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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风听雨过清明----关于生命感觉的自由伦理叙事
[楼主] 作者:吕一鸣  发表时间:2012/02/26 15:31
点击:3437次

 说明:

      发一篇离开天骄几年后写过的帖子, 纪念那些逝去的日子。如果人生能重新来过,该有多好啊。

 

                            听风听雨过清明----关于生命感觉的自由伦理叙事

 

                                                      一

     庭院里樱花陆续地开了,零星的粉白和淡红点缀在灰绿的嫩叶里。渐渐地那只精巧的鸟巢也被花叶掩映住了。在夜晚庭院灯橘黄的光线里,倘恍迷离。一个冬天它都孤单地盘踞在齐胸高的疏离的桠杈上,在朔风和雪花中摇曳,冷落得像一个空寂的神殿。我几次去端详和触摸它:小巧的圆形,精致、坚实而温暖,我不由地产生些幸福而旖旎的联想。我又好奇,是什么鸟儿这么傻,这么天真,在花圃中这样一棵不及人高的小树上筑巢。一个几岁的顽童就可以轻易践踏它们的心血,捣毁它们的人生。
    大概晚春之后的繁荣救了它,过去的一年我们每天走过,并没有发现樱花的绿叶中小小的秘密。也没有注意到那两只大胆而乖觉的鸟儿。也许是上帝的庇护,它们就悄无声息,在浓密的花叶之间,偷偷地经营着自己的幸福,从春到夏,从夏到秋。只在西风飘零、人去楼空之后,别人才能知觉曾经的爱的甜蜜。
     它们是怎么开始的?是清明前后的春风春雨中吗?又是什么时候离弃?在寒露降临秋月皎洁的夜晚?在浓荫的春晨,它们是否曾在花枝的最高处散步;在寂静的黄昏,它们是怎样急急地归宿自己的爱巢?

   无人的庭院,风在吹过,是慈爱的目光在注视,是为痴心而感动的微笑。世人所嘲笑的,未必不能被赞美。

   微贱的生命也值得仔细审视,也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和梦想。

 

                                                        二


    雨来了。
    风在呼啸,雷在轰响。
     春雨不该是这个样子吧?应该如牛毛如花针,润物无声。可是谁又规定了春雨该是什么样子呢?平素的宁静与柔美不能是一种常态的假象?而春雨的内心,或者说春雨的梦想,也许就是风在吼雷在鸣?
    天有梦,地也有梦;你有梦,我也有梦。
    谁是尼欧,能否来告诉我,我们的常态,是不是一个精心编写的欺骗性程序。也许我们都做过负责的程序员。写吧,写吧,编织得完美一些,让我们都相信是真的了。

    点点的雨滴从窗玻璃上垂下,然后汇集成一条晶莹闪亮的小溪。像覆着寂寞与绝望的夜晚,幽咽的泪水滑过面庞。

              一首山西民谣里唱到:
              东山上那个点灯西山上明
              一马马平川,亲妹子,

              瞭不见你个人。
             ------
             人前头想你哈哈哈哈笑。
             人后头想你呀,亲妹子,
              泪---蛋----蛋---掉!

     我猜,春雨的静美后面,也是一个不平常的梦吧。当她是个安宁的小姑娘静静地坐在书桌旁的时候,内心里时常会涌动着惊天的波浪。会的,偶尔会的。

里察临终的时候说:法茜嘉,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梦想。对不起,我无法帮助你实现它。我爱你。
    他知道那个雨天的十字路口,绿灯亮了的时候,法茜嘉内心几乎就无法抑制的冲动吗?还是仅仅为法茜嘉的泪水而迷惘?他应该知道。他是个好男人,不仅仅是干净。
    只有美妙得令人如痴如醉的爱情,没有美妙得令人如痴如醉的婚姻。婚姻是个常态,它最多只能美满,永远不能美妙。法茜嘉宁愿选择了常态,但是并不意味着她喜欢常态。那四天,永远是她生命中最闪亮的时刻。她是金凯的花儿,不管春天有多长-------

         当你老了,头发花白,睡意沉沉,
     倦坐在炉边,取下这本书来,
     慢慢读着,追梦当年的眼神
     那柔美的神采与深幽的晕影。
        ---------
     在炉栅边,你弯下了腰,
     低语着,带着浅浅的伤感,
     爱情是怎样逝去,又怎样步上群山,
     怎样在繁星之间藏住了脸。

 

                                                       三


    我常常做那些梦。
    浓绿的树上榴花正红。太阳下一群黑色的豆娘轻轻飞过去,飞过去,像梦一样在我颅顶冉冉飘过。这不是梦,是一个童年的印记。
    庭院里满是梧桐的浓荫。急雨过后,斜阳在水际。少年的我从幽暗的屋子里出来,门前的花圃中萱草绽出一支金红色的花,带着新鲜的水珠,娇艳欲滴。
    西边全是浓密的绿树。树枝都低垂到水面。我看不到树后的湖面,但我知道有些什么在那边。我拼命地走,要到树后的湖边去,走了很久很久。我的心忐忑不已,但是还是在不停地走过去,走过去-------那里有什么在等着我?

