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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秋雨 轻风轻雨/日记体小说 我是一个爱写日记的人，如果有人拾到它，翻起时，会看到我人生旅程的浓缩—所有的悲欢喜乐，已经过去了的，不再是曾经的心事。 记下这悱恻心事，因为想待白发苍苍之际打开时，会再次清晰地记起，我所经历的事，我所流过的泪，我所爱过的人——那些都已飘逝了的灰飞烟灭的故事！ 2003年9月3日 星期二 雨 下雨了，是一个凉爽的秋雨，翻出箱子穿上已发白的风衣，散发樟脑清香，仿佛打开已经锁上的往事，飘逸秀发在风雨中飘扬，丝丝雨珠一定打在我清秀的面颊，那修长身影浓缩在斜风细雨中，招惹许多回头率，我又一次踏进这座城市，又一次踏入纷扰的尘世，款款走进暂租的小屋。顿时，一股寂寞冷清的情绪涌上心头，如一杯久违了茶，清香得涩口。 我绝对是一个爱做梦的女孩，喜欢写诗也许是唯一爱好，小时就常常喜读苗家民歌，我是苗家人，考大学时父母都反对我读中文专业，可我就偏偏填了汉语言文学专业，我知道自己水平，就读了师范专科学校，只要是学文学，我不在乎什么学校，我成了苗寨唯一的大学生。三年的光阴擦肩而过了，此时才恍然它的匆匆时间，宛如一个少女走过小城蜿蜒的雨巷，还没有领略戴望舒的《雨巷》中丁香花的芳香，便在诗人哀怨中走完了幽深的雨巷，消了我少女芳香。仿佛曾经走过的日子，那曾有的事，甚至之前的一段暑假，仿佛都只是梦一场！城市的喧嚣、学校报到的日期唤醒了我，提醒我还真实的活着，还该继续那些活着所必做的事。 小屋已满是灰烬了，一如我灰蒙蒙的心。窗外的雨天灰蒙蒙的，不时掠过缕缕雨雾。想起这间小屋曾发生过的一切，都似梦中景、镜中花那般清晰而不可及了。 两年短暂而又漫长的日子，密密麻麻像窗外的秋雨，又一次打湿尘封的往事，编织一帘密密麻麻的雨网，而我就是行走雨中，撑着油纸伞，扎着蝴蝶结的少女，好象永远走不出这无边愁雨，我一直学着忘却，也不只一次地苦笑自己的愚痴，努力想忘却的结局，却是让自己更刻骨铭心地忆起。欲断还乱呵，那些无法忘怀的事！剪不断理还乱。 人们常说，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失去的才是最美的，而那些没有结果的、无法拥有的总是人最魂牵梦萦的。人真是奇怪的东西，为什么都会深恋无望的人，苦守无果的情？却不知珍惜身边的。偶尔看到了一篇小说《十年，十年事》，心不襟频然震动了，那么痴的男儿，苦守了十年！也许，我还算有幸的了，或者说，我还爱得不够深? 那本书的题记，这样写着：多年以后我才知道，人不能永远活在回忆里。可是我无法捂住自己的苦痛，更无法锁住对雪深深的思念。十年，十年事！ 读到这里，我感动于男主人公痴情，我的的恋情同样打开了闸口，对雨的思恋，以及雨的恋情，就像樱花一样，淡淡的短暂而又悲壮开放，又零落飘飞，雪白得就一如身上洗得发白的风衣，一衣带水行走茫茫人海中，伴随着一个不该发生的爱情故事，在记忆风帆中，都随眼前秋雨惆怅地袭上心头……
重又拾起贝壳有野菊花的日记本，几多心绪，不知该从何理清起这冗长的雨季，连绵雨天让人有点心烦。记得是9月10日了，雨下得有些古典，这是去年跟雨相相识的日子。我想我一辈子都会记得这一天的——也是这样烟雨蒙蒙秋天黄昏后，朋友邀请我去一个酒吧唱歌跳舞。 心情没有大悲大恸，可能早已习惯了这种空气了，已不知该从何悲起了。我只是普通女孩，在众人中还是和雨相遇了，他邀请我跳了一曲舞，我惊奇自己竟然爱起他来，大方举止，俊朗清爽，还有优雅的谈吐，我失神了，变得六神无主了，雨后来主动邀请我合唱一首《你怎么舍得我心难过》。我们唱得很动情，在颤抖歌声中，我的心落泪了，一如黑夜中纷飞的秋雨。也许就是常说的一见钟情，我总也忘不了雨苍凉的歌喉，只感觉秋天雨淋湿了我的天空。 