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服务性行业， 铁路要求职工在岗位上用普通话，这对我们的语文教学是个挑战，学校一直就是全国招生，各地方言让教师无法面对普通话的推广，加之学生的个体差异很大，我在教学中就遇到很多尴尬的事情，记忆很深至今不忘。

    有一天在课堂上，有个个子不高长相甜美的女生把手举得高高的，要求读课文。我一向认为学生的积极性不能被我打击，这个学生我还叫不上名字，但我满足了她的要求，她大声读起来，很自我陶醉，但是我几乎没有听懂。全班同学用复杂的目光看着我，教室里寂静。

    这学生叫滕久珍，是广西壮族自治区的孩子，她说的普通话就是这个样子，听不懂。

    这样的学生不多，方音浓重的学生很多，有学生在操场和我打招呼，他说"老师你好"，发音就是"劳始你蒿"。考普通话，考行业用语，保证学生合格，难。

    我们完全可以取消这项考核，这个教学方案，就是我们自己的研究项目，考不考我们自己说了算。

    我们没有放弃。

    教研室里，已经来了青年教师，我的小师弟小师妹和我同出师大中文系的师门，工作的态度水平和激情都是一流的，在训练学生说普通话时，他们发挥了关键性的作用。

    他们自己做了考试题，是一套朗读卡，把这些卡发给学生，指导学生训练。青年教师在广播站旗下成立了普通话培训班，他们用自己的业余时间，给学生上课。每个教师负责自己班发音有问题的学生，要求保证他们通过考试，大家达成共识，教师的课堂范读一定要过关，这个要求不难，难的是班里的发音有问题的学生，如何训练呢？

    一天有个同事说"我今天在教室遇到件事情，课间时有个学生在讲台上讲了半天我也没全听明白，还是另一个学生给当的翻译，那是班长在做工作安排，分配卫生分担区，我现在这个班武汉的学生多，够难的。"

    我当时的班级，陕西学生多，四川学生多，他们课下都说方言，很不好控制。

    我们决定从朗读教学抓起，从改变语言环境做起。动员了全校的员工联合"作战"，学生在食堂买饭，要是用方言，师傅就说"你用普通话说一次，我就给你盛饭"。那时候，学生干部汇报工作，专业课老师提问，班主任和学生谈心，借书处借书，就让学生说普通话，逐渐，方音少了，说普通话的学生多了，效果很好。

    我啃了几个老大难，那个壮族孩子是其中的一个。后来她毕业了，分到广西铁路劳资科，上岗当年，她就代表铁路参加了广西州团委组织的演讲比赛，得了一等奖，现在通电话，她那标准的普通话很是让我满意，久珍经常说"老师，那时候因为我偷懒不练习你还打过我呢，我还哭过，你记得吗？"当然记得，不会忘。

    我还遇到过一个口吃的学生，口吃很严重，从来不发言，也很少听见他说话。

    这个学生不说话让我无法了解他，但是他的一篇作文让我认识了他。我的作文课，不命题，只规定体裁，在记事作文中，这个学生写了童年的一堂课，那篇文章成绩很高。我偷偷找到这个学生，把他领到学校的院子里，周围没有人，我说"你文章里写的事情是真实的吗？"他点头。我说"你担心朗读考试吗？"他点点头。我说我想听你说几句话，他望着我，在本子上写"老师我磕巴，你不笑话我？"我摇头。

    他背了首诗歌，口吃很严重。

    我说我想听你讲讲小时候那件事情，可以吗？

    这学生的经历再一次验证，教师如果没有师德，真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