    是长长的柳丝在风中飘摇吗?

    平常的日子,生活的浮尘会深深地掩埋着旧梦。在这样凄冷的仲春的雨夜,那些生命的感觉和历程才如此地细腻而鲜明。像刀斧斫在岁月的花岗岩上,历历如新。

    忽然记起秋天的时候我有一次夜航。
    轮船渐渐驶离灯火通明的港口,航行在无月的暗夜之中。海几乎是个概念,无法分辨它。除了呼啸的海风与波涛的喧嚣,才提示我是在茫茫无际水面上。三等舱里只有一个圆形的小小的窗口,从那里几乎什么也看不到。凌晨一点的时候,毫无睡意。一次次的心潮涌动。披衣起来到甲板上散步,我又一次被这繁星之夜所震惊。而那些积久的思绪,那些尘封的梦想,一一浮现出来,如北斗丽天,灿烂,耀眼。

    梦,是秀绝天下的幽谷。在高高的山崖上俯视下去,永远都看不够。每次都是漫长的等待,每次都是痴痴的凝视。哪怕是一张满是岁月留痕的哀戚的脸。
抱着我吧,紧紧抱着我。抱着我的命运,我的花儿。别让我在生命的幽谷面前头晕目眩。天才的毕希纳说,每一个人都是一个深渊,俯视它都会让人头晕目眩。不,不是深渊,是个幽谷。

 

                                                     四

    我总是有叙述想象中的生活的冲动。用一个成语说,就是痴人说梦。我觉得有权力讲述曾经的生命历程,也就有权力讲述不曾有,但是应该有的生命感觉。不是忧生伤时的悲叹,不是生命破碎的呻吟,是对于美丽的自由的热望,尽管那是不可能的,也永远不会有的。


     那是我的,是个体的印记。不是大人先生、君子圣贤所拟定的规范。超越那些清规戒律,超越那些道德的宪法。只是关于我自己的生命的叹息和想象。是关于逝去的自然岁月的一滴本原的泪痕。

     米兰昆德拉在《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中说:
     "他忽然回想起柏拉图《对话录》中的著名假说:原来的人都是两性人,自从上帝把人一劈为二,所有的这一半都在世界上漫游着寻找那另一半。爱情,就是我们渴求着失去了的那另一半自己。
让我们假设这样一种情况,在世界的某一地方,每一个人都有一个曾经是自己身体一部分的伴侣。托马斯的另一半就是他梦见的年轻女子。问题在于,人找不到自己的那一半。相反,有一个人用一个草蓝把特丽莎送给了他。假如他后来又碰到了那位意味着自己的一半的女郎,那又怎么办呢?他更钟爱哪一位?来草蓝的女子,还是来自柏拉图假说的女子?"

    托马斯梦见年轻女子是什么?总不会是萨宾娜吧?

    特丽莎是沉重的。里察、两个孩子、家庭对法茜嘉来说更沉重。在理察的重与金凯的轻之间,法茜嘉选择了重。选择了泛道德、人民伦理,选择了社会主流舆论、家族荣誉,选择了体面,选择了做女儿的道德榜样,选择了在酒吧里不被人轻蔑。却放弃了金凯的飘逸和轻快,放弃比较文学和叶芝的《流浪者安古斯之歌》,放弃生命和身体的快感,放弃那些绚丽的梦想。

    究竟哪个选择更符合伦理?为什么我们不能承受生命之轻呢?

