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 路 花 雨 入 梦 来 --赵军《与梦同行》序
在徐州的文学圈子中,赵军是出名的谦谦君子。因为我久已疏离于这个圈子,所以与他的个人接触也就直落"君子交,淡如水"的随缘之境。其实,我与许多朋友也都处在这种不即不离、不温不火的弹性维度之内。固执自我,守望相思,弃绝所有的形色符号或电讯彩铃,只在毫无节律的意识流中匆匆相逢、又匆匆相别。 接到赵军的电话,说将有新作问世,询问我是否可以为之序。没有犹豫,便答应了。我知道这是埋于心底的信任在回应一种诉求。再一次接到他的电话后,便是几个文学朋友推杯换盏,海天放言。临别,赵军将《与梦同行》的文稿交给我。他无语相托,我无言相许。 阅读是一种因为了解而接近的过程。赵军造"梦",且甘愿"与梦同行",化而为文,则一文一梦,连缀成亦梦亦醒、亦色亦空的明灭幻境。梦境中之赵军,或许是最为感性的,于是我借文学之梦幻而走近他生命之真实。示人以真实,需要胆量;积久成习,即为性格。阅读《与梦同行》,我得以沿着"文心"之幽径,直达作者"人心"之显微,这种间接了解,在情绪转换中或已超过了直面赵军时的人生晤谈。可以推想,赵军并未把《与梦同行》当作个人传记加以营构,尽管文学的自白是打了折扣的,我仍然相信从《与梦同行》的蛛丝之间,已经钩沉出作者的少年青梦与壮岁旷怀。 我每每慨叹文心老去。阅读赵军,油然而生惺惺相惜之慨。因为在文学及艺术的圈子中,"中青年"的称号最有弹性,故自恃年少者众,承认年长者寡,这大抵是恐惧于老之将至、江郎才尽而绝缘于文学的灵感。赵军冷静承认自己不再是"文学青年",并且坦言"岁月催人老,十年磨一剑",我以为这当是出之生命清醒及文学自信。 《与梦同行》收入作者四十篇散文。小部分是议论文字,大部分是叙事文字,而正是其中的叙事文字构成了这部集子的个人化视点及自诉性特征。我欣赏赵军不经意间涉笔成趣的人生故事,我推测他的人生故事对他人生信念的滋润,我更想探究在跨越了昨天的梦境之后,作者对于今日之醒识作何提炼。不是想为赵军的未来创作作出局外人的设计,只是希望太热切,期待他明天的充盈与辉煌。 说到散文,这是一个没有标准答案的陈年话题。一个"散"字,既给作者以无限自由,又让作品滑入永不定型的浮动。如此,评论散文之优劣也就更其困难。我的取巧,是不再关注散文的形态百变,而只在散文精神、即"文心"真伪上作出基本界定。此或谓"万物一理",亦可谓"不变应变"。站在这么一个唯心的、甚至不乏偏颇的立场上考量《与梦同行》,我窥见了作者的思想成熟与人情冷峻。当芸芸众生都在追求物质的沉实与情欲的飘然时,赵军分明看破了这一切背后的虚妄。他选用一个"梦"字作主题词来概述十年(或更长时段)的精神感悟,即为明证。呼应这一理解,我欣赏他的《红尘》情思,我同情他的清水河"忧郁",我羡慕他的"窑湾"友谊,我赞同他的"艾安"祝愿......总之,凡属引动良知复苏的启蒙意识,我都视为赵军的人文自觉。 人要醒,能醒即大智慧。可惜,很多聪明人还都聪明在黄粱美梦之中。伪文学大行于官方报刊,伪文伪情,伪评伪奖,安于文心之伪而窃喜,岂不悲哉!这是一个圈套,精神招安毁灭多少独立性创造! 文学人不能靠文学而安身立命,但文学却可以涵养其人性。赵军在尘嚣日上的人世间选择文学,选择"沉默",肯定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古人谓"力莫如好,好莫如一",赵军立志弄文,已有三十年积累,文学如歌,踏歌而行,得其所哉,得其所哉,复何求焉?而长足之旅,五洲八极,皆可丈量,唯心路之旅,忽焉万里,瞬息百年,化而为文,定然无可方驾。更何况"文心"与"民心"的山海呼应呢! 常识告诉我们,散文与诗歌均是倾向于个人表述的文体,唯因"个人表述"之后还有一个"大众接受"的传播过程,所以任何个性化的创作都有大众化的评价作为终极裁定。这就决定了文学创作必然遵循的开放原则和开放体系。在这一社会结构中的作家创作,自然也都是阶段性的。赵军推出《与梦同行》,是对其散文集《呼唤真诚》以及抒情诗集《早熟的秋天》的超越。当读者捧读《与梦同行》时,一种更强烈的期待已被点燃。为自己,也为读者,赵军又要"心血灌溉,去换取属于自己的点点滴滴"了。 2009年11月3日 寒潮中 出自田秉锷《江湖心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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