第二天，我就匆忙向朋友打听雨，朋友告诉我雨不是这里人，他不过是这小城匆匆过客，一个浪漫的诗人，一个被尘世掩埋的富有才华的流浪者，他匆忙脚步只不过是寻找一部天书…… 我甚至没有留下自己姓名，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就因为是雨天与他匆忙相逢，我就称他为雨，又匆忙分离。我的心顿时被雨掏空了。 于是，我铺开日记开始写对雨的思恋，如秋雨点点飘零在秋风中，努力寻找记忆中的诗句： 我有乙肝？想到这可怕的病魔向我袭来，我一点准备都来不及就得了这富贵病，我还没有来得急去爱，也许就要离开这个世界…… 2002年10月28日 晴 冬天踏着荒芜脚步向我蹒跚走来，学校为了照顾我，把我调到行政处做些文书工作。工作清闲得每天没有事情可干，写那些枯燥乏味材料，天天在磨灭我的灵性。天开始寒冷起来，病魔缠绕着我湿冷冷的心情，我会离开这个世界吗？听医生说得了这病不能结婚，我心像掉到无底的深渊，每天晓来对着镜子，忧郁的大眼，流连是一汪哀怨的涟漪，每天倦缩在床头，懒得梳理零乱黑发，疲惫眼睛努力寻找什么，懒洋洋读点书消磨时光，我变得不敢出门，小屋里乱糟糟的，一如我乱麻似的心情，也许我的爱随雨远去，因为我有乙肝，人们远离了我。 一任时光如水般从身边流逝…… 晚上，我走出了门，不知是否同时也能走出那道心门？我想打开心窗，散散快要窒息发霉的心情，去看看外面的天空，洒洒月光，也许有一颗属于我的流星，不再聆听时有时无、让我痴守久久的窗外的雨，外面的天也许晴好，抑或阴霾，我都决定走出去了，无怨无悔。 在百无聊赖的时光里，我找到一家网吧，在网上认识了“雨空”，一个给我感觉很空灵致远的名字！他留了电话给我，希望我有空打给他，我犹豫了一下，我的命运总和雨相连，还是记下了他的电话号码。 我选了这样的一个时间打了雨空的电话，我是有意这么做的，要拨号码了，我看了看手上的表：晚上9：18。 电话里的雨空很健谈，声音不算好听，有些沧桑，不像他所说的二十二岁。他那儿打电话的环境很吵，有些话听不清楚。我们谈了很久，有关于我，有关于他。他说自己没有女朋友，是南昌某公司厂长助理，他甚至也说很帅气的，如果想结婚的话，起码有一个连等着排队…… 我笑了笑，不置与否。我在想象远方他的模样，我但愿我没有打错这个电话。但愿他是我值得信赖的朋友。 我希望他给我一个QQ，他答应了，让我明晨打电话给他，而他有一个要求：别换掉密码！我迷惑了，如果我换掉了，会失去他吗？如果不换，那他岂不常常能打开QQ看我有哪些聊友，我就没有隐私可言？我该如何？去接受这样一个陌生人施舍的QQ吗？我该如何？也许就这样，在极为寂寞孤独中，我开始我的网络之旅了。我以前对网恋是不屑一顾，只觉得是感情游戏，不过我会把握自己，我有这个自信。 漫步在妩媚月色小街，一枚随风落叶察肩膀而过，潸然飘到黑夜角落去了，地上已经积了一层厚厚落叶，我踏着晚秋清脆落叶，沙沙的响，小城夜市很冷清，我快步走回自己小屋，恍惚地躺在床上，我闭起眼睛想起雨的轮廓，雨的清峭五官再一次凸现眼前，而我却要去和一个从没有见面的网友开始心灵之约，我在背叛雨吗。可我从没有许若什么，那个雨为什么把我灵魂掳去？ 我憧憬着、等待着；等待着、憧憬着…… 2002年10月29日 晴 我迷迷糊糊醒来，回味梦中被风雨缠绵悱恻，是一种甜甜的感觉，拾身拉开密封的窗帘，一道明媚阳光洒进小屋，暖洋洋的，我精心梳理散乱的披发，对着厚厚尘埃的镜子，我用抹布把镜子察得明亮，苍白脸泛起一丝红晕，想到雨空将要给我QQ了，心里有说不出的感动和幸福，也许从此不再孤独，也许从此心灵有了寄托，不再沉湎那遥遥无期的等待。 雨空果真给了我QQ，好友只他一个人。我感觉得到他在给我之前一定也很犹豫的，毕竟我们都还很陌生，世上的骗子太多了，人已很难相信别人，包括我自己。我揣摩他的心事，也许他也在揣摩我的心事，我想象他长得什么样，是不是雨那样富有气质俊朗冷静，还有抑扬顿错的歌声，仿佛是从心底流出的诗句， 于是，我每天沉迷在网吧里，开始心灵倾吐，更多是静静倾听他心声，也不知道为什么，其实除了雨空，我和谁聊天都提不起精神来，没有一点心情，甚至还有一种欺骗了他的感觉。