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祸不单行，福无双至"，但遇到罗鸿凯，就偏偏是"祸不单行昨日去，福无双至今日来"。你看，罗鸿凯没被选进特种部队，回到原来的连队，偏偏施工中出了意外，让他失去了一只脚，被迫退伍回乡。回乡后，公社却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工作安置他，征求他的个人意见后，罗主任鼓励他自己创业，公社给予政策和少量资金扶持。罗鸿凯考虑了几天后，也愿意自己创业，他是想，如果让公社随便安排个清闲工作，那等于在那养老，自己还年纪轻轻，怎会过得不自在？于是，找到罗家几个堂兄堂弟商量，大家合伙去借去凑了一笔开办资金，又买到了江工程师的地质资料，办起了一个小煤窑，但刚办起，就受到了吴家兄弟的打压，差点闹出人命，好在王鼎凑巧出现，制止了这一场械斗。在王鼎的帮助下，罗家小煤窑变成了一个中等规模的煤矿，而且是越办越红火，现在又增加了一个生产出口结晶硅的厂子，效益也是很可观，受到了县、社的大力支持，事业蒸蒸日上。

    罗鸿凯一心扑在事业发展上，偏偏急坏了一个人，这人就是罗鸿凯的母亲--水婶。

    水婶见儿子事业有成，心里也是喜的。可是儿子对成家却似麻木，也没见平时有哪个女子与儿子走得近，心里却是愁的，而且愁得不得了。罗鸿凯的父亲---罗金生见水婶那个急样，没好气地说："哎呀，你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你急什么？姻缘姻缘，缘份一到，自然就到。你急什么急！"

    水婶抢白了老头子一顿："你个老的，儿子不懂事，你这老骨头也不懂事？你没看，儿子的矿上都是些毛头小伙子，没几个姑娘，儿子那老实劲，要靠他自己找对象，恐怕要一辈子打光棍了。你不急，他不急，我还急着抱孙子呢！"

    罗金生摇摇头，自个儿掏出旱烟袋吸起来，不理水婶的唠叨。水婶见跟老头子说没用，就自个张罗起来。她掰着指头数整个古村谁做的媒人最好，又掰着指头数，自己认识的张家李家还有哪些闺女没出嫁的，有哪些和罗鸿凯般配的，数了半天，脑袋都数大了，最后见罗金生还在那吧咝吧咝地吸烟，又把罗金生好一顿数落。解开围裙，扔在椅上，唠叨着出门了，她觉得这事还得找媒婆张罗好。

    农村里就是这样，没事就没事，有点事便会哄动起来。水婶把自己儿子要找对象的事叫媒婆去物色，自己也碰见个熟路的人就打听谁家有合适的闺女不？风一放出去，古村周围的村子都知道罗家煤矿的老板要寻媳妇了，一时，自己还有未嫁女的人家，有想给女儿找个好归宿的，有贪罗家财势的，也有把女儿的照片带上门来打探真伪的，也有直接了当地要提亲的，络绎不绝，快把罗家的门槛给踩矮了一截。

    这下，一方面是把水婶乐得心里开了花，另一方面却也把她搞得一个脑袋两个大。媒婆是一个个地介绍来，照片是一张张地选，可是到底是哪个好呢？她却拿不定主意了。

    罗金生用烟杆敲着桌脚，说："你别在那儿自个儿使劲自个儿乐。儿子的事让儿子自个儿去处理。自古‘儿大不由娘'，何况现在什么社会了？还由得你给儿子包办婚姻？"

    水婶"哼"地说："你别管，我自己的儿子我知道。"

    继续端详着手里的照片，一个个都舍不得放下，这个俊俏，那个水灵，这个端庄，那个贤淑，唉，到底是哪个好呢？拿不定主意，看起来还真是老头子说得对，还是得去问问儿子的意思。

    水婶兴冲冲地出门来到仁兴岭罗家煤矿，进了罗鸿凯的办公室，罗鸿凯正在打电话联系业务，看母亲一头汗珠地跑进办公室，他赶紧与电话里的人道歉一声，放下电话，问母亲："妈，大老远的，你怎么跑到煤矿来了？"边说边站起来，给母亲倒上一杯开水，"是不是家里出啥事了？爸呢？"

