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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的侧影》之诗经里的假大空
[楼主] 作者:菜九段  发表时间:2010/06/24 15:19
点击:861次

《历史的侧影》之诗经里的假大空

 


  千古谁识鲁灭项
  泰山岩岩,鲁邦所詹。
  奄有龟蒙,遂荒大东。
  至于海邦,淮夷来同。
  莫不率从,鲁侯之功。
  保有凫绎,遂荒徐宅。
  至于海邦,淮夷蛮貊。
  及彼南夷,莫不率从。
  莫敢不诺,鲁侯是若。
  明明鲁侯,克明其德,既作泮宫,淮夷攸服。
  矫矫虎臣,在泮献馘,淑问如皋陶,在泮嫌囚。
  以上二诗分别是《诗经》之《閟宫》、《泮水》的片段,文字相当古奥喔,菜九也只能对付着看个大概,说的是鲁国君主如何了得,立下了令世人景仰的不世奇功。
  对于早期的文献资料,学界有个传统的说法,即六经皆史也。这是因为早期文字留存极少,而诗、书等早期珍贵文字记载中所包含的内容,能数量不等地反映早期先民的生活及生存状态,故可以作为史书来读。诗三百,风雅颂。以上所举《閟宫》、《泮水》二诗即出自《诗经》的颂部。经查,颂部只有诗区区四十首,而最长的两首诗,就是这两首歌颂鲁僖公的,可见此鲁侯非同小可。
  怎么知道这两首诗是歌颂鲁僖公的呢?在《閟宫》注里明确标示鲁大夫公子奚斯颂美僖公恢复疆土,修建宫室。而在《泮水》注里也标明颂鲁僖公修泮宫、克淮夷。在《閟宫》诗文里更有"庄公之子"的明确提法,则此二诗所颂扬的人非鲁僖公莫属。好像鲁国的开国之君、周公的长子伯禽都没有在《诗经》中占有一席之地,怎么到了后期的鲁僖公一家伙就搞了两首诗,而且是两首最长的诗。说其长,长到什么程度呢?菜九用百度搜索到《诗经》颂的全文,然后用WORD统计了一下,《诗经》颂共有不到四千字,而这两首诗就将近一千字,也就是说,等于颂的四分之一。有了这个比较,人们自然而然会得到这样的认识,即这个鲁僖公可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啊!然而翻检一下史书,则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鲁僖公,在《史记》中作鲁釐公,其事迹少得可怜,少到连简单的流水账都没有几笔,从继位到谢世,只得不足一百字,与《诗经》中接近千字的歌颂相比,落差太大,不成体统。何况这不足一百字,还多半记了外国发生的事,本国之事一件没有。由此可见,鲁僖公一朝事迹寥寥,当属没啥可记者。若真有什么战胜之功,史公又不是与鲁僖公有仇,何至于略而不书?这一点可以比之于其前的鲁庄公朝、其后的鲁昭公朝,二者的执政年限与鲁僖公差不多,但国内的事情要多得多,篇幅也五六倍于鲁僖公朝。至少可以这么说,即使鲁僖公执政期间,鲁国真发生了什么事,也应该属于无碍国运之事,可记可不记啦,终归于不记。须知,《史记》中的简略,不是说鲁僖公一朝真的啥事没有,只不过在鲁国的历史长河中,这些事并不算重要罢了。鲁僖公一代的事迹主要反映在《左传》之中。于是乎,如果不看《春秋左传》,人们甚至极有可能不知道历史上有过鲁僖公这么一号人。人们一般都知道春秋五霸,当然未必能数得出五霸究竟为谁谁谁,这一点也不奇怪,毕竟绝大多数人都不是专门搞这个的。只是一个占了《诗经》颂部四分之一以上篇幅的人,居然没什么人知道,实在让人想不通,乃咄咄怪事也。
  菜九的一个特点就是,一见到不合理的事情,就忍不住要去追究一番。面对如此一个不合理,菜九的脑袋瓜里一下子就浮现出这样的疑问,即这个鲁僖公真有什么值得大肆歌颂的功德吗?奇怪的是,两千多年来,从来没人问过。可能有人会说了,古人早就在两诗的注里说过,是歌颂鲁僖公克淮夷之功嘛,难道不值得歌颂吗?如果真有什么克淮夷之功,菜九当然也不反对歌颂一下,但用如此大的篇幅歌颂,未免不那么合适吧?毕竟其功劳不会大过鲁国开创时期的列祖列宗吧?早先鲁国又有哪一块土地不是从淮夷或蛮夷手里搞来的呢?那么,用如此大的篇幅歌颂什么克淮夷之功,这个功一定前无古人,非大书特书不可。于是,就非常有必要考察一下这个受到大肆歌颂的鲁僖公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取得了如此了不得的业绩。而这个活,似乎一向没什么人去做。只好由菜九勉为其难、吃力不讨好地做一下。
  对于没有确切年代记载的早期事情,中国的读书人一向有为其找到相应的历史定位的传统,否则让这些个记载浮在空中,太不合适了嘛。至于定位准确与否,则往往马马虎虎啦,不予深究啦,先定了再说啦。对这两首诗的时间定位,也未脱如此做派。有关这两首诗,学界或者认为其有事实可考。如金启华先生在《诗经译注》里,将《泮水》所述解释为僖十三年、十六年之事。而将《閟宫》所述定性为僖四年随齐伐楚的事。不清楚这些解释是否有代表性,据菜九对学界的粗略认识,一般来说,这种观点很可能是有共识性的。但学界的这种界定能否站得住脚,不妨让我们顺着时间先后来考察一下,鲁僖公或者鲁国究竟干过些什么。
