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浦老师,是在1973年,那一年父母带着我和弟弟,从劳改的山区回到了长春,我原来的母校吉林省实验中学接受了我们,那是一大批五七战士的子女,从这所学校走时,我刚上初中一年级,回来时,我已经是高中二年级的学生,班级里多数同学都是陆续从农村回来,个个身上都带着泥土的芳香,人人脸上,都挂着桀骜不驯的态度,没有人因为父母的缘故自卑,更没有人因为重回母校高兴,那时候我们大多17岁,走出了青春期,又有着各自坎坷的经历,所以目光中的警惕和机敏,造成了班级很是冷清的氛围,我就是在这样的时刻,挎着军用黄书包,进来了。一进教室,就看到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望着我,那是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睫毛长长的,眼仁儿黑黑的,于是,我就冲她笑了,很开心。 我坐在了王大珩的小儿子王赫身边,他是我的同桌,隔个过道就是那个大眼睛女生,她就是陶陶,浦老师的大女儿,我永远的朋友。 回家后,我问爸爸浦老师的事情,知道了她是文革中饱受残害的文学家,后来,我和陶力就猫在她家的书房里,读她妈妈的书,那些日子真美好,但是太短暂。 浦家的书房很小,除了书没有任何空间,小书桌上昏暗的台灯照着那些拥挤的手稿,我想浦老师那些杰出的成果,应该就是在这里开始耕耘吧。 那时候的浦老师很漂亮,虽然服饰简单,优雅的风度和眉宇间的坚毅睿智却深深吸引着我,学者的气派光彩照人,娟秀的书写和如泉水般流淌的谈吐让我难于忘怀。 1974年我去了集体户,组建集体户时,陶陶身体不好住院了,她心脏出了问题,眼睛也问题严重,她没有下乡,一直在治疗。再次见面是1978年三月,我去东北师大中文系报到,和陶陶相拥跳跃,我们又在一个教室读书了,虽然没有听过浦老师的课,但是老师的书房,重又成为我们读书的乐园。不久,老师搬家北京,成为了北师大的教授,后来的联系少了,但是思念一直藏在心中。 再后来的消息让我分外牵挂,陶陶的心脏病严重了,眼睛几乎双目失明,不知道在那些艰难的日子里,浦老师为她心爱的女儿操了多少心,更不知道在那些操心的岁月里,浦老师是如何坚守着自己的研究领域,为孩子们留下了无尽的文学宝藏。 红烛啊,你燃烧了自己,照亮了未来。 浦老师,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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