心里除了他，竟已经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人。我不相信，也从不敢奢望，网恋会发生在我的身上，我至今都在告诫我自己——别陷进去，那一切都是虚无缥缈的，那是一幅春药，是精神鸦片，甚至是危险的悬崖！我就把网络当作疗伤的天堂吧，别让他成为主宰你的天空！随着断断续续的聊天，我知道了他的一些情况：1米72，性格极端个性化，是A型血人所特有的特质，跟恋爱了3年的女友分手没几个月，他刚从那阴影中逃出来，老家在临川，有着很浓文化气息的一片土地…… 我认识雨空不知幸还是不幸，我们彼此都很真诚，两颗受伤心相遇，同病相怜，我把好友泓的QQ及地址告诉了雨空。 雨空在同我的聊天中，他也跟泓聊天。泓是我的死党，一个很活泼可爱的女孩子，他告诉我，他会一直把泓当成妹妹看待的。我相信他说得是真的，我忐忑着，有些期盼，有些不安，又有些惘然。我想看看他是什么模样，却又害怕他太另我失望，毁灭了美好的心境。如果发现他竟是那么的俗气，我会不知该如何处理我们的网络情，也许对着荧屏，我会无话可说了。 雨不再纠缠在我的脑海里，雨只是沉浮在人海里一个影子，可望而不可及，替代的是想象中雨空的聊天，猜想他的神情相貌，喜怒哀乐。如果说我曾枕着雨的名字入眠的话，那现在便是带着对雨空美好的憧憬进入梦境。我不敢说我已彻底忘怀了雨，也许，我注定了这一辈子整整一生都难以忘却他的。我慢慢清醒了，我不能一直这么守着空望下去。没有任何一条有关于他丝毫的消息，就像世上从未有过这个人一样，我到朋友那里问过他的地址，朋友说雨飘无居地，也许有一天会出现眼前，就像我生命中从未经历过“雨”一样。一切像梦一样昙花一现，我该为自己疗伤了，不要再让伤口化脓还乐于其中，把一切的一切都深埋吧。终于有一天雨空说来探望我，我心里一下无所适应，我忧郁心情舒展开来，脸色泛红，如同晚秋的枫叶，我坐在小屋发呆，难道关上门不让雨空进来，我能抵得住诱惑吗？我不知道会不会爱上雨空，我希望雨空能成为我疗伤的天堂，是风雨过后那片湛蓝的天。 2002年11月27日 晴 依次是低矮的旧楼房，茂密的梧桐树褪干叶子，凄凉肃立空旷天空，疏落着远处视野，近前几株翠竹袅娜在风中，还有长在墙角杂草，一些不知道名字的野花，斑驳的院墙刷满了标语，对面阳台上摆满了快要枯萎菊花，我的目光穿越空间，一条弯曲小街蜿蜒延伸小城心脏，零落行人踏着青亮石板路，恍然心事匆匆消失在小巷深处，隐约可见远山锁在云雾中。我在夜深人静时候，还可以听到不远出河流落差水浪声，那渤渤水落石出声仿佛撞击我的心膜。想雨的时候，我总觉得雨一定会踏浪而来，刹那间相遇，总让我挥之不去，我尽量把雨从脑海一点点挤走，就像这深秋里梧桐叶，血红血红地随风飘飞，再也找不到自己的枝干，再也看不到踪影，还有在枯水季节，再也听不到水渤渤声。 我开始变得自信了，我相信自己天生丽质，只要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一定是充满魅力的女孩。雨空打来了我的手灵通，这是我特意上网方便和他联系，雨空说到了站，要我去接站，我心怦然跳跃起来，我怕见雨空，万一和自己想象相差甚远，我该往哪里领，我这么能拒绝一个老远来探望我的网友，我告诉了雨空住在什么地方，让他自己来找我，如果找不到就是没有缘分，我静静在小屋等他，心反而平静了，只要把一切看得自然些，或许不会很失望。 我听到“嘭嘭”沉闷的敲门声，就像敲打我的心窗，我拉开门，我见到了在现实生活中雨空，门外的他面容俊朗清爽，黑西服白衬衣黑领带，透露出几份庄重和成熟，还有几分旅途带来的疲惫。我最大的震撼却不是这些外在东西，是他的眼眸那么酷似雨，包括身形发式。笑容雅致，我顿时凝固了心情，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仔细审视雨空。