  鲁僖公所处的时代,即齐桓公时代。齐桓公为春秋五霸之首,尊王攘夷,九合诸侯,保证了华夏族没有沦为夷族奴仆,功莫大焉,就这样也没有在《诗经》里占有一行之地。占了《诗经》颂部四分之一以上篇幅的这个鲁僖公,其功劳应该大大地超过齐桓公,不然的话,是说不通的。
  然而考之于史,僖四年的随齐伐楚,实属于不了了之的事,双方基本上没进入交战状态,既然没有交战,就不可能有什么斩获。但因其过程的不凡内涵,即使没有《鲁颂》,也还是会被历史记住的。这一年,齐桓公率鲁、陈等八国诸侯先伐蔡,打败蔡国后,八国联军进而伐楚。为什么八国联军要伐楚呢?原来楚的扩张势头太猛,周边国家吃不消了。以齐为首的八国联军,想让楚长长记性。楚王知道齐桓公带兵侵入,就派使者向八国联军的首脑齐桓公打招呼:君处北海,寡人处南海,唯是风马牛不相及也,八竿子打不着嘛!没想到,你老人家带着八国联军进入我的地盘,不知有何指教?而齐桓公并没有胜楚的把握,只好王顾左右而言他,说了一些不相干的话,诸如你们已有很长时间没向周王室进贡筛酒用的茅草啦,周昭王南巡没能活着回去是不是你们捣鬼的啊?昭王南巡不返的事,老天爷也说不清楚(可参见菜九所作《西周楚国初封及迁移原因解》),而那些个茅草又岂是可以摆到台面上来的事?楚国的使者也不含糊,他说茅草的事情好说,我们马上就可以恢复进贡;昭王的事,也只有天晓得了。对阵双方都没有把握打赢,于是乎,侵略与反侵略都未能进行到底,只能不了了之。仔细盘算一下,表面上楚国在此事中跌了点软,其实八国联军大张旗鼓而来,两手空空而回,楚国毫发无损就化解了危机,应该是赢家。因此,这档子事肯定不值得赋诗一首。
  僖十三年的情况又是如何呢?《左传》记曰:"夏,会于咸,淮夷病杞故,且谋王室也。"原来是淮夷给杞国制造了麻烦,齐、鲁、宋、陈、卫、郑、许、曹,正好又是八国,会于咸,是不是会合之后,八国联军就去与淮夷开战啊?根本没有开战,只是在第二年,为饱受淮夷之苦的杞国搞了个防御性的工程--城缘陵。淮夷病杞,诸侯迁杞,应该理解为原先淮夷所侵之地或者未能夺回,或者夺回后仍担心淮夷来犯,只好迁走。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表明淮夷并未受到重创。在鲁僖公的历史中,这也是与所谓的淮夷最有关系的这一事件,还是什么事也没做成,更不可能有什么值得歌颂的业绩。于是,此年的事情也没有大肆歌颂的价值。
  而僖十六年如何呢?又是齐、鲁、宋、陈、卫、郑、许、曹、邢各国会于淮。干什么呢?《左传》僖十六年记的很清:十二月,会于淮,谋鄫,且东略也。城鄫,役人病,有夜登丘而呼曰:"齐有乱!"不果城而还。还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也没有。
  实际上,无论是僖四年也罢,僖十三年也罢,僖十六年也罢,这些事件的主使者均为齐桓公,鲁国或者说鲁僖公不过是加盟追随者,即使这些事件中真有什么斩获,轮到鲁国的受益又能有多少呢?何况其中根本没有任何斩获的痕迹。
  经过考证,我们可以初步认定,鲁僖公的与淮夷战胜的记载,得不到历史事实的支持。那么这些个颂歌又是如何来的呢?难道是古人拿我们开心,搞了个无中生有。中国确实有无中生有的传统,很擅长把根本没影子的事说得有声有色。而鲁国的事还不能轻易将其归为一点找不到影子的事。尽管鲁与淮夷之间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战功,但紧接着僖十六年,即僖十七年,即发生了鲁灭项事件。年代与事实的相近,使得菜九以为,这个鲁灭项之事,应该是紧接僖十六年诸侯之师会于淮而来,并且被移花接木地转换成灭淮夷之功。两首鲁颂的创作,应该是以此事为契机而兴。
  而有关灭项这桩公案,自古以来就有分歧。《春秋左氏传》于僖十七年这样记载:"(夏)师灭项。淮之会,公有诸侯之事,未归,而取项。齐人以为讨,而止公。"尽管《左传》以为是鲁灭项,但不买账者大有人在,如《公羊》、《谷梁》传以为齐灭,于是扯皮开始了。最搞笑的是居然出现了第三方,以为《左传》、《公》、《谷》诸说均能成立,真让人哭笑不得。鲁灭抑或齐灭,历来聚讼纷纭,谁也说服不了谁。由于《左传》的成书年代早于《公》、《谷》,且其叙事之完整性、可信性远非《公》、《谷》可比。所以,项由鲁灭说的认可度较为普遍。例如,顾栋高《春秋大事表》就将项归于鲁之版图。但因未能对此说给出充分的解释,齐灭项说仍然不能彻底否决。故今人杨伯峻先生作《春秋左传注》,便不敢坐实任何一说。为什么前贤慎之又慎不敢定论的事,菜九居然完全坐实为鲁灭项,并直指其正是《诗经

