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怀德听完王鼎的报告,沉吟了许久。最后也没对王鼎说什么,只要求王鼎回战队后写个详细的书面报告给他。 王鼎惭愧地说:"首长,这次任务失败,我负完全的责任,请求组织给我处分!" 王怀德说:"责任组织上会定夺,处分不处分,等你的详细报告出来,我转给吴司令再看。" 王鼎说:"是!"转身离开了王怀德的办公室。 王怀德是非常清楚这次任务的失败,完全是吴炫宽瞎指挥的恶果。但是这中间牵扯到一个是F省的省委副书记,一个是F军区的副参谋长,而那个F省委副书记还有个很硬的后台。个中的复杂关系三言两语是掰不清的,以王怀德所了解的那位副参谋长的品性,平时没事的时候尚且要找点名堂,现在失去爱女更是会搅点风波出来。但这些都不能给王鼎说,也不应该给王鼎说。他看着王鼎离开的背影,心情有点沉重。 王怀德第四天下午收到了王鼎写的《题白楼事件》的详细报告和一份自请处分的请求书。他看过后,就去找吴鑫钢汇报。 吴鑫钢听完汇报,狠狠地把报告往桌子上一扔,骂道:"乱弹琴!他这副参谋长是怎么办当上的!简直是乱弹琴!"说完,转了个身,踱了几步,把军帽摘下往桌子上用力一摔,"处什么分!该干嘛还是干嘛!先压着,通知王鼎,安心抓好他的训练!" "是!"王怀德应了声,说:"但是......"欲言又止。 "说!别吞吞吐吐的!"吴鑫钢命令道。 "吴副参谋长和赖副书记这几天都分别在为自己的子女办后事,据说他们两家在赖副书记的丈人调停下,已谈和了。他们会不会借机......"王怀德提醒道。 "不要妄加猜测!"吴鑫钢严肃道,他不允许自己的部下卷入是非中去,更不容许自己的部下有派系行为。"一切是非组织上会有公论!" "是!"王怀德敬了礼,告辞出来。 王怀德走后,吴鑫钢在自己部下的面前嘴上硬,心里却也不免打起鼓来。他知道,军队也不是铁板一块,和地方一样,也是山头林立,派系繁杂。吴鑫钢多年来虽然始终硬汉一个,心比金纯,性格比钢硬,但是他奉行谁都不得罪的信条,却是谁都被他得罪了。好在他对组织赤胆忠心,带兵又有一套,不然他那位置多少人在窥觊着?他设想着这次吴炫宽会借"题白楼事件"搞些什么名堂?一、首先吴炫宽会把自己瞎指挥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然后把责任全归到王鼎身上,王鼎与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但他是自己和王怀德花了许多心血培养的特种兵,那么针对的目标最后就是自己。自己和吴炫宽说到底也没有什么过节,只是和他的老上级、总部的某人关系有点僵硬,多次受到他的排挤,只是自己的老领导也是硬骨头,不受某人左右,死死保护自己,从而没让某人的排挤得逞。二、表面上看吴炫宽在"题白楼事件"中失去了爱女,而造成这一悲剧始作俑者是赖国全。吴家和赖家是世交,"题白楼事件"会使两家产生矛盾,但吴家受赖家不少恩惠,加上总部某人的权势,吴炫宽出于宗派的利益,多半会屈服,甚至会联合起来给自己制造点麻烦,找茬子给自己施加压力。三、自己顶住压力,保护王鼎及整个东风战队。四、自己顶不住压力,调离,降职,解散东风战队,处分王鼎,让王鼎承担责任,蒙受不白冤屈,最后离开军队。经过分析,他认为这几种情况,最坏的就是自己顶不住压力,保护不了王鼎。但他似乎下定决心,宁愿自己降职,也要保护王鼎不受委屈。 为了到时不让总部的老首长感觉突然,他抓起了保密电话的听筒,把这里的突发情况向老首长报告,并将自己的担心与分析也向老首长陈述。老首长听后,赞同他的分析,同时要他不要担心。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实在顶不住,还有其他迂回的办法。听了老首长的话,吴鑫钢的心踏实了许多。 吴炫宽在军区医院醒来时,看到自己的妻子守在病床前,还在默默地落泪,眼睛已哭得又红又肿。他没有动,眼睛盯着点滴的挂瓶,看着瓶子里的气泡一直往上冒着,一闪一闪的摇着他的眼球。爱女惨死的一幕又浮现在眼前,鼻翼一酸,眼睛便蒙蒙的。心里忽然又生起一股恨意,恨谁呢?首先是应该恨赖国全这畜生,他是直接害死双儿的祸首;其次应该恨赖远宏和他的老婆,他们怎么会生出这种畜生孩子?还有为什么关键时刻赖远宏会到下面去检查工作?赖远宏的老婆接了自己的打了电话,也不制止她儿子的行为,她为什么不制止?第三,还要恨吴鑫钢,恨王鼎,他们没有及时解救双儿就是不可原谅的错。"他妈的!"他在心里骂道:"赖远宏,老子当初就不该救你,让那土匪头子一枪崩了你,你也就不会生出这畜生儿子,双儿也就不会被你那畜生儿子害死了!"他骂完又想,现在爱女在哪儿?市局那些废物,对还要恨市局那些废物!这些废物要是有点用,双儿怎会给那畜生劫持!等办完双儿的后事,一定要找他们算算帐。算帐?不,先要找赖远宏算帐,这次不管他的老丈人有多厉害,也要找他算算,双儿的死不能就这么便宜那老东西!想到这里,他就恨意越浓,忍不住想找件什么东西出出气,手一抽,针管被拔动,痛得他嘴里"呲--"的一声。手一动,加上"呲--"地一声,惊动了正在暗泣的吴炫宽的妻子。他的妻子马上擦干眼泪,不知是笑是哭地说:"你醒了,阿弥陀佛,谢天谢地!我去叫医生!"说完就要站起来去叫医生。 吴炫宽伸手拉住她,说:"不用了!我这是急火攻心,现在冷静下来,没事的。"他拔掉吊针,坐了起来,拿起床头柜上的热水杯,喝了口水,问:"双儿的事现在怎么样?" 吴炫宽的妻子哽咽着回道:"何秘书昨儿来过,说已移到殡仪馆去。地方公安的同志在那里守着。何秘书说等你醒来再看怎样给双儿办后事!"说完又抽泣起来。 吴炫宽也有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眨了眨眼,挤出眼泪,用袖子擦了。然后起来边穿衣边对女人说:"走,回家去,先把双儿的事办了,再去赖家理论!"他刚穿好衣服,他的秘书何显带着一个青年战士进来。 何显说:"啊,首长,醒了!"然后指着青年战士又说:"首长,这位是新来的警卫员何义红同志。" 吴炫宽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好好好!辛苦你们了!何秘书,双儿的后事准备得怎样了?" 何秘书说:"都准备好了,就等你去主持。" 吴炫宽说:"好,我们走吧。" 何秘书说:"车已在楼下,何义红同志,你和首长先下楼,我去替首长办出院手续。"说完,何秘书让吴炫宽和他的妻子、何义红先下楼去,然后他再往住院部帮吴炫宽办理出院手续。 到了殡仪馆,地方区公安分局的几个警察在那里警戒着,吊唁厅里停着双妹的棺材,双妹虽然经过整容,但仍惨不忍睹,用一块白白的布盖着。吊唁厅里只有腿受伤还没好的郭德和他的父母,郭德坐在轮椅上,他一身白衣白裤,左胸别着一朵白花,手里拿着一本黑色笔记本,笔记本上别着一支黑色的钢笔,这是郭德原本要送给双妹去军报实习的礼物,现在双妹却和他阴阳两隔,他的眼不知是那天被阿飞仔打的还是因双妹的死而哭的,肿肿的。他把笔记本和钢笔放在双妹的尚未盖上的棺材盖上,哭泣着:"双妹--"双妹的母亲看见,也悲从中来,哭道:"双儿--"吴炫宽浑身颤动着,泣不成声,郭德的父母也跟着暗暗抹泪,何秘书和何义红也是眼眶湿湿的。 市另一家殡仪馆也是差不多的情形。 赖远宏、赖远宏前妻生的两个儿子、赖远宏的秘书、省公安厅的一位副厅长等也在吊唁大厅里一脸凄凄的陪着嚎啕大哭的赖远宏的妻子。 这位海军医院的副院长,昨天吴炫宽给她电话,她根本没在意,她知道她的儿子历来好玩,历来也会惹事,可是历来也没有发生什么事啊?像玩女人,这对她来说是小事,曾经多少人告上门来,最后都不是不了了之地摆平了吗。因此吴炫宽给她电话,她当时就是想先让儿子高兴高兴,再等一会儿给儿子打个电话,要他不要过分就行。玩完了,自然就会放双妹回去。再说,儿子不是多次说过,他喜欢双妹?让他们在一起也能增加点感情。她还知道,吴炫宽这个女儿刁蛮任性,两家在几次交往中,儿子总是极力讨好这个女孩子,可是这女孩子竟睬也不睬儿子,眼高过天。这次给儿子一次机会,也许可以压压双妹那女孩子的傲气,给儿子增加点机会。就是和生米煮成熟饭也不打紧,大不了赖家娶她为媳就是了。哪想到后来医院通知开院务会议,一忙就忘记给儿子打电话了,眨眼的功夫怎么就闹出人命来了?不仅双妹死了,而且自己儿子的命也搭上了。这还不都是那个该杀的吴炫宽做的?哼!等办完儿子的后事,一定要叫自己的父亲整死这个吴炫宽,给全儿报仇! 赖远宏也很伤心。他也很爱这个小儿子。只是小儿子太不争气了,经常惹是生非,给这个家制造了不少麻烦。虽然凭自己的职务和权利以及老丈人的权势,许多事都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没出什么茬子。自己虽然每一次都会狠狠地教训儿子,可是儿子有他母亲护着,嬉皮笑脸地当场悔过,事后依然我行我素,赖远宏工作多,忙,也顾不过来,对儿子的胡闹也是很无奈。这次把命都玩完了,虽然心痛,却也没有记恨吴炫宽,反倒对吴炫宽因儿子的胡来,让其痛失爱女,有点对不起这个老部下。因为这个老部下膝下就这么一个独女,被视为掌上明珠的。他也想,办完儿子的后事,要亲自上门去给自己的这个老部下深深地道个歉,毕竟吴炫宽当年救过自己命啊! 赖远宏前妻生的两个儿子,大儿了赖国建,二儿子赖国设对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历来不屑,平常也少有来往。大儿子在远海市工作,二儿子在X市工作。昨日也是凑巧,两兄弟竟会同时回省城看父亲,一回来就发生这样的事,听省厅的那位副厅长给父亲说的经过,兄弟两对自己这个弟弟的兽行很是不耻。但毕竟是兄弟,两兄弟做样子也要做出悲痛的样子,但眼里却流不出泪来,相反,心里还恨恨地说:"该死!早死早好,省得祸害更多的人!" 赖远宏的秘书和那位省厅副厅长也是装着悲凄,忙前忙后的招呼那些平时与赖远宏走得近的亲朋好友前来的吊唁,还有一些是出于礼貌前来看望赖远宏和他的妻子,心里并不愿来吊唁这个该死的"坏种",一些不愿来却又不得不来的人出了大厅嘴里还嘀咕着:"这是什么世道!"嘀咕完了,又感觉后悔,前后左右地看看,会不会给人听到,给打了小报告? 这一天的日子可能不好,害人的和被害的两家人都在想着心事,办着丧事。
赖远宏这天下午好不容易抽了点空,准备到吴炫宽家去表示一下歉意与慰问,没想到吴炫宽竟先找上家来。 赖远宏诚恳地伸出手,握住吴炫宽的手,用力地摇了摇,说:"炫宽,犬子的事真是对不住你啊!这不,正准备向你请罪,却劳你先来了!恕我教子无方,惭愧啊!惭愧啊!" 吴炫宽本来是有一肚子火的,到赖家是想来闹一闹的,没想到赖远宏这么诚恳的态度,而且看不出一点假,一时倒让他发不出火来。他的心思在脑子里转了一百八十遍,想想还是与赖家修好为上。因此干瘦的脸上尽量把不愉快的神色排挤掉,换上感激涕零的表情,连说:"老首长啊,不敢当,不敢当!"便也用劲地回握赖远宏的手。赖远宏看吴炫宽如此通情,另一只手忍不住圈着吴炫宽的肩拥抱起吴炫宽来。两人这一番倒是真动了情,不免一阵唏嘘。一会儿,赖远宏把吴炫宽让到沙发上坐下,保姆陈嫂为他们端上沏好的茶,退下。吴炫宽坐下后,也摆摆手,让跟着自己的秘书何显和警卫员何义红退下,客厅里就剩下了赖远宏和吴炫宽两人。 赖远宏坐在吴炫宽旁边的沙发上,再一次表示了慰问。然后说:"炫宽啊!这次双儿的事赖家真是对不起你,你看,你有什么要求,看我能不能补偿你一二?" 吴炫宽脑子转了转,想事情都到这地步了,人死不能复生,再说赖远宏的儿子也是自己叫人打死的。当时自己如果不是急昏了头,瞎指挥,也许特战队就能救下自己的女儿也不一定?现在赖家正旺的时候,自己的前途还多有赖着人家的时候。于是脑子一转,对赖远宏说:"老首长,这怎么敢当呢?我的这一生都是在老首长的栽培下走过来的,取得的哪一点成绩不是老首长的一番心血?现在我还年轻,希望老首长还能让老爷子能够多多地指导炫宽一点。" 赖远宏自然是一头成精的狐狸,对吴炫宽貌似谦逊,实则要官的态度再明白不过了。但他也确实想帮帮这个老部下,就像以往一样,都是出于真心,否则,吴炫宽也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坐上军区副参谋长的位置。何况这次也确实是赖家对不起吴家。因此,他还是一脸诚恳地说:"炫宽,你太客气了!我能为你做点小事,比起当年你救我一命,简直不算什么!何况,这次犬子......唉!不提了,不提了,提了伤心!昨天老爷子还来过电话,也对你的不幸表示了真挚的慰问!他说一定要给你一些力所能及的补偿!" 吴炫宽连忙表示感谢。 赖远宏补充说:"哦,对了,老爷子说你有什么想法,也可直接给他电话。他说,你上次似乎报告过一个计划,但电话上说不清,要你能不能详细地弄个书面报告给他,让总部研究研究,是否可行?" 吴炫宽心里骂了一句:"这个老狐狸,还是要拿捏自己一点证据。管他,豁出去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嘴上却对赖远宏说:"唉呀,让老爷子操心了,真是该死!" 两人接着又聊了一些其他事情,越聊越投机,仿佛又回到当年剿匪时一起共事的时候。那时官兵一致,心底无私,多么美好的时光和时代啊! 聊得时间都忘记了,眼看是晚饭时候,吴炫宽才告辞要回去,赖远宏要强留他吃过晚饭后再走,吴炫宽坚决不肯,叫上秘书何显和警卫员何义红,登上车回军区了。
