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往事七

相逢的记忆

  "我们去喝点粥吧，对面就有一家粥道馆。"小玉显然是为了照顾何阳的胃。两个人随便要了两份八宝粥，点了几样咸菜。看着何阳狼吞虎咽的样子，小玉笑眯眯地指指吧台上的啤酒问何阳："老大，不再来点？""埋汰我？再来份粥，老板。"何阳不理她，把羹匙扔在一边，端起碗只顾埋头喝粥。"慢点吃，像有人和你抢似的。"小玉边说边往何阳碗里夹着咸菜。一碗粥下肚，何阳又有了些底气，趁着粥还没有上来，眼睛贼溜溜地盯着小玉看。小玉舀起一匙粥塞到何阳嘴里："看不够似的。"何阳咽下粥，张嘴说到："没听说秀色可餐吗？""贫嘴，吃粥堵住。"小玉又递过来一匙。"明个不用吃饭了，就看你。"何阳回了一句。

   吃完了饭，两个人跑到家具店去买床。像何阳说的一样：要大要结实。选好了床，小玉和老板讨价还价，何阳则在一旁吸着烟悠哉悠哉的看着，何阳向来是人家要多少他给多少。小玉这一番表现，他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嘿！"何阳拉着小玉的手一屁股坐在床上，"看这回结不结实。"

   小玉不说话，软榻榻地倒在何阳怀里，眼皮直打架。

  "你睡一会吧，晚上不要去上班了。"何阳把她的鞋子脱下。

   小玉抱着何阳一只胳膊，迷迷糊糊的答应着。何阳只好侧身躺下把小玉放到床上。回过身给她脱下袜子，伸手想帮她脱去衣服，犹豫了一下，手又缩了回来。见她已经睡着了，便轻手轻脚的给她盖上被子，点起一支香烟，陷入往事的回忆之中。

    何阳是2001年酒店为了准备一个国际艺术节的接待任务特聘来的项目策划经理，因为表现优异而得到总经理赏识，策划任务完成后又被总经理聘为助理，负责日常行政工作。实际就是个闲职，无非是每天早晨上班主持个例会，写个报告，再就是替老总在酒桌上挡挡酒什么的。工资不高，却很悠闲，工作的闲隙可以写作，休假时可以出去旅游。这样的生活使何阳暂时忘却许多烦恼，但那种可怕的孤独常常在年节将至或者夜深人静的时候悄然袭来，像女人的生理周期反应一样，无法逃避。不错，何阳是流浪到边城的，他在这里两手空空、举目无亲，也没有任何可以说上几句知心话的朋友。

    真正认识小玉还是在2002年的夏天。何阳清晰的记得那天晚上他正在宿舍看书，保安部的电话打到他这里，说酒店发生了失窃，一个日本客人的金项链在服务员清理房间后不见了，现在那个日本客人正在房间吵闹。何阳放下电话，马上来到保安部了解情况。何阳仔细询问了那个清理房间的服务员，服务员哭哭啼啼的向他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这个日本客人是昨天晚上入住的，名字叫石川敬二。今天早晨九点多向总台打电话要服务员去清理房间。服务员到房间后他还没起床。服务员本想退出去等他起床后再清理，却被他赤身裸体地拦住了，并对服务员动手动脚，服务员吓得跑了出来，直到他出门后服务员才进屋清理卫生。石川敬二大约晚上七点回到酒店，进了房间又往总台打电话，说房间不干净，没办法服务员只好又硬着头皮去给清理。不想他这次反而变本加厉，拿出几张百元的人民币呜里哇啦的欲使服务员就范，见服务员没理他，就将她强行压在床上欲行非礼，幸亏服务员还算机灵，一脚踢在他裆部才跑了出来。随后，这个石川敬二就向总台打电话，说他的金项链不见了。

何阳又来到总台，向接电话的总台接待了解情况，而接电话就是现在的小玉。小玉也证实了石川敬二两次打电话的情况，并且证明看到石川敬二回来时还带着那条项链。何阳心里有了数，马上吩咐保安部控制住石川敬二，带上懂日语的小玉和服务员就去了石川敬二的房间。

   果然，石川敬二还在房间里，看到衣着朴素的何阳进来更是气势汹汹。何阳大马金刀地做到石川对面的椅子上，让小玉告诉他："我是这里的负责人，你的事情现在由我来处理，希望你配合。"

  "我丢失了东西，要见你们的总经理，我要报警。"石川态度很强硬。

  "我是这里的总经理助理，我可以全权负责，你有权报警，但希望你三思，考虑后果。"示意小玉给石川敬二电话。

  "要是你们能够赔偿我的项链，我可以不报警。"石川犹豫着没有接电话。

  "如果你的项链确实是在这个房间里丢失的，我们一定会照价赔偿并向你道歉，如果不是，我们也要报警，请你配合我们。"何阳见他不敢接电话，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示意保安在房间各处搜查。