  • 鲁颂》所指之事呢。胆子是不是太大了一点?让我们把《春秋》、《左传》上的记载集中起来,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顺便看看菜九的判断是想当然,还是顺理成章。
  (僖十六年《春秋》)冬,十有二月,公会齐侯、宋公、陈侯、卫侯、郑伯、许男、邢侯、曹伯于淮。
  (僖十六年《左传》)十二月,会于淮,谋鄫,且东略也。城鄫,役人病,有夜登丘而呼曰:"齐有乱!"不果城而还。
  (僖十七年《春秋》)春,齐人、徐人伐英氏。
  (僖十七年《左传》)十七年,春,齐人为徐伐英氏,以报娄林之役也。
  (僖十七年《春秋》)夏,灭项。
  (僖十七年《左传》)师灭项。淮之会,公有诸侯之事,未归,而取项。齐人以为讨,而止公。
  从上述记载可以看出,僖十六年的淮之会的目的在于"谋鄫,且东略也"。 整个行动的直接目的是谋鄫,最终没有搞成。不果城而还,没提是齐还,还是所有诸侯均还。从第二年齐与徐人伐英氏一事来看,即使是齐国,也没有收兵回国。因为回师、兴师、出师诸事颇为费事,不是短时间里可以完成的。因此,齐可能在城鄫不果的情况下,转而与徐人进行这样一个军事行动。接下来的事情表明,不仅齐没有直接回国,鲁也没有回国。干什么呢?就是去把项给灭了。但鲁之灭项究竟是一国单干的,还是纠集其他国家一齐干的,史无明说。然菜九以为,应该有其他国家的参与。
  这个项在什么地方呢?就是今天的河南项城,项羽的先人就是因为受楚国之封于此而得姓,袁世凯大总统的老家也在这个地方。这个项与鲁境不接壤,两国悬隔千里,曹、宋、陈、郑诸国阻隔其间,真正是八竿子打不着,风马牛不相及也。鲁灭项而不能有,确实无道理可言。可能正是基于这种考虑,《公羊》、《谷梁》将灭项一事,指认为齐国所为。表面上看,鲁取项的理由并不充分。但不应忽略,齐、鲁两国素有历史纠葛,在追随齐国多年之后,鲁国当局有对内交代的压力。或许正是这种压力,使得暂踞诸侯领导地位的鲁国必须有所作为,取项之举就是在这种压力下产生的合理结果。
  说到这里,就有必要交代齐鲁两国的关系了。
  齐鲁两国最早是周王室向东方殖民的重要据点,草创时期,两者应该是唇齿相依,而两者之间的竞争态势,在立国伊始就初见端倪。据《鲁周公世家》,鲁公伯禽之初受封之鲁,三年而后报政周公。周公曰:"何迟也?"伯禽曰:"变其俗,革其礼,丧三年然后除之,故迟。"太公亦封于齐,五月而报政周公。周公曰:"何疾也?"曰:"吾简其君臣礼,从其俗为也。"及后闻伯禽报政迟,乃叹曰:"呜呼,鲁后世其北面事齐矣!夫政不简不易,民不有近;平易近民,民必归之。"周公这个圣人是很有先见之明的,几百年前就算到鲁国最终会受到齐国的压制。后来的事态发展,印证了周公的英明。早期可能因为齐鲁两国均为东方外来户,需要互相扶持,才有可能在当地立足,因此,两国有长期联姻的传统,其关系与案例可能要远远多于人们所熟悉的秦晋之好。但两国历史给人印象深刻的不是什么秦晋之好,而是相互不买账的争斗。至少在春秋时代的历史记载中是这样。如齐与纪素不睦,鲁就联纪、联郑与齐争锋,齐则联宋、联卫、联南燕与鲁抗衡。在鲁桓公十三年,鲁、郑、纪大败齐、卫、宋、南燕联军。鲁庄公十年,鲁败齐师于长勺,又击退了齐、宋联军来犯。鲁之于齐,始终不甘居其下,兼之鲁桓公不明不白地死于齐,鲁对齐便不止是不甘,而且有宿怨。在齐大鲁小、齐强鲁弱的固有格局中,鲁国只有在鲁桓公时期,曾经一度风头较齐国为甚,但也只持续到鲁庄公初期。之前之后,基本上都是齐强鲁太多。齐襄公死,鲁欲在齐扶植亲己势力,送鲁女所生之齐公子纠回国。不料,被先行入主齐国的莒女所生的齐公子小白,即齐桓公所败。从此,鲁与齐的关系日差。而鲁国曾阻挠齐桓公回国继位这件事,与齐国结下的梁子太深,使得两国彻底翻脸。齐桓公最初搞尊王攘夷的各国联盟时,鲁因与齐国的关系大坏,就矜持地不趟这浑水。而鲁以外的其他国家差不多都加入了齐为首的这一联盟,由此显得鲁益发孤立,最后鲁国终于加入齐为盟主的这一联盟,也是形势所迫的不得已之举。鲁加入到这个联盟中的时间是鲁庄公十五年,并从此贯穿于整个齐桓公时代,也就是直到鲁僖公十七年灭项的这个时段。在这三十年间,鲁国形同齐国的跟班与马仔。想当年齐鲁两国在一个锅里吃饭,到如今分出高低贵贱,鲁国居然沦为唯齐国马首是瞻的角色。这一点,鲁国朝廷是不满意的,鲁国君臣是不满意的,鲁国人民也是不满意的,并且都是严重的不满意。而这种严重的不满意,就是鲁国当局所面临的压力。
  对此不满意的情形,菜九自小就有体会。菜九早年生活过的当涂县,比起近邻马鞍山市大大不如,菜九与一班同伴动不动就嚷嚷,马鞍山以前就是我们当涂县采石镇的金家庄嘛,居然爬到我们头上去了。不服气归不服气,事实一点改变不了,今天当涂县甚至都划归马鞍山市管辖了,我们当涂人的类似不服气的心态又改变了多少呢?说不清楚,估计还会深刻地存在着。而有这种心态的又何止菜九?放眼望去,今天我们的国人常常对某些国家特别的不以为然,而仔细分析就不难发现,这些国人不以为然的国家,都有曾长期受制于我国的历史。如今它们发达了,我们就非常不爽。他们越发达,我们越不爽。而鲁国当年的不爽,要比我们今天的不爽大得多。为什么呢?因为齐国联盟的事情也太多了一点,多到什么程度呢?即以僖公之世的史料为证,综合《春秋》经传,大致是这样:
  元年,城夷仪,盟于柽,盟于荦;
  二年,城楚丘而封卫焉;
  三年,会于阳谷,谋伐楚也;
  四年,侵蔡,侵楚,伐陈;
  五年,会于首止,谋宁周;
  六年,伐郑新城,救许;
  七年,盟于宁母,谋郑故也;
  八年,盟于洮,谋王室也;
  九年,盟于葵丘,伐晋至高梁;
  十二年,城卫楚丘;
  十三年,会于咸,谋救杞,戍周;
  十四年,城缘陵,迁杞;
  十五年,盟于牡丘,救徐;
  十六年,诸侯戍周,会于淮谋鄫。
  差不多年年有事。在前述一系列的国际活动中,齐国名利双收,而追随齐救难救亡的大小诸国,除了动用国力供齐驱策外,一无所获。其结果必然是促进巩固了齐的霸主地位,而令自身受到削弱。而鲁国这个迟到的入盟者,鉴于其有犯了路线错误的前科,在这些的联合行动中,理当比他国卖力得多,非如此,则不足以平息齐之不满也。然而卖力是需要代价的,这个代价就是比他国更多地驱使鲁国民力。对鲁国来说,这种卖力与效忠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何况齐对鲁的敌视及领土扩张的野心,是尽人皆知的。在鲁僖公继位之前的鲁闵公元年,齐国君臣还探讨过灭鲁的可能性。只因吞鲁一事为当时形势所不允许,只得作罢。此事既见载于鲁史,则表明鲁对齐的野心是十分清楚的。如果有机会摆脱齐的控制,为自己的国家谋点利益,鲁国君臣是十分愿意做点事的。而这样的机会,终于在僖公十七年出现了。
  此时,齐桓公年事已高,管仲又病笃,齐的霸主地位受到联盟内部的挑战。齐的霸权正好过了巅峰期,也该走下坡路了。此前,鲁僖公十五年宋伐曹事件,就是齐霸联盟解体的最先信号。按说,宋国出头干坏事,理应受到联盟的责罚,而且应该非常严厉。但从僖十六年诸侯会于淮,宋亦厕列其间一事看,宋或未受处罚。出现这种局面的原因,一方面是齐桓公已力不从心;另一方面,楚、淮夷益发不可制。为了不削弱攘夷力量,齐对于宋严重违规的行径只能姑息了事。
  宋侵曹不受惩戒一事,对于素怀异志、长期不爽的鲁国无疑是一种鼓舞。眼下淮之会,诸事未谐,齐先行离会,与徐伐英氏,齐离去后,或将盟会之事交鲁主持。由鲁出面为齐主持征伐事,此前亦有过先例。如僖四年,即由鲁帅江、黄伐陈一事,即为鲁代齐行道。鲁齐表面上还是非常接近,或齐对鲁的一贯表现还是较为满意的,因此,在齐离开的情况下,是完全有可能让鲁替其主事的。从齐、徐两国曾联手伐厉不克一事看,要鲁以一国之力灭项,难度不小。但此时鲁终于抓住了齐委其主事的历史机遇,假盟主之号令,驱诸侯之师为之取项。
  至此,可能人们又会问啦,项与鲁悬隔千里,灭项而不能受益,其意义何在呢?这确实是一个问题,但也不是解答不了的问题。答案或者是,鲁国此举,是为了平息国内的怨气。那么怨气何来?曰来自鲁长期追随齐国事业的解释。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给个说法。为什么要有说法呢?还不是鲁与齐的关系本不和眭,在此前提下,鲁国长期以来竭己之国力,供齐驱策,相当于割自己的肉喂肥了仇人。这种局面也不是偶尔为之,差不多年年发生,难道朝野上下会不讨个说法吗?最好的说法无非是,追随齐国是对鲁国有利的事。但长期以来,因齐之强大,鲁始终拿不出说服力过硬的东西,于是,这个说法就一直悬而未决。如今齐之霸权终于显出衰败之象,鲁不乘此良机而谋取利益,更待何时?于是就有了鲁灭项之举,对鲁国君臣来说,此举不失为对内交代的上佳题材。
  这种向内交代的压力究竟是确实存在,还是菜九杜撰出来的呢?我们不妨来看看与事发当时相近年代的相关记载。如僖三十三年,秦国为吞并郑国,要越晋国之境,最终因郑有准备,秦没有达到目的,军队返回时,灭了滑国,即为对内交代之意。成二年,晋国助鲁卫伐齐,齐败请割地献宝以求和,晋主帅不允。鲁、卫进言曰:"这个条件不错啊。你们得到国宝,我等得到土地。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晋人以为然,曰:"只要有借口,能向国君覆命,什么都好说。"其意亦为劳师涉远须有所收获。此年晋范文子说:"师有功,国人喜以逆之。"这些就是劳师涉远宜有所得的必然解释。本来嘛,大张旗鼓地出征,两手空空地返回,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总要有点收获才像那么一回事嘛。而鲁追随齐国南征北战,劳民伤财,国内能没有怨气吗,能不问个究竟吗?年年劳师动众忙个不休,所为何来?图个什么呢?而所有的怨气都是需要平息的,否则说不过去,没准什么时候就会出问题。因此,鲁为了向内有所交代而采取灭项之举,确实大有必要。