吴鑫钢意料中的事终于发生了。 就在"题白楼"事件不久,赖远宏的丈人某人来到了军区,代表总部宣布了二件事:一、现任参谋长老陆调N军区任副司令员。二、任命吴炫宽为军区代理参谋长。散会后,某人把吴鑫钢、吴炫宽留下,单独秘密传达了另一道命令:据K军区情报部门报告,以前有段时间在军内传得沸沸扬扬的一直没有侦破的京华的一件灭门大案,前不久在该省的一个边陲小镇洛板又重新上演了一起。两件案子的手法与残忍的程度极其相似,当地公安和K军区侦察部门下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找不到一点线索,案件成了一件悬案。K军区情报部门判断,两件案子极有可能为同一个人或组织所为,并报请总部,请求派得力的侦察人员侦破此案。总部认为全军目前只有F军区的玉龙小队或东风战队具有这种侦破能力,因此经研究决定把侦破这两件悬案的任务交给F军区。 吴鑫钢抬眼看了一下吴炫宽。这两件案子的情报吴鑫钢早就知道了。而且他也知道吴炫宽不止一次地研究过这个情报。昨天老首长给他通了电话,总部在研究各军区人事调整情况时,某人提出N军区一副司令员因犯严重政治错误而被撤职,建议调F军区参谋长陆贾仙去任职,F军区参谋长一职暂由副参谋长吴炫宽代理,代理的理由某人说了一大通,让人无法提出具体的反对意见。人事调整方案通过后,某人又在散会前拿出了一个文件,说是F军区副参谋长吴炫宽的一个报告,要求率该军区新组建的东风战队去侦破最近发生的两件令地方公安和军队侦察部门头痛的悬案。有人请战,大家自然高兴,很快就通过了,并责成某人到F军区宣布并部署。吴炫宽不敢去迎吴鑫钢严厉的眼神。他那没有二两肉的脸朝着某人,希望某人能直接宣布命令,可是某人却缓缓地看着吴鑫钢,等吴鑫钢表态。吴鑫钢故意迟迟不表态,看吴炫宽还有什么表演,也故意想给某人一个难堪。因此,气氛一时陷入一种尴尬境地。僵持了一阵,某人干笑了一下,打破沉闷的气氛,说:"鑫钢,我看情报工作一向都是参谋长主抓,这次,这个任务就交给炫宽去执行,这也是总部的意思,你的意见呢?" 吴鑫钢对上级指示历来是不折不扣地执行,某人话都说到"总部的意思"的份上了,他还能有什么意见呢?因此他坚决地表态:"坚决执行总部的命令,保证完成任务!"某人笑笑,把眼光朝向吴炫宽,吴炫宽立即站起来说:"坚决执行总部的命令,保证完成任务!"说完,又朝吴鑫钢说:"吴司令,请你下命令!" 吴鑫钢厌恶地看了吴炫宽一眼,吴炫宽也自知自己这句话有毛病,他的本意是想让吴鑫钢给自己下命令,但说出的口气却像是命令吴鑫钢下达执行任务的命令。可是话已说出口,收也收不回来了,只好红着脸,低下头,尴尬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香烟点上火吸起来。某人也听出话味不对,心里对吴炫宽骂了一句:"蠢材!看起来他只有代理的料,等这次执行完任务,再把他弄到一个相当级别的副职去。"但他不愿自己的这个忠实的部下太难看,帮他补充道:"对,鑫钢,这个命令还是你来下吧!我只是表达一下总部的意思。炫宽,你刚才是不是这个态度?"吴炫宽像找到个台阶,赶紧说:"对对对!我就是想叫吴司令给我指示,在执行这个任务的过程中,我会始终服从吴司令的指挥的。" 吴鑫钢也不是抓住一点就不放的人。他"哈哈"大笑道:"我刚才已向总部首长表了态,坚决执行总部命令,保证完成任务!会议结束后,我会命令王怀德去东风战队挑选执行这次任务的人选。" 吴炫宽连忙说:"最好是让王鼎带队亲自去。" 吴鑫钢说:"放心,我会把最强的人派给你!" 吴炫宽说:"那就好!那就好!" 会议到此就算开完了。三人各自离开了作战室。 吴鑫钢回到办公室,气得把帽子往桌子上一摔,坐在办公椅上生了一会闷气。奇了怪了,一个大军区的代理参谋长竟会要求去侦破一件无头案件?如果没有之前的"题白楼事件",说是军区重视,参谋长亲去自抓这件轰动全军的案件还说得过去,可是"题白楼事件"后,吴炫宽和赖家不仅安安静静,和和气气,没闹一点矛盾摩擦,就是对王鼎也没有半点指责,也没向军区提出要给王鼎什么处分,现在还主动提出要带东风战队去执行总部下达的任务。而这个任务却又恰恰是吴炫宽个人越级向总部某人报告并提出的,这个任务的情报在"题白楼事件"前,吴炫宽就研究过多次,这就让人不能简单地看待了,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十有八九,吴炫宽是把他女儿的意外算在王鼎身上了,只是在军区吴炫宽不能有所作为,所以提出......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一定是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给王鼎制造麻烦,甚至...... 吴鑫钢不敢想下去。他拿起内线内话,说:"叫王怀德!" 王怀德很快来到吴鑫钢的办公室。吴鑫钢把刚才总部的命令简单地给王怀德说了说,要他速去东风战队挑选队员执行任务。特别嘱咐人选挑好后,单独把王鼎叫来,他要秘密接见他。王怀德听明白后,立即赶往雁坡雁头峰去。 到雁头峰军营,王怀德立即把王鼎从训练场上叫了回来,说有紧急任务。王鼎一听有紧急任务就来了劲,忙问:"首长,啥任务?" 王怀德心里痛了一下,他心里隐隐地觉得这次总部指定要王鼎去执行的任务似乎有点不寻常。自"题白楼事件"后,他一直担心吴炫宽会利用自己的权势对王鼎不利,但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吴炫宽一直没有动静,这就让他更加的担心。他怕这颗正在成长的新苗子会因这次不是他自己的原因的意外而被摧残了。这次突然来了这么一个紧急任务,而且带队执行任务的首长竟是吴炫宽,且指定要东风战队参加,点名要王鼎随行。这里面就让人觉得非比寻常了。吴鑫钢表面上没说什么,心里肯定也是清楚得很的。否则,就不会嘱咐他人选挑好后,还要秘密召见王鼎,一定是有什么要特别交待王鼎的。他看了看王鼎一脸天真的样子,心里一阵酸痛。这小鬼还不知道有什么样的危险向他靠近呢,还一味地为这个可能会让他付出生命代价的任务叫劲呢。他拍拍王鼎的肩膀,说道:"小鬼,急什么?该知道的总会知道。先把人挑好吧。" 王鼎眨着眼睛问:"很艰巨吗?" 王怀德点点头说:"很艰巨!" 王鼎说:"那就多挑几个人。" 王怀德说:"行!" 王鼎说:"把魏雄、江省新、唐天霸、晏水发、陆荣轩、丁远鹏、海泉、张三荣这几个骨干带去。上官桥头留守。" 王怀德考虑了一下人选,认为力量很强了,就点头同意。然后与王鼎耳语了一声:"夜里十一点钟的火车,你到时带队到火车站,吴参谋长也会在那时到,然后你随他一起前去K军区。八点钟前你化装一下,到老地方,司令员要秘密接见你。注意,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王鼎应了声"是"后,王怀德便回司令部机关向吴鑫钢汇报人选情况。 王鼎在王怀德走后,心里略有点迷茫,往回接受任务,命令都是很明确,即使秘密任务,王怀德也会向他兜点小底。这次只给个"艰巨",没有任何暗示,也许是更秘密的任务吧,否则,为什么吴司令还要单独秘密地接见自己?先不管它,到时见到吴司令,一切便明了。他叫通讯员立即到训练场去通知魏雄、江省新、唐天霸、晏水发、陆荣轩、丁远鹏、海泉、张三荣、上官桥头等到作战室开会。 一会儿全部到齐。王鼎简单地下达了命令,要他们略作休整,按战时要求配齐自己的装备,晚九点集合出发。 上官桥头一脸地不高兴,问为什么每次有任务来,都是叫他留守?王鼎挠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下次!下次一定带上你!这次仍然是要辛苦你看家。家里的训练也是一件辛苦事!" 上官桥头嘟噜着:"下次,下次,你都说了N次了!" 王鼎走到上官桥头身边,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没说什么。 上官桥头只好苦笑了一下,向王鼎敬了个礼,说:"路上小心点!这次任务看起来很艰巨,你挑了这么多的好手?" 王鼎说:"我会小心的。你在家的任务也很艰巨,辛苦你了!" 上官桥头说:"说什么辛苦?"说完,转身回训练场去。 其他人见王鼎没什么交代了,也都散了,各自去军械库领取自己的装备。 王鼎安排好一切,便开上军区后勤部给战队配备的新军用吉普离开了雁头峰。 夜里七点半左右,王鼎化装成一个擦皮鞋匠,蹲守在市区苏泉路的一个路口,偶尔有人过来擦皮鞋,他娴熟地帮助人擦得鲜亮鲜亮的,钱呢,漫不经心地收个五分一角的,随客人的意去。约过十分钟后,他看到吴鑫钢和他的警卫员小马拉开着距离一前一后地向他走来。吴鑫钢穿着一身浅灰色的便衣,戴着一顶普通的军帽,只是没有红五星,帽沿压得低低的,背着手,低着头走路,像个小干部一样。小马穿一件浅蓝色的上衣,黑色便裤,黑布鞋,也戴了一黄军帽,帽舌也是压得很低,但帽沿下的一双眼却很神,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远远地跟在吴鑫钢后面。 吴鑫钢来到王鼎的擦鞋摊前,脚踏在擦鞋凳上,说:"你别说话,听我说!这次任务是吴炫宽要求来的,因‘题白楼事件',我估计吴炫宽要不利于你,你在执行这次任务的时候要多长个心眼。"说完,塞了个信件给王鼎,继续说:"如果遇到不能克服的困难,按我信中说的做!"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王鼎塞好信件,左右看了一眼街上的情况,街上依然人来人往,很是热闹。他连忙收拾好擦鞋箱,不紧不慢地消迭在人流中。 夜,十一点钟差三分钟,王鼎率魏雄他们到达火车站。 几乎是同时,军区代参谋长吴炫宽、秘书何显、警卫员何义红坐着王怀德的车也到了火车站。吴炫宽看王鼎他们全副武装,雄纠纠气昂昂列队迎着他,并向他整齐地敬礼,心里很满意,面上装着严肃地问王鼎:"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请首长指示!"王鼎和队友们齐声答道。 "好!"吴炫宽一挥手说,"出发!" 全部人员登上了王怀德早就为他们联系好的二号车厢。 火车向西而去,其中在J省挂往另一列火车就一路驶向K军区所在地。车厢里临时隔成了两半,前一半作为吴炫宽、何秘书、何义红休息与办公的场所,后一半作为战队警卫和休息处。在J省车厢换挂车头后,吴炫宽把唐天霸临时调到身边,唐天霸只好服从命令,到了前半车厢和吴炫宽呆在一起,这呆子美滋滋,以为自己是双妹的同学,被吴炫宽高看一眼。 王鼎心无城府,认为战队此行就是听从代理参谋长指挥的,所执行的任务是什么,他到现在一概不知,军人嘛,服从命令就是,因此,吴炫宽说什么,都是军令,他只有服从。 一路无话,第三天中午,到了K军区所在地K市。吴炫宽让王鼎他们留在市郊待命,自己带着何显、何义红、唐天霸前往K军区接洽。 下午三点钟,吴炫宽、何显他们回来了,召集王鼎他们,宣布了这次任务的具体内容,吴炫宽说:"从K军区获得的情报,边陲洛板小镇发生了一起灭门惨案,作案的罪犯所采用的手段与前段时间发生在京华的那件未破灭门惨案极似,因此,情报专家分析,认为这两起惨案系同一人或同一组织所为。我们此次的任务就是侦破此案,并将罪犯缉拿归案或者消灭。这次任务的代号按案件发生的时间五月十四日命名,叫‘514'行动。现在成立指挥部,我负全责,指挥部设在K军区40师部。那里离洛板近。我和何显、唐天霸、何义红在指挥部坐镇指挥,王鼎即率小队化装前往洛板侦察。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有情况及时向我报告。"说完,递给王鼎一张纸条。王鼎接过,看了一眼,即记住,随即把纸条烧了。 任务布置完,吴炫宽叫王鼎他们把长枪和背包留下,要他们立即换装出发去洛板。自己和何显、何义红和唐天霸带上王鼎他们的长枪和背包驱车往40师驻地去。
王鼎不明白代参谋长吴炫宽为什么要这样安排?如果要快速赶往案发地,最起码也要让他们一起同车到40师驻地,或者给他们另派一辆行动的车?现在就丢个电话号码给他,然后不明不白地把他们扔在这里,这里到洛板少说还有五百里路程,路上的吃喝拉撒也不见给个交待?王鼎疑惑地看着吴炫宽他们坐车一溜烟地走了。心往好处想,这可能是参谋长对他的一种锻炼吧?也许这也算是一种野外生存训练吧?唉,管他呢!首长的话就是命令。 于是便叫魏雄他们快换便装。 大家换好装后,王鼎把大家召集到一起,拿出地图,说:"魏雄,你带晏水发、张三荣,从铁山北路往板案,然后再向南渡过清江最后到达洛板。路上遇得到便车就搭车,没车就步行,五天后一定要到达洛板。我和海泉从铁山中路往屏水、广仙渡过清江到洛板,江省新带丁远鹏、陆荣轩铁山南路往果草到梨坝渡过清江到洛板。到洛板后以‘风'字为联络标记。进入案发地点后,要特别注意可疑的人和事。注意,北、中、南三路路程都是五天,每天的行军里程都要达到五十公里以上,先到的小组注意隐蔽,等全队集中后,再确定下一步的行动。" 魏雄、江省新应了"是",便从这里分散走了。 王鼎和海泉从铁山中路出发,没走多远就见到沙土公路上有辆手扶拖拉机,招手拦了一下,拖拉机手很友好地停下,问:"两位同志哥,要上哪?" 王鼎说:"同志,我们有急事要去屏水,你这是上哪的?方便搭一程吗?" 拖拉机手看了一眼王鼎,特别是注意了一下王鼎那看似不太方便的脚,笑呵呵地说:"同志哥,你上屏水呐,那就对头啰。我这就是回屏水的。"拖拉机手跳下驾驶台,用肩上的毛巾打了打车斗边栏板上的灰尘,"上来吧!" 王鼎说:"太谢谢了,同志!"和海泉连忙跳上车斗。 拖拉机一路向西"突突突"地奔跑,王鼎和海泉与拖拉机手说说笑笑,倒也很快地打发了路上的无聊,一直到半夜,才到了屏水县城郊。拖拉机手的家在郊外,他把拖拉机停在一个院子的土墙外,问王鼎是不是要进城,如果要进城,他可以再送王鼎和海泉进城。王鼎说,不必了,因明天还要赶到广仙。那拖拉机手说,要去广仙,直接从这里往西走就行,明儿个可以在这里等班车。不过,班车不一定,有时有,有时没。今儿个都半夜了,要是不嫌弃,就到他家住一宿。只是家里穷点,没啥好招待的?拖拉机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王鼎笑着说,那真是太谢谢了!拖拉机手见王鼎答应了住在他家,高兴地朝院门内大叫:"婆娘,有客人来了!快烧水!"院门里有个女人应了声,"哎--好哩!"一会儿,门里有个女人举了个火把出来,把王鼎他们迎进院子。 王鼎和海泉进了院门,在火把半明半暗的照耀下,略微看清楚了这是一个土筑的四合院子。院子里的坪没有打三合土,高低不平。坪里靠墙边放着一些柴草和煤炭,院门没有门板,厅堂的屋檐下挂着一串串红辣椒和玉米棒,厅堂还作为客厅兼做厨房。此时,厅中央一个用八块泥砖搭起的煤灶,火正燃得旺,灶上有口大锅,大锅里正冒着热气。女人把火把插在墙上的缝隙中,拿了一个旧的木盆盛了些清水让王鼎和海泉洗手,王鼎和海泉洗过后,那拖拉机手就着他们洗过的水也洗了洗自己汗污的手和脸。拖拉机手揭开锅盖,一阵热气把大厅一暗,热气中透着酸菜混煮着红豆的酸香味。一下把人的食欲勾了出来。王鼎和海泉饿了大半天,忍不住咽了好几口口水。拖拉机手又大声地嚷道:"婆娘,今儿个有客人来,快把那半块腊肉拿来切了,和到老酸汤中去,包米、辣椒各抱一大串来。"女人的应了声,一会手脚麻利地抱进一大串辣椒和玉米,然后又进了房间,一会拿出一大块黑黑的腊肉来,扔到了锅里去煮。做完这一切后,女人就消失在房间里了。拖拉机手娴熟地把玉米放在煤火中烘烤,一会儿整个厅堂都弥漫了玉米焦香、腊肉香、酸菜和着红豆煮透的香,让海泉的肚子叫出了声音。王鼎以前去过G省,那里农村的生活与这里有点相似,而海泉却感觉很新鲜。一会儿,拖拉机手烤好了十几个玉米棒,从锅里捞出腊肉,用刀切了,拿盘子盛好。与王鼎和海泉围在灶边就吃了起来,这算一顿特别的晚餐。海泉正吃得有味,突然感觉背后有两双眼睛盯住自己,一回首,真的是有两双明亮的眼睛在发着光。一时停止了继续进食的动作。 原来,刚才不知是拖拉机手大声地嚷嚷声吵醒了他的两个女儿,还是锅里的香味把她们姐妹俩吸引起来?她们从床上爬起来,悄悄地出了房间,一看有陌生人,就又不敢大声喊爹爹,只好悄悄地站在海泉的背后看着他吃,口里流着口水。因为大家确实肚子饿了,埋头在热气腾腾的锅边吃,谁也没注意暗暗的厅堂里突然多了两双明亮的眼神。就连第六感特别强烈的海泉因一时放松也感觉到自己背后有人。拖拉机手也正吃得起劲,突然看海泉停下,以为海泉吃不惯,一抬头,却也发现了自己的俩宝贝女儿,他连忙叫女儿过来,俩宝贝女儿怯生生地移到父亲身边,拖拉机手对姐妹俩一人嘴里塞了块腊肉,拍拍女儿的屁股,"乖,宝贝,快去房间里。"俩女儿乖巧地离开父亲,嚼着腊肉进了房间。 王鼎和海泉看在眼里,略微再吃点就停了筷子,故意大声地嚷道:"啊,吃得好饱!"拖拉机手见客人不吃,也不再客气,风卷残云把剩下的玉米、老酸汤和腊肉一扫而光。