    水婶接过杯子，喝了口水，说："家里没事。你爸好着那。"然后放下水杯，把儿子拉到办公室的角落，掏出一叠照片，"鸿凯啊，妈给你相对象了，你看，你喜欢哪一位？"说完把相片递给罗鸿凯。

    罗鸿凯一听母亲是为了这事风风火火地跑到矿上，真给搞得有点哭笑不得。说："妈--你也真是的。找对象我还早哩。现在都提倡晚婚晚育，再过一二年再讲吧。"水婶说："那可不行！儿子，不早了，你都二十二岁了，你爸二十岁的时候都生了你了。"说完，指着罗鸿凯手里照片说："你看看，看哪个中意，妈好上门给人家回话。"

    罗鸿凯红着脸，不敢去翻看那些照片，但他是个孝子，也不肯忤逆母亲的一片好意，便说："妈，你把照片留我这，有空我好好看看，有中意的我再告诉你。现在你先回去好吗？"

    水婶狐疑地看了看儿子，呵，儿子还不好意思呢？也罢，等他看看也好，于是水婶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说："你可抓紧点，不然妈跟你急。"

    罗鸿凯说："放心吧。"

    水婶再一次审视了一会儿子，才慢腾腾地出了办公室。刚下楼，碰见王鼎与杨仔正要上楼来。王鼎看见水婶，叫道："水婶，来看鸿凯啊？"

    杨仔也喊道："婶子，听说你在帮凯哥物色对象，什么时候也给我物色一个啊！"

    水婶用袖子扇了杨仔一下，杨仔一闪闪开了。水婶高兴地拉住王鼎的手说："鼎鼎啊，鸿凯真是有福气，这辈子能遇见你，多亏了你啊！唉，你看，你就是有福相，你看你的脚，一点也没事啦，鸿凯，唉，命怎么这么苦，好生生的脚......"水婶说着就有点眼潮，嗓音也哽咽起来了。

    王鼎安慰说："水婶，没事的，你看，鸿凯现在不是比谁都过得好啊！再说，他的脚也是为国家付伤的，是光荣的事。"

    水婶揉了揉眼睛，说："唉，我现在正愁他因为这只脚，找不到对象呢？"

    王鼎哈哈大笑起来："水婶，鸿凯一表人才，还用得着你操心？"

    水婶说："我就是为他这事操心呢。你看他，老大不小了，一点也不在乎，钱是要赚的，但媳妇也要找啊？鼎鼎啊，这事你得空也得劝劝鸿凯。噢，还有，你自己也老大不小的，也该考虑考虑了。"

    王鼎笑呵呵地说："是是是，我们这一帮人都得好好考虑考虑。"

    杨仔说："就是，婶子就是偏心！"

    水婶对杨仔笑骂道："你好手好脚的，用得着我操心吗？"然后又对王鼎高兴地说："你这样说，我就宽心了。鸿凯手里有好多闺女的照片，你帮鸿凯挑挑，对了，矿上那帮嘎小子都应该找对象了。不过，不是你婶偏心，你们得先让鸿凯先找到，然后你们再找。"

    王鼎呵呵一笑，说："你说得对，让鸿凯先找，我们再找。"

    这时水婶已快走出大门了，她对王鼎说："鼎鼎，不用送了，记得我说的话，多劝劝鸿凯，让他早点成家。"王鼎和杨仔向水婶摆摆手，说："婶子，走好。我们会的。"

    王鼎和杨仔转身上了办公楼，进了罗鸿凯的办公室，罗鸿凯正在桌子上看那些女子的照片，见王鼎进来，赶紧将那些照片扫进办公桌的抽屉。

    王鼎笑着说："别扫了，婶子都给说了。怎么样，有看中的吗？"

    杨仔抢过那些照片，"哟，这么多漂亮女子，凯哥，有中意的吗？挑好了，让我挑一个？"

    罗鸿凯红着脸说："光看照片能看出什么来？"