  但鲁的这种违法乱纪行为并非没有风险。大概在事成之后,鲁国要向盟主齐国销差--齐让鲁主事,鲁总应该向齐汇报齐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些什么。而鲁灭项之举,是齐不乐意看到的:鲁的胆子也太大了点,竟然敢于以权谋私,而这个权是齐临时让其拥有的,不是让其胡来的。所以齐之反应是相当严厉的。《左传》用了"止公而讨"的字眼,古人释止为执,按现在的理解,即为扣压。也就是说,鲁僖公在向齐汇报工作时,被双规了,被羁押了。这既是齐鲁国力悬殊的体现,也是齐一贯仗势霸道的表现。仅仅是双规、羁押了鲁僖公本人而已吗?菜九以为,齐之惩罚并不以此为止境,应该是在扣留僖公的同时,对鲁国进行了武装入侵。关于这一点,可能人们没有注意到,但可以从声姜会齐侯于鲁国的卞地一事推导出来。声姜嘛,当然是嫁到鲁国的齐公室之女,究竟是齐桓公的平辈,还是其子侄辈,不详。最好就是齐桓公的女儿,由其出面向齐桓公撒撒娇、说说情,让齐将鲁僖公放回来,多半还是不难的。会面的地点在鲁国境内,表明齐桓公亲自带兵入侵鲁国,后果非常严重。多亏了声姜的斡旋,也多亏了齐国内部的麻烦--齐桓公身体状况明显不济,恐怕来日无多;管仲已死,诸公子为继承权争得不可开交。而鲁国也不是能够简单实行征服的。在这种情况下,齐国只能释放了鲁僖公。这一次鲁僖公被双规扣押的时间不少于三个月。证据是拘留的时间为夏,夏为四至六月,而僖公归国的时间是九月。即以夏的下限六月到九月计,时间也达三个月。如果被双规的时间是五月或更早的四月,羁押的时间还要更长。
  现在我们常常能听到人们这样说:只要结果好,就一切都好。这真是一句大实话。对鲁僖公来说,也是只要结果好,就一切都好。尽管受到了齐的双规羁押,但灭项的事可能就不再追究了。所以鲁僖公还是可以风风光光地回国,《左传》记此事作:"至自会,犹有诸侯之事焉,且讳之也。"这寥寥数语,解读起来却大有趣味:至自会,但这个会是上年之事啊。犹有诸侯之事焉,什么事?无非是灭项嘛。且讳之也,有什么可忌讳?原来被齐国抓到牢里去了;齐国好端端地为什么要把鲁国国君双规了呢?原来他干了违规的事,即在替齐主事时,擅自灭项而有之。后面四字实在是意味深长啊,既掩饰了尊为一国之君为他国扣押之耻,又解释了灭项之战功,可谓一箭双雕。真是十分不方便讲,又不讲不行,所以说得含含糊糊。这正与《閟宫》、《泮水》两首诗表现相一致。没个具体说道,只能绕来绕去,歌颂功劳。如果有什么明明白白的功劳,可能反而用不了那么大的篇幅,就是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才会这么曲曲折折、反反复复、颠三倒四搞出又长又指认不清的玩艺儿。而鲁僖公为国蒙受被双规、羁押的耻辱,鲁国的臣子们能无动于衷吗?怎么办?编个颂歌为主子压压惊,让主子开开心,也是人之常情嘛。因为不存在的功劳,不大肆鼓吹,又如何能让人相信?所以鲁国君臣费了不少心机,创作了超长篇幅的颂歌。可能这些子虚乌有的颂扬,多少能够洗刷掉一些鲁僖公国外受辱的不快。
  如果事情果如菜九所虑,就可能是将鲁僖公的灭项之役被移花接木地与战胜淮夷联系在一起了。而这个项在什么地方,估计鲁国的寻常百姓不会知道。没准项国极可能是淮夷的附庸国。这就很方便在这个问题上打马虎眼。于是鲁僖公君臣为掩饰国君被双规窘态的而创作的糊弄国人的颂歌,最后糊弄了所有的后人,而且极有可能一直糊弄下去。
  自那以后,项入鲁国版图。项距鲁远在千里之外,鲁如何行使统治,其情已不可考。但可以肯定的是,直到楚占领项之前,项始终为鲁所控制。项羽的先辈因封项而得氏;秦末,楚怀王心又封项羽为鲁公,亦提示了鲁与项曾经有过的隶属关系。
  因为不存在的功劳,不大肆鼓吹,又如何能让人相信。诗三百,风雅颂。颂部的组成为《周颂》、《鲁颂》、《商颂》。需要一提的是,《鲁颂》的所有构成全是歌颂鲁僖公的,而前面已经分析过,这个鲁僖公在鲁国的历代国君中不过是个平淡无奇之辈,确实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就这样一个平淡无奇之辈,居然占有了全部的《鲁颂》,实在是一件非常荒谬的事。是否可以这样说,所有这些颂歌,都应该是那些忧国忧君的臣下,为让鲁僖公开心而折腾出来的篇什。具体到本文的两首颂歌,很可能是鲁国把灭项充作为讨淮夷的战利品向国内解释的。于是,原本是一桩为挣脱齐国束缚、并向国内有所交代的违规军事行动,脱胎换骨演变成了克服淮夷之功,被吟咏至今。
  那么,这几首糊弄当时的鲁人、最后糊弄了所有后人的颂歌,是不是连孔夫子也被糊弄住了呢?这个不太好说。孔夫子自述其作《春秋》时有一个述而不作的编撰原则,估计在编辑《诗经》时,这个原则也会起作用。但在具体操作时是否能严格遵守,还是一个不小的问题。即孔夫子在收录遗诗时不能排除其没有一点倾向性,但收什么,不收什么,还是有讲究的。见一个收一个是不可能的,当然要有所选择,经过选择,可能还有若干更荒诞不经的诗被孔夫子弃而不录。《鲁颂》里收录的几首鲁僖公的诗,或者大面子上还看得过去,就保留了下了。按菜九如此这般一分析,孔夫子的收录就出了问题。用现在通行的替大人物开脱的口径说一声,孔夫子也是人嘛,有点故国偏向也是人之常情嘛。只是圣人一打盹,后人就遭殃。这不,广大后人就把这种假货也当作圣物圣作,供奉之,膜拜之,脑汁为之绞尽,心思为之挖空,还不知将伊于胡底。走笔至此,不免要为世世代代的广大读书人发一浩叹。
  本文出自菜九段历史的侧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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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楼]  作者:鹰男  发表时间: 2010/06/24 21:18 