女人这时又从房间里跑出来,麻利地收拾餐具。拖拉机手推开一间暗暗的厢房,对王鼎他们说:"实在不好意思,只好委屈同志哥一晚上了。" 第二天很早,王鼎和海泉早早地起了床,留下四元钱,算是头晚的饭钱。然后悄悄地离开了拖拉机手家。 从屏水到广仙,顺大路走,距离有五十余公里。平时每天有一班车对开,遇到天气不好或是车子有故障,就会停开。王鼎和海泉身上没有多余的经费,算着路上的时间也够,打算步行前往。路上如果能遇到类似昨日一样的好心人,搭个便车,当然更好,搭不到车,步行对也不是什么难事。王鼎研究过地图,知道离屏水三十里外的武杨村有一条小路可直插到广仙,虽然难走点,但比从沿公路西走要近二十里路。两人紧走了约十余里,天已是大亮了。正好前面是个小镇,王鼎找到一家包子铺,问店主:"同志,馒头怎么卖?" 店主回答:"有粮票没得?有粮票,一两票二分钱一个,没票五分钱一个。" 王鼎摸了摸身上,粮票是有,但是却是军用粮票,如果是平常普通的出差,尽可以大胆使用,但今天是出来执行秘密任务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王鼎摸出了五角钱,对店主说:"同志,买十个吧。" 王鼎分了五个馒头给海泉,说:"边走边吃吧!往武杨抄小路去广仙,要近十公里。"两人一边吃一边往武杨赶。两人快到武杨时,就听后面一阵"突突突"的手扶拖拉机的柴油发动机声,回头一看,有部拖拉机开足马力,排气管冒着浓浓的黑烟,向他们奔来。王鼎想,是不是再拦它一部拖拉机坐坐?停下脚步,看那奔来的拖拉机,近时一看,咦。怎么是他? 手扶拖拉机开到王鼎前面刹住,拖拉机手扬着手喊道:"同志哥,你们怎么这么早就走了?昨儿个你说有急事到屏水,到屏水后你们又说要去广仙,我就打算今儿个送你们去广仙的,谁知你们早饭都没得吃,就走了。我这一路赶来,还好给我赶上。" 王鼎走向前,握住拖拉机手的手,说:"哎呀,真是太谢谢你了!只是特意送我们,怎么成呢?" 拖拉机手豪爽地说:"怎么不成呢?同志哥,你们昨儿个到我家作客,我高兴呢。可是你们走时,怎能还留下钱呢?"说完,从身上摸出王鼎早上留下的四元钱,要交还给王鼎。王鼎坚持要给拖拉机手,拖拉机手坚决不肯收,两人在路上推来搡去,引得路人站在远远地围观。王鼎看路人越来越多,又看拖拉机手急了,只好先将四元钱收起来。拖拉机手看王鼎收回了钱,高兴地笑了,手一招,叫道:"上来吧!"王鼎和海泉应了声,跳上后斗,拖拉机又"突突突"地向广仙方向开去。 路上王鼎与拖拉机手交谈,得知拖拉机手姓虎,叫虎书武。王鼎看看虎书武的面貌,还真有点虎头虎脑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交谈中得知虎书武是生产队的手扶拖拉机手,这种拖拉机在山区实际上作用不大,除了偶尔拉点化肥,送点公粮什么的,平时生产队很少用到它。生产队长是虎书武的堂兄,见这拖拉机作用处大,便跟虎书武商定,允许虎书武外出搞副业,拖拉机的保养、油料费用自付,生产队也不要他上交,但生产队的化肥和送公粮时的运输要虎书武义务承担。虎书武当然满口答应下来,一是落得自由,除了运化肥和送公粮,平时可以不要出工;二是外出搞副业,收入也不错,比队里那些棒劳力成天刨那梯田里的几粒土坷垃要实惠得多。那时农村没啥产业,劳动力拿的那点工分值还不够买口粮,一年干到尾,分红的钱还不够买盐巴。不过,虎书武有个品性,那就是乐于助人,外出帮人跑运输,拉个货,带个人,从来不讲价,钱多钱少由人给。遇到个有难的人,不仅白跑,有时还得搭上油饭钱。一年跑下来,除了油料、维修开销,所剩无几,因此家里仍是很穷。 王鼎想,虎书武这样的人是可靠的。要不,让他直接把自己送到落板?武杨到洛板还有一百余公里,坐拖拉机走,按平均时速二十公里计,有六个小时左右就可到。王鼎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估计现在是上午十点左右,也就是下午四点左右就可到达洛板。比原来计划的五天,可提前三天到达洛板。于是他问:"虎同志,如果麻烦你把我们送到洛板,你有空吗?" 虎书武疑惑地看了王鼎一眼,说:"啊,你们原来是要到洛板去?那里可是又偏又山,而且听说那里还出了一件大事,好多人都不敢走那寨子了。" 王鼎说:"哦?你也听说那里出了事子?" 虎书武说:"你们上那做什么?难道你们便衣公安?" 王鼎顺着他的话说:"对!我们是便衣。不过,要求虎同志保密。" 虎书武说:"这个我晓得的。我也是基干民兵哩。" 王鼎说:"那更好。你敢送我们去洛板吗?" 虎书武说:"敢!当然敢!" 王鼎说:"不过,为了保密和安全起见,你把我们送到离寨子十里路的洛仓就行了。" 虎书武说:"要得,一切听公安同志的。" 中午他们在一个叫黎梦的小镇上随便地吃了碗面条,王鼎顺便又买了点干粮。下午三点钟左右他们就到了洛仓路口。王鼎让虎书武停下,他和海泉在这里下了拖拉机。王鼎拿出十元钱和十斤军用粮票要给虎书武,虎书武不肯收,王鼎用力地塞到虎书武的手里,说:"拿着,虎同志,给你女儿买点细粮吃。粮票是军票,含油的。但不要说是我们给的,注意保密!" 虎书武还想推搡,王鼎已不容他说什么,用力摁住虎书武的手,说:"其他客套话我不说了。回去吧。有机会我还会再去看你的。"说完,和海泉一个箭步离开了虎书武。虎书武愣了一下,心想:"公安就是有能人啊!一个摆子都这么不简单!" 洛仓到洛板就剩十里路了,而且是去洛板的必经之路。王鼎叫海泉给魏雄、江省新他们留下联络的"风"之标记。看看天色还早,也不进寨子,离开大路,进了一片树林,选了棵大树,爬到树杈上去休息。 傍晚,两人下了树,吃了点干粮,喝了点水后,便向洛板寨走去。 海泉走在前面,因为他能感应到更远的动静,王鼎跟在海泉的后面。一有人的动静,他们便闪进路边的树林。尽量避开行人的注意,隐蔽前行。一会儿便到了洛板寨。王鼎和海泉在附近一个较高的山头上向寨里观察。寨里没有几户人家,这时天已黑了下来,家家户户都掌上了灯,唯独寨西的一家独立寨楼黑瞎火的,也观察不到有人影活动。王鼎判断那家可能就是被灭门的一家。 这一家为什么会被灭门? 王鼎思考着要从哪里入手侦察。当他想到这个问题时,脑子突然又跳出临行时和吴鑫钢司令的秘密会面,吴鑫钢的话"听我说!这次任务是吴炫宽要求来的,因‘题白楼事件',我估计吴炫宽要不利于你,你在执行这次任务的时候要多长个心眼。""多长个心眼",王鼎想,这次接受这个任务确实有点不明不白,具体情报不给一点,还在老远吴炫宽就把他们扔了,不给任何指示,不给任何经费,这不正常啊!难道把野外生存的训练搬到这里来搞?一系列的怪事,让王鼎无法把吴炫宽往好的方面想。吴鑫钢的提醒不得不在王鼎的脑海里敲响了警钟。自己确实要多长个心眼,小心点。他摸了摸贴身的衬衣口袋,那里有吴鑫钢临走时塞给他的密信,"如果遇到不能克服的困难,按我信中说的做!"吴鑫钢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现在还没有遇到什么"不能克服困难",还不必拆开吴司令的密信。不就是侦破二件杀人案吗,只要细心,总能发现蛛丝马迹,天下没有什么破不了的案子的。想到这里,一股强烈的责任心让王鼎振奋起来。没有情报,没有线索,自己可以去找。他看了看一直在闭目感应的海泉,悄声地问:"有什么发现吗?" 海泉摇摇头,表示没有。 王鼎对海泉说:"今天就到这里吧。回去看看魏雄他们有没有也提前到。" 两人回到洛仓,海泉去查看联络标记,没有他们到来的信号,看起来,魏雄、江省新他们没有王鼎的运气好,他们得长途步行。 "今晚还是不要去打扰老百姓, 在树林里找棵树过夜吧。"王鼎对海泉说。 海泉说"是",两人仍回到下午休息的那个树林里。 第二天一早,两人草草地吃了干粮后,王鼎决定进洛板寨抵近侦察,和海泉两人扮成收山货的客商进了洛板。 洛板果然冷清,名义上是一个大队,实际上只有二十几户人。房子也是破破烂烂的,没几家好的,几乎都是清一色的木楼,而且有些年代了。有一两家用红红的油漆漆过,在破烂的木楼群中有些显眼,那是大队干部的家。就是漆过的木楼,也只限于门窗,墙板仍是原木板,有的屋檐甚至腐朽了,瓦沟都脱落了,风一吹,那檐板似断非断的,让人看得纠心。寨里的壮劳力这时或许下田或上山了,留在寨子里的都是些老头子,老妇人和小孩子。小孩子看到有收山货的进寨,都围在屁股后面跟着,咿咿呀呀地好不热闹。海泉扯着嗓门儿喊:"收山货了,皮毛、药材换钱咯!"那些孩子也跟着有板有眼地喊:"收山货了,皮毛、药材换钱咯!"让寂静的山寨泛起一点热闹的涟漪。有几位家里有山货的老人,叫着王鼎、海泉去他们家看货。王鼎和海泉假装着和他们讨价还价,一边翻弄着那些野兽皮毛,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们闲聊,但多数的老乡除了说些山货的事,其他的话题都不爱搭理。看王鼎、海泉出的价太低,收起皮毛后便对王鼎和海泉显出厌恶的神情。一家一家地访过去,直走到寨西那幢独立寨楼前一家,是个挖药材的老者。不知是为了推销他的药材呢还是他本身健谈,总之他的话多。这回王鼎少说,坐下来耐心地听他倾诉,偶尔提个新话题,让老者说得起劲。渐渐地把话题引到寨西独立寨楼上。王鼎问:"老人家,你隔壁这寨楼怎个没人住?" 老者一听,迟疑了一下,站起来,走到门边朝外看了看,回来小声地对王鼎说:"这家的事不能说。" "哦?"王鼎奇怪地看着老者。 老者故意喉咙里"咳"了一下,拉长声调吐了口痰。便闭口不语了。 王鼎示意海泉站到门边去。继续对老者说:"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吗?" 老者吞吞吐吐地说:"这家人死光光啦!唉--" 王鼎故意惊叹一声,"啊--"然后小声问:"到底是咋回事?" 老者轻轻地吐了两个字:"仇杀。" "哦,仇杀?"王鼎也轻声地应道,"这家寨楼单独地建在西面这么远,不和寨里的其他寨楼连成一片,而且看这寨楼还好新,这家人不是寨里的人?和谁会结仇?" 老者小声地说:"不是。起先来的是一个年轻人,他说他是知青。可是大队也没人看过他的证明。不知他是哪儿来的知青,他在这里默默地住下,反正洛板山多地多,那年轻人自己开荒种地吃得苦,后来与寨里的人也相处得很好,下半年寨里乡亲就帮他盖了那个寨楼。我和他住隔壁,来往得多,他才告诉我他是来自京城的。不久,年轻人又把他在京城的父母和年轻的媳妇接到了这山寨里住,媳妇在这里为他生了两个娃。唉,谁知道,到底是年轻人自己的仇家还是上辈他父母的仇家,今年刚入夏,一家六口一夜之间就不明不白被全杀了,公安到这时都破不出这案。惨啊!两个娃,一个五岁,一个三岁,这是什么仇人啊,连这么小的娃儿都不放过!" 王鼎的拳握得紧紧的。 太惨了!他心里下了决心,一定要侦破此案。于是王鼎又问:"老人家,他长什么样子,你能说说吗?" 老人似乎还沉浸在那恐怖中,浑身微微颤抖着,没有听到王鼎说什么。看老人浑身颤抖不自在的样子,王鼎灵机一动,小声问:"老人家,那家被害时,你是不是亲眼看到了?"老人一惊,连摆手说:"没得,没得。我那天在山上采药没得回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王鼎见问不出什么,看老人一脸惊恐的样子,心中不忍。便挑了些止血之类的草药,像"一把扇"、"马利筋"、"紫花醉鱼草"等,这些都是外伤出血时止血的良药,也许在训练中用得上的。他给了老人家二元钱,老人家说多了,多了,只要一元伍角就够了,要找五角钱给王鼎,可是老人家怎么凑都凑不到五角钱零钱。王鼎说,"老人家,不要找了!"老者不肯,最后没办法,就又塞了一把"泥胡菜"给王鼎。王鼎收了老人家的草药,和海泉喊道:"收山货咯,皮毛,药材换钱--"出了山寨。 两人回洛仓的半路,海泉忽然说:"前面有人!会不会是魏雄他们?"王鼎说:"有可能。"两人略拉开点距离,机警地搜索前行。果然,到了洛仓路口,江省新、丁远鹏、陆荣轩三人从树林里闪了出来。江省新叫道:"队长,你们早就到了?"王鼎点点头,说:"一路辛苦了。有坐到车吗?"江省新说:"坐了一程,不然今天也赶不到这里。"王鼎说:"好,就差魏雄这组了。我们还是到林子里去等他们吧。" 五个人进了林子,王鼎拿出干粮分给江省新他们,江省新也拿出一个烤好的麂子腿,用匕首切了分给大家。大家正吃着干粮和麂子腿肉时,海泉忽然说:"这回应该是魏雄他们回来了!"果然过了不久,大家就听到林外有三个人脚步声,王鼎叫海泉去看看,一会儿,海泉就把魏雄他们带进了树林。王鼎让他们先坐下休息,喝点水,吃点干粮,树林中一下多了这么多人,显出另一番热闹。吃过干粮,王鼎把大家叫到一起,说:"人都到齐了,我想今夜再去洛板探探,看看里面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魏雄问:"我们都去吗?" 王鼎说:"不,从多了,只怕不小心惊动寨子里的其他人,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想,还是我带海泉、丁远鹏去吧。" 大家想了想,确实人多反而不便于行动,便也没有争着要去。 是夜,王鼎带着海泉、丁远鹏又悄悄地摸进了洛板西面那幢独立的无人寨楼。 寨楼新盖不久,柱子和梁都还是崭样的。寨楼分上下两层,楼下厅两侧各有两间厢房。海泉欲推一间的厢房门,王鼎连忙制止,他拔开水壶盖,往门枢处倒了点水,再略微地用力推了一下,门开了点,在发出极低的摩擦声后,才放心地用了大点的力,推开那扇门。房间里除了散落着一些干枯的玉米杆子,其他什么物件也没有。丁远鹏用鼻子嗅了嗅,房间里除了有一股霉味,还有一丝血腥气味,他蹲下身,打开微型手电,扒开地面上的玉米杆子,果然地面上还留有暗暗的干枯了的血迹。再看四面的板墙,除了有一面板墙留了一抹血痕,其余的也没有发现什么。出了这间,到隔壁间看,情况大抵和这间差不多,不过,这间房子里还留有一个空空的床架,床板却不见了。对面的两间厢房,一间没有任何东西,也没有发现类似刚才看到的血迹,估计当时这里没有住人,是堆放杂物的。另一间比较零乱,除了像那两间地上,墙上有一些血迹外,墙板到处都有被什么重物击过的痕迹,有些墙板甚至碎裂。王鼎判断,当时这里发生过激烈的打斗。由此推论,这间房应该是日间采药老人说的那位知青夫妇住的,对面前间可能是知青的父母住的,后间应是知青的两个小孩的房间。看样子他们是同一时间被害的,就是说凶手不止一个人,是一个团伙或组织。王鼎想,时间过了这么久,现场也早就被破坏了,很难判断当时的情况是怎样的。看起来,第一手资料还是要找当时来此破案的当地公安的。三人出了这间,又转到楼上去侦看一番。 楼上是一个空旷的大厅,四面也没围房,板壁也是空的,看起来不是用来住人,而是用来晾晒和储放粮食等物的。海泉忽然说:"有人!"三人立即停止搜查,蹲在原位,屏气凝神,果然有个细碎的脚步声慢慢地向这寨楼靠来。那人到了寨楼门外,却不进来,而是蹲在外面久久地向里面观望。王鼎眼尖,看那人影似乎是白天所见的采药老者。他来干什么?难道是我们的行踪被他发现了?王鼎心里灵光一闪,这采药人一定是当时的目击者,否则,不会一提当时的情景,老者会如此的恐惧?王鼎想,要侦破此案,老者也是一个重要的线索。