头对王处长说:"处长,再敬您一杯,心想事成!我去招呼一下其它的客人,今晚这里就让阿双部长陪您喝了。"说完,又交待阿双一定要陪好处长就出去了。
酒至半酣,三位陪同的老板也各自找了满意的小姐,知趣地告辞了。留下王处长一人,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在琢磨着:"阿双部长这般青春妙龄,会不会被人品尝过呢,这丰腴的阿双会不会是风月中人,她今晚会不会从了自己的心愿呢?"他一边想一边凑近阿双。阿双的酒力是有限的,她哪里是酒精考验的王处长的对手,但她是公关部长啊,又不能不舍命陪君子。王处长到有怜香惜玉的意思,他说:"小双啊,不能喝就不要勉强了。"哪知,阿双从村里出来这么久,心思还是很单纯,她觉得,不能陪处长喝好酒,感到难过,好像自己失职似的。经王处长一说,她更加不安起来了,不能让眼前的这位王处长喝好,就是自己没本事。她那里想到,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王处长,自己那美妙的秀色可餐的身子才是他今晚最想品尝的大菜。
"处...长,我没事。"她的舌头僵硬的有些不听使唤,脸红的像两朵红红的云霞,从鼻颊一直红到耳后,举着酒杯的手在抖动着,几乎要把酒液洒在王处长的身上。可是她的心象火烧似的,又似乎这火苗要从喉咙里窜出来。
"休息吧,小双。"结果是王处长搀扶着阿双,一起进了卧室。阿双象一堆烂泥一样,倒在床上便瘫软下来。她那红灿灿的脸庞,香酥诱人的体香,已激发出王处长的冲动。这个久经风月的老鬼,虽然心旌摇动,却不急于下手,他要象猫玩老鼠一样,慢慢的将自己的战利品细细的剥开来享用。
七
不久,山庄发生了一件事情。一位客人在与小姐做爱的时候暴毙在床。
这件事,派出所介入了调查,并牵涉出山庄容留数位外地小姐卖淫嫖娼的事实。
那天,陈彪老板正在市里开个会议,听到保安部的报告,即刻从市里赶回山庄处理。在电话里,他便迫不及待地对保安部长说:"你约一下那个派出所的范所长在山庄吃个饭!我马上就回来。"
"那个所长不好说话,已经把当事小姐带走了。听说还要传唤您哪?"
"有这么严重吗,真是活见鬼了。" 他嘴里骂了一句,随即又说:"范所长,你不是熟悉吗,怎么这会不给面子了?"
"这回来的不是范所长,听一起来的朱警官说,前两天,范所长与另一个县的派出所所长对调了。这个新来的所长我从来没见过。"保安部长一副无奈的样子。
"你妈的不早说,你就不会先通过朱警官周旋一下嘛?"陈彪心里暗暗地骂着保安部长这个蠢货,头脑里却在搜索着县公安局哪个熟人能迅速出面摆平这件麻烦事。他想到了王副局长,便立即拨通了手机。
"王局长,好久没见您了,什么时候来山庄坐坐啊。"陈彪寒喧过后,便直接说:"不瞒您说,山庄今天出了点事,还请您出马帮忙呀!"
"你不用细说,我知道这件事了。"对方稍停顿了一下,语气有些为难,"跟你说实话吧,今天去你山庄的那个所长是市局梅局长的人。梅局长现在是第一副局长,主管全面工作,我不是他那条线上的人呀。"
陈彪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公安局要是没人帮忙,这治安案件要真的依条例办理,山庄整顿罚款不说,自己弄不好还真得去吃几天"号子"里的饭。唉,人倒霉的时候真是喝凉水也塞牙缝,一出事了,都他妈的缩头乌龟。
陈彪必竟是陈彪,一转眼间,他又想到了市里的王处长,王处长虽不是公安线上的人,但人有人路,神有神道,说不定王处长的圈子里就有公安局的大人物呢。
"王哥,"陈彪拨通了王处长的手机,他直截了断地说:"山庄出事了!"
