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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风月》酷评 《 张艺谋："文"之不足，载不动许多"道" 》 作者：王 谦
这年头颇流行一个好词儿--"盛宴"。不管什么东东，只要想形容它上档次、够大够排场，就一定要给它来"盛宴"一下不可，就连老王单位宿舍附近一处"烂尾"的高尚楼盘也大做过"盛宴"的促销广告，仿佛住上它就能天天没黑没白地围着大围嘴吃海参鲍鱼燕窝大餐似的。不过，看了张艺谋导演的北京奥运会开幕式，倒有个念头顽强地涌上来：这可真是一场视觉盛宴哪...... 当然是名富其实的一场盛宴。不过也跟老谋子以前导演的任何影片和歌剧一样，他导出来的再好的东西总有那么一大群上赶着指手划脚，根本不考虑人家花了多长时间、多少银子、多少人力才做出来的这顿饭，--奥运会开幕式实在是倾举国之力。 张艺谋给谋划出来的这一大桌宴席很丰盛，只是负责上菜的导播业务水平稍逊：该给客人布菜时，他让全世界观众看盘子上的花边儿；该看欣赏盘子时，却愣是让全世界观众看盘子边上粘了一片菜叶。好容易可以看全景了，导播却又掂起筷子来，让电视观众们去观察现场观众！--这正应了一句古话：有人在看台上看表演，看电视的人儿在屏幕上看你。 无疑，张艺谋给开幕式赋予了众多的"中国元素"，专家们和网友们说的那些加一块儿也就齐了，就连直播过程切到的贵宾席上正交头接耳着的洋男洋女手中的折扇，也是彻头彻尾的中国元素啊。 学电影摄影出身的张艺谋，其电影美学功底让人折服，他执导的影片，不论是早期的《红高粱》、《大红灯笼高高挂》还是后期的《英雄》、《满城尽带黄金甲》，把美术、摄影、服装等电影美学手段及其声光电等现代高科技玩得淋漓尽致。他曾坦言，电影艺术主要体现在它的形式，而不是内容。北京奥运会开幕式演出，可算是老张再一次将自己的电影理念的运用推向了巅峰，生生是把电影表现形式给嫁接到了大型场地演出上，将声光电的技术发挥到了极致。单从画面效果审视，从开场前倒计时到最后李宁哥哥空中绕场飞一圈，其间有太多的神来之笔。可是看整个开幕式，却又明显感觉到有太多的"文以载道"的成分，这其实再正常不过：咱们花了老鼻子的钱，把中国人外国人齐聚一起，当然得在四海一家的大主题下尽可着彰显咱们的文化理念，搁谁主办都得这样。文是指美学、形式层面的东西，道是要反映出来的主题，可是在屏幕和现场看到的除了华美大气的表演和电影画面（颇叫人疑心老张是把《英雄》中表演攻城的原班群众演员换了身儒生的服装就直接运到奥运会开幕式上来了，因为咱们看到的是一样的壮观的大阵式，而且每个儒生装扮者的头上插着的两根羽毛又表明那是武士冠），却没让多少人看明白要载出来的"道"。 当然，要载出来的"道"，人家老张是通过字块方阵的形式表现出来了，可是字阵搞成了看图识字，中国人一看就明白：噢，噢，原来这段大型舞蹈的中心思想是"和"啊。可是，看图识字只方便了中国读者，却没有中外文对照，这会让只看到热闹却没看明白中心思想的国际人士很是郁闷。 被几乎所有喜欢评论的观众所忽略、独独让老王看了极其喜欢，是那一群像屁股上冒着绿光的萤火虫似的飞天的设计，绝对算得上是对敦煌飞天形象的最到位的演绎。大概很多人都不会想到历经千年风化斑驳之后变成黑白效果的唐代壁画人物的衣饰本来应该是如此的鲜艳炫目。看得性起，老王自个儿也生出一阵欲化身为空中飞翔之屁股冒绿光之萤火虫在自家两室一厅的室内尽情飞两圈的冲动...... 张艺谋给世人作了一次古代乐器的知识普及，可惜只介绍了一种叫个缶的泥制乐器，而且还弄得不伦不类。如果没有同步的外文解说，那些反映中国早期文化的部分只怕老外们没几个都看懂的，能看懂的怕只有那些疯狂舞动着的肢体语言了，作为纯粹中国人，老王看到一大片后生在每人跟前放着一方鼎，上面放着围棋盘，表演者每人人手里拿两根胡萝卜在棋盘上乱戳乱捶。那鼎，那棋盘，那萝卜，谁明白是什么意思？听了电视解说，敢情那就叫"击缶"。老实说，在此之前，我承认对缶的了解并不比一个初中学生多多少。现场解说告诉观众，缶是中国古代的一种打击乐器。