采药老者蹲守了一阵,没发现什么动静,摇摇头,悄悄地退走了。等采药老者退走后,王鼎向海泉、丁远鹏打了个手势:"撤!" 撤回洛仓道上的树林,王鼎把大家召集过来,说:"我们完全可以公开身份侦查,不必偷偷摸摸的。这不是训练,是破案。因此我觉得应该连夜撤回40师驻地,向参谋长请示下一步的行动。" 大家说,对,听队长的。 王鼎说:"好!既然这样,我们立即行动,争取明天早上赶到驻地。" 经过一夜的奔走,第二天早上王鼎他们赶到40师驻地,王鼎让魏雄、江省新他们在师部外面休息待命,自己向师部机关走去。对师部机关门岗的哨兵通报了自己的身份后,要求见驻师部的"514"行动指挥部。哨兵向内打了电话,一会儿,何义红跑出来,接了王鼎进去。 王鼎到了设在这里的"514"行动指挥部,向吴炫宽报告了洛板的初步侦查情况。 吴炫宽干瘦的脸上堆满笑容,连说:"同志们辛苦了,辛苦了!" 王鼎又把行动小分队目前行动缺少情报、又没有合适的身份与地方接洽,取得配合,同时小分队后勤保障如何取得,指挥部都没有明确现状向吴炫宽报告,希望指挥部能给小分队明确的命令和情报。吴炫宽故意露出惊讶的神情,忙说:"哦?是这样?...... 小何!" "到!"何义红从门外快速地闪了进来。 "去把何秘书叫来!"吴炫宽大声地命令道。 "是!"何义红敬礼,转身,跑步出门。 一会儿,何显报告进来。 吴炫宽大声地呵斥何显:"怎么搞的,何秘书,‘514'行动小组的情报和后勤保障你事先都没有给王鼎同志准备?" 何显一愣,"这,这......"他看着吴炫宽挤了一下眼睛,又故意拿出一方手绢擦了一下眼睛,仍然怒目瞪着他,随即明白,忙说:"首长,对不起,这是我的失误,是我的失误,因从F省走得匆忙,我以为军区办公厅王主任已给王鼎同志准备好的,所以......" 吴炫宽接过话头,故意批评说:"何显同志,你这秘书可做得很不称职啊!好在王鼎同志是咱军区东风战队的,经过特种训练,不然的话,还不给你饿死!还怎么展开工作!乱弹琴!我不是经常给你们说吗?做工作一定要过细又过细,认真再认真!共产党人是最讲认真的!嗯......,下去吧,让我单独和王鼎同志谈谈。" "是!"何显应了声,下去了。 王鼎立正站在那里,他虽然憨厚老实,心无城府。但看到吴炫宽与何显装模作样的演双簧,心里还是很清楚的。果然如吴鑫钢说的那样,吴炫宽确有要借这次任务对自己不利。这也许仅仅是开始,不知他后面还会做什么手脚?但有着强烈责任心的王鼎只以任务为重,和吴炫宽斗心眼,他一是没那功夫,二也是没那经验,三更是没那心机。他只能抱着走一步看一步的态度,随他去了,目前任务要紧。于是他装着什么也不知情的样子,向吴炫宽提出自己的建议:一、给自己一个恰当的身份,能和地方公安配合侦查此案。二、通知有关部门配合"514"行动。三、提供地方公安和K军区已经掌握的情报。四、后勤保障。五、指挥部靠前指挥。 对于王鼎这种不客气的建议,吴炫宽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地,但又不好发作,这些本来就是他这个"514"行动总指挥、F军区参谋长份内要做到的,现在反而被一个小小的东风战队小队长来数落和布置,真是一点颜面都没有了。要不是心中有点说不清楚的私欲和坏心,他一个好歹也是从剿匪战斗中走过来的老战士怎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呢?他忍住气,听完了王鼎的建议,显出一幅长者的风度,对王鼎说:"对对对!王鼎同志,你这几条建议相当好。我叫何秘书即刻办理。只是指挥部嘛,还是设在40师师部,这里较为安全。正如你侦查得出的判断那样,罪犯很可能是一个团伙或组织,看京华和洛板他们杀人的手法和残酷,可见一斑,他们是凶残极恶的,万一我们和这些罪犯组织发生战斗,部队支援也来得快。" 王鼎说:"可是,你不靠前指挥,有事请示,很不方便,紧急情况下还可能会误事。" 吴炫宽说:"没事。你放手做吧,一般情况不须汇报,紧急情况,我不是给了你一个电话号码吗?指挥部24小时有人值班,你随时可以打这个电话过来,我保证第一时间处理。" 王鼎说:"可是我们执行任务的地方,都是落后得连电灯都没有的山区,哪来的电话?" 吴炫宽想了想,说:" 这样吧,给你们小分队配一部电台和一辆中吉普,便于行动。紧急情况来不及请示的,我授权给你,你可以自行处置!" "这......"王鼎还想说什么,但感觉自己今天的话有点多了,一直这样顶撞参谋长,会不会太过份了?本来嘛,军人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参谋长怎么说自己服从就是了,可是这个参谋长只给你一个空泛命令,却要你执行具体的任务。你怎么服从?如果不是为了尽快完成任务,惩治罪犯,还真的是可以任你在那里空喊,我就呆在这里空做的。可是王鼎是谁啊?他可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他想了想,忍住了,既然参谋长授权给自己,那就见机行事吧,能请示的尽量请示,无法请示的,自己看着办吧。侦破案件,抓住罪犯才是硬道理,其他的个人荣辱算得了什么!他立正敬了个礼,应道:"是!" 吴炫宽挥挥手,让王鼎离开了指挥部。 王鼎出了师部机关,回到小分队集结的地方,大家围了上来,问王鼎怎么样?王鼎虽然心情不太好,但在战友们面前却一点也没有流露出来,而是高兴地说:"一切问题都解决了,接下来我们就可放开手脚干了!这几天就当是我们作了一次野外生存训练,现在训练结束,就要真刀真枪地投入战斗了,同志们有信心吗?" "有!"大家信心十足地声音洪亮地回答。 "好!中午大家把所带的干粮吃掉吧,对了,江省新,你那还有剩的野味吗?也分给大家吃了吧。晚上到广仙县城去,就可吃到广仙公安局食堂的热菜热饭了。"王鼎吩咐道。
下午,何秘书把王鼎小分队需要的证件、介绍信、个人装备、电台和吉普车送到了集结地。并对王鼎说,凭介绍信去广仙公安局、人武部接洽,后勤保障由广仙人武部负责。 王鼎接过证件、介绍信,叫魏雄、江省新他们清点了个人装备,电台交晏水发管理,叫陆荣轩开车。一行人和何秘书告别,坐上中吉普向广仙驶去。到了广仙县公安局,广仙县公安局局长赵鹏和刑警队长梅雪已在局长办公室等候,王鼎递上介绍信,赵鹏略看一下就还给王鼎。王鼎看那赵鹏,中等个儿,微胖,脸黑黑的,光头,抽着劣质的香烟,露一嘴黄黄的牙齿。他笑嘻嘻地说:"部队的同志辛苦了,辛苦了。我们已接到贵军区何秘书的通知了。"然后指着梅雪对王鼎介绍说:"这位是梅雪同志,是我们局的侦查专家,‘514'案是她负责侦办的,以后由她配合小分队行动。"王鼎看看梅雪,是个年近四十的女同志,身材微显胖点,但军装穿在身上绷得紧紧的,武装带扎在身上,腰上别着手枪,倒也显得干练。他对梅雪说:"那我就先代表小分队感谢和欢迎地方的同志了!" 赵鹏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小分队的办公地点就设在刑警队,就餐的话我看就不必一一地发饭票了,由局机关食堂单独列一桌,统一就餐。梅雪,你与小分队一起开伙食,这样研究案情也方便。你们说呢?" 王鼎说:"这样很好。" 梅雪同时应道:"是!" 出了局长办公室,梅雪同王鼎一起去见了小分队的同志,并把他们带到了刑警队。刑警队的住宿和办公合在一起,办公有一幢独立的二层小楼,小楼对面有一排平房,就当了刑警队的宿舍。广仙县地方不小,但人口不多,平时也没啥案件,一些小偷小摸的,基层派出所就解决了,用不着刑警出动。要不是出了件"514"大案,广仙的刑警还真是闲得发荒。但是即使发生了重大案件,说真的,广仙局也办不了,因为它的刑警没有几个是专业的,大都是部队转业的老兵,论体力、枪法、格斗等一些粗活可能还可以说得过去,但论起刑侦的专业知识那就不敢恭维了,除了梅雪略懂点案件痕迹和物证的提取、检验、鉴定,破了几个小小的刑事案件外,其他几个刑警对刑事侦查工作都是门外汉。因此,就这水平,局长赵鹏还说梅雪是专家呢。王鼎一向对人都是很尊敬的,赵鹏说梅雪是专家,就当她是专家。抱着向她学习的态度,甚至把她比着他的那任、农、金我、游四位老师一个层次看呢,再说梅雪年近四十岁,论年龄长她一大截,给予足够的尊重也是应该的。何况"514"案还要人家多多支持和协助呢。 吉普车进了刑警队的大院,梅雪从副驾驶座上跳下,对在院子里三三两两闲散的刑警队员们喊道:"同志们,欢迎‘514'行动小分队的战友们!" 那些刑警听到队长喊声,立即振作起来,排成队,鼓掌欢迎。 小分队在魏雄的一声招呼下,也整齐列队向刑警队员们敬礼致谢。 梅雪对一位刑警队员喊道:"杨强,小分队的宿舍收拾好没?" 杨强应道:"收拾好了,队长!" 梅雪说:"好!你带王队他们到宿舍去吧。" 杨强说:"好哩!" 人员安顿下来后,王鼎就迫不及待地来到梅雪的办公室,梅雪似乎早有准备,王鼎一进办公室,她连让座都忘记了,把一堆档案往桌上一推,说:"这是‘514'案的全部卷宗,你是先自己研究呢还是我先给你介绍下情况?"王鼎心里一乐,还有一个比自己更急迫的人!王鼎自己拉了把椅子坐下,恭敬地说:"梅队长,你先说说情况吧。" "好!"梅雪也不客气。她把"514"案侦查的情况详细地给王鼎讲了一遍。王鼎耐心地听,捕捉着每一个重点,梳理着整个案情。等梅雪讲完了,王鼎也梳理清楚了。"514"案,目前广仙县刑警队掌握的情况大至如此:一、死者姓谭,具体名字谁也不知道,一家六口,一对青年夫妇,一对老年夫妇,还有两个男孩子。据洛板大队党支书说,他们是外地迁来的一家人;二、死者的籍贯是京城,但没有任何证据,也是听洛板大队的支书说的,因为其中的青年男子是知青,当时来洛板插队的时候,支书有问过他,但没看过他的证明;三、死者一家除二个小孩,都是被匕首之类的利器割喉而死,小孩是被人用力扭断脖子而致死的;四、老年夫妇和青年夫妇死后都被毁了容;五、现场经过细致侦查,除了谭钟成手里紧紧抓住一块黑纱布,没有提取到什么可供破案的物证或痕迹,罪犯在杀死死者全家后,对死者的遗物似乎全部做了处理,因此,现场没有留下任何可证明死者身份的材料,除了有一些零乱的脚印,没有发现除死者本身以外的任何指纹之类的痕迹。只能根据那些零乱的脚印,判断凶手不止一人;六、通过对住在洛板全寨的排查,也没有发现目击证人。所以,这件案子就成了悬案。这些情况,与王鼎、海泉前几天通过和采药老者的交谈及那夜侦查的情况差不多。王鼎想,要破这件案子看起来只有另辟途径了。因此,他对那些卷宗也没有细看,只是观察和研究了一会现场所拍的死者的照片,照片模模糊糊的,看不出什么。他对梅雪说:"梅队长,你讲得很详细了,谢谢你!我想,明天我们还是直接到洛板去,我相信一定能找到突破口的。" "行!"梅雪很干脆地说。她也一直在为这件案子脑袋大,现在有部队的同志来帮忙破,说不定能够柳暗花明,"明天我和你们一起去。"
第二天小分队和梅雪一起到了洛板寨。梅雪带王鼎他们到了支书家,支书是一个中年农村汉子,所谓的大队部也设在支书家,因此,"514"行动小分队的办公室也设在这里。梅雪向支书介绍了王鼎他们,支书高兴地表示欢迎,把寨楼的大厅腾出来给小分队住宿和办公。王鼎见安顿下来后,便要晏水发打开电台,将小分队的情况向指挥部报告。吴炫宽接到报告,并没有新的指示,回电同意按他们提出的工作方法开展下步的侦查工作。 王鼎看完晏水发递过来的指挥部的回电,把大家集中在一起,打开地图,说:"当时的案发现场梅队长已经勘察过了,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前几天我们也侦查过一次,确实因时间过了太久,无法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洛板的群众梅队长也排查过了,这些群众都是可靠的,因此,我打算把我们的侦察和排查范围扩大到半径五十华里的周边村寨,特别要注意收集5月14日左右进出周边村寨的外地人和陌生人,来往的陌生人有些什么特征,如相貌特征、穿着打扮、携带物品等,越详细越好。" 梅雪说:"我同意。当初我们也曾粗粗地做了点工作,但只是盯在洛仓和洛板两个地方。" 王鼎指着地图说:"洛仓仍是重点,因为它是从东往西到洛板的必经之路,如果凶手是从东面来的,必定会经过洛仓。但不排除凶手是个职业杀手,从凶手的手法可以判断,这不是普通的谋杀案。" 魏雄指着洛板西面的一个自然村,这个自然村紧挨着国境线,说:"如果不排除凶手是职业杀手,那么凶手会不会是从境外过来的?" 梅雪一拍大腿说:"对呀!这极有可能。" 江省新也赞同魏雄的看法,上次与海关配合办的毒品走私案,不就是有犯罪人从境外聘用佣兵的例子。他说:"南北两面的村落也不能放过,凶手要做这么大的案子,不会大摇大摆地招摇过市的。" 王鼎说:"最重要的是要弄清死者的身份,查清的他的社会关系,案件才能找到突破口。" 海泉说:"是啊,死者看起来是为了逃避什么才隐居在这里的,最终还是没有逃掉。如果能查清他为了逃避什么或是躲谁,那案件就水落石出了。" 丁远鹏说:"可惜死者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唉,如果有留下与死者接触过的东西,留有死者生前的某一种味道,也许碰碰运气,可找到凶手。" 他三句话不离自己的嗅觉,但说得入理。王鼎点点头。 晏水发,陆荣轩、张三荣静静地听他们说,心里面也在思考着这件凶杀案的侦破难点。 晏水发忽然插嘴说:"头,不是说洛板这案子与京华那起案子想似吗?为啥不从京华那边查起,京华那家背景如何,与谁结仇,排查一下,说不定就可带出这边的仇家来?" 王鼎点点头,"唔,这也是思路之一。" 陆荣轩说:"两头一起动。" 张三荣也说:"对,齐头并进,说不定两件案子一起都被我们破了。" 梅雪的思路也一下被打开了,心想,这些年轻人思想就是活跃。一件看似毫无头绪的案子,被大家这么一摆,好像就要破案在即似的,令人心情振奋。想到自己就这么点能耐,在广仙公安系统还把自己捧为"刑侦专家"呢,真是让人脸红,自己不过是井底的蛤蟆,看的天就那么滴屎大。看着他们青春活力四射的样子,仿佛自己也年轻了许多。 王鼎看讨论得差不多了,也该自己拿定主意的时候了。他清了清嗓子,说:"好!同志们的发言很有建设性。我梳理了一下,决定,魏雄!" 魏雄一挺胸,"到!" 王鼎指着地图的北面说:"你带一个小组负责这一片的排查,周边的每一个自然村寨都不能放过。" 魏雄说:"是!" 王鼎看着江省新道:"江省新。" 江省新也一挺胸,"到!" 王鼎指着地图的南面说:"你带一个小组负责这一片的排查,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江省新应道:"是!" 王鼎说:"我和梅队长负责东西两线,重点是洛板和靠近国境的西线。人员调整一下,晏水发留下,海泉你随魏雄一起行动。有情况随时联络,不要擅自采取行动。但不管有无收获,一周后都回到洛板集中汇总。" 等魏雄、江省新两个小组出发后,王鼎对梅雪说:"梅队长,我认为那天现场一定有目击证人,而且我认为寨西的那位采药老人很可能当时目击了速个过程。" 梅雪说:"你这样判断有什么根据吗?" 王鼎便将那天扮成收山货的小贩进寨侦查的情况及当夜探查独立寨楼的情况向梅雪说了一遍。