    王鼎说："是啊。要不，哪天借部摩托，按照照片一家一家地侦查过去。"

    罗鸿凯说："这怎么好呢？"

    王鼎说："这有什么不好呢？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

    罗鸿凯说："那你自己有没有考虑呢？"

    王鼎说："我？怎么把目标转移了呢？"

    罗鸿凯说："难道你的年龄比我小？"

    杨仔插话说："就是，鼎哥，你有对象吗？"

    王鼎说："鄙人一般倾向于自由恋爱，有缘就相聚。姻缘姻缘，讲究个缘。"王鼎忽然脑子里闪出凡慧的面容。

    罗鸿凯说："难道你有目标了？"

    王鼎忽然情绪有点低落，叹道："唉，说不准！"

    罗鸿凯见王鼎忽然叹起气来，知道他也许有什么不愿让人了解的心结，也就转了话题，问："你们俩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来有什么事吗？"

    王鼎说："形势一片大好，这次外贸的订单我们又提前完成了，外贸公司还给我们一笔奖励呢。出口免税的事，税务局也批了下来。这个企业等于是我们白捡来的了。"

    罗鸿凯说："这个应该好好感谢一下蒋业务员。"

    王鼎说："该感谢的人多哩。外贸公司的经理，电厂的崔厂长，罗书记、林国强、工商所的李所长，税务所的张所长，还有那些从A省来的技术人员，杨仔他们那一帮弟兄，县、社民政的同志，等等，多哩。我们感谢不完的。"

    罗鸿凯说："是啊，他们都对我们帮助很大。"

    王鼎说："所以我想，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企业搞好，创造更多的效益，回报社会。"

    罗鸿凯说："我赞同你的看法。我也明白你的心思。我们一齐努力吧。对了，江省新的妹妹学化验学得怎样？"

    杨仔抢过话题说："那死妮子很好强，也好学，现在可以独立操作了。"

    罗鸿凯说："身残的人自尊心都特强。我现在也像他们一样。样样都想做得比正常人强。"

    王鼎说："身体有缺限的人要在社会上取得成绩，得到社会的认可，要比正常人多付出许多，就说找对象吧，身体有缺限的，我们都会有一种自卑感，生怕被人看不起。其实想想没必要，看不上我们的人，我们也不要怨，因为人家不了解我们啊，如果她能了解和理解我们，进入我们的内心，她一定会看上的呢！那种不是出自于内心的感情，将来在一起生活也会不幸福的。所以，鸿凯，如果你妈叫你去相亲，你千万不要以自己是个残疾人面自卑，你就当自己是一个正常人！那些不是出于真心要和你相好一辈子的女子千万不能要，哪怕她长得再漂亮也不要。还有那些贪你富贵的人，虚荣心特强的女子也不能娶。这是为兄对的劝告吧。"

    罗鸿凯笑起来，说："呵呵，你好像很有经验哈！你先找个给我看看，让我学学？"

    王鼎也笑起，说："你小子，一说你，就把目标转移到我身上。等我找了对象，你再找，婶子还不急死了，你想做不孝子啊！"

    罗鸿凯笑着说："我妈就是那样子，做啥事都是急得不得了。"

    王鼎说："书归正转，说正事。杨仔，你把情况给凯哥说说。"

    杨仔说："是这样的，前几天我和鼎哥到县里办退税的手续，碰到民政局的一位熟人，他也知道我们煤矿和结晶硅厂安排了一些残疾人，他说，如果能达到一定人数，可以办成福利企业，政府有政策扶持的。鼎哥说这个主意很好，但要找个适合的项目，正好那位熟人的家乡是Z省小商品城的，那里有许多手工做的工艺品，可以适合脚残、聋哑这样的残疾人做。手工做的工艺品还可出口，县外贸的蒋业务员说，可以帮我们联系出口。鼎哥和我都认为这是个好项目，也是为残疾人做的一件好事，如果这个项目做起来了，那我们县的可以动手的残疾人可以安排了一大半。"

    罗鸿凯说："这是做功德的事，我举双手赞成。"

    杨仔说："就是没有什么利润。"