"什么事,你先别急。"王处长安慰道,等陈彪把情况细说一遍,他回话说:"这件事情我来处理吧。"
王处长把事揽过去了,这让陈彪的心放稳了一半。陈彪相信王处长的能量,便说:"那王哥您费心了。我就等您的消息吧。"但心中还是有几分忐忑不安。
回到山庄,陈彪立即召集几位副老总与几位部长,研究下一步应对方案。除了等王处长的消息,大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陈彪发话说:"不管后面的结果怎样,有两点我们是需要检讨的。"他进一步分析道:"一是派出所长对调的信息,我们知道太晚,没有及时做工作,造成了今天的被动。二是小姐的应急处置能力太差,必须再认真教育才行。"山庄所谓的休闲娱乐活动,实际上是在打法律的擦边球,这一点陈彪很清楚,所以他首先强调的就是主管治安的派出所这条线上的问题。
保安部长自知责任不小,会上从头到尾也不敢多言。阿双毕竟年轻,没有更多的阅历与经验,在会上只是默默地听着,也没有多话。只是在陈老板提起王处长在帮忙处理这件事时,心里很不自然。
晚上,王处长的电话打过来了。他说事情已经摆平了,明天派出所的人再来山庄,把事件的处理结论拿来与大家见面。很快,被带走的当事小姐也送回来了。当事客人的尸体也很快由殡仪馆拉走冷藏去了。
第二天,新任所长直接来到陈老板的办公室,他客气地说:"陈总,事情处理完了,结论定为‘饮酒过量,诱发心脏病死亡',你觉得如何?"
这样的结论,是陈彪没有想到的。"太谢谢你们了。弟兄们辛苦,中午就留下来吃个便饭吧。"所长说还有要事在身,不能留餐了,但他对陈彪递给自己的厚厚的信封,没有推辞。只是道了声"陈总客气了,后会有期",就驱车走了
八
王处长与阿双有过一夜之欢后,总在掂记着她。那天晚上,虽然是在阿双无意识状态下成事的,但他的脑海中忘不了那丰腴的乳房,那凝脂滑嫩的肌肤,以及进入阿双体内销魂的感觉。他真切地感觉到了自己的年轻与活力,感觉了那持久的战斗力。这是在他那快五十岁的黄脸婆身上所不能得到的快感与享受。
"喂,小陈吗?"山庄事件处理完的两天后,王处长又接通了陈彪的手机。
"今晚我带两位朋友来放松放松,你安排一下吧。"他的语气里,还带着那天早晨起床后的喜悦,"小双还好吧?"他似乎漫不精心的补充一句,说话的当儿,脸上泛着不易察觉的一丝渴望的快意。这个山庄里,除了玩牌,还有沐足、推拿、以及泰式日式韩式的洗浴服务。更有中式的针灸理疗服务,可说是应有尽有,按需服务,条件是只要你有足够的银子付出。当然对于王处长这样花钱大手笔的贵客,只要想得出来说得出口的娱乐方式,陈彪就会安排到位。
陈老板是何等聪明的人,王处长的心思他明白得很。他今晚来并不是打牌,而是要吃肉。他所要的放松放松,只是特殊服务的前期预热动作。从电话的语气中,陈彪更明白,王处长还想着阿双。自己的心头肉却要往狼口里送,心中自然很不爽。但他的头脑已经充斥着铜板的臭味,为了金钱,他哪里顾得这些。况且,前两天王处长帮忙摆平了山庄的这件麻烦事,自己还没有好好请他一下呢。于是,陈彪大声说:"好的好的,今晚我就让阿双不要回家了。"
晚饭后,王处长三人准时来到山庄。这回,他是在外面吃的饭,看得出,有几分醉态了。
"打会牌不?"陈老板探询地问道。他明知道,王处长这次不是来打牌的,凑一桌也是缺脚的,除非自己顶上。而自己顶脚,十有八九就得放血,这是惯例。陈老板这样的问法,生怕自己考虑不细照顾不周,也表现出他对待王处长这样的人是极尽礼数的。
"不,不,今天不打了。唱唱歌唱唱歌。"
"好的好的,我已经安排了阿双和另外两名服务员了。在芙蓉厅吧?"他知道王处长会选芙蓉厅,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声。芙蓉厅在山庄主楼的二楼,是一套自带卧室的歌厅,歌厅内又有一个小舞池,可容纳五六对情侣活动。
此时的阿双却是忧心忡忡。刚才陈老板交待晚上由她负责接待王处长时,她的心里便有了一百个不乐意。她越来越觉得陈彪不如以前那么珍惜自己了。这样下去,自己岂不真的成了别人说的那种人了么。老王家可是要脸面的人,父亲常对自己说,咱家里虽然穷,但穷得要有志气,有骨气,肮脏的钱咱可不能赚。她在心里警惕着自己,维护着自己,在陈彪退出小舞池时,她更加刻意地保持着与王处长的距离,即使在跳舞的时候,她也始终不让王处长贴紧自己的胸。