他真真切切站在我面前，他同样目不转睛把我上下透视过遍。我懵了，无法形容我当时的心情。感觉告诉我，接下来的日子，或许会成为我一生中最璀璨的扉页，会有浪漫、新奇、激情，一定也会有幸福、温馨。或者还有分离后的难过、忧郁、茫然…… 我和雨空相见清楚地记得，他和雨是那么的酷似，我几乎呼出他的名字！而我却看见了雨空身后的泓，原来是泓去接了站。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心中有一份不自觉的遗憾，也有一丝淡淡的欣喜。他没让我失望，确实如他所说，雨空确实很俊朗。记得当时我穿着一件蓝高领毛衣，外套一件宽大的风衣，头发披着，一分娇柔、一分悠闲、几分随意。 2002年11月28日 晴 我的初吻被他温柔地掠夺了，本来是给梦中雨的初吻，却送给了雨空，我无助迷惘地承受这突来的一切，他似乎吻不够，我每次都躲闪着他火热的唇尖，他轻柔地捧着我的脸，我只有张开花瓣的红唇，任他深深地灼热的抚弄我的唇，一波波拨弄我不平静的心湖，我仍为那次的放纵而心潮澎湃。我一点都不后悔把初吻给了他，那是一页美好的扉页，我会深深珍藏，也会同样温馨地悸动。也许我挚热的唇畔还会为另一个男人开放，我相信我会永远记着他独特的馨香。 我的心开始下雨了，是一场绵绵春雨，好似雨后破土而出的春笋，我仿佛有“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的感觉，我已经难以控制自己一阵阵卷来的袭击，我被雨空游离的手折磨着…… 当雨空向我纵深处延伸，我突然翻过身来，我把我的一些事告诉天空，包括我一直耿耿于怀的乙肝病。我说我不配谈恋爱，不配去爱别人，我给人带来的，永远都只是无止境的痛苦。我祝福他能找到更好的更适合他能代替那位霞的女孩。雨空好像才清醒过来爬起身子，好像我会传染给他似的。于是，我和雨空有了距离，他再不会吻我唇了，只是从后面抱着我的腰，吻遍我的清香发丝。 泓来了，我们带雨空去庙里玩，晚上三个人喝了很多酒，问了好多的话，坐了好久好久在以后日子都是我和泓陪雨空玩遍小城每一个角落…… 雨空住了十天后走了，是在一个微雨茫茫的天气里，他带走了所有来时曾带来的东西，也带走了一些来前我拥有的东西。我已说不清那是爱还是恨，也许只有忧伤，我只是一遍遍对自己说，能做他的知心朋友，此生足矣！那天下班回到家，雨空不在，我的日记摊放在桌子上，雨空写下这样的留言： 看了你的日记才知道有雨的存在，才知道雨对你是何等重要，虽然现在还不在你身边，我深信他会被你爱心唤回来。你是一个好女孩，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孩，我不能够让你再次受到伤害，更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伤害你。我这次来你这里主要是想逃避自己思念的女人及工作上的压力，我很想找到可以代替她的人，但不是你，因为我不想让你做她的牺牲品，你应该有自己的幸福，更有资格有权利得到自己的幸福，你还是应该爱你所爱的人，等你所要等的人，那就是雨！…… 我看了天空的留言，我的眼泪滑落，像珍珠般散落，情不自禁的。我不明白，老天爷为什么总爱捉弄我？为什么我的每一段感情都是在潇潇的秋雨里，为什么我总把握不了我所爱的东西？为什么我所爱的人最终都会离开我？我看着自己写的东西，眼泪又滑下溅落在纸笺，我不是伤心，只是好想流泪。我没有怨恨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人。人生本就是一种缺憾的风景，没有人能描绘描绘出完美的风景，没有的！现在，我便苦苦地涩涩地等盼着，却不知是在等谁盼谁？又是在盼着什么？我信手写下一行词： 醉别西楼醒不记，春梦秋云，聚散真容易。斜月半窗还少睡，画屏闲展吴山翠。 衣上酒痕诗里字，点点行行，总是凄凉意。红烛自怜无好计，夜寒空替人垂泪！ 窗外，隐约有胡琴咿咿哑哑拉着，在夜雨蒙蒙的晚夕，拉过来又拉过去。