  "我抗议，你们无权搜查我的房间。"石川看到保安搜查房间，显得有些急躁。

  "我们只是帮助先生您找一找，免得误会。"何阳不卑不亢。

  "我要控告你们，我是日本人。"他吼叫着从床上站起来。

  "我知道你是日本人，所以才这样做。"示意两个保安按住石川。

  "你要对你的行为负责！"石川挣扎欲起，无奈被保安所控。

  "你放心，中国人有负责任的习惯和美德。"何阳依然不慌不忙地说。

   石川敬二开始咆哮了。

  "何助理，找到了。"保安高兴地从洗手间跑出来，手里赫然就是那条明晃晃的金项链。

   何阳舒了一口气，拿过金链子在石川敬二面前一抖："先生，你的项链不往脖子上套，怎么套到马桶上去了？"

   小玉敬佩地看着何阳，显然他已被何阳准确的分析和大胆作风所折服。

  "翻译！"何阳瞪着眼睛，厉声说到。

   小玉吓得一抖，赶紧依言翻译过去。

   石川显然已经恼羞成怒，但是被两个保安摁着，却也无可奈何，只是嘴巴仍在喋喋不休，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一定是骂人的话。

   小玉也不再翻译给何阳，而是用日语直接向石川敬二回击，很显然，她的日语不是很好，反而被气得发抖，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他说什么？翻译给我。"何阳站起来，盯着小玉问。

  "他说中国人都......是......猪。"小玉不敢抬头看何阳，好像这句话是从自己嘴里说出的。

   何阳听了，眼睛已经冒火，像一头发怒的狮子，一巴掌甩在石川脸上。"操他妈的！你告诉他，中国人都是小日本祖宗！翻译！"回头告诉保安经理："报警！"他不能留下后患，给小日本以任何把柄。

   这一巴掌可把石川打懵了，捂着火辣辣的脸刚要张嘴再骂，但一看何阳通红的眼睛，吓得赶紧闭上了嘴巴，咽了口唾沫，老老实实的再也不敢冒脏话了。

   何阳示意保安放开石川，石川低着头萎萎缩缩的坐在床上，两只手抱着脑袋，他可真怕面前这个脾气不好的中国年轻人再给他这么一下子。

   何阳拉开石川的手，石川像触电似的"嗷"的叫起来，筛糠一样缩成一团。何阳嘴角露出笑容，小玉、服务员和保安也都跟着笑起来。

  "让这个小鬼子道歉。"何阳拉过服务员站在石川面前。

   小玉翻译过去，石川赶紧光着脚站在地上，恭恭敬敬地不住转着圈鞠躬。

  "小鬼子真听话啊！"何阳笑着说。

  "我是这样翻译的："我们的助理大人命令你向在场的所有中国人承认错误并道歉。"小玉的翻译让何阳很满意。

  "你--巴嘎巴嘎的！"何阳伸出食指朝石川额头点了点，不自觉的冒出了一句日语，又引来一场哄堂大笑。满头大汗的石川不住胡乱的点头。

   不一会，滨江派出所的警车来了，何阳把负责的片警徐警官拉到一边，附耳说了几句。徐警官笑呵呵地说："你小子，胆子太大，不过没闹出事就好，你放心吧，派出所不会让他赚便宜，他妈的小鬼子欠揍！"

  "小玉，到服务台给徐警官他们开一间小会议室，你们一起去配合做笔录。"何阳吩咐下去，"一会请大家宵夜啊！"挥手打了个招呼走了。

   也许那时候就对小玉有了好感吧，何阳从沉思中醒来想。呵呵，事后老总很是欣赏的奖励他一通臭骂，又象征性的在例会上做了检讨，检讨读完可是掌声一片啊！从那以后，同事们都叫他"狮子"，他喜欢这个绰号。

   好像从那那时候起，小玉就喜欢上他了吧？偷着把脏衣服拿去洗了，值夜班的时候总是给他带一份宵夜，感冒了给他送来康泰克......。而他好像对小玉视而不见，更多的是冷冰冰地回避。这些事整个酒店都知道，同事们也都在撮合，认为他们很般配，但为什么没成呢？是不愿意接受吗?唉！是自己觉得配不上人家！所以才选择逃避！何阳这才想到病根上。可是小玉后来为什么辞职了呢？是我伤她的心了？真对不住她！逼得她做那个行当！何阳望着小玉酣睡的面容，禁不住俯下头去满怀歉疚地吻着。

   差点忘了，今晚还要值班，让文轩来替吧。何阳轻轻地把小玉的手放到被子里，又掖严被缝，蹑手蹑脚的走进卫生间给文轩打电话。

                                                          2008.12.10子时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