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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 想 流 泪 任贤齐好像唱过一首歌叫《很受伤》,当时听到这个名字觉得怪怪的,便想起自己冒充了这么多年的“诗人”,竟没有学会“不好好说话”到此种地步,很惭愧。笑了一回。 昨天我终于被“很”这个程度副词的传统用法弄得很难过。 我有一个好友老楚,记得我在一篇小文里介绍过他,老楚是个很“精神”的人。这里的“精神”指的是柏拉图什么的,而不是老楚的长相。老楚其实长得很古典,用我们圈子里的话讲是很“写意”――他的五官真是“写意”得才华横溢。 老楚专修的是比较文学,后来读到了当时业内都少有的比较文学博士。老楚的嘴长得很怪,闭上时很小,张开时很大,讲话时上下嘴唇张合的频律极快,模样都怪怪的。但我们当时很喜欢听他讲话,他大嘴一张,周围便雅雀无声。似乎那张大嘴总能吸引一排排视线,招唤一串串脚步声。 在那个年代,老楚这样的人该是很有女人缘的,我的那些漂亮的女同学们的偶象差不多全是老楚。 老楚他妈的,那时候真是酷呆了。 但老楚后来一个人去了青海,那些女同学也没见哪一个上吊或跳河什么的,也都嫁了人做了妈妈生了孩子。 老楚去青海的原因很简单,既不高尚也不让人起敬。老楚只是因为一个青海同学的父亲死了,便同那同学一起去凭吊,就再也没有回来。我当时还在一个新闻单位工作,只接到了老楚潦草的几封来信,报个平安什么的。后来得知,老楚在那里的一个野生动物保护机构上了班,还娶了一个青海姑娘,就笑:“这个老楚,他妈的他干什么事我都信!” 再过几年,我三十岁,在北京碰到过老楚,他来参加笔会,我们凑到在一起喝酒聊天,发现老楚变得很闷,很少讲话,酒量已是极大。本来就很写意的脸就更加夸张,于是觉得老楚活的不是很好,又不便问,只听说他离了婚,就谈一些乱七八糟的开心话,老楚就笑,就又喝很多酒。就这样又过了几年。 昨天,老楚死了。 我接到青海的电话时我已有了些预感,我便对那边的朋友讲:“不要讲话,让我冷静一下――是不是,老楚,出事了?” 那边说:“他死了。” 老楚死了。 老楚自己一个人开着一辆2020吉普,死在青海西南部五部百里无人区,他的车上有足够的淡水和粮食甚至一把猎枪。但是他死了。 老楚死于肺癌晚期。 坐在灯下,我第一次对生命产生了敬畏。我的老楚,我本以为写出来该是一个感人的故事的老楚,你的故事竟然这么闷。 我很想流泪,可我发现我的泪没有在眼睛里,而是憋在心里,憋得我的心很痛,真的就有了“很受伤”的感觉。 呜呼,我的才华横溢的、卓而不群的、可怜的老楚,你注定是一个只能行走在别人心灵里的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