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第二天，电脑居然死机，刚码的一篇小文不翼而飞。小妹抱着刚几个月大的孩子过来瞧热闹，瞧了半天，下了定论：无药可救，胎死腹中。
    "老哥，这电脑应该清理一下了。否则，下次还会遇到这样的问题。"
    小妹的话不经意间触到了内心的某种东西，令我浑然一凛。恰巧楼下大街上清仓叫卖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声音响彻了多少年了？

    （一）

    有些东西一直处于清理的过程。
    初曦的街道是较空寂的，偶尔会碰到两三个环保工人，着装统一，拎着扫帚沿固定的道路躬身行走。废弃的纸屑，变味的口香糖，泛腐的香蕉皮，黄掉的落叶......一路清理下去，你会发现，生活中的某些阴晦细节，已经被他们手中诚恳的扫帚轻轻滤掉。
    阳光晃动起来，街上偶然能碰到蹲着卖茶叶蛋的，一方小凳，一个小火炉和一张小脸盆，盆沿斑斑点点，吸附着碎掉的茶叶片，盆内窝着数目难计的蛋，酿好的暗黄色的蛋仍浸泡在深褐色的卤汁中，完体看去像一条被污染的河流注入到深渊后形成的潭。若你上前询问，多半会得到这样的答复："俺家住在××村，村前的河水可清冽呢。"
    在恍若有秩序的城市里，生活的过程，其实就是如何处理城市积怨的过程。
    而街角的老人，转过身时就不见了。寂寞，肯定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纠集。如你早已遗忘的，故乡的门口那虚空的凳和慵乏的小狗。

    （二）

    有些东西是无法清掉的。
    "老哥，今天就让我当一回你的女朋友吧。"我记得十多年前某个新年，也是在类似的街道上，小妹挽着我的手说过这样的俏皮话。有一点是确然的，十多年后，小妹已经结婚生子，而我的身边一直有个空缺。
    这点有些类似平日空旷的大街。如今街沿不知何时搭起了许多棚，棚内堆满了诸如衣服鞋帽箱包食品茶叶小玩意之类的贴牌商品。清仓，清仓，清仓。目光逐一捡点过去，逡喧的人流让我确信天地之间存有一种力量：回家。
    新年，清仓。清掉生活中的所有包袱，让这种回家的力量同一，并温暖地显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