 

                                                         五

      午睡醒来的时候,我听见厨房里的沉重的声音。是妈妈在切菜,准备晚饭包饺子。周末了,全家人都能聚齐的日子。我知道再过一阵,整个房间里都会飘满饭菜固有熟悉的芳香。我只要抽搐一下鼻子就知道那是妈妈做的饭菜。
       幸福家庭的窗口向迷蒙暮色投照出光辉,这是连萨宾娜都无法抗拒的世俗的诱惑。
妈妈不知道米兰昆德拉。她这一辈子的沉重我无法比拟。可她不知道那是沉重。因为不知道,就可以举重若轻,若有若无。

      但是我知道。当我用去污粉慢慢擦净卫生间的洗手池的时候;当我抱着三个拖把把170平米的房间地板擦得如明镜的时候;当我在楼前赤着脚,花上一个下午,把车擦得在仲春的夕阳下闪耀着银灰的金属光泽的时候,我劝自己:一鸣,你是在幸福和美好中,这不是沉重,不是一个美丽的谎言。

    是沉重又能如何?还能选择什么呢?我们能承担阿雷特般的感觉的轻快,然后在道德的困境中挣扎,折磨自己吗?无法超凡脱俗,无法承受那"轻"。

    主耶稣在客西马尼园里祷告,他俯伏在地上,祈求上帝说,若是可以,不要是他经历这个痛苦。他祷告说:"我的父啊,如果可以,求你不要让我喝这苦杯吧!可是,不要照我的意思,只要照你的意思。"
   上帝的旨意是:喝下这个苦杯吧。

 

                                                               六

     樱花开始飘零了。她轻盈飘逸,偶然地落在某个地方,这是命运。但没有必然,历史也没有,人生也没有。
    我无法写一首关于落花的诗,虽然我很想写一首关于落花的诗。

  
    听风听雨过清明,愁草《瘗花铭》。楼前绿暗分携路,一丝柳,一寸柔情。料峭春寒中酒,交加晓梦啼莺。
    西园日日扫林亭,依旧赏新晴。黄蜂频扑秋千索,有当时、纤手香凝。惆怅双鸳不到,幽阶一夜苔生。

    宝贝,你没有走出屋子的必要。你就坐在你的桌旁倾听吧。甚至倾听也不必,仅仅等待着就行。甚至等待也不必,保持完全的安静和孤独好了。这是卡夫卡说的。

                                                     七

    周日的时候带儿子去爬谷山。清朗的天气里,这山从我卧室里看上去似隐隐的一幅写意,薄雾的时候则完全隐去。只剩下天际的空白。儿子久有去攀爬它的愿望。他曾认真地问我那远方的是什么山?在什么位置。实际上,它位于一片苍茫的水的后面。现在我们就来到了它的脚下。山势非常突兀,山脚下有盛开的山桃、梨花、棠棣。山下的农人热情地指了路,但是我们没有沿山路而行,而是从乱石中蛇行而上。攀草牵棘,越石历块,援崖钻罅。手足无可着落,四顾茫然无路的时候,我有过一丝的惶恐和慌乱,但回头看到16岁的男孩宽宽的肩膀和殷切期待的目光,我就忽然增加了勇气。手推肩扛,父子相互提携,1个半小时之后,我们就坐在了顶峰。
    山风呼啸。从我的发际,从我的腋下,猛烈地掠过,刹那间我有眩晕的感觉。心头的思绪冉冉升起,直上青云。遥望南天,我的视线历越山原的青黛和翠微,历越无穷的苍茫云水,到极远极远的那边------

当时我醉美人家,美人颜色娇如花。
今日美人弃我去, 青楼珠箔天之涯。
湘江两岸花木深, 美人不见愁人心。
含愁更奏绿绮琴,调高弦绝无知音。
相思一夜梅花发, 忽到窗前疑是君。

 

                                                  八

 

    张爱玲在她的小说《红玫瑰和白玫瑰》中写道:
    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
    可为什么呢?为什么玫瑰变成蚊子血和饭黏子呢?

    卡夫卡在与他的未婚妻菲莉斯的信中曾谈到遥远东方的中国,有一个叫袁枚的文人写的一首诗,这就是卡夫卡所谓夺灯的故事。
   他这样写道:"我最亲爱的:今晚在写作中不觉又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是在深夜近十二点钟时才一下子想到那位中国诗人。"
    卡夫卡在与菲莉斯的信中谈到不少于5次的那首袁才子的诗,就是《寒夜》:
                             
                          寒夜读书忘却眠,
                          锦衾香尽炉无烟。
                          美人含怒夺灯去,
                          问郎知是几更天。
   