    罗鸿凯说："就是贴点钱我们也做。这是为解决残疾人出路的好事。如果出现亏损，我们可以从煤矿和结晶硅厂的利润补贴过去。"

    王鼎说："我也是这样想，你如果没意见，我们搞个方案，然后把成根他们找来碰碰头，看他们意见如何。如果通过了，我想叫江省新的妹妹江婉婷去筹建。"

    罗鸿凯说："她脚那样子，会不会不方便？"

    杨仔说："叫我妹妹杨颖配合她。"

    罗鸿凯说："这样最好。筹建时，还要适当配一些骨干进去，有些残疾人做不了的事，安排这些骨干去帮助做。"

    王鼎说："好，这件事就让杨仔辛苦一下，做个方案，晚上把成根几个股东叫来碰碰头。"

    罗鸿凯说："行，等下我叫成根通知一下。"

    杨仔说："那就这样。鼎哥，我们走，不影响凯哥选‘皇后'哈哈哈。"

    罗鸿凯站起来，笑骂了杨仔一句："去你的！臭小子！"

    罗鸿凯说是说，但母亲的话他还是要乖乖地听，跟王鼎、杨仔调笑了一阵，等王鼎、杨仔走后，便又把水婶拿来的那些照片再次摊在桌上看起来，忽然心里有个想法，拿出笔，在那些照片的背面编上号，还想抽空回去问母亲一下，这些女子都是哪个村的人，他赞同王鼎说的，先来个目光侦查一下，了解一下女方的长相和人品，再做定夺。

    惊蛰都过去了好几天了，怎么还这么冷。前几天连续下了好几场雨，今天好不容易有点太阳花花。在水婶的一再催促下，罗鸿凯选了今天这个有阳光的日子去相亲。他昨天就叫杨仔到邮电所去借了一个"电驴子"，杨仔一早就"突突突"地骑了来接罗鸿凯出发。杨仔今天打扮得很帅气，加上他正值青春年少，显露出朝气蓬勃的样子，水婶看了，笑着说："杨仔，是你去相亲还是你凯哥去查亲，你打扮成这样子？可不许跟你哥抢对象！"

    杨仔说："婶子，你放心，我哥哪点比我差了？"

    罗鸿凯也打扮得全身一新，从部队带回来的一套崭新军装，这是那时候流行的，穿在身上，一股英气逼人。套好假肢，水婶还特意给他买了双上海产的皮鞋，还买了块上海牌手表，让罗鸿凯戴在手腕上，有这一身行头，水婶认为没有哪个女孩子不喜欢的。在水婶挑剔的目光一再审视下，终于让儿子可以动身走了。罗鸿凯上了"电驴子"，杨仔发动了起来，他俩就驶离了古村下脚屋。"电驴子"驶上国道后，杨仔问："凯哥，第一站到哪？"罗鸿凯按照那些女子照片的编号，七号叫石彩敏离古村最近，是石灰坑村的人。罗鸿凯说："去石灰坑。"

    石灰坑从国道走，只有八公里，十来分钟就到了。到石灰坑村时，天又哗哗地下起雨来。早晨出来时，只顾着打扮，忘记带雨伞雨衣，眼看着两人就要淋一身湿，罗鸿凯说："先进村再讲，找个人家躲躲雨。"杨仔车头一摆，就下了国道，往石灰坑村的碎石铺的进村小道拐了进去。进村的时候差点撞到一个用手遮雨盖在头上的女子，杨仔一个急刹车，把罗鸿凯从车上巅下来，脚上的假肢可能没有扣好，一下子摔出几丈远，滴溜溜地转了几个圈，把那个差点要被撞倒的女子吓得花容失色，还以为那摔倒的男人脚都摔断了，这下闯了大祸了，连忙对杨仔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杨仔下了车，来不及对那女子发火，先把罗鸿凯扶了起来，然后又跑去把罗鸿凯的假肢捡了回来，罗鸿凯套上扣好，放下裤脚。在杨仔扶罗鸿凯起来，去捡假肢时，罗鸿凯的目光从侧面扫了一眼那女子，女子长得清清秀秀，短发，脸色红润，大眼睛，小嘴。与罗鸿凯兜的七号石彩敏的照片相像。杨仔一肚子火，想发，但看对方是个女子，想起自己此次来石灰坑是为罗鸿凯相亲的，便忍住了。罗鸿凯套好假肢后，站起来，对石彩敏说："没吓着你吧？"

    石彩敏语无伦次地说："没没没有，大大大哥，你没事吧？"

    罗鸿凯拍拍身上的泥浆，说："没事。只不过衣服弄脏了点。没关系的。"

    石彩敏问："二位大哥是到哪里去？"

    杨仔没好气地说："我们是......"

