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地暗鼓声低

    一连几天，阵地上都非常安静。这种安静可不是好事。六连指导员汪生明最怕过这样的安静日子，因为日子一安静，他的脑袋就会变大，如果真的变大也好，可以想出一点什么事来给战士做，没来边防前线时，什么叫"度日如年"只是在书本上、成语字典里读过，形容日子难熬，怎么个难熬法？那是想象不出来的。

    到了珂尔卡阵地，进了猫耳洞，他才真正体会到度日如年的滋味原来是这样的。全连十二个哨位，一百来名战士，个个都是年轻小伙子，文化程度各异，现在都被封在猫耳洞里，你不找点事给战士们做，他们非闷傻了憋出病来不可。

    汪生明自己文化程度也不是很高，不过以前在学校时，通读过《毛泽东选集》一至四卷，对《选集》中的注解很感兴趣，那些注解很有故事性，因此，开头几天他还可以跟战士们侃侃那些注解中的事故，打发着猫耳洞漫长的枯燥的时间，可是几个故事讲完后，讲得他自己口干舌燥，嗓子冒火不说，战士们都听烦了，引来了更大的孤寂和烦燥。

    汪生明想不出什么辙来让战士解除寂寞，便叫各个猫耳洞的哨长自行想办法，总之，要让战士有点事情做，有点想法说。

    于是各个猫耳洞的战士自己找乐子消磨时间，有开展说绕口令比赛的，有打八十分比赛的，有互相吹牛侃大山的，这样又打发了几天，最后战士们又是大眼瞪小眼，干坐着了，于是抽烟，把时间都化在那一圈一圈的烟雾中，把寂寞打发在那不断变化的烟圈中。

    这时候，汪生明和战士们真希望小Y国佬能摸上来，和他们打一仗。可是这小Y国佬这几天真是见鬼去了，前一段时间还时不时地摸上来捣乱一阵子，这几天却消声匿迹，不知又要耍什么阴谋？

    汪生明与连长真的是想不出什么新辙来消磨战士无聊的时间，打牌刮胡子，背诵圆周率，讲民间故事，甚至把猫耳洞的弹药箱搬来搬去摆花样都做了，仍是无法驱除战士心里的孤寂魔影。就连自己和连长也是你瞪着我，我瞪着你，抽着烟，感觉找不出什么话来说一样。

    汪明生想，这样会出事，那会出什么事呢？汪生明却也估算不准。

    这天，突然下起雨来，先是淅淅沥沥，接着就哗哗啦啦，越下越大，汪生明心里生出一种不祥感觉，这样的天气，Y国特工是最容易摸上来的，因此，他连忙抓起电话和连长通气，连长已给各哨位打了电话，要各哨位百倍警惕，不要让Y国特工掏了洞。

    果然，下半夜时，Y国特工就趁着大雨摸了上来，这一次来的特工与以往的特工大不一样，一是夜战技术超一流的，仅仅是一个闪电，一个哨位上的战士从射孔中还没看清敌特工的嘴脸，特工就从射孔中扫进了一梭子弹，洞里的几个战士就倒在血泊里。二是身手不凡，有个特工顺着电话线摸进了猫耳洞，洞里的战士几个围着他干，还是手忙脚乱的，根本拿那特工不下。三是不要命，被困住和抓住的特工，全都玩上了自杀式的进攻招式，反而使战士们吃了大亏。折腾了二个多小时，虽然把这伙特工打退了，但六连也牺牲了二十几名战士，六连长也在与一个特工的搏斗中同归于尽了。

    汪生明也负了伤，一只手被被特工扎了一匕首，还顺带划了一道长长的伤口，真是晦气透顶了！

    打退特工后，怒气未消的战士先是收殓好战友的遗体，包扎好负伤战士的伤口，接着纷纷要求打出去，要为死难的战友报仇！一个个拼命三郎似的，汪生明都快要罩不住了。

    其实连他自己也想出一口气，要冲出去拼他一通的。但理智告诉他，自己不能这么做，他是指导员，是共产党员，现在连长牺牲了，他更要沉住气，要把这些战士带好，不能让他们去作无谓的牺牲，要坚守住阵地，等待着换防。

    好说歹说，总算把战士们的怒火压下去了。他向前沿指挥部报告了这里情况，并把这次来偷袭特工的特点向指挥部首长报告了，前指首长一听牺牲了二十几名战士，还把六连长给搭了进去，气得当场把汪生明训了一顿，但听了来进攻的特工都是亡命之徒，一个个不要命地采取自杀式的进攻战术，前指首长倒吸一口凉气，火气一下子降了一百度，这让他想起了最近K军区的一则敌情通报，Y国精锐的特工都用上了，这些特工都是从与M国的特种兵交战中锻炼出来的，用我们的话说，就是在血与火中磨砺出来的，都是有几把刷子的，而且仗着刚战胜M国大兵的余威，不可一世。我们普通的战士与之对垒，岂有不吃亏的？心想，如果自己遇到这样的亡命之徒，那又有几分胜算？一样的是要以命搏命了。想到这里，觉得刚才一估脑儿训了汪生明一顿，有些过份。于是，在电话上对汪生明又好生安慰了几句，要他吸取教训，坚守住阵地，等待九连去接防。与汪生明通完电话后，前指首长立即把这一新情况向司令部报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