   面对这首蹩脚的诗,天才的卡夫卡想到这样一个问题:诗中这个美人是情人还是妻子?
    这很重要。
    如果是情人,她夺灯只能是偶然一次,所以就是一次情侣间的逗趣。他们不是每天都耳鬓厮磨,好不容易相聚一次,她不让袁枚读书而想和他上床,这完全是温馨和浪漫的。
    而如果她是妻子,性质就完全不同了。夺灯的那个深夜,"不是偶然的一夜,而是所有夜晚的一个例子,当然不仅仅是夜的例子,而是整个社会生活的例子。这种生活是一场围绕那盏灯的斗争。"一句话,夺灯,不过是妻子对他生活的一种常规性干涉和要求的缩影。
    情人还是妻子,这有很大不同。不是表现在相聚的时间长短上,而是表现在双方的权利和义务上。 
    爱情,并不附带权利和义务。袁枚没有与情人亲热的义务。情人也没夺灯并要求他必须与自己亲热的权利。她夺灯,他也情愿被夺,完全都是出于爱。
     而婚姻则不同了。妻子有权利要求丈夫接受自己,而丈夫也有义务满足妻子的需要。无论是从法律上,还是伦理上,妻子都有权证明自己的存在,而丈夫,也不允许完全无视妻子的存在。她或者是出于情欲,需要他在这个夜晚陪伴自己;或者出于爱护,担心丈夫的健康;或者仅仅是因为他明亮的烛光和哗哗的翻书声影响她睡眠的质量,不管什么,也不论这位丈夫是否也爱自己的妻子,是否感激她的意图。我们只想强调,她有权利,他有义务。
     妻子夺灯,是证明她的存在价值的方式,也是双方的权利与义务约定的。
     权利与义务是沉重的。
     当爱情转化成沉重的长久的权利和义务的时候,玫瑰就不再是玫瑰,就成了蚊子血和饭黏子。至于你娶到谁,红玫瑰还是白玫瑰,那无关紧要。

   所以,卡夫卡要订三次婚,接着就退三次婚,然后终身不娶。他逃避义务的重负。

                           
                                       九

    卡夫卡对中国文学显然还不够熟悉,有另外一首诗(曲)比袁枚那蹩脚的诗更生动,也更耐人寻味。那是元代白朴的《中吕"阳春曲"题情》:

   轻拈斑管书心事。细析银笺写恨词,可怜不惯害相思。则被个肯字儿,迤逗我许多时。

   从来好事天生俭,自古瓜儿苦后甜。你娘(亲娘)催逼紧拘钳,甚是严,越间阻越情忺。

   笑将红袖遮银烛,不放才郎夜看书,相儇相抱取欢娱。止不过迭应举,及第待何如?

    这曲子的一、二两段显然还是浪漫的爱情,而第三段呢?是爱情还是权利和义务?她要"相儇相抱取欢娱",你要夜看书而实现"应举、及第"的人生价值,这矛盾该怎么解决?如果出于爱,还好说,如果出于权利与义务的重负呢?

    周日的早晨,在明媚的晨光里慵懒地躺在床上,耳边是鸟儿的欢快的啼鸣,我心情很好。就向妻说起卡夫卡三次退婚的故事,然后读了他与菲莉斯信中的句子,还有他的日记。卡夫卡在日记中写道:
   "同女人在一起生活很难。人们这么做,是陌生感、同情心、肉欲、胆怯虚荣逼出来的。只有深处才有一股溪流,它才称得上爱情,这爱情是找不到的,它转眼即逝。" 

     妻说:这个没人性的东西,他真变态。

   可是爱情的确是找不到的,找到的只是婚姻。而婚姻,即使爱情之后的婚姻,也不过是权利与义务的混合体。是一副沉重的担子。与爱情的轻快几乎毫不想干。
     现在回头想一下。法茜嘉没有选择金凯的轻也许是对的。如果她抛弃丈夫里察与一双儿女与金凯一起去流浪的话,他们有没有可能也把四天的爱情转化成权利和义务呢?法茜嘉又是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
     越是那种一方或者双方付出很大牺牲而结成的婚姻,越不容易和谐和稳定。因为他们另一方或者双方承受的权利和义务的压力往往更为沉重,甚至让他或者他们无法承受而趋于崩溃。

 

