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高材,脊背微驼,顶微秃,面红若重枣,言谈举止慢条斯理,好像永远不知急为何物似的。这个人就是我的父亲,一位普普通通的老农民。 父亲兄弟三人,大伯早年去了新疆,至今未归。父亲排行老二,早年为供应小叔上学,中学未毕业就跟着爷爷奶奶到生产队里挣工分了。二十三岁那年,父亲与母亲喜结连理,共同组建了我们这个家。 父亲是个勤快人,不管是农闲在家还是刚从外地务工回来,一天到晚就没见他有闲着的时候。有时母亲劝他好好的歇两天,可他总是笑着说:“我自小就忙惯了,一会不干活就不得劲。” 街坊邻里那些常笑夸他是我们这一带的“模范丈夫”。 父亲亦是个很节俭的人,跟他一起干过活儿的工友常对母亲说他太过节俭在外面什么都不舍得买。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有一年他在市里的一家工地做工。有天晚上,他闲得无聊在街上独自溜达的时候,突然,他发现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有一个红的皮夹子。父亲停下脚步,眼四下打量了一下发现没人就悄悄的捡起来装在了袋里。等他来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打开一看:天呀,里面竟放着三张崭新的百元大钞。当时父亲激动的手都颤抖起来了,要知道这可相当于自己好几天的工钱呀。(当时建筑工地每人每天只有三十块钱的工钱)。父亲努力使自己的心平复下来后,小心得把钱贴好后才重又来到了大街。:“夹馍哟。”一声叫卖声伴着勾人肠胃的香随风飘来,父亲循声望去,只见不远的街边正摆着一个烧饼夹的小摊子。不知是被香味所引还是何故,父亲不由自主的向着小摊走去。:“大哥,来一个吧。”摊主的招呼着。平时只经常看到工友们吃这个,自己却连啥味儿都不知道的父亲,这次是望着盆子里正冒着的肥使劲的咽了问道:“多少钱,一个?”:“不贵,才一块钱一个。”摊主笑眯眯地说。父亲摸了摸袋里的钱,又望望盆子里香喷喷的肥好一会儿才说到:“我已经吃过晚饭了。” 当他把这件事讲给我们听的时候,母亲不无埋怨的说;“不就是一块钱么?有什么好心疼的。” 父亲憨厚一笑说:“我一个人在外面吃还不如回来咱们一家四口在一起吃呢。” 虽然父亲的优点很多,但是在我的眼里他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法西斯”“希特勒”。自打我有记忆开始,每次只要我和他之间发生“战争”,我们这个“法西斯”父亲总会不问是非,不分对错得把他那只结满老茧的大巴掌毫不留情的落在我幼小的脊背。有一段时间我甚至有些憎恨我这个“残忍”而又不讲理的偏心眼父亲。当时的我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别人家里都是“重男轻女”而我们家偏偏就是“重女轻男”。我想我辈子准是投错胎了。 十八岁那年,我中专毕业被分配到苏州工作,这是我第一次离家到外地工作。临别那天,父亲到车站送我。一向唠叨他不知为何这天却不再唠叨了,取而代之的是时不时的一两声叹息。而我也因即将远离故土一直沉闷着。 “你现在已经是一个子汉了,我相信,即使没有父在你边你也一样可以照顾好自己的。”这就是我们父子第一次分别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后来,母亲打电话告诉我说在我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父亲一直都在念叨着我的名字。 “他应该念叨她那个宝贝女儿吧?”我没好气地说道 “唉。”母亲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是你太不了解你爸爸了,你们家自你爷爷那辈到你父亲这辈都没有,所以你爸爸自小就特别望自己有一个或是。后来,有了你之后才算是弥补了你爸爸心中的这个遗憾,这“物以稀为贵”懂么?再说你是一个孩子多让着你一些也是应该的。儿女都是父母的心,其实你爸爸心里真的很疼你的,只不过他不知道该怎样的向你表达这种罢了。”挂掉电话,我的眼眶开始发热,发酸,一不小心有两滴泪珠顺着鼻腮滑落而下。 父亲,你是一座山,你用你的肩膀为这个家托起了一轮暖暖的太阳。你的心,就像我脚下的这方土地一样,深沉,厚重。父亲,我爱你。正如你爱我一样爱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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