"小双,你今天是不是不太高兴呀?"王处长试着关心地问了一句。
"没有。"阿双面无表情的回答。面对着王处长火辣辣的眼神,以及时不时做点小动作的那双不安分的手,她已明白今晚自己的处境。她的脚步好像也不听使唤,几次差点踩着王处长的皮鞋,她在努力地寻找脱身的办法。然而,这山庄虽然不是一个世外桃源,但来这里娱乐的重要人物大都是老板的"恩人",老板只要能把特殊服务安排好,能让这些重要人物在这里玩的舒服,这些重要人物就能为老板发财开源节流。为了自己的利益,老板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的,只要能赚钱。所以,在这山庄里,老板就是天,老板就是大王,老板安排的事情没有人敢不完成。
"小双,你今晚不愿意陪我么?"王处长觉得这样的跳舞毫无情趣,便直接问道。他看到阿双今晚有些使性子的样子,一种征服欲更在心中跳动,也在寻思着一套怎样让阿双就范的手段。
"我们坐下来喝杯茶吧!"王处长拉着阿双的手退出小舞池,来到隔壁的卧室。他把门带上,顿时那慢三的音乐与闪烁的灯光便消失了。
"我实话对你说吧,没有我王庭发,就没有今天的岔岭山庄。我可以让山庄建起来,也可以让山庄倒闭了。" 他在说话中暗示出咄咄逼人的威胁。 难怪陈老板对王处长唯命是从,阿双想着。她突然明白,陈老板把王处长当大鱼养,王处长却在把陈老板当狗喂,他们的这种关系,就是各为私利的互相利用关系。山庄成了他们互相利用交易的场所。不过,这山庄的建立,也确实为村里增加了不少的收入,起码村里的学校设施得到了很大的改善,村里的路比以前好多了,姐妹们也有了收入,她们都可以为家里赚些钱,不少家庭买起了彩电和摩托车。就说自家吧,父母也不用为两个弟弟读书的钱太操心。要是山庄倒闭......想着王处长在官场上的能量,想着前几天他轻易地摆平山庄的那桩麻烦事,想着不堪设想的后果,阿双的内心里,一股凉气在往上冒着,忙必恭必敬地说: "您大人有大量,您为村里做的好事,大家会记着的。"阿双这么一说,气氛便缓和了许多。
"这样想就对了嘛,小双你肩上的责任不小啊。"王处长说着,欠身过来抱起阿双,强行地把她放到了大床上......
九
经过王处长一个晚上的折磨,阿双一脸的憔悴。她对陈彪的怀疑变成了满腹的怨恨,这时候阿丽那天晚上对自己说的话也清晰地回响在耳边。
阿双心潮很难平静,她顾不得梳妆,就来到陈彪的办公室,怒气冲冲地说道:"你不是喜欢我吗,口口声声说爱我,要娶我,怎么还把我往别人怀里送呀?"她抑制不住内心的苦楚,就放声大哭起来。
"我也是为了咱们的山庄嘛!"陈彪辩解道。他已经多次在阿双耳边灌过迷魂汤了。他总是把他们的未来描绘的如何如何好,然而财务上的事,经营决策上的事却从不让她参与。"你想想,王处长这样的人,花钱大手脚,有权有势,朋友又多,这样的客户我们不留住,还能赚什么钱?我这个山庄可是欠了很多账的呀,现在不赶紧赚钱,将来拿什么养你?"陈彪反而诉起苦来,弄得阿双反到不知所措了。"眼前做出一点牺牲嘛,是为长远打算,我们要有长远眼光呀,你说呢?!"
阿双不再哭闹了,她停止住抽泣,悻悻的说:"不管怎样,我是你的人,你不能总是没完没了地把我往别人怀里塞呀,我又不是玩物。"
"好,好,好,我的宝贝,以后不再委曲你了。"陈彪拍着胸脯保证道。
事情总算平静下来。山庄的生意正常的运转着。
然而,那天夜里,老板陈彪却做了一个奇特的梦。
梦里,他老家门前的那棵碗口粗的虬枝无花果树,开出红白两种颜色的花儿。红色的花儿象海棠果的花,一簇簇的,在阳光下鲜艳无比;白色的花儿象是桐花,在阳光下洁白闪亮。无花果本是隐花的,在梦中结着绿色果子的果树上却开出鲜花来,而且是双色花,这让陈老板惊诧不已。
次日早起,阿双感到一阵晕眩,继而呕吐不已。陈彪看到脸色苍白的阿双,想起昨夜梦里的双色花,有些紧张。这双色花与眼前的阿双,会不会有某种冥冥间的联系?