梅雪想了想,说:"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认为采药老人可能有些情况没说出来。当初排查的时候,我详细地问过当晚采药老人在不在家,有没有见到什么?采药老人一口咬定,他上山采药好几天了,那天还没有回家,因此,寨西发生的事他一点都不知道。" 王鼎点了点头,"哦。是这样啊!" 梅雪说:"那采药老人,我知道他的名字,他叫霍一鸣,世代都在这山寨采药。是个老药农。走,我们再去找他谈谈看。" 王鼎应道:"好!"回头又对晏水发说,"你留守在这,看好电台。"晏水发点头应好。 梅雪与王鼎来到寨西,还好,霍一鸣这天没有去采药,而是在寨楼的二楼翻晒草药。见到梅雪来了,连忙下楼,看见梅雪后面的王鼎一愣,咦,这不是那天来买山货的小伙子吗?怎么是一位解放军呢? 王鼎呵呵一笑:"老人家,我们又见面了。" 霍一鸣也嘿嘿地笑着,忙在他那粗粗的竹水烟筒装上烟丝,递给王鼎,王鼎表示不会后,他便自己打上火,咝咝地吸了起来。 梅雪坐下后,对霍一鸣说:"霍老爹,我们又来打搅你了。" 霍一鸣吐出一口烟,说:"梅公安,我知道你是为那家的案子来的。可是,我早说过,那几天我确实在山上采药,没回家过。" 王鼎看着霍一鸣,诚恳地说:"老人家,你不要有顾虑,如果确实有看到什么,可以和我们说说。你看那罪犯多凶残,我们一定不能让他逍遥法外。否则,死者不会眠目的!" 梅雪接着说:"是呀,霍老爹,你是谭家邻居,想必平常也有来往,应该......" 霍一鸣连忙打断梅雪的话,说:"梅公安,没得的,没得的,我与谭家平常很少来往的。只是偶尔谭家人有个伤风感冒的小病,会来我家拿点十大功劳、小叶桑的草药,其他很少来往的。他家我也没去过。" 王鼎和梅雪对望了一眼,看起来,霍一鸣顾虑很大,不愿说,只怕再谈下去就要引起霍一鸣的反感。 王鼎站起来,还是诚恳地说:"老人家,不要有顾虑,想起什么,随时可以到村支书家找我。" 霍一鸣沉默不语,低头吸烟。 王鼎和梅雪只好告辞出来。 回到洛板寨支书的家里,王鼎和梅雪商量了一下,决定明天先到洛仓村去调查。梅雪说行,顺便又把洛仓的基本情况也给王鼎介绍了一番。吃过晚饭后,王鼎、梅雪和晏水发围绕着案情又聊了一会,梅雪便回房间里去歇了,她的房间在楼上。晏水发打了个哈欠,也钻进被窝去。王鼎一时还睡不着,将煤油灯略拧暗点,移到桌前,打开笔记本,写起日记来。这是他从读高一时起就养成的习惯。他脑子里回忆着白天一整天的情况,下笔沙沙沙地记录着,间或又会停住笔,想上一阵,再又埋头写起来。晏水发躺下后,很快地发出了呼噜声,脚不老实地踢了一下被告子,王鼎笑了一下,站起来走过去,帮晏水发盖好被子,刚盖好转身,晏水发又踢了一脚,被子又被他踢开,王鼎又回过身,再次把被子给盖上,看他没有再踢了,才转身准备继续写他的日记,还没坐下,忽然听到一声极微弱的类似树枝折断的声音,凝视细听一下,还有微弱的脚步声慢慢地向支书的寨楼移来。"这么晚了,还有谁来支书家?"王鼎心里这么嘀咕了一句,便没有理会,坐下后拿起笔,准备继续写日记。日记还没有写完一行,"啪"地一声,似有什么东西落在寨楼的围墙内,王鼎"噗"地吹灭灯,飞快地串到围墙的大门边,从门缝朝外看,一个人的背影踮着脚尖往寨西走,王鼎运起飘香一抹的轻功,从围墙上一闪飞了出去,悄无声息地赶到了那人的前面,呵呵,是霍一鸣。这老人家深更半夜地来支书家做什么?刚才那"啪"地一声是什么声音?王鼎弄清楚是霍一鸣后,一闪身又飘回了院子,眼光往地面上搜索,发现地上有个小小的纸包。过去捡起来,手摸着还是油油的,原来是个油纸包。他连忙回到房间,把油纸包放到桌上,重新点亮煤油灯,用手摁了摁纸包,纸包里没有什么硬物,好像包的是书簿之类的物品。他小心地撕开面上的油纸,咦,里层还是一层油纸,一共撕了三层,才露出一个日记本。日记本是红色塑料封面的,他翻开日记,在塑料封面的套层里掉出几张黑白照片,王鼎脑子灵光一闪,莫非......他心里一阵狂喜,连忙打开日记看了起来。 果然这是那位被害的谭姓青年的日记。只是日记没按时间顺序天天记,记载的时间也很短,有许多间隔,字迹也较潦草。王鼎一口气看完,日记只记到今年5月7日就没了。王鼎吐出一口长气,让激动的心情稍微缓了缓,平静一下。这本日记太有价值了,真是来得及时。他把日记的内容在脑海里慢慢地梳理了一下。 被害的谭姓青年叫谭钟成,(从日记的扉页上,写的一句格言"力量属于正义"--高尔基--谭钟成抄录--可以得出),原来谭钟成的爷爷在中央调查部工作,文革中卷入一场是非,被打倒。后被下放到东北,谭钟成的父母亲原来也在部队,因受爷爷的牵连,也被部队清除出来,发配到西北的一个劳改农场去。爷爷出事的时候,谭钟成刚刚入伍,还在新兵连受训,因爷爷的事情受到开除军籍的处理,原本也是要发配到西北去和父母一起改造的,但爷爷这年突然莫名地死去,既不通知家人也不让家人见面。谭钟成是从原来同在一个大院长大的朋友告诉他才知道爷爷去世的消息,朋友的爷爷也是在中央调查部工作的,只不过朋友的爷爷一向怕事,没有卷入那场是非中,还留在中央调查部。在去西北的途中,他半路溜了,然后四处流浪,在流浪的过程中结识了一个女知青,并和女知青发生了感情,生了两个孩子。由于隐瞒身份,又开不到证明,谭钟成在知青点无法继续混下去,便又单身到处流浪,三转两辗来到了洛板,冒充知青隐居在这里,后来又找机会把父母和妻儿悄悄地接到洛板来。洛板地处边陲,天高皇帝远,洛板的支书心地善良,听说谭钟成是知青,新生事物,知道他是京华来的,也不问他要证明,反正洛板地多人少,多一个人,多一分热闹,何况人家是大地方来的知青,好客的洛板人欢迎还来不及呢。谭钟成来到,又不增加洛板寨一分钱负担,地是自己开垦的,房子是自己伐木盖的。后来虽把父母妻儿迁来,也不过为洛板增加了一户村民而已,洛板还是洛板,一切平静如常。但是谭钟成和他的父亲并没有平静,他们一直在调查爷爷(父亲)的死因,并悄悄地和在京华原军中的一位的战友通信,悄悄地委托那位战友打听,那位战友不知从哪打探到爷爷就是被那场是非中敌对的一方害死的。那战友把情况悄悄写信告诉了谭钟成的父亲。谭钟成的父亲写了回信表示感谢,可是那战友许久都没有回信,不久,就传来那位战友一家不明不白地被杀了。谭钟成的父亲听到消息,预感不好,因此与儿子谭钟成商量,是不是也离开洛板,再到什么地方隐居?谭钟成年青,血气方刚,他在日记中写道"诺大的中国,会没有他儿女栖身的地方?朗朗乾坤,会没有一处说理的地方!正义何在!"再逃?那只有逃出国界,那就是判国。谭钟成犹豫了。但是他也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能让自己栖身呢?最后听从了父亲的意见,决定逃出国界。似乎也准备了一些时间,这在他的5月7日的日记中有说到,为了筹措点钱,把家中能卖的东西都卖了,为了怕出意外,谭钟成还把这本没写完的日记本和全家仅存的几张黑白照片用油纸包了好几层,原本打算埋在某个地方的,正好那天霍一鸣来串门,谭钟成就把这个油纸包交他保管,并告诉他,如果他们家出事了,有公安的来问,千万不要交给公安,因为公安是斗不过让他家出事的人的,如果是有军人来调查,可看情况,信得过就交,信不过,就别交。一切拜托了。没想到,对手还是快了他们一步。 王鼎又认真地看了一遍谭钟成5月7日的日记,有一个让他震惊的名字,使他拿着日记的手微微地颤动了一下。他觉得事关重大,这事还是别让梅雪知道的好,他认为有必要向吴炫宽参谋长汇报一下,然后请示下一步的行动。因此,他把谭钟成的日记继续用油纸小心翼翼包好,放入行军袋中。回到桌前,沉思了一会,又在自己的日记里简略地补记上这件事,看看夜已很深,吹灭灯,钻进被窝睡觉了。
第二天很早王鼎就起来了,晏水发的生物钟也是很准时。他见王鼎醒来,他也一个鲤鱼打挺跳下了床。房东村支书的火塘里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烧着水的,因此用水很方便。但王鼎和晏水发是特种兵,早习惯用冷水洗脸洗澡了,因此早间盥洗并没去用热水。梅雪也起来了,她下了楼,去用热水洗脸。原计划今天是去洛仓的,但王鼎昨夜获得了谭钟成的日记后,改变了主意。吃过早饭,王鼎对梅雪说:"梅队,我把计划稍作了点修改。今天你和晏水发同志去洛仓,我向西,到国境线上的几个自然村看看。东西两头我们同时展开,速度会快点。" 梅雪想了想,说:"也行。只是西面只你一人,人生地不熟的,王队,行吗?" 王鼎自信地说:"行,没问题的!" 晏水发背着电台,梅雪开着车冲出了洛板。王鼎看他们出了寨子,自己也快步向西而去。洛板离国境线本身就很近,再向西,地图上只标有洛马的一个稍大的自然村,就在国境线边上。洛板到洛马有二十里几里山路。王鼎顺着山路快步走了一阵,就放慢了步子。山路平时极少有人走动,两边的杂草长得很深。泥石混合的路面湿湿的,有些地方长着斑驳的苔藓,滑滑的。王鼎走着走着,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刚才他只顾观察路的两侧,没有注意脚下。现在稍一留神脚下,觉得在他之前有人更早地从这条路上走过。是谁呢?难道这附近还住有其他的山民?他加快了脚步,朝前一路赶去,果然前面有个背着竹篓的人低着头在他前面走着。王鼎赶上前,刚想出声和那人打招呼,那人忽然转回身来,两人同时"咦"地一声,都互相认出了对方。 原来是霍一鸣。 王鼎高兴地走上前说:"老人家,这么早啊!要到哪里去采药啊?" 霍一鸣也笑着回道:"啊,是你啊,小同志。我要去龙头山一趟。" 王鼎一听,说:"啊,那么远!都过了洛马了,到国境线上去了。" 霍一鸣说:"我在我们国家这一侧采。小同志,你这么早,是到洛马去吗?" 王鼎说:"是的,老人家,正好我们同路。"然后又对着霍一鸣的耳畔小声地说:"老人家,真是谢谢你了。" 霍一鸣一愣,道:"谢我啥子?" 王鼎说:"昨晚上......" 霍一鸣左右看了一下,虽然没有人,但心还是虚虚的,忙说:"你都猜到了?但千万不要说是我。那些人,我看歹毒得很!我惹不起。" 王鼎一喜,说:"这么说,老人家,你是见过他们的?" 霍一鸣叹了口气,说:"看起来是瞒不过你的。小同志,不是我信不过你,这件事委实不好说得。"霍一鸣朝前走了几步,那有一块大青石,他靠在青石上,从背篓里拿出竹筒烟杆,装上烟丝,打上火,吸了起来。 王鼎靠上前,蹲下来,细声地说:"老人家,不要有顾虑,如果你有看见什么,对我摆一摆,就我一个人晓得,我守得住口的。" 霍一鸣吸着烟,脑子里在运转着,到底要不要对这年轻的解放军同志说说,他犹豫着。王鼎蹲在他前面,一脸诚恳地望着他。霍一鸣吸完一筒烟后,似乎下了决心,豁出去了。他把烟灰轻轻地敲掉,对王鼎小声地说:"小同志,我不知道你斗不斗得过他们?他们可是很歹毒的。......唉!谭家一家死得好惨啊!多好的人家,一夜之间就......"老人哽咽着说不下去,歇了歇,才又接着说:"那天,我确实是看着他们杀死谭家全家的。早几天,谭家就说要去外面避难,把个油纸包包托我保管。我一直担心着,谭家要避什么仇家?那天晚上,我采药回来,经过谭家外面的那外的那个山包包时,看见六个蒙面人闯进谭家。我趴在谭家对面的一块大石上,气也不敢出一声。后来听到里面发出惨叫声和翻箱倒柜的什么的。一下儿,那六个人出来了。出来时我有看到有一个人蒙面布没了,那人长得挺凶,一脸的横肉还有个可怕的刀疤,真是吓人的。我这一辈子都会记得住那面孔。......你说我为什么要去龙头山那么远采药?不瞒你说,龙头山我一年也就去一两次,但恰恰今年我第一次去龙头山采药,就给我看见了那个杀害谭家的刀疤脸。只是一转眼,他又不见了。所以后来我又去了一次,这一次却是在龙头山的树林里,我看见了树林里建有一排木头房子,里面有像你一样穿着军装的解放军,可是怪事啊,我看到了有一个穿军装,戴军帽的人有点像刀疤脸的杀人犯,我以为我看花了眼,想靠前点去认,结果树林里跳出一个兵被,不让我靠近那边,说是军事禁地,外人不得靠近。他们是真的解放军吗?" 王鼎摇摇头,不置可否,但心里也是一咯噔,因为在谭钟成的日记里看到那个让他浑身一震的名字。 霍一鸣继续说:"起先我是不敢相信你的。后来我又想,解放军里虽然有坏人,但也有好人啊!我看你三番二次地来查谭家的血案,希望你是个好人,能查出杀害谭家的凶手,让他受到惩罚。所以,那晚......结果还是被你猜到是我。" 王鼎心里想,可不是猜到,是亲眼看见你把油纸包扔进支书家的。但霍一鸣说的国境线上的树林里设有军营,会不会是边防哨所?凶手会是哨所里的军人?他有点疑惑。心里突然生出要去那军营侦察一番的念头。他迅速地脱下军装,从背包里拿出一套便装换上。把手枪从套里拔出来,插在后腰上,裤管里绑了把匕首。将背包里的干粮袋拿出扎紧,放进了霍一鸣的背篓,运起飘香功,看准一棵树冠茂密的大树飘了上去,把背包藏在树冠里,落下树,看见霍一鸣的嘴张成了一个"O"型。王鼎且不去管他,对他说:"老人家,我陪你一起上龙头山。"霍一鸣回过神来,说:"唔,好,好,好,我猜你也是想去看看那个禁地。" 王鼎说:"一会路上有人问起,你就说我是你的徒弟阿大。" 霍一鸣说:"好,好,你是我的徒弟阿大。......阿大,走吧!" 王鼎拿过霍一鸣手中的药锄,抢过霍一鸣的背篓,朝前先走,霍一鸣背着手,拿着他的竹烟筒,跟在后面。 王鼎以前在三慈谷跟着三慈老人也识得不少草药,因此一路上见有合适的草药,也像模像样挖啊锄起来。时间不长,背篓里便装了不少草啊根的,有治感冒的千里光、苦参;有治咳嗽的百两金、土人参;有治吐血的野独行菜、秋海棠;等等,等等。他挖一颗草摘一把叶的,不时还和霍一鸣探讨这种那种草药的药性和所治的病症,虚心得真像个徒弟。霍一鸣看他年纪轻轻的,还真懂得不少哩。不过,刚才看他露了那一身轻功,也知道他功夫了得,会武功的人,知道一些药理,识得一些草药,也不稀奇。便也和他一问一答地讨论起来。一路上边走边挖边聊,很快过了洛马,前面不远就是龙头山了。霍一鸣对王鼎说:"过了前面那个岙,再穿过一小段峡谷,就进了龙头山的龙头,那片很茂密的树林里就是禁地,有人把守的,不让进。" 王鼎说:"老人家,等下不要靠得太近,我们在远处观望,看能不能看见你说的那个刀疤脸,如果有,你指认一下,等我晚上再去探。" 霍一鸣说:"好,一切依你。" 进了岙,王鼎停下了脚步,他想,龙头山上如果设有瞭望哨,他们穿过这段峡谷时便有可能会被发现。他问霍一鸣:"老人家,不走峡谷,还有路可上龙头山吗?" 霍一鸣说:"有。有一条不是路的路,很难走。但会近点。" 王鼎说:"你能走吗?" 霍一鸣说:"开啥玩笑,采药的人没有路都可以走,何况还有路。" 王鼎说:"好,能走就行。那我们改走那条不是路的路。" 霍一鸣应了一声,带头朝前走,他们先是拐上一条羊肠小道,羊肠小道越走越小,最后就没了路,霍一鸣带王鼎在树里林左转一转,然后又右转一转,也不知转了几次,走了一段后,一道石壁挡在前面,许多老腾挂在壁上,霍一鸣熟练地攀爬着上了石壁,等他想看看王鼎有没有上来时,王鼎早已站在他身边。这石壁与三慈谷那石壁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没法比的。霍一鸣见过王鼎的轻功,倒也不吃惊。领着王鼎继续往龙头山上爬去。爬到半山,又转了一个山岙,霍一鸣停下,趴在一块巨石后,对王鼎说:"那就是禁地。" 