问好菜九:)
只是圣人一打盹,后人就遭殃。
不去深究得不出这样结论,菜九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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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楼]  作者:单纯女人  发表时间: 2010/06/25 11:15 

莫说旧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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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楼]  作者:菜九段001  发表时间: 2014/07/24 09:19 

[size=18] 历史唯物主义不妨当垃圾看待


鸿门宴结论与两个凡是的关系

前些天,菜九聊发少年狂,草得一小段子《千古忽悠鸿门宴》,在网上到处乱贴,感觉超爽。但在发狂发颠的同时,就难免与认真无缘。因此上菜九自己都一把年纪了,居然也丢人现眼地自己把那顶最不认真的中国人的帽子公然戴上了头。好在菜鸟不怕丢人,现在就将菜九的不认真检点一番。

有人以为菜九拙作是下战书,而下战书的对象,不应该是专家教授老师们,而应该是那个沽名钓誉之说。正是因为有此一说,那些教案上的说法才顺理成章了。作为最不认真的中国人,菜九当然也说错话,比如“那个劫匪一样的项羽不是让他们嘲笑了几百几千年吗”,就是一句错话,嘲笑的时间实则只有几十年。项羽不杀沛公,确实让那些拥项贬刘的人感叹了几百几千年,看来范增的同党为数不少。尽管如此,他们也被有识之士奚落了几千几百年,以致连个具体的名字都没留下来。至于那个沽名钓誉之说,在几百几千年的感叹中只存在了五六十年,算是一个后来居上的说法。而此说一冒出来,即压倒一切,使得那些一向被奚落者倒成了有先见之明者。沽名钓誉之说出自当代顶级诗人笔下,当年诗人写歪诗时有曰:“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诗人也不一定是学问家,但到了顶极就不好说了。到了这个境界,就对也是对,错还是对。因为他成了一切学问的仲裁者,自然举国上下以他的是非为是非。一般来说,诗句主要是用来凑成诗篇的,至于说对还是说错,并没有太严谨的考虑,更何况诗人写出此诗后感觉非常不满意。据说都是因为田家英多事,从废纸篓里将此诗抢救出来,如若不然,则可以肯定之后就不会有什么沽名钓誉之说了。所以,好事者历来不乏其人,好事而不落好也在情理之中。就如菜九现在的所作所为就跟好事者没什么两样,因此,除了要做好被骂得狗血喷头的准备,还要准备如此这般不停地为知今是而昨非地来检讨谢罪。

项羽生前就有匹夫之勇、妇人之仁的评价,而司马迁则给出了“背关怀楚*****自矜功伐,奋其私智,而不师古”的评价。到了沽名钓誉之说新鲜出炉后,便压倒一切,其他所有的评价趋于沉寂。于是乎,不仅仅是鸿门宴,乃至于项羽的成败、项羽的总体评价,都以沽名钓誉之说为纲,其余都是目。于是乎,从来不是问题的鸿门宴史实也成了问题,从来不是问题的项羽成败也成了问题。为什么压倒一切了,还会成问题?无非不是纲还硬要作纲,统不住还硬要统,让人觉得矛盾、不好解释,所以费了无数口舌,浪费无数笔墨纸张,耽误了好几代人,还在看不到尽头地争吵着,沽名钓誉之说也还在雷打不动、莫名其妙地为纲着、统治着。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把原本不是问题的事都搞成了问题的情况一点都不稀奇,比如怎么种田,怎么吃饭,要不要消灭麻雀,不一而足。相对而言,鸿门宴只是那个时代不应该成问题而成了问题之最微不足道者。对于其他问题,菜九可能讲不好,也没有义务讲。而鸿门宴一事,菜九知之甚详,既然司马迁他老人家不方便出来讲,作为司马迁的走狗,菜九责无旁贷。

为什么沽名钓誉之说统不住?无非是与事实不合,因为鸿门宴的一切实在与沽名钓誉之说拉不上关系。鸿门宴不是个沽名钓誉的场合,也不含沽名钓誉的因素。难道不杀人就是沽名钓誉,这是什么混帐逻辑。杀人是要有能站得住脚的理由的,如果刘邦罪大恶极,死有余辜,当然该杀。如果仅仅是因为刘邦可能影响天下之权而杀他,就太无耻了。刘邦灭秦有功,为什么要杀,难道妨碍项羽称雄天下就该死?那么,生活中许多人挡了我们的路,是不是都该杀了?难道我们没杀那些校长科长局长部长,是在沽名钓誉?看来那些个校长科长局长部长现在能好端端地活着,还真得感谢人们想沽名钓誉。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们确实要山呼沽名钓誉万岁万岁万万岁了。为什么没人喊万岁呢?显然是因为没有这个道理。所以说,因为别人妨碍了我们,并不是杀人的理由。以此为由头而杀人,太不正常了。因为我们大体上都很正常,所以我们没去杀人。既然我们都没去杀人,为什么偏要项羽去杀?既然我们不是沽名钓誉,为什么项羽就是?可能有人会说啦,我们用不着杀人,就可以把事情搞定。但为什么偏要认定项羽不杀人事情就搞不定?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杀人总是不对的,即使因不杀人而丢了天下,也没什么可指责的。当然,以此为由头而杀人的事也并非罕见,时下确实发生了副局长雇佣杀手杀局长,局长怕副局长取代自己而雇佣杀手杀了副局长,结果呢,除了被绳之以法外,还让天下人笑破肚皮了。

