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礁
七
这几天过得平平静静地，与特区极燥热的天气不符。出租屋气氛很沉闷。老公一支烟一支烟地吸着，云烟把他们爷儿俩换洗的衣服也晾在阳台了。儿子大概玩累了，早早就睡着了。
“老婆，过来，别忙了。”老公对云烟说道，“这些天你们玩得开心吗？”
“嗯，小龙可开心了，好多东西他在家里见都没见过呢。”云烟满是慈爱地望了一见睡得正香的儿子。
“只要开心就好。”男人一手揽过女人的腰，头轻轻地靠在女人的长发上，温柔地摩娑着。女人的身子一下子就热了，双手反环着男人的腰，头轻轻地靠在男人的胸前，嗅着他身上久违的熟悉的气息。“我们好久没在一起了。”女人幽幽地说。“嗯，想吗？”“想。”男人的嘴一下就印在了女微湿的唇上，女人的情绪也给带动起来了。是啊，自从来深圳，他们还一次都没有过亲热呢，老公总是说怕儿子醒了或都说凉席不卫生之类的话，女人就也不好多说什么。
当男人大汗漓淋地躺下来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便对女人说：“老婆，我明天公司里要开个欢庆会，可能晚上不能回家。”
女人的心当时就一沉，“你不是最不喜欢这种热闹的么？”
“哎，没办法，入乡随俗吧。”男人忙解释道，“我刚来这个公司，很多人际关系都要走动的嘛。你看，我以前不就吃过这方面的亏么？”
也是，男人以前在单位里特瞧不起搞关系的，他认为只要有过硬的技术，靠技术吃饭，不用求人的。只有那些没本事的人才走关系呢。现在这是怎么了，云烟没吱声。
“怎么啦，老婆，不高兴了？”男人察看着老婆。
“那你哪天能陪我们呀？”
“星期六，你看后天就是星期六了，我休息呢。我一整天都陪着你们好不好？”男人过于热情地表现看着云烟心发冷。“你明天去把车票买了吧，现在正是旅游季节，票得提早买，你们单位领导今天都给我打电话了，问你玩得好不好。”
云烟一听单位领导打电话来了，马上问道：“他们催我回去了？”
“那到没有明说，”男人转身点了一根烟，“这不明摆着的嘛，还得领导明说呀。再说你们这几天该玩得也都玩了。”
“哦，那我明天就去买票。坐星期天的车回去，你也有时间送我们的。”云烟尽量用平静的口吻说。
男人喜欢的表情抑都抑不住了，问道，“那你钱够不够呀？”
云烟翻了翻皮夹，把钱往床上一倒，说，“就这么多了，买了车票就没有钱了。”
“来，给你三百，我这个月的钱也没了，离发工资还有半个月呢，不过不要紧，我找同事借借。”
云烟一听急了，“那怎么行呢，这钱我不要，现在借钱多难啊，反正我回去也不要什么钱的，还是你留着用吧。”云烟又把钱给推回去了。
男人望望云烟，想说什么又不知说什么，默默地把钱拿了二百回来。
夜很深了，屋里的人各怀心事地躺下了。身边仿佛有一股看不见的潜流，围着这个曾经幸福而甜蜜的家庭暗蚀着，潜动着。窗外竟有几许凉风吹过，窥视着他们。。。
八
当云烟买好车票时，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了。摸摸口袋还有七十多块钱。云烟心里划算着，还有两餐饭，再回上公车票，应该是够了。
儿子看到罗湖商城挺气派的，非吵着要进去玩。他一眼就看中了一块防水电子表，造型很卡通。可一问价钱，得一百多块呢。云烟再三跟儿子解释，说钱不够，尽管那女老板在一旁不停地诱惑，儿子还是懂事地不作声了。可那一步一回头的依恋样叫云烟心里酸酸的。心想，真不该把那钱退给老公。
云烟看到商城有全玻璃的电梯，便对儿子说，“我带你去那玩，在电梯里全商城什么都能看得到呢。”于是母子俩隔着玻璃世界，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看人头攒动，不亦乐乎。
当他们正要离开的时候，又路过那个卖表的地方，女老板不失时机地招呼着小龙。小龙恋恋不舍地摸着表，云烟一阵尴尬，便对女老板说，“妹子啊，不是我不买，你看，我刚买了车票，兜里只有七十来块，你叫我怎么买。我咋好意思开口呀。”女老板倒也是个爽快人，她被云烟朴素的性格弄服了，她对小龙说，“这么可爱的靓仔哦，”把表打好包对云烟说，“算了，你就随便给吧，别苦了孩子了。这儿虽然是金钱第一，但出门在外，谁没个难处呢？”云烟非常意外，因为她知道罗湖商城都只收港币的，更何况她们素不相识呢。但看到儿子那喜悦的眼光，她只有感激的份了。
一出商城，云烟感到热浪一阵高过一阵。正值中午，骄阳似火，毒辣辣地照在他们身上。除了刚才付表的钱，云烟只有三十多块了。儿子一个劲地叫热，云烟心疼得要命。可还有这么多时间上哪儿打发呀？回那个小出租屋吗，云烟实在是不愿意。
两人盲目地上了一辆去市中心的公车，又随着一堆人下了车。也不知到哪儿了，只见路两旁高楼耸立，非常的气派。他们就一家一家地进去看，大多都是豪华写字楼。最后两人停在了一座电脑城。那里面很凉快，又可以看别人玩游戏。“妈妈，我们就在这儿玩好吗？我保证不吵，好乖的。”看到儿子跟着自己既无奈又无聊地闲逛了这许久，她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真的很想回家了。
就这么期期艾艾地连吃两餐盒饭，他们渡过了整整一天。当云烟母子又回到出租屋时，泪水就再也忍不住地流了下来。儿子懂事地偎着他妈妈，“妈妈，别哭了，爸爸一会儿就回家了。”一会儿又绕到妈妈后背，搂着云烟说，“妈妈，你看我这表，还是夜光的呢。好漂亮哟。”“嗯。”云烟亲了亲儿子，心里暗暗发誓，绝不让孩子受伤害。如果我吵我闹，老公只会离家越来越远。怎么才能让老公的心重新回到这条颠簸的小船上来呢，云烟的头都想痛了。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