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诗经》六十八

        87.《褰裳》

秋天的野花有点野，看着我的目光竟自开

秋风把将送到了我鼻子下，闻吧，闻吧

溱水那么清，她摇一摇枝条

就蹲在我身旁

秋天的野花真正的野，她在枝条上喷花瓣

秋风将她贴到了我的唇上，吻吧，吻吧

洧水那么长，她扭一扭腰肢

就伏在我梦中

        88.《丰》

我真的无法用什么言辞描述你

你的衣袖擦拭着铜镜的忧伤

你的足音带走了檐下的笑容

你的背影将一个游魂安放在黄昏的巷口

我用啜泣填补着一次次的爽约

我用悔恨鞭笞着一回回的胆怯

你看，你看，哥哥呀

我多像探出墙外的花

你就顺手摘了我吧

2012年9月14日于明溪雪峰山下。

《褰裳》原文：

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岂无他人。狂童之狂也且。 　　

子惠思我，褰裳涉洧。子不我思，岂无他士。狂童之狂也且。

参考译文：

你要是爱我思念我，就提起衣裳趟过溱河。你要是不思念我，难道就没有人喜欢我？轻狂的小子呀，狂妄又笨拙！ 　　

你要是爱我思念我，就提起衣裳趟过洧河。你要是不思念我，难道就没有男子喜欢我？轻狂的小子呀，狂妄又笨拙！

赏析：

 这是一首辣妹子歌。 　　

温柔型是东方女性的主流，泼辣型则常常受到冷遇。其实这很不公平，温柔型自然可爱，可泼辣型也有值得青睐的地方。这里推荐的一首由辣妹子所唱的恋歌，也许会令你大开眼界、耳目一新。 　　

《褰裳》是一首采自郑国的诗歌。郑国习俗，每年仲春，少男少女们齐聚溱委河畔。有一首《溱洧》诗说："溱与洧，浏其清矣。士与女，殷其盈矣"这些少男少女可不是来游春的，这是政府特意为他们安排的择偶活动。在这气氛热烈的聚会上，一位颇有心眼的辣妹子向着河对岸的小伙子发动了攻势。"子惠思我，褰裳过河"。辣妹子不说自己想别人，却说别人心里有她。如果说这只是姑娘们所特有的矜持，离谱的话还在后面。"子不我思，岂无他人"。她说这话时一点也不脸红，还理直气壮。"你若不爱我，我再追别人"，一副挑战者的架式。你别看他口口声声说还可以去爱别人，其实那不过是一种戏谑的性的挑逗语言。读者岂不明白，她所爱的正是那溱河对岸的那个"坏小子"。俗话说："物极必反"，因为她爱得太狂热了，所以才会有这种冰冷的话说出。读者不是可以强烈地感受到那爱情火焰的灼热吗？这种挑逗性的语言，既具有诱惑力又具有挑战性。此时河对岸的小伙子已别无选择，要么爱，要么放弃，没有回旋的余地。"狂童之狂也且"。姑娘也真够泼辣的，话已讲到这份上了，还稍带骂一句，"你这个坏小子也太坏了"。余冠英先生把"狂童"翻译成"傻小子"，半是奚落，半是亲昵，传神生动，亦无不可。但笔者总觉得骂"傻小子"还不够辣，"看你那傻样"，是温柔性女孩的常用语，对于辣妹子来说，翻译成"坏小子"也许更恰当。 　　

一首短短的小诗，鲜明的刻画出一个辣妹子的形象，诗篇不用肖像描写，不用行动描写，也不进行心理刻画，仅仅选取几句颇有性格的语言，笔墨之经济，令人赞叹。 　　

这首爱情诗热烈奔放，健康活泼。女主人公直率坦诚，一点也不扭捏作态，一点也不低级庸俗，先秦时代的爱情诗大都具有健康明朗的风格。 　　

而这首诗最传神的所在就是这个"且"。狂童之狂也，且！这样的句读断法，是最提神的！且通跙，就是去的意思，翻译成现在的话就是：滚蛋！诗经里"且"的发音都是ju，也就是去的意思。这样，泼辣的姑娘形象更加生动。

《丰》的原文：

 子之丰兮，俟我乎巷兮，悔予不送兮。 　　

子之昌兮，俟我乎堂兮，悔予不将兮。 　　

衣锦褧衣，裳锦褧裳。叔兮伯兮，驾予与行。 　　

裳锦褧裳，衣锦褧衣>。叔兮伯兮，驾予与归。

参考译文：

你这丰满的人儿啊！等候我在巷口啊！我后悔没有送你啊！

你这健壮的人儿啊！等候我在门口啊！我后悔没和你走啊！

穿着锦衣罩纱衣，穿着锦裳罩纱裳。哥儿呀，哥儿呀！驾车来我们同走啊！

穿着锦裳罩纱裳，穿着锦衣罩纱衣。哥儿呀，哥儿呀！驾车来我们同归吧！

简析：

《丰》描写女子绝男子的追求，事后又表现出无限的后悔，自己穿着嫁装盼望男子前来迎娶，表现了失时的懊悔。诗叙述前后迥然的变化，构成鲜明的对比，形成鲜明的戏剧性色彩，让人去联想回味。造成这种戏剧的原因是什么？或许这正在于女子一时的迟疑，但终究不难压抑人生的追求。诗只是用形象、叙述来表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