王鼎也靠前望去,果然,在这密密的森林里,真的有个军营。门口还有个哨兵站岗呢。王鼎趴在那里观察,许久也没见有人进出,好不容易看见个人出来时,却没穿军装,他跑到营房背后,却是解小首的。他和霍一鸣耐心地守着,观察并分辩每次出来的人,但换了好几个生面孔,都不是霍一鸣说的那个刀疤脸。从近午观察到太阳快落山,王鼎统计了一下,不同面孔出来的人有十三人,加上哨兵一人,已发现的是十四人。但就是没有见到那刀疤脸。霍一鸣说:"会不会他今天不在这里了?" 王鼎望望快要落下的太阳,说:"再等等看。" 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正当王鼎想放弃时,军营里又跑出了一个生面孔。没穿军装,像刚睡醒似的,出了营房门,还伸着懒腰,然后慢腾腾地走到营房背后解小首。当他正面转过身来时,夕阳正好照在他的脸上,霍一鸣差点大声地叫起来,"是他!就是他!他那脸烧成灰我都认得!"霍一鸣激动得有点发抖。这些是什么人?是受谁指挥的?难道他们是谁训练的秘密杀手?一想到谭钟成日记里提到的那个名字,王鼎心中就有点震颤。为什么?他和吴炫宽是什么关系?和这次任务又有什么牵扯?同时,吴炫宽为什么要领受这次任务?而且把他从F军区调到K军区这么远?这么多为什么,王鼎一时脑袋有点大,心里有无数的疑惑。他蹲了下来,发现了霍一鸣所说的那个人后,仿佛全身一下又松了下来,这时感觉肚子饿了,才想起自己快一天没有进食了。他从背篓里翻出干粮袋,掏出干粮,和霍一鸣两人一起慢慢地吃起来。吃完干粮,王鼎对霍一鸣说:"老人家,以后这地方少来。那些人你惹不起。" 霍一鸣明白,点点头,说:"我明白,我这把老骨头虽然不值钱,但我还不想那么快就散架了。不过,谭家确实是好人哪!那些人连小孩都不放过,残忍如此,一定不是好人!我相信你是好人,希望你能帮帮谭家,让那些坏人不得好死!" 王鼎认真地点点头,说:"我一定会向上面报告,我相信人民是不会让这些坏人逍遥的。" 霍一鸣说:"我相信你!" 王鼎说:"今天看到的,暂时不要对外面说起,就是梅公安也不得说。" 霍一鸣点点头,说:"我晓得。" 王鼎原本想晚上再去营地一探,但怕打草惊蛇,放弃了。于是和霍一鸣赶回洛板。到洛板和霍一鸣分手,天已经很迟了。当他推开支书的院门边的小门时,晏水发像猫一样地毫无声息地闪在了他的面前,轻声地说:"头,你回来了?有啥货没有?" 王鼎故意把两手一摊,说:"空跑一趟。梅队呢?" 晏水发指指寨楼,说:"在楼上。我们也是没捞到一点货。" 这是王鼎意料之中的事。估计北面的魏雄和南面的江省新也会一无所获。北面的自然村数量会稍多点,会让魏雄排查一阵子的,南面的村落较少,江省新估计会很快回来。那么自己的发现要不要与梅雪碰碰头,交换一下意见?同时又想到,这事该怎样向吴炫宽报告?是全盘端出,还是有所选择?他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吴炫宽呆在40师师部其实是很无聊的。40师的师长和政委都和他不熟,只是出于礼貌刚到的时候接待了一次吴炫宽,腾了一个小院子作为吴炫宽的"514"行动指挥部,之后就再也没有来搭理他。所谓的指挥部也就八个人,吴炫宽,何显,何义红,唐天霸和40师派来的三个警卫和一个女报务员。何显每天都要收集有关一些吴炫宽这个级别可阅的情报与资料,然后分门别类地整理好交给吴炫宽阅读。何义红要干杂活,忙进忙出的。唐天霸倒变成了专职警卫员,时刻呆在吴炫宽的身边,听从他的召唤。那三个40师派来的警卫就作了指挥部的门岗,二十四小时在大门外轮流站岗。起先几天,吴炫宽不觉得什么,但时间一长,就觉得特无聊。何显整理的那些情报资料他看了几天,就觉得无味得很。后来就干脆不看了,叫何显捡重要的说给他听听就行了。总部老头子偶尔有来电催问任务的进展情况,吴炫宽如实地汇报,毫无头绪,一点进展也没有。老头子听到一点进展也没有,也不生气,反倒安慰他不要着急,慢慢来。吴炫宽心想,你当然想慢慢来,最好是破不了。我也同你一样,本来就是想让他毫无进展的,想有进展,我还会领这个无头悬案来破?我傻噢!不会找点轻松的事做做?因此,除了王鼎有来电请示什么的,他根本不关心行动小分队的工作情况,反正王鼎不汇报,他也不催。他想,时间差不多了,就把小分队调回军区,以工作不力的理由给王鼎穿穿小鞋,也达到了替女儿双妹出口气的目的。当然,他也希望王鼎能做出些什么,如果运气好,瞎猫碰上个死耗子,真的把这案破了,那也是自己的功劳一件,另外还有一点,那就是自己隐藏在心底的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只能看造化了,强求不得,否则很有可能身败名裂,命都难保。无论如何折腾,反正自己都不吃亏。由他们去折腾吧,折腾得越厉害越好! 这天他听完何显的情报汇总,觉得闷得慌,打算出去走走。他叫何显看家,守着电话和电台,注意小分队的动态,自己带着何义红和唐天霸出了40师师部。 何显看吴炫宽走出了指挥部,便对那个女报务员说:"今天没什么事,总指挥都出去散心了,你也回去休息休息吧。我来值班。"那女报务员高兴地跳起来,感激地看了一眼何显,说:"谢谢何秘书!......那我走了啊。"何显点点头,看着女报务员屁股一扭一扭地走后,迅速地操作电台发出了一份神秘的电报。等对方回复后,他又操起电话给京华总部老头子打了个电话,告诉老头子要A组暂停一切活动的电报已发出,洛板这边一切正常,王鼎小分队那边没有任何进展。老头子要何显密切注意王鼎小分队的动向,因为洛板离龙头山A组基地太近了,稍不注意很有可能暴露。同时指示启动B组,严密监视王鼎小分队,一有危险,立即启动"歼1"计划。 何显应道,"是,首长!那吴炫宽也列入计划吗?" 老头子迟疑了一下,小声地在电话里说:"那蠢货暂时留着,但其他所有参加‘514'的人员一个不留!" 何显回应:"是!我立即通知B组。" 何显放下电话后,又用电台对外发了一个电报。 这一切,何显认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暗暗得意,心里一高兴,忍不住唱了起来:"我正在城楼观山景......" 而这时的吴炫宽、何义红、唐天霸却是在40师驻地的一个山坡上观风景,远处的稻田谷穗弯着腰沉甸甸的,今年可能是个丰收年。枫叶已经转红。自从女儿双妹死后,他一天也没有开心过,一直憋闷着,今天突然置身于秋高气爽的天空下,心胸忽然舒展了开来,很是好受。他干瘦的脸被阳光一照,显出一种少有的光泽。谁承想刚才在何显与老头子的对话中他已从鬼门关上走了一回。更想不到的是老头子一向对他青睐有佳,却也在他身边放了颗钉(盯)子,现在这颗钉子的钉还是"盯",只是看住他而已,一旦他有背叛之心,这颗钉子就会嵌入他致命的穴位。 跟在他身边的唐天霸见一向阴沉的吴炫宽脸上忽然阳光起来,知道首长的心情被这大自然的美景熏陶而好了起来,便开口问了一句:"吴伯伯,王队他们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吴炫宽眼神略扫了一下唐天霸,说:"他们还能做出什么?一群小孩子,啥也不懂,瞎折腾呗。" 唐天霸嘟噜着:"难道一点进展也没有?" 吴炫宽笑起来,说:"小唐啊,这是一件无头案,哪有那么好破的。没进展最好,过得几天,我们玩厌了,就回军区。" 唐天霸愕然,说:"那我们不是白来吗?" 吴炫宽"哼"了一声,"本来也没有指望他们能完成这个任务。当时故意挑了这任务,就是故意要东风战队完不成,给吴......王鼎一点难堪,就是要找点毛病整他一下。" 唐天霸更愕然,说:"为什么?" 吴炫宽说:"你忘了你和双妹在小学的时候,不是一直要整他吗?" 唐天霸说:"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那时我们还小,不懂事。我看王队那人......" 吴炫宽忽然脸又阴沉下来,说;"好了,好了,这其中的原因,你们小鬼是不懂的。以后你会明白,我为什么要把你调到身边,就是让你不要卷入这其中的是非。明白吗?" 唐天霸一时无语。心里想,什么是非?不让老子到小分队去建功立业,呆在这里,鸟都闲出个蛋味来了。看吴炫宽脸阴沉下来,便也不再说话了。只是想着,王鼎、魏雄,你们一定要争气啊,把这个大家都认为是无头的血案破了,为东风战队立一奇功。 吴炫宽忽然又神经质地喊道:"不玩了,不玩了,回去!立即回去!" 说着就带头往指挥部走。何义红立即跟上,唐天霸不明白他这个吴伯伯怎会如此一惊一乍的,摇摇头,从后面赶上去。吴炫宽突然闯进机房,让何显吓了一跳,忙站起来,对吴炫宽微躬着身说:"首长,回来了!不多玩会,今天天气真好啊!"吴炫宽随意地摸着电台说:"何秘书,有什么新情况吗?" 何显略显镇定地说:"首长,没有。" 吴炫宽摸摸电台又说:"小燕子呢?" 何显说:"噢,我看指挥部没啥事,就让她回去了,这里有我值班呢,出不了事的。" 吴炫宽阴阴地一笑,"唔,很好。是该让他们休息一下了,这几天大家都很累。"说完,吴炫宽意味深长地又看了何显一眼,出了机房。到办公室,吴炫宽把唐天霸叫进办公室,问唐天霸:"小唐,你对电台掌握多少?" 唐天霸自豪地说:"吴伯伯,像我们王队那样精通我不敢说,但一般的问题难不到我。" 吴炫宽说:"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指挥部的电台被人盗用,你能查出来吗?" 唐天霸笑道:"那不是小菜一碟。" 吴炫宽说:"好,我知道了,下去吧。" 下午,吴炫宽对何显说:"看来我们这次的任务是难以完成的,我打算撤销这个任务,具体你以我的名义拟个报告上报总部。对了,你先去K市火车站联系一个回F省的车厢,具体走的时间叫车站等我们通知。另外联系一下王鼎,叫他通知小分队集结,到时一起走。" 何显应道:"是!我立即去办!"心里面想,谢天谢地,可以不要启动"歼1"计划了。 吴炫宽不动声色地说:"对了,看K市有什么土特产,带点回来,好让你嫂子尝个鲜,让小何也同你一起去吧。" 何显说:"是!"出了院子,便驾车离开指挥部。 吴炫宽见何显与何义红走后,立即把唐天霸叫进机房,让他查看今天的电台是否有使用过的痕迹。唐天霸熟练地检查了电台后,对吴炫宽说:"是,今天这电台被使用了好几次。" 吴炫宽冷冷地一笑,对唐天霸说:"好,我知道了。这事保密,谁也不要说。" 唐天霸说:"是!我明白的。" 吴炫宽说:"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留在我身边了吗?我身边有内奸。所以要你好好保护我,只有你才是我信任的人。下午没什么事,你把小燕子叫到我办公室来,我要与她谈点工作,她这样擅离职守可不行!" 唐天霸鼻孔一扭地走了,唐天霸并不是啥事都不懂的憨货,他对自己这位吴伯伯有事没事地把小燕子叫进办公室"谈工作"是有点鄙视的,特别是他们在室内"谈工作"时,还要他站在室外站岗保护,听他们在里面"谈的那些狗血",鼻子简直都要暴出血来了。他到宿舍去叫来小燕子,小燕子挺着胸,屁股一扭一扭地进了吴炫宽的办公室,唐天霸站在门外,恨不得找个棉花球塞进耳朵里去。 唐天霸正在那里浑身不得劲的时候,忽然一阵吉普车的声音从院子外传来。唐天霸以为何秘书那么快就从K市回来了,正要跑出去看看,却见王鼎和晏水发已进了院子。唐天霸只好对着吴炫宽的办公室高声地喊道:"报告,小分队队长王鼎来到指挥部了!"接着听见里面传出一阵慌乱的穿衣声,吴炫宽喊道:"叫他到会议室等我。"唐天霸赶紧迎上王鼎,对王鼎敬了个礼,说:"报告队长,参谋长让你到会议室等他,他一会到。" 王鼎笑道:"大个,我看你在参谋长身边都养胖了!" 唐天霸朝王鼎的身上擂了一拳,说:"都闲得盐巴快要沉积成矿了!你们倒好,把我一个扔在这里不管了!" 王鼎也擂了他一拳,说:"还说呢!首长都把你调到身边,那是对你的重视、培养和信任,你还嫌弃啊!"正说着,吴炫宽一脸板板地来到了,他皮笑肉不笑地说:"小王,怎么不用电台联系,直接赶到指挥部来了?" 王鼎一个立正,敬礼,对吴炫宽说:"报告参谋长,我有重要的情况要当面向参谋长报告。" 吴炫宽一惊,但很快镇静下来,说:"好!坐下说。小唐、那个......谁,你们先回避一下。"吴炫宽对唐天霸、晏水发指了指。唐天霸和晏水发赶紧转身离了会议室。 王鼎见唐天霸、晏水发出了会议室,并把门带上后,对吴炫宽说:"参谋长,洛板血案我们基本侦查清楚,死者是一个叫谭钟成的一家,包括他的父母和妻儿,一家六口。谭钟成一家原来都是我们部队的,受他爷爷的牵连,被开除军籍,后来他爷爷因不明原因死亡,他父母暗中调查死因,被不明杀手追杀。京华与洛板两件血案其实是一个原因所至,可并为一案。只是不明对手为了什么事一定要杀人全家,甚至连小孩子都不放过,太过残忍!" 吴炫宽阴阴地说:"这是政治,你小孩子不懂的。" 王鼎继续说:"我们已查清了杀手所在的位置,想来请示参谋长,是否要采取行动?" 吴炫宽心中一喜,但仍是阴阴地说:"哦,在什么位置?" 王鼎含糊地说:"在靠近国境线的一个密林里。他们冒充部队,在那里设了一个军营,起先我们认为是一个边防哨所,结果不是,那些杀人犯就隐藏在那里。" 吴炫宽高兴地说:"好!小老乡!你已立了一大功,回军区后我一定为你请功!现在你立即组织小分队,去摧毁那个基地。对方人手有多少?" 王鼎说:"十五人。" 吴炫宽说:"这样吧,你先组织小分队对其突袭,我这里叫40师派一个连队去支援你。你的人什么时候可以集结完毕?" 王鼎答:"今晚就可以!" 吴炫宽考虑了一下,说:"好!你现在就回去布置,明天凌晨发起攻击。有问题吗?" 王鼎回答:"是!没问题!" 吴炫宽摆摆手,说:"去吧!等你的胜利消息,回来我给你请功!" 王鼎出了会议室,招呼晏水发走。魏雄一把扯住,说:"等等,我去要求一下,看能不能同你们一起回去。"说完,也不理王鼎,冲进会议室,对吴炫宽说:"报告参谋长,让我回小分队吧?" 吴炫宽脸一板,坚决地说:"不行!" 唐天霸还想说什么,吴炫宽脸板得更怕人了,说:"服从命令!" 王鼎与晏水发等了一会,估计吴炫宽不会放唐天霸回来,脚一踩油门,吉普车轰鸣着飞出了指挥部。 吴炫宽背着手出了会议室,朝机房走去,唐天霸愤愤地跟在后面。到机房后就站在机房门口为吴炫宽站岗,心里想,自己这是哪门子兵啊!吴炫宽自顾自地进了机房,小燕子不知什么时候已守在电台旁。吴炫宽立即改了笑脸,对小燕子说:"向总部发报!"小燕子戴上耳机,应了声"是!"吴炫宽一边口述着,小燕子一边灵巧地把电文发了出去。 吴炫宽向老头子报告了王鼎已侦破了洛板灭门惨案,现已侦查清楚被害人的背景,查明了是死者的宿敌派杀手所为,杀手的基地也已侦察清楚,"514"行动小分队拟于近日摧毁杀手基地。不日再将结果上报总部,云云。 电报发出去后,吴炫宽心中一阵狂喜,今天真是运气太好了。自己身边的"钉子"何显刚刚被自己支使出去,王鼎就上门来报告了洛板惨案告破的消息,正好给自己一次绝好的机会,既可假装糊涂地布置王鼎去攻击老头子养的"狗",又可同时向老头子报告王鼎的动向,让老头子恰好来得及布置他的杀手去对付王鼎。真是一箭双雕啊,可惜不是老头子亲自来与王鼎对决,不然,双妹的仇也可报一半了。哼!你以为我女儿的命那么不值钱?跟我来这一套,老子十年报仇不怕晚!我让你们去狗咬狗吧,哈哈哈,他想笑出来,但没有笑出来,一转身,看到小燕子奇怪地看着他的表情,嘴巴张得开开的,激起他心中的一股老骚,忍不住扑过去,抱着小燕子狂吻起来。