                                                      十


     在凤凰县沈从文墓地的石碑上,刻着这样一段文字,是他相濡以沫六十余年的爱妻张兆和女士在沈从文逝世七年之后,在《从文家书》的后记亲手写下的:
   "六十多年过去了,面对书桌上这几组文字,校阅后。我不知道是在梦中还是在翻阅别人的故事。经历荒诞离奇但又极为平常------从文同我相处,这一生,究竟是幸福还是不幸?得不到回答。我不理解他,不完全理解他。后来,逐渐有了一些理解,但是,真正理解他的为人,懂得他一生承受的重压,是在整理编撰他的遗稿的现在。过去不知道的,现在知道了;过去不明白的,现在明白了。-----太晚了!为什么在他有生之年,不能发掘他,理解他,从各方面去帮助他,反而有那么多矛盾得不到解决,悔之晚矣......"
     沈从文是个天才,而张兆和无疑也智慧超群。他们夫妻所演绎的浪漫爱情故事,一直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一段佳话。
    但是,虽然经过六十多年的共同生活,她也并没有"真正理解他的为人,懂得他一生承受的重压"。而真正理解从文却是在他逝世七年之后整理他的文稿时。这多少有点白头如新的意味吧?她非常沉痛地感慨:太晚了-----
    张女士应该不是随便说说这些话,否则就不会刻在沈先生墓地的石碑上。我在读《合肥四姐妹》的时候,也深深地感受到她与沈从文的恩爱背后的沉重。


                                                     十一

    清明过后的日子突然变得温暖。一夜回春的谷雨,窗后河对岸的杨树林,忽然隐去了扶疏的枝柯,皴染上一层翠绿,鲜亮而妩媚。道旁的悬铃木,也绽放出翡翠般的嫩叶,在日光里仿佛透明,不可逼视。我一向以为,杨树或者悬铃木的生命痕迹的显现,才证明从心到身的温暖。我每天关注着这些:庭院里灼灼的重瓣樱花,半开的白绿色的玉兰,青碧的三叶草,浅绛的红叶槿;以及河里涨满的春水、嬉戏的白鹅、单薄的春装和玲珑的躯体。我关注着一切春天爆发的生命的痕迹。我感性地溶化在这春天里,无法全面地、客观地、辩证地、道德地、伦理化地看待这个纷纭的世界。我不能什么都看得真真切切,剖析地明明白白。那很不公平,很荒谬。我无法嘴里吃东西的同时还吹口哨。即使我知道什么叫是,什么叫非。
    《路加福音》中说:瞎子不能领瞎子的路。你不能裁决我,我也不能裁决他,我们都是迷路的羔羊。我们都只能感性地融入这个五色迷人的世间。

                                                   十二
 
   "听风听雨过清明,愁草瘗花铭。楼前绿暗分携路,一丝柳、一寸柔情。"也许柔情根本还是来自于"分携",来自别离后的思念和回味的甜蜜,来自没有权利和义务缠绕的生命之轻。

   不说了吧,说也说不完。不如就让我们在这清明过后,谷雨将来的明媚春光里,感受我们生命的轻快。让我们在午晴的欣悦和夜雨的落寞中,伴着悠远的情思-------
   听风,听雨。
  

 



※※※※※※
往来烟波,此生自号西湖长。清风小浆,荡出芦花港。得意高歌,夜静声偏朗。无人赏,自家拍掌,唱得千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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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楼]  作者:单纯女人  发表时间: 2012/02/26 16:31 

一鸣兄可谓一诺千金!
天骄再见一鸣兄,已是过去八年,一直怀念我们同坛而乐的那些好日子。一鸣兄回来看看,真令人快慰!
 [3楼]  作者:鹰男  发表时间: 2012/02/26 20:27 

问好一鸣兄:)
就为了,沥沥小雨花清明,几多随感任风听。
文中散发着湿润的感情。
无人的庭院,风在吹过,是慈爱的目光在注视,是为痴心而感动的微笑。世人所嘲笑的,未必不能被赞美。
很美的文,欣赏。
 [4楼]  作者:仿佛有风  发表时间: 2012/02/26 20:29 

呵呵,多日不见,你这么一鸣还真响亮,热烈欢迎。
 [5楼]  作者:单纯女人  发表时间: 2012/02/26 23:04 

梦,是秀绝天下的幽谷。在高高的山崖上俯视下去,永远都看不够-----读完此文,我也有种恍然若梦之感


说的是,阅过无数的全民作家文字后,进入一鸣的文字,才感觉进入了文学。

还是那个不乏忧伤,多思,犹疑,善感,敏感,纯粹,灵性绚烂若星空的一鸣。



一种矛盾,一种深思,一种纤细的感触,一种历经挣扎的诗意诠释。

 

 

 

 [6楼]  作者:乔明月  发表时间: 2012/02/27 10:07 

呵呵,副标题有点论文味道,会吓退一批人的。
其实内容很有趣!
 [7楼]  作者:乔明月  发表时间: 2012/02/27 10:29 

话说单纯版主的评价,也如歌如诗
 [8楼]  作者:JJME  发表时间: 2012/04/10 11:28 

文章很漂亮,等我有时间了慢慢的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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