    罗鸿凯一下打断杨仔的话，说："啊，我们是路过，看到下雨，想进村找户人家避避雨。"

    石彩敏说："那两位大哥如不嫌弃，我家就在前面，到我家去避雨吧。"

    罗鸿凯说："好的，妹子，你前面带路吧。"

    石彩敏应了一声，提起裤脚，在前面快步地跑了。杨仔扶着电驴子，罗鸿凯跟在后面，小声地对杨仔说："这就是我妈说的石彩敏。怎么样？介绍给你吧？"

    杨仔说："你有没有搞错？兄弟，今天是你来相亲的哎！"

    罗鸿凯小声地说："不错。鄙人也跟王鼎一样，喜欢找有感觉的。由媒人介绍的，很难有感觉。为了不忤我妈的意，相亲我还是会来的，那些照片上的女子我都会带你们来侦查一遍，成不成，看你们自己的。当然，如果有感觉的，我自己也会挑一个来谈。"

    杨仔听了罗鸿凯的话，哭笑不得。

    罗鸿凯又说："等下避雨，不要暴露我们的来意，你自己观察，满意后，以后怎样来往联系，你自己看着办吧。"

    两人说着话，到了石彩敏的家。这是一幢土墙房，年限有点久了，石灰粉的壁都脱落了许多，一进门是灶间，墙壁被烟熏得黑黑的，但地面和桌椅板凳收拾得还算干净。石彩敏把罗鸿凯和杨仔让进灶间，拿来一块干布给罗鸿凯和杨仔擦身上淋到的雨水，倒了两碗热开水给他们喝。杨仔趁谢谢她的时候，偷偷地打量了一下石彩敏，女子不算高，跟自己比矮一个头的样子，但脸色很好，眼神有点迷人，笑起来时还有两个小酒窝。只是家里穷了点，穿的是旧衣服，而且衣服上还有许多补丁，不过，补得还算有点艺术，那些花布头补在破衣服上，好象是特意缀在那儿似的。不用说，是个巧手的姑娘。杨仔一下子对她有好感起来，刚才心里还窝着的火也消了。

    石彩敏做完这一切后，也默默地打量起这两个避雨的青年，见杨仔也在打量她，目光一接触，像触了电一样，害羞地低下头，没话找话说："大哥是哪个村的？"

    罗鸿凯正要回答，杨仔说："古村的。"

    石彩敏眼睛一亮，惊喜地问："古村的？那你认识一个叫罗鸿凯的吗？"

    罗鸿凯怕杨仔说漏嘴，赶紧抢过话头说："噢，认识，他是罗家煤矿的。"

    石彩敏说："听说他是一位退伍军人，办了好几家厂呢，赚了好多钱，是吗？"

    罗鸿凯说："这些倒是不太清楚，对了，他是罗家煤矿的，他知道得多，你问他吧。"罗鸿凯指着杨仔，并向杨仔挤了挤眼。

    杨仔想，凯哥可能不喜欢这石彩敏，或是有心成全自己。但自己对石彩敏也确实有好感，深交下去，说不定自己会有戏，既然凯哥有意成全，也就不逆他的意了。石彩敏羞怯地问杨仔："你也是罗家煤矿的？"

    杨仔大方地说："是啊，妹子，你打听罗鸿凯做什么？"

    石彩敏连摆手说："没什么，没什么。"

    罗鸿凯看目的已达到，雨也停了，便对杨仔说："雨停了，我们走吧。"