凌晨三点钟,"514"行动小分队从霍一鸣上次带王鼎走过的那条路登上龙头山,到了上次王鼎与霍一鸣观察基地营房的那块巨石后。王鼎朝那基地望去,基地暗摸摸的,没有一丝灯火,静悄悄地也没一丝声息。 王鼎对伏在自己身边的海泉耳语道:"怎么样?" 海泉悄声地说:"看来杀手有准备了,他们埋伏在四周,不过他们主力的警戒方向是峡谷。" 王鼎心想,果然这里面有名堂,估计是吴炫宽对某人报告了小分队要对基地采取行动的计划。那么所谓的派一个连的人支援自己估计也是空的。要摧毁这个杀人基地还得靠自己的力量。不过对手也是训练有素的,并不是乌合之众。自己这点力量只有采取突然袭击,打他个措手不及才有胜算。他向魏雄做了个推进的手势,魏雄、陆荣轩两人迅速地串了出去,江省新、张三荣随后跟上,丁远鹏、海泉、晏水发、王鼎接着相继飘出了那块巨石。他们成扇形地慢慢地向基地靠近,眼神和耳力都提高到极限,脚底下像垫着海绵,脚尖先落地,像猫一样无声地前行。忽然,走在前面的魏雄打了个"停"的手势,大家全停了下来,王鼎和海泉悄悄地运动到魏雄的身边,魏雄用手指了指前面,王鼎和海泉也感觉到前面黑黑密密的树林里有一股阴森森的杀气。这些杀手果然不凡。王鼎凝神静气地将自己的神识往那阴森森的杀气推进,森林里至少有两个以上的杀手。他和海泉对望了一眼,海泉点点头。然后他又向魏雄作了手势,魏雄回了个明白的手势,两人就一左一右向密林包抄过去。看看距离接近,王鼎运起"飘香一抹"的轻功,身影像一片轻巧的云朵飘上了树巅,然后在树巅上无声地极迅速地飘去,留下似有似无的淡淡的香气。一会儿,那密密树林里的杀气越来越浓,王鼎停在一棵树的树冠里,眼神朝下一扫,果然有三个穿着迷彩服的杀手,成"品"字形地伏在各自面前的大树后,每人手里都端着一支M21狙击步枪,正警惕地注视着他们眼前的一切。王鼎知道碰上了硬手,一时不敢冒然出手,他屏住气,计算着魏雄前进的大概位置。从裤管里慢慢地拔出匕首,一道阴影落下,寒光一闪,"品"字的下面两个"口"少了一个"口",不过杀手就是杀手,这边一有动作,那两个杀手立即感觉到了,王鼎的匕首还没收回手,伏在"品"字下"口"的另一个杀手就以极快的速度闪到了王鼎身边,也是一抹寒光朝王鼎的脖子抹来,王鼎一个风摆杨柳,全身向后一仰,躲过了那一抹,回手将匕首从杀手的后腰插过去,那杀手的功夫也是了得,似乎早知王鼎有这一手,不退反进,朝前闯了出去,让王鼎这一手落了空。这时伏在"品"字顶端的杀手也杀了回来,但是他手上拿的是狙击枪,并没有拿匕首之类和利器,他把枪当棍使了,枪托朝着王鼎的头上砸来,王鼎正要闪过,拿匕首的杀手第一招落空后,瞬即一个倒翻,连人带匕首一起朝王鼎冲来,说时迟,那时快,王鼎在间不容发的瞬间,以一招四两拨千斤之势,恰到好处地捏住敌之匕首朝自己身后送去,那把锋利的匕首"噗"地一声扎进了拿枪托砸王鼎的杀手左胸。被扎的杀手大叫一声,和拿匕首的杀手同时倒在了一起,那拿匕首的杀手也不惊慌,也不管同伙的死伤,迅速地拔出匕首,又要向王鼎刺来,但后脑勺上一阵风过,晕了过去。原来是魏雄及时赶到,给了一个重拳。但意外也同时出现,那被同伙刺倒的杀手,并没有即刻死去,他在最后的时刻扣动了手中狙击步枪的板机,子弹虽然没有打中王鼎和魏雄,但枪声却暴露了小分队的目标,突袭的目的落空,王鼎说了句"糟糕!"魏雄对那昏厥的杀手补了一拳,迅速地和王鼎向江省新他们靠拢。 伏在原地的江省新也听到了那声枪响,稍判断一下,是密林那面,一扬手势,要求全体队员向密林靠去。半途,和王鼎、魏雄会合。王鼎说:"突袭的目的落空,只有强攻了。按第二套方案行动。"王鼎手势一打,全队立即分成二组,魏雄、陆荣轩、丁远鹏、张三荣一组,负责向基地突击,王鼎、江省新、海泉、晏水发一组,负责掩护并阻击外围的杀手。魏雄一组飞速地穿过密林,向杀手的营地扑去。王鼎一组成扇面防御队形展开,找好各自的狙击位置,准备狙击埋伏在峡谷方向回撤的杀手。 寂静的山林里突然一声枪响,早惊动了埋伏在峡谷方向等小分队上勾的刀疤脸率领的杀手组织。刀疤脸是一个残暴但又是狡猾而又训练有素的杀手,被老头子网罗成了一件秘密利器,帮老头子完成了许多清除异已的棘手任务,受到了老头子的赏识,任命为龙头山秘密基地的A组组长。之前接到何显替老头子发来的密电,要他们全组潜伏在龙头山,暂停一切活动。前个电报还没烧掉,第二个电报竟又来了,而且是老头子亲自发来的,竟说他们基地已经暴露,"514"行动小分队立即会对他们采取行动,要他们紧急启动"歼1"计划,利用龙头山的险要地形,一举除掉小分队。刀疤脸一接电报就跳了起来,立即布置杀手采取行动。A组现有成员十五人,留下两人看守电台和营地,他带了十人往峡谷方向埋伏,因为自古以来要进龙头山唯一只有走峡谷里这一条小路,按他想法,小分队想向基地偷袭必经峡谷小路,他正好以逸待劳在这里设下埋伏,一枪一个击毙了他们。为了防止万一,他叫副手带了两人往龙头山背后的密林里警戒和设伏。计划确实周密,可惜碰到的是闻名全军的特战队的战士们,要不是密林里临死的杀手扣了一下板机,暴露了王鼎突袭的意图,这时恐怕老窝都给端掉了。 其实,这时的老窝确实是被魏雄端掉了。 随着一阵枪声,看守营地的两个杀手身手虽然不弱,枪法也好,但没有魏雄、陆荣轩好。两个杀手听到密林的枪声后,警觉地端起五六式冲锋枪冲到门外的掩体里,准备阻击进攻基地的人。眨眼功夫,就看见四个魅影几乎和夜色混绞在一起向基地盖来,两个杀手端起冲锋枪向那四个魅影一阵猛射,可是那四个魅影真的像影子一样,冲锋枪的子弹被他们左闪右躲,一粒子弹也没沾上,倒是听到另外两声略显浑浊的"砰砰"枪响,两个杀手的额头各被穿了一个洞,冲锋枪立即哑了。 魏雄、陆荣轩、丁远鹏、张三荣迅速地冲进营地。营地倒是蛮整洁的,很有正规军人的气派。四人搜索了营地所有的房间,除了被击毙的两个杀手,没有发现其他杀手。在一间像是办公室的房间,摆有两张办公桌和几张木椅,木椅的正后面靠墙有一排铁皮柜,魏雄叫张三荣打开铁皮柜,铁皮柜里有一些卷宗和零乱的纸张,魏雄对张三荣说,时间来不及了,管他是什么,只要是有字的纸,拿个麻袋来一律装进去,等行动结束后再来挑捡。 丁远鹏在房间里的四处转着,鼻子这里闻闻,那里嗅嗅,并用手敲敲四处的板壁,对魏雄说:"这间房间应该还有个暗室。" 魏雄与陆荣轩也向四处迅速地敲打了一遍,没有发现暗门。最后,他叫大家一起把那些铁皮柜搬开,原来暗门在铁皮柜的后面。开门自然是张三荣拿手,手到门开,哇,这里面东西还不少啊!大家一阵惊呼。 原来暗室里的两面墙边垒了两堆高高的粮食,一堆是面粉,一堆是大米。房梁上还挂着几吊宣威火腿,一侧墙边还整齐地堆放着一些纸箱,打开纸箱,里面是压缩饼干。与纸箱挨着的还有三个保险柜。魏雄看见这些,脑里在想,唔,这些都是吃的东西,他们的军火库存在哪里?张三荣过去打开第一个保险柜,里面是一叠叠崭新的十元面值的人民币,魏雄割掉一袋大米的口子,把大米倒掉,叫张三荣把这些钱装进麻袋。张三荣把保险柜里的钱扫进麻袋后,又去开了另一个保险柜,这个保险柜更让人吃惊,原来是一柜子的金条,魏雄又割了一个袋子,把金条装了。再打第三个保险柜时,张三荣试了一下,手摸了摸,立感不妙,叫大家快撤,四人看张三荣的脸色不对,立即背了三个麻袋串出了暗室,一会儿张三荣也迅速地跑了出来,忙叫大家卧倒,大家刚卧倒,就听"轰"地一声,办公室被炸塌了一大个角。原来第三个保险柜不知装了什么贵重的东西,竟暗藏炸弹,张三荣开锁时没注意,竟启动了引爆装置。随着爆炸声,东面峡谷方向也响起了密集的枪声。 魏雄一想不对,必须立即去支援队长,基地军火库也不找了,他对丁远鹏说:"你和三荣把麻袋里的这些劳什子找个地方埋了,等任务结束再来处理,我和小陆去支援队长,你们弄好也抓紧赶来!"说完也不等丁远鹏回答,抓起他的SVD与陆荣轩向枪响的方向飞跑而去。
原本是杀手组织以逸待劳等着小分队钻口袋的,没想到小分队走了一条不是路的路,从后面抄了杀手组织的窝。特别是基地的爆炸声,让他大叫:"完了,完了!"刀疤脸那个气啊,差点再把那条刀疤挤出血来。出来时以为"歼1"计划是十拿九稳的,现在可好,连电台都给炸了,想向老头子呼叫请求B组来支援都不可能了,只有靠自己硬拼了。刀疤脸气急败坏端起他的那支M21狙击枪,叫杀手们快快往回撤,后路都给人抄了,妈的,这些兔仔子还真不能小看。刀疤脸这边气急败坏地往回撤,王鼎他们倒好像是以逸待劳,在他们回撤的路上布了一个小口袋,等他们钻呢! 别看刀疤脸是气急败坏,回撤的队形却很有章法,一点也不零乱。杀手们一个个也是训练有素,每走一步都看好自己选的是不是射击的死角,避免成为对手的活靶子。刀疤脸是一个老杀手,杀人和躲避一样的有经验。他虽然冲在最前面,但每次跳跃他都选择一个死角,如果没有看好下一步,他就停止跳跃,静静地伏在那里,然后突然飞跃而进入下一个隐蔽的地点。因此,王鼎的SVD的瞄准镜每次捕捉到的都是他一闪的影子,时间极短,击发根本来不及。王鼎"哼"了一声,一股斗志忽然涌上心膛,他移动着狙击枪,通过瞄准镜观察了一下刀疤脸前面的地形和他所能跃起达到的射击死角,调整了自己的呼吸,也把自己的神识凝成一线,耳里捕捉住刀疤脸的微弱呼吸声,判断着下一步跃起的路线。刀疤脸再一次跃了起来,王鼎的枪也响了。唉呀,可惜!这一枪虽然算准了刀疤脸跃起的时间,但角度还是偏差了一些,击中是击中了,但好像没有击中要害,子弹偏了点,王鼎从瞄准镜中观察到,刀疤脸跃到那个死角前,略晃了一下身子,但随后又一个打滚,便消失了。刀疤脸是这样,其他的杀手身手也不弱,因此,江省新、晏水发、海泉也没有捕捉到可以击杀的目标。刀疤脸脚上被擦破了一块皮,火辣火辣的痛,"真他妈的是阴沟里面翻了船!"刀疤脸骂了一句,他躺在地上不敢再跃起来,跟在他后面的杀手也停止了向前跳,双方一时僵持在密林里。 忽然王鼎的后面枪声大作。 王鼎吃了一惊,难道还有另一组杀手?海泉一个翻跃,跳到王鼎隐蔽的身边,对王鼎说:"队长,是魏雄他们,有另外一组的人在追杀他们。"王鼎也从后面的枪声判断出来人不少。王鼎悄悄往后缩,一直缩到晏水发身边,对晏水发说:"打开电台,与指挥部联系!"晏水发打开电台,但指挥部电台静默,竟无法取得联系。王鼎恨恨地一咬牙,差点把嘴唇咬出血来。他对江省新说:"任务失败!我掩护,你们撤!"江省新说:"队长,我来掩护,你带大家撤吧!"王鼎握住江省新的手,说:"执行命令!你们悄悄地往后撤,不要暴露目标。"江省新还想说什么,但没有说出来,咬咬牙,对海泉和晏水发说:"撤!"三人悄无声息地往后慢慢缩。刀疤脸那边的杀手听到西面一阵激烈的枪声,还以为是王鼎这面来了增援,更是趴在那儿不敢动。过了好久,那枪声慢慢稀落下来,变成左一枪,右一枪地零零散散射击,判断不出是怎么回事,有个杀手心急了点,想往刀疤脸面前跃去,王鼎一看是个好机会,瞄准那杀手打了一枪,把那杀手击毙了。但对方同时几支枪也朝王鼎这边开火,王鼎一个翻滚,躲到了另一个死角,没被击中,弹雨打下的树枝和树叶落满了他一身。刀疤脸一看自己这边折了一位好手,便向手下打手势,要他们不要轻举妄动。王鼎看对方不动,估计着江省新也走出了一定的距离,便悄悄地退出这里的阻击位置,向魏雄他们靠拢。 魏雄和陆荣轩原本是要赶来支援王鼎的,没想到才跑出一半路,就碰见一伙黑衣人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见到他们就一阵狂射,陆荣轩躲闪不及,右肩中弹,流了一身血,魏雄也来不及管陆荣轩,对准那伙黑衣人一阵连续击发,打倒了几个,那伙人才没有那么嚣张,纷纷找地方隐蔽,枪声也就稀了下来,便成左一枪,右一枪对射起来。好在后面赶来的丁远鹏和张三荣,两支五六式冲锋枪压住了对方一阵,魏雄才有空跳到陆荣轩身边帮他包扎伤口。 原来这伙黑衣人正是杀手组织的B组,他们原本是暗中监视王鼎他们小分队的,因为小分队一直没有什么行动,因此他们也按兵不动,没想到小分队不行动就不行动,一行动就抄他们的老窝,而且是突然袭击,真的打了个他们措手不及。要不是梅雪返回广仙公安局,他们的内线杨强从梅雪嘴里套出话来,及时报告了B组,B组现在还蒙在鼓里,躲在被窝里睡大觉呢。还好赶得及时,虽然基地被炸了,但也把人截住了。只是对手有点硬,自己这么多人还奈何不了他们。他们对射着,但谁也不敢露头。一有风吹草动,就给对方一枪。 王鼎赶到时,他们还在盲目地对射着。王鼎悄悄地对魏雄说:"撤!这里我来掩护!"魏雄要争,王鼎说:"没时间争了,快!"魏雄只好向丁远鹏、张三荣作了个撤的手势,护着陆荣轩悄悄地向后撤。黑衣人打了一阵枪,见对方没有人还及,B组的组长石阔勇想,小分队是不是跑了,暗示一个手下探头看一下。那手下怕死,脱下身上的黑衣,拿着一根树枝撑着往树外闪了一下,没动静,再闪一下,还是没动静。然后才放心地端起枪跳了出来,踮起脚尖往前走。其他的黑衣人看他没事,也慢慢地爬起来,从树后闪出来,端着枪,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王鼎笑了一下,端起枪,一枪一个,再一枪又一个,第三枪,第三枪没有打中,全又躲了起来,然后一阵弹雨向王鼎这个方向浇来,王鼎早闪到另一边去了。 于是,双方又在那里僵持起来。 刀疤脸躺在那里,听到西面远处的枪声停止了很久,自己这边也一点动静都没有。脚上的枪伤越来越痛,他看看自己的位置,应该是个死角,于是坐了起来,从衬衣上撕下一块布条包扎起来。包好伤口,发现树林里静静的,招手叫一个手下闪出去看一下,那手下立即闪了出去,跳到一棵树后,观察一阵,又一闪到另一棵树后,闪了几次,对方还是没动静,刀疤脸估计对手撤了,叫大家立即往前追。 王鼎估计东路的杀手发现小分队撤后,一定会穷追过来的。他躺在一棵合抱大的红豆杉树后,静静地听着周围的动静,为小分队的战友们撤退多争取一点时间。同时,他也在等着东路的杀手追来,看能不能施点小计让他们耗上一阵子,自己也好脱身。没过多久,东面A组的杀手果然向这边慢慢地运动过来了,王鼎瞄上一个杀手,开了一枪,那杀手立即爆了头,其余的杀手几乎是同时朝王鼎的方向开火,B组的杀手也向王鼎射出一阵弹雨。王鼎两面受敌,看起来让他们狗咬狗地耗上一阵子的计划不能实现,三十六计走为上,还是走吧。他正要运起飘香一抹轻功,但想到小分队的战友们还没走出多远,不行,得把他们朝相反的方向引。于是他冒着被杀手射中的风险,飘起身来,一溜烟地向B组杀手的方向扑去,引来一阵弹雨。他也不还击,速度提高到极限,任由子弹从身边前后左右地穿过。因为太突然,杀手们的子弹只是盲射,准头不大。但王鼎也是冒了九死一生的风险。AB两组杀手会合后,略一迟顿,也一齐向王鼎飞走的方向追去。