算了就算了吧，醒来了，梦没了，曲尽了，声没了，心碎了，无痕了。泓来了，不想写了，眼泪没了，心冷了，笔也没墨水了。没有想到泓告诉我雨空还会来的，我突然想起那天晚上跳舞，雨空和泓亲密地相拥，心里就荡起醋意，难道雨空和泓同样是那样亲密地聊天，难道我上班的时候，他们同样缠绵在一起，这个初冬好漫长啊！ 那天偶尔在街上遇到朋友，她告诉了雨的消息，雨还来了电话向我问好，雨说喜欢小城的古朴，有机会还会来小城，雨还记得起我，我马上要了雨的手机号码，心一阵阵地颤动！ 2002年11月31日 阴雨 雨空离开后，就像初冬季节的阴雨天，我心里一直被一种莫名其妙困扰着，我的天空一任灰色阴雨天笼罩着。我几次想拨打雨的手机，想到一个流浪的诗人浪迹天涯，他怎么会守在一个被病魔困扰的嬴弱的小女子，我想象雨行走在风雨红尘，行色匆匆模样，流浪的快乐和艰辛，如果不是可恶的乙肝，我会毫不犹豫陪雨一起流浪天涯，我想到这里又莫名其妙放弃了。 小城的冬天荒凉得空寂，尤其是到了晚上，落霞早早收回最后一抹残阳，昨晚泓告诉了一切，泓并不是我所想象的那样单纯、脆弱，她不顾后果，不顾及我的感受，不念及我们难得的两年的情谊，对雨空说出了那个字！一次次的逼问，一次次地刺伤，一次次地让我锥心般地痛。我第一次读懂人性自私的丑陋不堪，所有的粉饰都是那么的可悲可笑！我，哭笑不得。可笑可叹，我的网恋就这样夭折了，它曾经是那般美丽、烂漫、动人！陪伴我度过了最难熬的时光，可悲的却是这么一个至交就这么背叛了我，我选择了渺茫，甚至是不存在的所谓爱情。 今晚是我心情特别烦乱的日子。楠又来找我了，打从分到学校来就显着对我的特别照顾。恨他烦他恼他，所有的纠缠！所有对我的好！幸好还顾及到我的“教师形象”，从来不在学校里向我说过什么暧昧的话。我明白他的用心，其实也是一个挺优秀的男人，可我偏偏不能喜欢他一丁点儿。我从网吧到小屋要走一段路，一路上，我漫不经心想了很多。我答应了雨空“永远做彼此的知心朋友”后，我清晰地感觉到我们之间那太多太多的压力和阻隔。也许“知心朋友”就是我们最好的选择了，这样谁都不会受到伤害了，谁也不会累得死去活来，去想别人什么未来。因为我们只是“知心朋友”，只是做人，我从不想强求什么，那会很累的。流水的岁月是谁也无法预料的，惟有随缘随愿。拥有了，好好珍惜；失去了，便也不觉遗憾。 清晨醒来，我才发现喂的两条小鱼已经死了，那么猝然，无声无息。这还是雨空走的时候从街上买回来和我做伴，可能天太冷了吧？小金鱼熬不住了，它们双双离开了我，两具美丽的躯体浮在我前几天买的金鱼缸里，眼睛无辜地瞪着我。是我害了它们！我早该知道，金鱼是何等娇贵的小生灵，又岂是我所能养活的？！我摘了两朵菊花轻轻放在鱼缸里，一朵洁白，一朵浅紫，还在含苞待放的花蕾。就让它们陪我一天吧，明天，我就把它们一起埋葬了，然后告诫自己，不要再买小金鱼，不要再囚禁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最后让我再看看小鱼一眼。算起来，它们已陪我两天了。缸里的水很平很平，菊花一动不动，鱼儿很静很静，我则很沉默。我总觉得该说些什么，但开口声音却消失寒冷的空气里。让我再看我的小鱼一眼，让我记住那抹灿烂。我把它们葬在河边的沙滩里去吧，那儿有树有花有流水，当然也会有鸟儿在唱歌的，就让一堆沙土掩埋它们细小美好的躯体——以后想我的话，给我托梦来，好吗？我会一直想你们的。记下了这几笔，只为了可能忘却的思念，待来日翻起，能忆起曾有那么两只小鱼在我的生命里停驻过…… 我把小鱼儿埋在河边的桦林中，虽不是白桦树，却也叫做桦。那是三棵连在一起的异株同根的树，后面有丛葱绿的草，在这冷冷冬季，让人感觉生命的顽强及绿色的希冀，我选那儿埋下了它们。望着泛白的鱼身，我想象着这是一对死能同穴的伴侣，我让它们挨得很紧很紧。底下是三片绿苕叶；身上，是那两朵白的紫色的菊花。我喜欢紫色，是我特意为小金鱼准备的，紫色是红和蓝色调和而成，红色象征生命轰轰烈烈；蓝色象征宁静幽深。