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体重快速地下降,周围不断有人提醒我要查查,最初的感觉是问题不大,因为我的体重属于更年期肥胖,早就有医生说这样的肥胖可以自然恢复,所以我认为自己就要恢复到原来的苗条的体态了,因为我们家族就我一个胖子。 有一天早晨我听电视,那时侯可怜的我还是不能用眼睛,突然就听到这样的报导:德国卫生机构向全民传播知识提高大家早期发现癌症的认知水平,我认真听了内容后,突然冒了一身冷汗。几点症状要注意:1234--其中有几点让我担心:如疲劳、如我的黑色素瘤已经手术好多年、如体重快速下降等。 我赶紧跑到镜子前看自己肚皮上的刀疤,那里的瘤在发生变化时手术切掉缝了4针病理结论无病变,那条小虫子还在,很老实的样子,周围未见异常。 我又告诉自己,你疲劳正常,已经这样的年纪你从早晨8点折腾到晚上8点站在讲台上卖命地讲然后你半夜三更的在QQ上和你的学生神聊,不疲劳才不正常。 于是我冲杯咖啡,想提提神,但是依旧紧张。 正好放暑假了,那天一大早我背着有关文件诸如医疗卡病历本身份正特诊证等,自己溜达到医院的消化内科,我在走廊拉住了内科主任晓燕的手坚决要求住院体检。 晓燕看着我一顿询问检查,坚决地说"你应该是用了清热解毒的汤药把胃肠功能搞坏了,先吃点药调整,不好再来,没大问题。"我坚持。要知道暑假就这么一个月,要是开学了我还没时间了。晓燕又说"我们疗区的程序检查都是有风险有价位的,我们认为不需要的检查不能做,你干吗遭这个没用的罪呢?"我坚持,于是,就直接住到了病房里,一个四人房间,鉴于我出汗过多的缘故,先挂上了盐水和维C,等待着主治医到来。 大约是上午9点,查房,晓燕把我的主治医介绍给我:研究生,吉大医科毕业,导师恰好是兔子的中学同学,导师从美国留学归来,博士。主治医很年轻,小伙子个子高高的,磁性的声音很好听。他说"查房后我过来。" 我们就有了下面的对话: "阿姨,您多大岁数了?" "您做什么工作?" "您喜欢吃什么?" "您喜欢玩儿什么?" 他是穿着红色的体恤来的,后来晓燕说"我一直到你出院后才明白那天他干吗匆匆换上了红衣服。" 我们聊得很开心,仿佛是顺便的聊到了检查的项目上:"阿姨,先做B超,查肝胆,我陪你去吧。"于是他象一个自家的孩子那样陪着我到了检查地点,我就躺在床上,紧张。 医生们挤在一起看屏幕,议论着指点着,我更紧张。结论:胆囊炎,脂肪肝。我松口气,胖子吗,正常。 下午,血检结果出来,主治医来了:阿姨,你这个转氨酶太高了,咱们查肝功能排除肝炎吧。" 突然,主任就决定做CT,肝部位,决定的很突然。其实我的肝部位,经常疼痛,很多年了,但是因为年年体检,我还真不担心,不过说必须做CT,我有点害怕了。晚上病房里就剩下了我一个病人,其实出门走10分钟就可以回家,但是我很疲劳,兔子只好也睡在病房里。我想也许明天就要宣判我的死刑了,于是我打算盘点一下自己的财产,好写个什么。 房子,我是产权人,兔子第一继承人,得了,这个不算,给他留着娶媳妇吧。钱,不多,太能花了,喜欢什么买什么,没有计划,又是AA制,剩下个几万(包括丧葬费和房屋公积金),给格格当嫁妆吧。我的书,全给学院图书馆,喜欢的东西,朋友们挑吧-- 清晨,兔子爬起来不见了,我想他大概出去运动了吧,没在意。大约7点多,格格背着大背包出现在病房里,我忍不住哭了。 格格意外归来让我惊讶,她的工作那样忙,怎么跑回来了?兔子还跟在她身后。密谋。 8点左右,朋友们陆续到来,开始等待检查,我很冷静,大家却很紧张。我们去CT室,我躺在床上,耳边传递着医生清晰的指令。闭上眼睛,我想起母亲,想起这些年我的那些英年早逝的朋友和故去的老师前辈,我很坦然,甚至为要和他们团聚而窃窃偷喜。又是等待,这时点滴已经到了每天五瓶--降转氨酶的、止血的(因为有血尿)、消炎的(因为胆囊炎),还有就是维C和营养液,因为依旧不想吃东西。 主治医经常来,说的都是闲话,现在明白了不是闲话。 第二天是兔子去看结果,很久都没回来。我看着关闭的门,兔子如果回来肯定去医生那儿,我能从门上的玻璃窗看见他。格格骗我说她去卫生间,出门就左拐了,我明白她也骗我,卫生间在右边。父女俩一去不归,倒是朋友们开始进来。端着早餐的,拎着水果的,抱着牛奶的,那天的探视者格外的多。我想也许要糟糕了,于是我摸摸那张关于后事的条子,还在口袋里。 查房,主任来了,手里拿着些检查的结果,后面跟着兔子格格同事朋友,其他的病友也盯着我,好象我是出土文物。 晓燕说"看看你们这个紧张,现在肝炎排除了, CT结果就是脂肪肝严重没有其他病变,血液检查没有肿瘤发生,干吗呀。"这时我才发现格格眼睛还红着,兔子也紧张的搓红了手,我笑了,忍不住抱抱晓燕,终于不用担心肝儿了。后来我说兔子"你又不是不认字,结论报告还看不懂?"他说真看不懂,上面写着"脂肪肝改变,我吓坏了。"他们父女愁过哭过后猫着腰躲开我的视线,溜到了主任室,惹得大帮医生护士笑了个翻天。 晚上,临床一个大姐说"那个胃镜呀肠镜呀可遭罪了,我看你这样娇气够戗能坚持住",于是我有紧张了,眼泪那个流呀,象一条长长的河。(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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