"你那个有多久没来了?"办公例会开过后,他把阿双留下来,了解了一些情况后,急切地问道。
"两三个月了吧,我没在意。"阿双回答道。其实她心里清楚,这就是陈彪的种,她在接触王处长之前就已经两个月没有来例假了。由于山庄的地理位置好,近几个月来,生意非常兴隆,有很多回头客,一个电话就订两三天的房间。阿双迎来送往的,她太忙了。但让她痛苦的是,陈彪为什么要三番五次地把自己往王处长这样的人的怀里送,他是不是不想要自己了。
"恐怕怀了呢。"陈彪心里很肯定,可嘴上还是说着"恐怕"两字。
"那我们赶紧结婚,生下小孩来吧。"阿双以探询的口气说着。心里也在盘算着,就是暂时不结婚,我要是生下小孩子来,将来也有个依靠,由不得陈彪不要我了。
"不行!"陈彪毫无商量的余地。在他看来,阿双最近陪了不少大客户,这小孩子还说不定是谁的野种呢。他不能接受一个不是自己纯种的小孩,只是没有在嘴上说出来而已。况且他的妻子现在还在山庄,要和阿双结婚,把孩子生下来,岂不要闹翻了天。
"明天我送你到市里去做掉,我们要多想想以后的生意,现在年轻,赚钱要紧呀。"他那连哄带骗的伎俩又开始了。
"人家当老板的都希望多有几个小孩,你呢,我为你做过两次人流了。"阿双从医生那里了解到,人流做多了,就会形成习惯性流产,将来有可能丧失生育能力。她不想自己丧失做母亲的权力,更不想将来无依无靠。
"我说不行就不行!"他的声音比平时高了许多,还带着一点对阿双不肯听话的愤怒与不满。
"我说要生下来就生下来!"阿双第一次倔强起来,她的语气也充满了愤怒与不平。通过这两年的一些事情,尤其是近期陈老板频频地叫她去接待客人,甚至陪睡,她已经逐步看清陈彪的真面目。"什么爱我,什么娶我,自己只不过是他泄欲的工具,一个赚钱的机器而已,他从来就没有真正爱过自己。"阿双不再对他报有任何幻想了,他们的冲突已经到了无法调和的地步。
"只要你做掉,我给你一笔钱!"陈彪作出一些让步。钱钱钱,自己不就是在挣钱的问题上迷失了方向么。而此时的阿双,对于钱,与肚子里的孩子相比,已经看得不重要了。而对于自己曾经有过的迷失,阿双也逐步清醒了过来。
"我不要你的钱,只要我的孩子。"此刻的阿双,母爱与母性在她的心中越来越强大了,在逐步吞噬其它的私心杂念。
"你不肯做掉,我让你们一起在这个世界上消失!"陈彪露出凶恶的脸孔。阿双没想到,陈彪与自己生活了快两年,为了他的声誉,为了挣钱,竟然说出这等没良心的话来。她对陈彪彻底绝望了。
阿双沉默着,沉默着...... 许久,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现,内心终于坚定了起来。
她平静的说:"好吧,我听你的,明天我就去做掉。"接着又说:"我跟了你两年了,我家就在山下,过条河就到了,你还没去家里看过一眼呢。今天下午正好没什么事,去看看我的父母吧!"这点要求不过分,陈彪同意了。
这一切,却被有事前来陈彪办公室的潘文英在门口听到了。来到山庄后这段时间里听到的一些风言风语,今天得到了证实,她悄悄地从陈彪的办公室门口退回到自己的卧室。
十
午餐的时候,阿双完全没有食欲。她简单地喝了几口汤,就回到宿舍。在衣柜里,她特意挑选了一套白底蓝花的连衣裙换上,坐在梳妆台前,对着自己姣美的容颜,轻轻地描着眉毛与嘴唇。
"阿爸阿妈,阿双对不起你们!"想到下午即将要做的事情,她的内心又浮现出父母对自己的养育之恩,泪珠情不自禁地从腮边滚落下来。她清楚的记得,当初来山庄上班前对父母说的话,她要让父母过上好生活,供弟弟读书,让自己没有实现的上大学并走出这个穷山村的愿望在弟弟身上实现。而如今,自己未婚先孕,曾经想依靠的男人却是狼心狗肺。在这个世风纯朴的山村,如果让人知道自己的糗事,老王家还有脸面立足么?陈彪抛弃自己和孩子,父母能容得下么?这个山村的世俗观念能容得下么?自己一路迷失,委曲求全却什么也不是,她恨自己,更恨陈彪。