我深深地凝望所制造的美丽的“坟墓”，我推下细沙，盖上了枯叶。我在其中一棵树的皮上刻下—-曾陪我的小鱼儿。 我想会常来这片桦林的。走在凛冽寒风小巷，我怎么忽然想起戴望舒的《雨巷》，世上生命是多么脆弱，青春一晃就消失了，难道我就像那丁香花一样消了芳香和红颜。就像林黛玉一样：今天我葬花，明天谁葬侬？ 2002年12月19日 阴 今天我终于看完了《珍妮姑娘》，泪不自禁地淌下，沾湿了枕巾，我控制我自己，抿嘴想笑笑，但看着味丝搭的死，看着意斯脱的离开，看着珍妮的寂寞，我竟又流泪了。或许，寂寞一词，根本无法形容珍妮心情的万分之一！ 每到晚上我总有失眠的感觉，像一个游离黑夜的孤魂。我又要求去上课了，我想给自己一些压力，教了两个班语文，学校为了照顾我的身体，没有让我担任班主任，每到第二天早上没有课程安排时，我就特别轻松，很多时候都任由放纵自己，随意做些无聊的事来打发时间。老的人会觉得日子快得可怕，年轻的人却往往觉着日子冗长得可怕。再逢雨天，心情已没有那么低落了，虽然，我还会想起雨空的名字，但样子已模糊淡忘了。就像雨点落在水面上，荡起一圈粼粼波纹，雨停了，除了风就再也激起涟漪的水面，平静像一面镜子，山光水色清晰倒影在明净水面上。心坎像一道疤，时间久了，也就遗留那么一道白斑在那儿。透过蓝窗帘，把淋湿的风欣赏，冬天的雨沁心的冰凉，风也彻骨的寒。 我好想有个心爱的人陪伴我，做我的保护神。曾经以为女人也可以和男人一样勇敢、坚强，但在现实的很多事情里，女人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脆弱。在今晨发觉被小屋被盗后，心就一直悬着，似乎那小偷还会再来光顾似的。想想未免有些后怕，如果当时他真起什么歹心的话，我一个女子又怎奈他何？万幸没被偷什么东西，也就手提包里的5元钱而已。妈妈千里迢迢赶来了，因为我打电话告诉了我这儿发生的事。她和爸爸一起来的，等我放学看见他们，撬坏的门窗已弄好了。不由地感觉很温馨，这就是亲人给予的幸福，是哪一种幸福都无法比拟。 2003年1月1日 雪 我合上记事本，看着雪，看着路，看着茫茫世间?缋锏?今天回了乡下老家一趟，带回一大袋白菜，一满瓶油，还有就是沉甸甸的感动和幸福。当我向爸爸说明病情，终于启口说出那个字时，爸爸没什么犹豫便答应了。他拿出有4千多块钱的存折给了我，我接过时体会到了它的沉重，尽管它只是那么几张纸，只那么几个数字——第一次，我体会到了读懂了父亲无声的爱和关怀！我从来都肤浅的傻傻的认为它是不存在的。我在心里说，等年终发奖金时，我要把所有的钱交给妈妈，算是我点点的心意吧，聊表我感恩的心。贫穷的我能做到的只有这些，目前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些。爸爸，妈妈，如果真有来生，让我们来世再做亲人吧，让我来世再做你们的女儿，我要毕我一生的情孝敬您们，尽力让你们幸福！ 钱，爸爸妈妈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因为我的病却被我轻易就“吃”掉了。我不想再受这种折磨，我更不忍心看着爸爸妈妈陪着我受这种无尽头的苦了！老天爷，放过我，求你放过我，好吗？！ 钱，就这般轻易去了，它一点都不留恋曾含辛茹苦获取它的主人。身体，还是老样子，乙肝这东西，不血检谁也不能看出谁有。我突然好恨自己了，怎么要出生在这世上，还连带这么多人跟着我一起受磨难？唉，可怜生养我的爸爸、妈妈…… 雪花不再飘舞，不再在玻璃窗前怒放了。雪落无声，坐在小屋，我已感觉不到任何雪的影迹。 今夜，是一个多么难忘的风雪之夜！在风雪中跋涉了很久很久，和我不相识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第一次在黑夜中走这样的路，第一次感觉到雪的残酷，也第一次强烈地渴盼有人陪伴在我身旁，我们一起搀扶着，迎向风雪，走在茫茫的黑夜。我们一起高歌，寒风为我们伴奏，雪花也为我们沉醉。