秦王饮酒酣，曰："寡人窃闻赵王好音，请奏瑟。"赵王鼓瑟，秦御史前书曰："某年月日，秦王与赵王会饮，令赵王鼓瑟。"蔺相如前曰："赵王窃闻秦王善为秦声，请奉盆缶秦王，以相娱乐。"秦王怒，不许。于是相如前进缶，因跪请秦王。秦王不肯击缶。相如曰："五步之内，相如请得以颈血溅大王矣。"左右欲刃相如，相如张目叱之，左右皆靡。于是秦王不怿，为一击缶；相如顾召赵御史书曰："某年月日，秦王为赵王击缶"。 这个著名的外交典故，是蔺相如反击秦王羞辱赵国的有力举措，因为秦人不善器乐，难为高雅正统之声，只会击缶为娱，低俗下流，故以死相拼，逼秦王击缶而反击羞辱之，捍卫了赵国尊严。算起来张艺谋的出生地陕西西安，正是在昔日秦王的属地，难怪对击缶如此情有独钟。说起来，老谋子也算是借奥运会之名复活了一个绝迹了N朝代之久的一种乐器，有朋友考证出缶这种民间乐器一般用于丧事礼俗而非喜庆场合，暂且不论这个，
最后说说老王自己对张艺谋的一大后怕和一大感动。 一大后怕。开幕式看到大半截儿，看到昆曲和提线木偶那一段，突有一个预感：可别弄到最后把赵本山的东北二人转和小香玉的河南豫剧也给"元素"一下编进来，那玩艺咱们每年看春晚都就看腻了，赵本山徒子徒孙劈喉咙哑嗓唱的"宁舍一顿饭，不舍二人转"的娱乐消费理念已经再过时不过，而对国际人士来说，不管东北话还是河南话还是江南话，他们才分不清南方北方的语言呢，就别在这样的大场合给老外们做听力测验啦。结果没有出现这两位角儿的身影，不过事后从网上看到了一些媒体曾曝出赵本山将上场领跳东北大秧歌的消息，而小香玉对媒体表示豫剧没能上开幕式绝对是个遗憾。真是一阵后怕。 一大感动。开幕式看到那些儒生打扮、正处于变声期的小男生们口中嗡嗡嗡地朗诵着什么，再看字幕，却原来是《论语》里孔子的诸多名言，加上表演者一忽儿匍伏行礼作揖，一忽儿前趋起立，老王竟不知身在何地、今夕何夕，脱口跟家人说：怎么觉得好像是在咱老家曲阜举行的似的？加上那一段持续时间特长，老王真是看得心花怒放。平心而论，开幕式上念《论语》，"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一句足矣，老张导演下的众儒生朗诵了不下二十个段落，连"朝闻道，夕死可矣"都出来了，好像是告诉外国人：今天看了这场宏大演出，死了都值？ 奥运会开幕式翌日一大早，老王手机上就收到同乡的神仙姐姐发来的一条短信："热烈祝贺昨晚在世界最高平台上举办的‘国际孔子文化节'取得圆满成功！据悉，参加国家政要为世界之最，来宾达10万之众，电视观众达40亿！"这个手机短信如果放到多年之后再看，大概会不明所以，但这个短信老王是在2008年的8月9日一大早收到的，经历过2008年北京奥运会的欣喜与狂欢的人们就会明白其所指是前一晚由张艺谋导演的奥运会庞大开幕式了。看来，孔子老家的人还是有着共同的解读的。 看着手机上保留的这条短信，冲动之下真想郑重对家乡父老进一言：鉴于张导在北京奥运会开幕式上的优异表现特别是对孔子文化的突出贡献，应当授予他"曲阜市荣誉市民"称号，考虑享受县市编制的局级待遇，并可终身享用"孔府家酒"、"三孔啤酒"、"孔子故里特色农家煎饼"等曲阜驰名品牌的消费品。
2008-8-21 250001 山东济南胜利大街39号／山东友谊出版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