"是陈彪害了我,是陈彪让我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阿双心中对陈彪的爱与幻想,此刻已完全转为刻骨的仇恨,"陈彪不要自己和孩子活了,我也不能让他活在世上,不能让他逍遥法外,不能让他再继续伤害其他的姐妹。"她这样想着,便揩干眼泪,仔细地策划着下午渡江的时候和陈彪一起沉船的事。在着装上也进行了一番精心的安排,她穿上素色的衣服,将自己打扮得比平时漂亮,她要让自己走得从容一些,走得干净一些。
时针已走到下午三时,当她与陈彪手挽手,来到了渡口的时候,却怎么也没有想到,潘文英也在那里等着,也穿着一套素色的漂亮衣服。
"你,你怎么在这里?"陈彪迅速地从阿双手里抽回自己的手,一脸的诧异。
"小双为咱们山庄做了那么多,我去她家里看看不过分吧!小双你不欢迎么?"潘文英的眼睛亲切地停留在阿双的身上。
"当然欢迎大姐去了。"阿双被潘文英的话一激,不自觉地就说出了这违背自己心思的话。她不愧是做过长时间的公关部长,演戏的本领也很熟练,她很快就平静下来,笑容满面又亲热的说:"你们还没坐过这种小船吧,我可是天天划着这条小船来上班的呢。"但阿双并不真正了解潘文英的意图,她也没有细细地去想老板的夫人为何要在这里,又是在这个时候出现。
现在情况出现了变化,只能骑驴看唱本,走一步看一出了。阿双拿出钥匙,打开铁锁,熟练地解开缆绳。待陈彪、潘文英坐稳,自己走上小船,正准备撑杆时,潘文英突然捂了一下胸口,象想起什么大事一样,急迫地说道:"小双小双,你快回去一下,我的包包忘放在宿舍了,包里装着我的速效救心丸,帮我拿一下。"接着她又强调一下:"在包的旁边还放着给你家准备的礼物。记着一起带来!"
这是夫人应急的救命药,阿双不敢也不能不去取。夫人一直未能生育,恐怕与她的心脏也有关系。阿双猜测着,快步地奔回山庄。
下午的渡口,却与往日有些不同。本来清风习习,江面清新。待阿双再次下山的时候,看到一阵轻雾飘来,而且越来越浓,还没走回到渡口,已经看不到河对面的竹林了。这样奇怪的天象,让阿双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阿双返回渡口,小木船已经不见了,陈老板与夫人也不见了。江面无影无声,一片白茫茫。
第二天,在洛青江上那无人看守的渡口边,人们发现了两具尸体,一男一女,正是岔岭山庄的老板与老板娘。阿双怀着复杂的心情,打开老板娘给自家准备的礼物,发现了一封信。她急切地展开,看着看着,眼睛越来越模糊了。
"小双,这些天,我知道了你和陈彪的关系,更知道你为陈彪怀了孩子......你是无辜的。
小双,我了解陈彪,他是表里不一的,只能共苦不能同甘,他不是人,没有人性。为了赚钱,什么手段都用......
二十年前,我嫁给他时,他家还是一贫如洗。经过十几年奋斗,我们共同创下了几千万的家产,但由于创业时太辛苦,太劳累,自己留下一身的毛病,也多次习惯性的流产。由于没有生育,夫妻感情蒙上了一层阴影。三年前,他把资产全部转来兴建了岔岭山庄,我便逐步成了他多余的累赘......
他不是要传宗接代吗,我让他的后代留下,但不能让他自己留下,就让他永远地陪着我吧。
我是一个要脸面的人,我也没有勇气活下去了。
小双,我和陈彪走了,你把山庄管理好,把孩子抚育好,记得带孩子去认他的爷爷奶奶......"
看着这位自己一直提防的好大姐的信,阿双心中不是滋味,羞愧的泪水在腮边直流......
阿双双手抱着大姐给她的信,头也不回地一口气跑到了渡口,望着滔滔的江水,大声地呼唤着:"文英姐--"江水在这里打着旋涡依然向东流去。阿双久久地站立在那里......
洛青江的江水绕着这个纯朴的山村,依然静静地流淌。它流去了多少故事,流去了多少人的青春,也流去了多少人的命运。洛青江见证了这一切,只在三岔湾这个地方弯了两弯,依然静静地向东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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