本来不用走路的，雪厚路滑，很多车没带链条，堵了一长串。坐在车里简直要僵成冰人了，大家就一致说下车走一段路，边走边等，这样多多少少会暖和些。没想到这一走，竟走了两个多小时！雪花，像碎落的花瓣，在当时那苍茫夜色里，如天空散坠的星点，美得冷。美得无情！ 好久没有听古筝音了，今晚又再放起时，耳朵有种被叫醒的感觉，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曲子，缓缓漫过心田。音符一个一个地跳跃、舞动，清幽高雅，有下没一下的拨弄安详的心绪。想起曾在古筝音乐里写的心情日记——当时，是怎样的情怀呵。我多么希望窗外黑夜里白雪化着连绵秋雨！化作晴朗的云彩！永远交替在我的生命中。 爱一个人，就对他说吧，相信雨是值得我去爱去珍惜的男子。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了。于是在微暗灯光下，我铺开洁白香软的餐巾纸，清香袭人里，我眼睛渐渐模糊。我写了不知往那里邮寄的信：“雨，我知道你收到这封信，一定很奇怪！而我，也不知道我是在怎样的冲动中写了这封信的。这从来就不是我的性格，不是！其实在见到你一刻，我就想着给你写信的，只是我一直冲不破束缚着我的厚厚的茧。我怕伤了我本就小得可怜的自尊。今天，我终于还是鼓起勇气了，因为我一直在努力把你忘得干干净净，却溃不成军，因为我爱你，我真的很想洒脱的做到干干净净的忘了你，我彻底失败了，败得一塌糊涂。我竟笨得做不到！我笑过我自己，也一次次骂过我自己，然后又一次次的骗我自己，想着你总有一天会叩响那扇小屋的红门。我喜欢读李清照的“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是的，载不动的。愁绪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走到思念的尽头才终于明白，爱只为你存在、因你而给予。雨，我等着你的宣判了，我不管你会给我怎样的刑，唯愿都是你真实所想。” 顾影自怜，不知我的长发会为谁盘起？是谁为我缝制嫁衣，又是谁让我在风起的时候感受什么是暖？不知世间万盏灯火，又是哪一盏在为我的未归亮着？ 2003年1月18日 阴 泓和她新交的男朋友一起来邀我玩。在舞厅里，他们翩翩起舞，像对飘飞的彩蝶。那时，我羡慕着，没有雨空，泓依然开心快乐，让我觉得那次说爱雨空的泓是在作戏，图新鲜好玩而不顾及对我的伤害。不知何时，我也能像她一样和爱自己的人共舞？那时奇怪的，我竟没有念及雨空，更没有想起雨，连一丝丝的臆想都没有。记得《相思风雨中》有这样的一句歌词。念叨着，轻哼了一遍，雨的音容笑貌刹那间闪现出来，清晰得仿佛伸手就可触及。他日可会相逢吗？我这样问我自己的时候，泪不止地滑落。曾经沧海难为水，我是真的什么都不想去强求了。更从没想过能找回原来的自己。眼睛在脸上，路在脚下，就径直走吧。回来小屋写一首诗，聊寄几分痴： 月亮变老的时候/我的等待已枯黄/圆圆缺缺千年的沧桑/找不到回去的方向/雪起的时候/听见桅子的花香/你的身影你的模样/轮回碾碎泪千行/有否相逢的时候？/雪在低吟浅唱/静伫玻璃窗/多少欢欣不再过往！ 我写完诗沉浸在冥想中，想象在现实里同时遇见了雨和雨空，都叫我跟他们走，不知道我可怜无助的灵魂却又会飘向哪边呢？突然地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恐怖和悲哀，那时仿佛明白祥林嫂为什么孤苦无着了。我瘫睡在床上，抑或像只小猫般蜷缩在沙发角里，呆呆痴痴地瞪着电视荧屏。想到前天楠来拿书了，包括那本《珍妮姑娘》。他似乎极怕呆在我的小屋，一点也没有停留。和我很客气地聊了几句，说着些没实在意义的话。书拿走了，留下一个很大的空缺。我盯着那忽然凸现的空缺有好长一会儿。人世间，情感这东西或许也是这样的吧？停留占据时，觉得占地方，是个累赘，可一旦取走，一时间竟也觉着莫名地失落，不知该放什么来填补了。 