鸿门宴是怎么一回事呢。菜九杂七杂八写过一些,题目附在后面,看官们自己去找可也。简单地说,在鸿门宴之前,刘邦是可以如约王关中的,而鸿门宴之后,刘邦的这个权利没了。就如同比尔*盖茨在一场饭局之后就变成李嘉诚了,资产大大缩水了。这说明鸿门宴不是像我们今看到的这么简单,其中是有交易的。这个交易就是刘邦在项羽的威迫下出让了王关中的权利,其资产也是大大缩水了。又关沽名钓誉什么事?鸿门宴前后刘邦确实经历了一个从死到生的轮回。当他拒绝诸侯入关时,就有了把秦政权屯积的财富据为己有的嫌疑,于是犯了众怒,大家要合力把他干掉也可以理解。但到了他愿意把一切都拿出来重新发落时,就没有杀他的理由了。如果项羽一心想做皇帝,按我们的专家教授中学老师大人所说把刘邦杀了,可能会出现两种局面:一是因杀猴儆鸡,其余诸侯王诸侯将更加听命于项羽,天下从此太平;一是那些诸侯王诸侯将看项羽连立了大功的自己的战友与结义兄长都能杀,担心自己的脑袋也随时会保不住,便一齐拔出刀来,上前把项羽剁成肉泥。菜九以为后一种可能性更大一些。因为刘的功劳大,实力强,与项羽的关系又特别铁,尚且被杀,项羽的刀杀到其他人头上也再正常不过了。因为没杀刘邦,项羽又被戴上了头脑简单、愚蠢的帽子。以至于现今的白胡子,花白胡子,没有胡子,乃至于乳臭未干的人都在异口同声地说他是个头脑简单的蠢家伙。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须知,古往今来可能还没有人比得上项羽聪明,司马迁说其“才气过人”是有事实根据的。项羽刚出道时也就二十四五岁的年纪,此前学书学剑学兵法都弄了个浅尝辄止,就这样还是当世诗词第一,武功第一,兵法第一,统率群雄打平天下。最后全天下的聪明人联起手来才把他玩死,想不承认他是天才也不行呀。换了今天的年轻人,这个年纪不是在焦头烂额地忙着考研,就是失魂落魄地忙着找工作,哪里谈得上搞定天下哟。可以肯定地说,所有以为项羽愚蠢的人,其聪明程度都比项羽不知差了多少个数量级。但这并不妨碍所有的人都指责项羽蠢。其可笑程度就好比李昌镐不小心输了一场棋,全天下的人都以为让自己上去也能把石佛掀翻在地一样。

在沽名钓誉说的主导下,自然而然把项羽听信项伯“今人有大功而击之,不义也”的话,从而打消了杀刘邦的念头,当成了没有远见。但项伯所言确为实情。大家为什么要灭秦,就在于秦无道,而刘邦先行入关灭秦算是立下了不世之功。在刘邦愿意完全服从的情况下,杀刘就是大不义大无道,就是樊哙所说的亡秦之续,因杀刘而众叛亲离的后果是可以预期的。而这个连项羽都不愿意干的事,在我们的专家教授中学老师大人看来觉得无所谓。啧啧啧啧,说他们误人子弟都是轻的,是污人子弟喽。我们当今社会的道德沦丧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专家教授老师们可不能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哟。

沽名钓誉说不仅牵涉到对鸿门宴的定性,甚至一直延续到对刘胜项败的评价,因此用不着另费一番手脚,就在这里也顺便把那些个通行评价横扫一通。在对项羽的评价中,还有一个莫名其妙的历史唯物主义观点,即项羽逆历史潮流,开历史倒车搞分封。菜九不敏,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如果当时不分封怎么办,更没看出天下英雄反秦就是为了让项羽当大一统的皇帝,而他偏偏不愿意当。像这类没影子的事,最好不要胡乱意淫。当时的情况是,秦政权把天下人都搞得不爽,大家群起而攻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它给灭了,灭秦以后怎么办,只能是走着瞧。谁要是想当皇帝搞大一统,恐怕除了他自己,旁人都不会答应。当然,如果让我们那些懂得历史唯物主义的专家教授去和那些诸侯王诸侯将忽悠,说些诸如历史潮流、天下大势、时代规律什么的,没准还真能起作用,可惜他们不在场。不过我们可以设想一下当时的场面,如果项羽召集各路诸侯开会,要当什么大一统的皇帝,可能会出现两个结果:一是按专家教授的如意算盘,各路诸侯王诸侯将欢天喜地地将兵马交出,回家享受项氏的太平;一是各路诸侯王诸侯将拔出刀来,一拥而上把项羽剁成肉泥。从项羽没有被剁成肉泥这一点来看,至少说明他的举措没有大错。而我们的专家教授根本没有被剁成肉泥的危险,当然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俗话所说的“站着说话腰不痛”大概指的就是这类情况。如果他们在场并面临被剁成肉泥的危险,我们的专家教授何等聪明精明,肯定会乖巧而识时务地把这些正确无比的历史唯物主义史观束之高阁、提也不提了。

在菜九看来,所谓的历史唯物主义史观有一大特点,就是说起来头头是道,滴水不漏,非常全面,想不服也不行。但一到面对具体问题,就七扯八拉、指鹿为马,搞得驴头不对马嘴,不着边际。项羽没杀刘邦失败了,如果杀了刘邦还是失败,到了我们的历史唯物主义史观里还是能说得头头是道,或者说不该杀啊,或者说没学主体思想啊,总是有话说。其实,菜九也是喝所谓的历史唯物主义史观的奶长大的,但感觉味道极差,一想起来就泛恶心。即以最负盛名的历史唯物主义史学家翦伯赞为例,他在评论刘邦灭秦时,把这个过程说得比旅游还轻松;又把楚怀王之死说成是罪有应得。如果翦某没看过史记就是在胡说八道,如果他看过史记,就是在满嘴喷粪。大概历史唯物主义史观本身就是被一些不严肃的人给忽悠出来的东西,所以那个圈子里的大人物说话没边没沿、惹人耻笑也属正常。既然这个圈子里的招牌人物就这副德行,这个所谓的史观最好到一边歇菜去吧。曾经一度,菜九一看到有人拿历史唯物主义来忽悠人,就想上去抽狗日的。后来渐渐明白,这些人也是受害者,被历史唯物主义忽悠得脑筋不好用了,弄得菜九不如。

