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渊洁:热博主的文学介入婚姻 作者:王 谦
在中国当代作家中,有一个特立独行的人让一切真诚关注文化的人不能忽略,他就是郑渊洁。这位哥哥可能一生都得不到诺贝尔文学奖,依目前文化国情,连茅盾文学奖、鲁迅文学奖也难有他的份儿,但是,对包括老王这一茬在内的数代中国人的思想与个人性格的形成作用最大的,老郑绝对排在第一位。尽管听说不少小学校长级的教育官僚们对《童话大王》都怕得牙根痒痒的,但老郑的书在中小学生阶层的流行是施教者们很难阻挡的。王朔作品挑战的是成人社会的语言习惯和规范,老郑的影响是在孩子们正在形成的思想底色里添加了一层不唯权威、不唯家长、自由自信的人生原色。
郑渊洁好像不是作协会员,但却是作家里面最有本事的人。他一人操刀的《童话大王》在大陆和台湾每期上百万的发行量,大概没有几本不是小读者们自发购买的,更不会有官方采购和单位团购之类情况发生。全国用零花钱买《童话大王》的童男童女们是郑渊洁的衣食父母,郑渊洁却是影响这几代年轻人的思想教父,这样说当不为过。
一
老郑的童话作品,在充满教唆蛊惑的精彩段落的背后,其实不乏平实和善良的底色。如果说激烈,拿他笔下皮皮鲁、舒克、贝塔的对话中最有火药味的那些跟鲁迅在《狂人日记》里的呐喊与狂呼相比,老郑下笔处实在是温和得很,静下来想一想,也更能服人。
老郑的过人之处,还在于他的"说"与他的"行"不是两张皮,绝不像许多文人作家表面上装老爷而实际上当孙子式的贱,以及表面扮演道学家却难掩皮子里面的卑劣,像刘心武前两年公开发表的《给侄孙女的七条忠告》,就被韩石山老师给戳了个透穿,直揭其骨子里的本相,并直言这是"五四新文化运动以来最下流的文章"。说到郑渊洁,他时而会放些狂言,但他的骨子里却一直尊贵着。他发言反对现有的教材体系,他就能真的扑下身子给自己的亲生儿子编教材,因为,"我儿子退学了,我不放心,请了老师来家里教。但是我一看那个教材,都是把简单的道理往难了说,我的孩子用这么宝贵的时间来学这种东西,还学得很痛苦,我不忍心,人开心多难得呀!"不忍别人的孩子受痛苦,或许还是圣人之心,而同时也不忍自己的孩子受痛苦折磨,这便是平常心了,平常之心比圣人之心更可贵,因为它需要说这话的人自己去躬行。"从我儿子初中退学以后,我就忙着编教材了。我编教材完全是为了我儿子学到有用的知识,不像那些专家,他们编教材是给别人的孩子编的,不考虑因材施教。"用思想影响广大中国童男童女的同时,老郑没有舍弃小己之爱,让我佩服。
郑渊洁的童话,虽说大人孩子都能看,最合适的还是孩子们。一位朋友说:"上小学时,每次一拿到《儿童文学》、《少年文艺》、《童话世界》之类的,看到这个郑作家的名字,就眼睛发光。郑的作品是我小时候的精神零嘴儿,长大了,才分析出其作品中含有山梨酸钾、食用色素香精之类的食品添加剂。"老王自己的阅读经历是--做了父亲之后开始给儿子买《童话大王》,自己也偷闲看,总是开始读时喜欢得不行,可是连续看上两期,最多三期,就再看不下去,只能空上半年一年之后才能再读新的。原因很简单,让童男童女看了觉得极爽的郑式伶言俐语、睿智火花,搁到大人眼里能量就没有那么充沛啦。这就像大人抢了给孩子补营养的钙片自己嚼着吃的效果一样,不过是杯水车薪,小意思。
三
2006年底的一段日子,郑渊洁在不看童话的读者那里又不大不小地火了一把,引起这场火灾的是他的"勃客"文章,他提出:应当给结婚证规定有效期。他认为,现在的婚姻就是一种契约,不过只标注了生效日期,而没有失效日期。他认为应将结婚证改成签署着失效日期的结婚契约。 这一设想之下还包括一些细则,比如,"以5年为期限,5年之内不准离婚,每5年续约一次,有了孩子就自动顺延18年。这期间要离婚就必须受到惩罚"。看来,妇联组织所力保的妇女儿童的权利,人家老郑也都考虑到啦。
对这一设想的后果,老郑说,"‘终身制'的婚姻形式让相处时间长了的夫妻有疲倦感,会产生惰性:出门油头粉面,回家破破烂烂。有了有效期,情况可能就会相反:妻子回家化妆,出门卸妆,只对先生展示美丽大方。""另外夫妻俩生活时间长了懒得赞美对方。有了有效期,为了取悦对方,早晨起来丈夫可能就会对妻子说,你这件衣服真漂亮,跟你的肤色真搭配。妻子会高兴一天。中国最反动的一句话就是‘忠言逆耳',其实人的本性都渴望别人的欣赏,鼓励才是顶级忠言。"
其实老郑早在1996年《童话大王》某一期连载的《舒克和贝塔历险记》里就借鲁西西之口说出了这个观点,记得当时自己暴笑之余,用红笔在书页空白处狂画了几个"!"。只是那时没有什么动静,当下赶上全民博客时代,新浪网竟对此观点一本正经地举行投票表决,这本不过是一场过眼即逝的网络时代的表态游戏,并不具备人大代表咨议那样的权威。有意思的是,一家报纸采访西南政法大学的教授,教授一本正经地说:"那不可行,绝对不可行!"老郑对该教授的态度是:"我觉得中国人缺乏幽默感。"老郑这样说话就有些不讲道理,怎么能以己之长攻别人之短呢?那些"缺乏幽默感"的正人君子们,在酒桌麻桌牌桌上耍起带颜色的幽默来,又岂是老郑所能比得了的?当然我这话也说得有点过,我非老郑,怎么能知道他身处彼情彼境时会不会一样舌粲黄色莲花,这里说的只是一种比较事物的道理而已。
郑渊洁这回玩的结婚有效期,是把丰富的想象力漫延到成人世界的结果。充满好奇的小学时代,梦想是有皮皮鲁那样新奇的历险,痒个不停的婚姻之内,梦想是结婚证能像身份证一样,注明有效期。退一万步说,有些类似开玩笑的提案,真的能去落实的话,并不是什么坏事,反而可以轻松简捷地促进人类社会一些既定规则的改变与演进。郑哥哥的举动,让老王想起二十岁上跟赵堡太极拳第14代传人杨邦泰老师习拳时听来的教诲:这拳打出去,对方防不住,这拳就是实招;对方有防备,这就是虚招。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一切为我所用。老郑关于结婚证有效期的说法,你可以不当真,只觉得他在弄"逗你玩"的噱头,但放下你的思维定式再去看,又会觉得他并不全是在哗众取宠,而是有一些不定的价值在。
说句公道话,郑渊洁童话里的许多奇特设想,在中国人眼里都像是只有在4月1日愚人节才会冒出来的荒诞搞笑念头,在正经的人那里顶多就值一笑一哂而已,但是,这种标新立异背后所含有的合理成分是确确实实地存在着。在这方面,日本女作家《窗边的小豆豆》的意义与郑渊洁相似,只是女作家笔下比老郑来得温婉得多,因为不明显带刺儿,所以免遭来自观念刻板的人们的疯狂攻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