今天校长问起我，昨天带蕙来是不是给楠介绍男朋友？他问得一本正经，我笑微微地不置与否，敷衍几句就扯到别到话题去了。偷眼望去，我仍能觉察坐在办公室的楠有些不自在，悄悄地转过身改作业去了，接下来的一整个下午都沉默着。校长不知道我和楠之间似有还无的尴尬，叽哩呱啦问了很多。暗地里我也想过，如果蕙与楠真能走到一起的话，那倒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楠是一个品行、外貌都不错的男人，而蕙温柔、纯情，他们或许还真能走到一起的——那，我就可过一把红娘瘾了。 而我的天空已经给了诗，我开始任思绪缥缈，大脑常常闪现一瞬间灵感诗句，不知是谁说过诗人不幸是读者大幸，胡乱拾起笔又写下： 晨雾迷离/纤纤竹影鸟声脆/对镜思量/洞箫吹来平仄/寐时由来沉醉/梦时由来憔悴/西楼梦回闲愁无计 斜阳飘西/悠悠梧桐落叶/轻舟载愁/琵琶弹粗细雨/轻叹未必忧郁/挂牵未必流泪/情到浓时自转稀 夜雨凋零/点点清影屋檐垂/帐里人睡/胡琴慢拉撩人泪/古人被情磨/今人为情累/几个黄昏断送一生憔悴。 不知道老天是在可怜我，也许是在捉弄我，我竟再次见到了雨！在苍老的木桥上，我打着伞悠闲地徜徉，我只是从他的背影判断就是雨，是的，没有错，可雨是和朋友共一把伞，看到他们亲密样子，我不敢走过去打招呼，我行色恍然跟在后面，我索性收起伞，我希望他们回眸看到我，可他们拐了一个弯就消失在雨巷深处，我傻傻站在雨中，雨打湿了我的眉睫，那轻扬披发明显感到厚重的开始滴水，一丝丝泪珠从眼眶滑落下来。告别了，我的脸滚烫着，手是发抖发软的。返回小屋平静地写下一首诗，已习惯记叙我的心绪了： 多年后再次相见/ 容颜已变/直到那瞬间/才明白你竟仍是/不悔的爱恋/ 当您渐走渐远/ 轮廓已不似从前/雨蒙蒙坠跌/想起荼蘼的歌声/思念越陷越深/ 茉莉的爱已走远/ 暗香残留/ 容颜如你一般苍白/ 俗世中诸多拥挤/埋葬你那双眼/ 当我流泪叹今生无缘/ 旧欢新怨/ 寂寞无限/梦里枫叶红透/寒雾已浅 那晚破天荒不顾医生劝阻喝了很多酒，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也无风雨也无晴，那天的天气，那天的心情。 日子，总还是要过下去的，而我的日记，也会不断地变换着内容及主角。生活，同样如此。人生毕竟是顶可爱的，而活着，就该懂得怎样去享受生命，怎样去追寻属于灵魂的快乐！什么是最好的，什么是最珍贵的，我们总以为它在我们很难够着或完全够不着的地方。 其实不要太奢望，或者太刻意，身边平凡的幸福才是真切的。生命短暂，岁月匆匆。人生，就有那么多的遗憾，又那么多的无可奈何。我珍惜着现在拥有的一切东西，却不敢奢望能真切地拥有它们多久，不敢奢望还会有多少“那些岁月”，我没有叹息生命的短暂，没有怨恨命运对我的不公。只想对所有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说：好好活着，开心快乐幸福地享受生命，不要太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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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日记体小说〉 当这篇日记邮到我的邮箱，读了字里行间文字，我心灵震撼了，这是一篇难得抒情日记，主人公形象凸现出来了，一个多愁善感，心地善良、丰富内心世界诗一样色彩斑斓呈现在眼前。 我确定改成日记体小说，在征得同意下开始了再创作，基本上保留了原貌和风格，只是在描述和篇幅上作了变动。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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