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到关于高考的文章,我想起自己当年考大学的故事,想起了父亲。关于父亲的文字写了很多,但是缺少连贯,我就跳跃着写吧。 现在有一部电视剧叫《雪花那个飘》,这些天很多同事朋友问我“你们师大77级中文系真那样吗?”我想我们师大77级的故事比剧情要浪漫精彩很多倍,而我能走进这些故事,全因为有父亲的引领。 小学三年级时,我在师大附小读书,因为一篇小文章登上了《中国少年报》上,又因为我的幼稚的歌谣经常被校广播站播出,所以我开始做作家梦,我的作文里经常出现关于自己成为作家的梦幻描写,痴迷读小说和诗歌到了根本不完成数学作业的地步。这个梦让我在任何时候都没有放弃过写作。 12岁,跟着下放劳改的父母到了山区,座座高山隔开学校和家,我在一所农中读中学,每个学期回一次家。爸爸妈妈给我的零花钱都买了蜡烛,因为学校没有电。在烛光中我写了很多文章,其中有个剧本还上演了,在全县巡演,我坚信我可以成为作家。 18岁,去集体户,电是有了,但繁重的体力劳动让我困倦和缺乏灵感,在我的梦几乎要破灭时,县知青报编辑部通知我去办报纸,在那时,我认识了现在的诗人徐敬亚,王晓妮,他们也在办报。 做报人让我重拾作家梦,忙完了报纸忙写作,就在我爬格子爬得兴奋的时候,高考恢复了。 很多朋友怀揣作家梦报考了吉林大学中文系,文革前那里是作家的摇篮,我也填报了这个志愿,就只一个志愿。 父亲对我说:作家,政治的附庸品,要么为文学牺牲自己,要么为自己亵渎文学,换个志愿当老师吧。我沉默。 在复习高考的日子里,父亲每天晚上为我做夜宵,厨房是公用的,家里的房间只有8平米,我和弟弟吃了夜宵再复习,父亲就坐在一把小椅子上陪着我们,母亲则靠在床脚织毛衣,我没有改志愿,父亲什么也没说。 回集体户考试时,父亲送我上汽车,他说“你赢定了,因为你从小就写,写得真好。” 那一年语文卷,100分,我得了91分,在吉林省进了前100名。 体检了,大雪封路,父亲和师大申请了一辆车,送我去农村体检。汽车在漫天大雪中跋涉了一天,天黑时到了一个公社卫生院,所有的考生体检都结束了,我是最后一个。合格的大印盖完了,用了5分钟,司机交给卫生院院长一个条子,一切就变得这样简单。当时我认为一定是父亲利用了特权,后来父亲告诉我,因为雪太大,他担心赶不上体检,所以就在条子上写了一句话:这个孩子是未来的作家。当然事情也不这样简单,因为在条子下面有一个大印:东北师范大学,从那时起,我的命运和父母工作的地方连在了一起。 开始录取了,吉大录完了,没有消息。我并不担心自己落榜,因为比我分数低的同学都陆续收到了吉大的录取通知书。我耐心等。 后来,我报到了,师大招办的老师告诉我,我的父亲为了把我的档案从吉大拿到师大来,费了很大的功夫,他希望我当个老师,别当什么作家。 于是,我成了师大的学生,自然成了一名老师,自然开始了讲坛生涯,虽然我的作家梦依旧与我的生命相随,但是我很高兴自己在讲台上拥有了辉煌和成就,教书和读书、写书,让我的生命精彩充实,我感谢父亲当年的决定,因为实践证明:和当作家比,我更具有做教师的天赋,讲课对于我,真是享受。 父亲,你是智者。 想在王晓妮也当了教师,当然,她的诗歌创作成就斐然,她是属于诗歌的,我是属于学生的,她收获很辉煌,我,感觉很好,人生,就是这样自我欣赏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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