菜九孤陋寡闻,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唯心主义历史观,如果有的话,在菜九心目中,这个应该歇菜的历史唯物主义史观可能给所谓的唯心主义史观提鞋都不配。当然,如果那个唯心主义史观也是这么不上路子的话,他们就加在一起也不配给司马迁他老人家提鞋了。

因为有沽名钓誉一说,也因为有历史唯物主义史观在胡乱忽悠,菜九以为对鸿门宴及项羽的主流评价是一个错案,既然是错案,当然要还原其本来面目,这就免不了会得罪一大批人。于是就用得上白牛兄所说的话:“可见翻案不得一部分人的人心呀,可见走资派还在走呀,可见两个凡是还是凡是呀,可见宜粗不宜精还在粗呀。”由此不禁恍然,吹得天花乱坠的沽名钓誉一说不过是两个凡是道上的边角料,只是此说原本差一点被弃置,称其为废纸蒌里的两个凡是可矣。当然,较之寻常意义上的两个凡是,此又等而下之矣。由此想到,菜九又说了错话,我们的专家教授中学老师大人们既不是范增的同党,也没拿范增的钱,不过是搞了个等而下之的两个凡是而已。御用文人历来有之,但那些人至少是在做本职工作,他们卖力地宣扬御主张,鼓吹御思想,多少还能讨个御欢心、博个御青睐什么的。而为废纸蒌里的见解自觉或不自觉地搞两个凡是,能得到什么,可能只有天知道。纵然如此,还是有那么多的人在凡是着,在忽悠着,在误人误己并快乐着,这又算是哪一出哟。进一步想到,之所以菜九说了那么多恶毒的话,也是因为两个凡是——对司马迁的两个凡是。套用伟大领袖的话来说,两个凡是也分正确的两个凡是与不正确的两个凡是;不正确的两个凡是当然不能坚持,正确的两个凡是不坚持不得了,正确的为什么不坚持。

至少菜九以为,对司马迁的两个凡是就是正确的那种。君不见,两千多年了,人们还在学司马迁的书,而且要继续学下去;而众所周知的两个凡是则早已成了过街老鼠,为人不齿。因此,对司马迁其书其学还应该再增加两个凡是,即凡是撇开司马迁的说法另搞一套的作法,不是浅薄无知,就是痴人说梦;凡是对司马迁结论说三道四、指指点点,不是信口雌黄,就是没事找抽。这不,本来错误的两个凡是,与菜九的两个凡是,完全可以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大家各自凡是着并快乐着,也没什么不可以,问题在于错误的两个凡是还动不动就要来忽悠司马迁他老人家。比如错误的两个凡是还常常故作大度地说什么“不应要求作者(司马迁)像今天这样具备历史唯物主义观点”。这一来就把司马迁的走狗变成疯狗了,虽千万人吾咬也,既然咬了,就索性咬得面目无光、斯文扫地。杜甫诗曰: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王杨卢骆尚且不能轻薄,对司马迁说三道四被咬了抽了,也是应有之义。

关于鸿门宴,司马迁他老人家没有评论,而对刘项胜败是有评论的,项羽之败是“背关怀楚*****自矜功伐,奋其私智,而不师古”。为什么败了,无非是不让刘邦王关中,自己也不称王关中,而是回到楚地,真是损人不利己,贪天功为己有,没有金刚钻非要揽磁器活,能过头了,所以失败。就事论事,非常明白,根本用不着扯什么历史潮流之类的劳什子。刘邦的胜利则是“故汉兴,承敝易变,使人不倦,得天统矣”(《高祖本纪》)。“然王迹之兴,起于闾巷,合从讨伐,轶于三代。乡秦之禁,适足以资贤者为驱除难耳。故愤发其所为天下雄,安在无土不王。此乃传之所谓大圣乎。岂非天哉。岂非天哉。非大圣孰能当此受命而帝者乎”(《秦楚之际月表序》)。为什么胜了,这一通话司马迁说得文绉绉的,现在人可能不得要领,如果让黄健翔老弟来喊一嗓子,可能全世界都懂了:

刘邦同志立功了,刘邦同志立功了!不给项羽任何的机会。他可以提早谢幕了!伟大的刘邦同志!他继承了正道领袖的光荣传统。尧舜禹汤、周文王、孔夫子这些伟大先驱在这一刻灵魂附体,刘邦同志一个人他代表了中华儒学悠久的历史和传统,在这一刻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不是一个人!

本来这个段子可以就此结束了。可能有人会问啦,既然项羽杀不杀人都不讨好,那么项羽究竟应该怎么办?因此,画蛇添足的功夫还是省不掉的。菜九以为,项羽既然不能杀刘邦,就应该对他好一点,不该剥夺刘邦王关中的权利,硬生生搞出个对立面来;也不应该出头主持分封,他上面还有楚怀王嘛。项羽击秦有大功,分封时自己的那一块绝对不会小的。而他自己主持分封,又把自己的这一块搞得特别大,占到全国的四分之一还多。分银子还会有人骂娘,何况你自己给自己多分了。于是,嫌分少了的,没分到的,一齐冲着你来,又如何能招架得住。如果你不出头分,最后保住自己的那一块还是没问题的。以项羽之才,他不去打人,人家就该谢天谢地了,又有谁敢动他的脑筋。老子说,夫不争天下莫能与之争。项羽的问题出在争字上,想当皇帝,因时局不允许,便退而求其次当霸王,搞渐进式的大一统。最后驾驭不了局面,兵败身死。

既然两个凡是还在继续,鸿门宴问题的纠缠也将继续,下期预告《鸿门宴结论与李宇春的粉丝》、《鸿门宴教案完全批判》

利用热门话题传播私货也是个创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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