王鼎研究过这一带的地图,往西是国境线,那里是一片低矮的灌木林,出去容易成为活靶子。往东正好落入他们的包围圈,只有往北,往北仍然是这片原始森林的延伸,个中的面积很大,只要不被杀手们包围,就有足够的周旋余地。他们要是敢追进来,他就有把握拖住他们,为魏雄、江省新他们争取更多的撤退时间。因此,与杀手们适当拉开距离后,他便不紧不慢地在森林里与杀手们兜圈子。石阔勇和刀疤脸都是极有经验的杀手,丛林作战,他们训练得一点也不比东风战队差。因此,在丛林里转了几圈后,他们便识破了王鼎的意图,追到后面,他们不但不追,而且渐渐地向林外退去。反倒是王鼎渐渐地向他们追击一样。折腾了几个回合,王鼎伤了几个杀手,也渐渐退到营地边了,眼看天就要亮了,王鼎也不敢迫得太近。石阔勇和刀疤脸也许抓住了王鼎的这一心理,便迅速地摆脱了王鼎的袭扰,快速地退回到A基地。A基地只是办公与储藏室被炸了,其他营房还是好好的,但没有补给,况且又暴露了,这里肯定不能再留了。刀疤脸和石阔勇商量了一下,决定全部人员转移到B基地去。石阔勇说:"给老头子发报请示一下。"刀疤脸说:"行!"于是石阔勇叫B组的报务员向老头子发报,一会,老头子回电说:同意,但要留两个好手在A基地埋伏,务必要斩杀王鼎,取回他身上的谭钟成留下的什么证据。最后两人在为A基地的军火储藏室去留问题上发生了分歧,石阔勇说炸掉他,刀疤脸说保留着,反正也没有暴露。最后看刀疤脸争到那块疤发红,要放下脸来了,石阔勇才放弃了与他的争论。"由你由你,反正是你基地的事!"争完,两队人马抬起伤者,趁黎明前的那阵黑暗慢慢向B基地撤走了。 天亮后,王鼎仍隐藏在森林里,并没有贸然闯出来。他找到一个树冠较密的林树,上了树,藏在树叶中,掏出干粮吃了点后,就靠在树杈上休息。经过一夜的折腾,他也委实有点疲倦,在树林里的百鸟鸣唱中,慢慢地入睡了。 林子的另一头,留在A基地的两个杀手却伏在一片草坑底下,四只贼亮的眼珠盯住两支狙击枪的瞄准镜,有二小撮枯草缓缓地晃来晃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太阳从东升起,渐渐地就要落入西山的背后,暗暗的森林更暗了。王鼎抿嘴一笑,跳下树杈,像猫一样地轻轻地溜出丛林,他向南走出一大截,折回到那块大石壁后面,慢慢地探出头来,夕照正好照着A基地的营房和东面的一大片缓坡地,弯曲的从峡谷那面绵延而来的小道到营房外面的哨卡而止,营房像掉在地上的断线风筝,在夕阳下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王鼎用他的SVD枪的瞄准镜观察了营房一阵,确认营房中没有人,便缓缓地向营房东面的那片草坡逐个座标地扫瞄。扫瞄了一遍,没有任何发现,他又往回再扫瞄一遍,还是没有任何发现。心想,杀手们难道都撤了吗?假如自己是一名杀手,会怎样做?他在心里假设着,并找出相应的答案。最后的答案是:"不可能!"眼看太阳的最后一抹弧影都要隐在西山背了,王鼎再一次伸出SVD枪,通过瞄准镜再次慢慢扫瞄那片草坡,突然有一撮枯草在镜中闪了一下,风吹的?是有山风吹过,但那撮枯草与其他的草被风吹的方向不对啊?他盯住那枯草,良久,那枯草又动了一下,王鼎笑了一下。然后设想着,假如自己在这里设个狙击手,会在哪个位置再设个?他朝自己认为理想的位置瞄去,果然那儿也发现了一撮会动的枯草。还有吗?他计算着,把每个可能的位置都仔细地观察了一阵,确认只有那两个位置才有埋伏后,他抽回了SVD,躺在石壁上,心里在演练着如何制伏这两个杀手? 黑夜公正地降落在世界上,它把白日里显出来的美与丑都统一遮蔽起来了,你要有所感觉,只有凭你的心灵去触及。王鼎心里已想好制服那两个埋伏的杀手。他下了石壁,从那条不是路的路返回到龙头山的前岙,改从峡谷那条羊肠小道走上去,这样可以绕到那两个杀手伏击点的背后,然后再出其不意地分别制服那两个杀手。那两个杀手果然也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在草坑里伏了一天一夜,仍是一动不动地,夜里的寒露,白天的暴晒,他们都不当一回事,死死地盯住营房方向,按他们的逻辑,王鼎如果出了树林,一定会去营房里探查一番,那时只要手指这么轻轻一扣,就可完成任务。当然,任务完成了,组织给的好处自然不少,黄金,美女,官衔那还不是任自己挑?所以现在吃点苦头,就是为了将来更大的甜头。两个杀手伏在草坑里,用美梦来打发着难熬的时光。梦是做了一天一夜,可是身子骨好像也伏得麻痹了,而且脑袋也有点昏昏的,想打瞌睡。伏在南角的杀手感觉自己的脚好像木头一样,毫无知觉了,想挪动一下,侧侧身,刚把头一歪,身边怎么多了一个黑影,嘴还没有张开想喊,一个松果已塞进了自己的嘴里,他还想站起来,脖子上立即挨了一掌,一下瘫软了身子,真的伏在那里不动了。 王鼎轻轻地退下杀手的衣服,把杀手的双手反背过去,用衣服把杀手捆绑个结结实实。然后把杀手的伪装拿来给自己披上。朝伏在三百米外北角的那个杀手望去,黑摸摸的一片,王鼎想,自己的夜视能力是不错的,自己都看不到对方,想对方也应该看不到自己这边。于是,他如法泡制,先住东面潜行了几百米,然后再折北,看看绕到了北面那个杀手的后面,再往西无声无息地摸到了那个杀手的身边。这个杀手更好玩,竟伏在那里睡着了,嘴角还流出一摊口水。王鼎轻轻地把他的狙击枪抽了出来,用脚踢了踢他,他还在似睡非睡地吵着:"八、八大坛子,你、你他妈的不不在那里守、守、守着,来这里捣、捣、捣啥乱、乱乱!"还是个结巴。王鼎又用力地踢了他一脚,并用冷冰冰的枪口指着他的脸,那杀手才一下吓醒过来,结巴地叫道:"别、别、别开枪,我、我、我投降!"说完举起了双手。 王鼎叫他把衣服脱下来,把手背到背后,用衣服把他的手捆扎结实。押着他到营房里去。到了营房里,王鼎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微型手电,照了照室内的一张桌子,发现有几根红蜡烛,蜡烛的旁边还有几盒火柴,点亮一根蜡烛,开始对这个杀手进行审问。 王鼎问:"你叫什么名字?" 杀手颤抖着回答:"我叫、叫叫、叫郑、郑怒琼。" 王鼎问:"你们这个组织叫什么?" 郑怒琼回答:"我不、不清楚。" 王鼎问:"你怎么会不清楚呢?要说实话,否则,我可对你不客气?" 郑怒琼回答:"真、真的,我不、不清楚。" 王鼎问:"那你是怎样参加这个组织的?" 郑怒琼回答:"我家、家里穷,兄、兄弟多,经常吃、吃不饱饭。后来我就到一个庙里当当、当了和尚。可是当和尚还、还是吃不饱,而且还、还没有肉吃。有一次,我们头遇到我,问我要不要、要当兵,说不仅有大米饭吃,还、还有火、火腿肉吃,还有钱,我就来了。" 王鼎问"你们头是谁?" 郑怒琼回答:"是一个姓石、石的首、首长。" 王鼎想,这个杀手一定是被骗来的。看起来,他不是这个基地的,问:"同你一起在这里埋伏的是你一个组的吗?" 郑怒琼回答:"不、不是。他是、是A组的,我是B、B组的。" 噢,难怪是这样,看起来问他A组的情况可能也是白问。他突然出手把郑怒琼打晕,然后飞快地跑了去,一会儿把那A组的杀手提了进来。A组的杀手还在昏迷着,王鼎找了碗水把他浇醒,他醒过来,愤怒地瞪着王鼎,一声了不吭。 王鼎问他:"你就叫八大坛子吧?真名叫什么?" 八大坛子回脸愤怒对郑怒琼地"呸!"了一声:"B组的窝囊废、叛徒!" 王鼎问他:"A基地的军火库在哪?" 八大坛子头扭一边,拒绝回答王鼎的问话。 王鼎想,杀手跟杀手还有不一样的啊?这个看起来是个死硬派,问也是白问。看起来,只有等天亮后押回洛板去,交由军区的军事法庭去审。 天亮后,王鼎押着两个杀手往洛板走,刚进洛板寨,就见广仙局刑警队长梅雪和刑警杨强迎了上来,王鼎还以为是梅雪担心自己出了什么意外,特意到洛板来打听他的消息或是来专等他回来的,心里还有点感动,因此也没有多想什么。杨强更是热情地掏出手枪,帮助把那两个杀手押走,梅雪还想帮助王鼎拿那支SVD,王鼎笑着说:"梅队,谢谢,我还拿得动。"梅雪不自然地笑了一下,也没勉强。一前一后地往支书家走去。嗯,小分队怎么没一个人出来?王鼎有点狐疑,问梅雪:"梅队,小分队的人呢?怎么不见一个人出来?难道......" 走在前面的杨强赶紧回答:"噢,王队,是这样的,小分队已于昨天撤回40师驻地了。我们是接到市局的命令在这里等王队的。" 王鼎"哦"了一声,仍是狐疑地望着梅雪,梅雪低着头,不敢看王鼎,这时已走进了支书的院子,一进院子,十几支短枪的黑洞洞的枪口就对准了王鼎。 王鼎恼怒地望着梅雪,问:"梅队,这是什么意思?" 梅雪不自然地说:"对不起,王队,我们只是奉命逮捕你!个中原因命令里没有说,只好委屈你,有什么话你对上级说好吗?" 王鼎如果要走,这几个地方公安是难不住他的,但那样势必要伤这些无辜的警察兄弟,再说他也不想为难梅雪,他可是把她当作老师一样看待的。他放下了枪,解下了背上的背包交给了梅雪,杨强笑嘻嘻上来对王鼎说:"王队,抱歉!"说完拿出一双手铐把王鼎铐上。那两个杀手,郑怒琼一脸愕然,八大坛子幸灾乐祸。梅雪"哼"了一声:"杨强,把那两个货也铐上!"杨强不甘愿地应了一声"是",叫另两个刑警把两个杀手铐了。铐完后,梅雪背着王鼎的背包,那支SVD叫另一个刑警拿了,押着两个杀手和王鼎就上路了。快到落仓时,梅雪忽然对王鼎说:"等下到洛仓路口时,你把我打晕后快逃。" 王鼎不明白地看了她一眼,梅雪说:"有些话以后再解释!"说着,就到了洛仓路口,就是上次王鼎第一次到洛仓与小分队集结的地方,这边是最好逃脱的地方,只要把梅雪打晕,逃进树林,那就是鱼进海洋,虎归山林,凭王鼎的身手很容易就可摆脱这些刑警的追捕。梅雪向王鼎示意,王鼎还在犹豫着,梅雪忽然恨恨地瞪了王鼎一眼,那眼神简直要冒出火来,王鼎不再犹豫,伸手拍了梅雪一掌,梅雪一个趔趄,王鼎抢过梅雪背上的背包飞身就往树林里跑。 早就在暗中注意王鼎的杨强,一把抢过那名刑警肩上扛着的王鼎的那支SVD,子弹"跨拉"一声推上膛,瞄着王鼎就要射击。梅雪一个翻身奋力撞上杨强,"不能开枪!"杨强被撞倒了,但枪里的子弹也被打了出去,只见远处的王鼎一个倒栽,然后又见他以更快的速度飞身进了树林。杨强也不等梅雪的命令,带着几个刑警快速地向那树林奔跑。梅雪爬起来,也招呼着剩下的刑警向树林追去。 好在梅雪撞了一下杨强,否则杨强这一枪肯定把王鼎穿胸而过,现在只把他手臂擦伤了一点,进了树林,王鼎顾不得包扎伤口,运起飘香一抹轻功,身子像一根会流动的线一样,穿林而去。看看与杨强他们拉开一段距离,王鼎才停了下来,从背包里掏出急救包,把伤口处理一下,止住血后,包扎好,便又一溜烟似地飞了。 杨强带着几个刑警顺着血迹一路追来,追到王鼎刚才包扎的树林地段,便见不到血迹,失去追踪的目标。这时梅雪带着其他的刑警也气喘嘘嘘地赶到了,见失去目标,梅雪便命令收队回去,杨强不甘愿地跟着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还向树林四处张望。
王鼎飞跑了一阵,看后面刑警们没有再追上来,便收了功,落在一棵树杈上休息。自己这次是不知不觉捅了马蜂窝,顺便做了吴炫宽的一枚卒子。这时他又想起吴鑫钢在苏泉路对自己说的话,摸摸贴身的口袋,吴鑫钢的那封信还在。看起来,现在是拆这封信的时候了。他掏出信,拆开,拿出一张信纸,信纸上只有一句话:"打下面的电话,找这个人解决你要解决的事。"下面是几个数字,大概就是电话号码了。王鼎把电话号码记住了,便把信纸放进嘴里嚼了,吞下去。他把背包整理了一下,把谭钟成的日记本捡出藏在身上,将任教官送给自己的手枪别在腰里,裤管理仍然插着一把匕首,背包里还有一点干粮,也掏了出来绑在腰上,将军装脱下,换了一身便衣。然后把军装塞进背包里,一会儿,又把军装取出来,然后慢慢地折叠起来,他忽然有种预感,这次换下这套军装,会不会永远地脱了下来?这是一种不好的预感。小时候看《智取威虎山》,少剑波唱的"一颗红星头上戴,革命的红旗挂两边",那时对军装是多么高尚的一种崇敬啊!现在终于自己实实在在地穿上了,却......忽然他不忍再想下去,再想下去可能会流出眼泪来。他小心地把叠好的军装放进包里,找了个地方,把这个陪伴了自己好几年的军用背包埋了起来,并在旁边的一棵大树上做了一个记号。在树林里呆到天黑,他才离开这片树林。 王鼎一路上夜行晓宿,不日就到了K军区所在地K市,他按吴鑫钢给的号码拨通了电话,电话那头问:"谁?"王鼎回答:"王鼎。"对方:"啊!你终于打电话来了?"王鼎说:"是吴司令叫我遇到不能克服的困难,才敢打这个电话的。"对方笑起来:"这么说,你现在遇到了?"王鼎说:"是。"对方说:"好,你说,要我怎么帮你?"王鼎说:"我现在被自己的人误会,又被莫名的杀手追杀。希望你派人护送我回F军区。"对方说:"没问题。你现在的位置?"王鼎说:"正义街301号。"对方:"好,等下来人手持解放军画报,你便可和他联系,他会带你到我这边来。"王鼎说:"好!"便挂了电话。不久,便有一个拿着解放军画报的中年男子来到正义街301号,王鼎上前低声地问:"同志,你是K......"中年男子握住王鼎的手说:"你是王鼎?跟我走!"说完,中年男子前头走,王鼎低着头,跟在后面。 三天以后,王鼎回到F市,他不敢直接回军区,他知道吴炫宽肯定一直在注意他,所以他不敢贸然去找王怀德或吴鑫钢,更不敢回东风战队。他略一化装,仍是到苏泉路上去,找了个公用电话,用暗语给王怀德打了个电话。王怀德叫他在那里等着,不要离开,等他见了吴司令再定夺。王怀德放下电话,立即到吴鑫钢的办公室去。一会儿从吴鑫钢办公室出来,立即驱车到苏泉路,找到王鼎,一把把王鼎抱进怀中。拥抱了一会,然后把王鼎送到一个秘密的地方,让王鼎好好洗个澡休息一下,说晚上吴司令再来见他。晚上,吴鑫钢来到这个秘密地方,王鼎像亲人久别重逢一样,哭出了声。吴鑫钢慈爱地拍着王鼎,让王鼎尽情地发泄一下胸中的郁闷。王鼎伤心了一阵,然后不好意思地擦干了眼泪,向吴鑫钢汇报了这次执行任务的情况,同时把谭钟成的日记递给了吴鑫钢。吴鑫钢听完汇报和看完了日记后,脸色异常地难看,良久,又重重地叹了口气,将拳头在桌子上擂了一下。他想了想说:"正好,后天我要到总部开会,你在这里再休息一天。王怀德,后天你想办法把王鼎同志编入警卫中。"后面半句话是朝着王怀德说的。王怀德说"好"。第三天,王鼎作为吴鑫钢的警卫,一同随吴鑫钢到了总部。白天开完会后,吴鑫钢和总部的一位首长约好,晚上带了王鼎来见这位首长。这位首长正是上次要吴鑫钢放宽眼界挖掘军队特种人才的老首长,他现在还担任着中央调查部的要职呢。吴鑫钢把王鼎这次执行总部的任务情况汇报了,特别是某人还牵涉到秘密训练杀手的事,京华与洛板的灭门案均是某人的秘密组织所为,而王鼎因发现了其秘密基地而正遭到其秘密组织的追杀。老首长听到这里,竟拍案而起,看起来某人是有点迫不及待了啊!但是现在光凭王鼎一面之词和谭钟成的一本日记(何况谭钟成已死,这本日记对方也可说是别人杜撰的也可)还扳不到对方,还要搜集更有力的证据。老首长想了想,说:"这样吧,小同志,你的这些材料留在我这里,另外,考虑到你的安全,把你的档案秘密地转移到我这里来,我重新给你一个特殊身份,另办给你办一本持枪证,你要换一个身份为国家工作。特战队你是回不去了,F军区也会迫于压力,把你开除军籍。但是,一个真正的战士,他心上的军装是永远不会脱下来的,他一定会为祖国、为人民的利益战斗到死!小同志,明白我的话吗?" 王鼎听得热血沸腾,他对老首长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是!首长,心上的军装永远穿着,我要做一个真正的战士,为祖国,为人民的利益战斗到死!"老首长慈爱地拍了拍王鼎的肩,对吴鑫钢说:"小吴,有眼光!" ※※※※※※ 诗就是生活,生活就是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