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件事情还收藏在我的工作笔记中，虽然事隔20多年，我依旧看到当时那学生哽咽着无助着。

    我们订了个秘密计划，一个月后，一天上课我拿了个录音机，给学生播放一篇配乐朗诵的散文，我说这是我们班送到学校艺术节预选的节目，大家听听好不好。

    为了这个作品，我们忙乎了一个月，天天下午我就领着这个学生在教研室练，早上在树林里练，后来我们去江边练，再后来我们就录音，配音乐，这篇散文选自于教材，那天到了讲课文的时候，也到了让我这个学生走出噩梦的时候，大家听了都好奇地问"咱班谁能读这样好"？于是我一招手，我这个口吃的学生上了讲台。

    他开始范读：在苍茫的大海上，狂风卷集着乌云。在乌云和大海之间，海燕象黑色的闪电，在高傲

地飞翔。 

    一会儿翅膀碰着波浪，一会儿箭一般地直冲向乌云，它叫喊着，--就在这鸟儿勇敢的叫喊声里，乌云听出了欢乐。

    在这叫喊声里--充满着对暴风雨的渴望！在这叫喊声里，乌云听出了愤怒的力量，热情的火焰和胜利的信心____

    我这个学生自豪地挥动着手臂，脸上洋溢着青春的微笑，我高兴。

    学生如今已经是中年人了，事业成功家庭幸福，因为工作和进修，偶尔回到吉林，必定来看看我，要是时间充足，我们就找个小小的僻静的饭店喝杯酒，他和我见面或者告别时，总要紧紧抱抱我，他喜欢在我耳边说"老师，师恩难报，弟子感激不尽，好好工作报答你"。

    今年9月我收到邮件，我这学生的孩子考上了吉林大学，孩子报道后特地从长春跑去吉林看我，他参观了爸爸读书的学校和上课的教室，他没有见到我，就特地写信告诉我，说放寒假回家路过北京，一定来找我，他说爸爸告诉他，没有我就没有爸爸的今天，所以这个孩子一定要见见我，看看爸爸的恩人。

    我不图回报，写这件事情，就是想说一句：伤害孩子，是罪过。

    我这个学生，小时候是开朗活泼的，上小学一年级时，老师让他在课堂上读课文，那是一篇童话故事，故事里有一只狼。

    这孩子知道那堂课要录像，也知道老师让他读是因为他读得好，于是他就想要是我把狼和小羊读得更好，老师一定更喜欢我。

    他就用不同的声调开始练习朗读。上课了，他带着喜悦和深藏的秘密站起来，那天，教室里立着摄像机，很多听课的老师坐在后面，这孩子真高兴，他以为老师一定更高兴。

    事情来得太突然，当他读到狼和小羊的对话时，同学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孩子有点慌，卡了几次壳，没读完，老师让他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