    杨仔还有点啥不得，还想和石彩敏说会话，但第一次见面，不好太唐突，只有等下次机会了，于是站起来，对石彩敏说："妹子，有空到罗家煤矿找我。"

    石彩敏羞笑着说："我才不去找你哩。"

    杨仔哈哈笑着说："不去找我，就去找罗鸿凯！"说完便启动电驴子，载着罗鸿凯回古村。

    隔了几天，罗鸿凯又依法泡制，把水婶给他那些照片中编好号的五号，住在柳溪村的叫柳娟的姑娘介绍给了罗成根。再隔几天，又把罗成明带去高埠镇相六号高瑶，水北村的四号水仙介绍给了罗水根，王桥村的三号王兰介绍给了罗成辉，上官屋的二号上官香细介绍给了罗炎生，坪下村的一号林媛媛介绍给了罗炎慧，这样罗鸿凯将与他同期创业的七个小伙子们都拉上了对象，成与不成，就看他们各人的造化了。为了方便他们接触，罗鸿凯与王鼎还商量，只要她们愿意到煤矿、结晶厂、工艺厂工作的，可以安排适合她们工作的岗位。那时姑娘们以有一份工作为光荣，走后门都还不一定找得到一份象样的工作，现在罗家煤矿愿意招收她们，她们哪有不愿意的？有几家性急的，像柳溪村的柳娟的父母，还要罗成根的父母抓紧上门来定婚呢。正好结晶硅厂要扩建二号炉，也需要一大批男女员工，她们到了罗家煤矿都能得到合适的工作岗位。罗鸿凯像自己找到了对象一样高兴。王鼎看一向老实、腼腆如女孩儿的罗鸿凯，竟会如此将水婶给他相好的姑娘一个个介绍给了自己的兄弟，真是对罗鸿凯刮目相看。但水婶叮嘱自己的话却没有落实，心里感觉欠了罗鸿凯一点什么的，像压着一块石头一样，沉甸甸的。

    这天，王鼎在办公室里审核二号炉的图纸，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是县委宣传部纪副部长打来的，说是要给王鼎做一个专题，作为本县发展工业，带动农民致富的典型宣传一下。王鼎说，要做专题，还是找罗鸿凯吧，他是本乡本土的人才，让他做典型更有说服力。纪副部长考虑了一下，说也行，过几天就会派部里的摄影干事刘玉梅来拍罗鸿凯的专题片。到时要王鼎好好配合一下。王鼎说，没问题，一定好好配合。

    宣传部的摄影干事刘玉梅礼拜天下午就赶来罗家煤矿，王鼎把她带去见罗鸿凯，便丢下她不管了，一切由着罗鸿凯去接待。罗鸿凯也很配合，他觉得这也是一件好事，用自己做典型，能带动更多的人办好企业，带领更多的农民兄弟致富，这是多好的一件事啊。因此，刘干事在拍他的事迹过程中提出的一切要求，罗鸿凯都尽量地满足她，专题陆陆续续地拍了有一二个月，刘玉梅县里、公社、仁兴岭罗家煤矿的跑来跑去，这期间也穿插了一些王鼎的镜头，王鼎也很配合，在这过程中，王鼎也细心地观察了罗鸿凯和刘玉梅之间关系似乎有一些细微的变化，一是他们好像有永远聊不完的话题，二是罗鸿凯在刘玉梅走时，送的规格有变化，从早先叫办公室主任眼镜妞小白送送，到自己亲自送，到越送越远，依依不舍。三是刘玉梅好像来矿上的次数也越来越密，每次来都是提早到星期六（那时还没有双休日），星期天也成天泡在罗鸿凯的办公室内，把办公室主任眼镜妞小白气得嘴鼓鼓的。王鼎想，看起来，罗鸿凯与刘大干事感情上应该有戏，嘿嘿，水婶啊，鸿凯的终身大事你不用操心了，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王鼎心里那块石头好像落了下来一样，浑身感到轻松。

    看到他们一个一个地就要解决了个人婚姻的问题，王鼎似乎也勾起了自己的心事，凡慧的面容再一次闪现在脑海里，她现在不知怎样了？他想写封信，可是又不知如何下笔，心里生起一丝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