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环

   上环不是什么新技术，不过是把个金属圈儿用相应的手术安装到身体并不坚硬而且有着痛感神经的器官上。当然，往肉身上上环在当事人来说绝不是自虐，人们通常把那叫做前卫。

    中国旧时的女子在耳垂上穿孔上环，圣人有关"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之类教谕跟在耳朵上打眼之间的矛盾不知为何竟得到了合解，尚未见有学者探及。早几年从报刊的世界博览之类版块上则经常看到非洲一些黑又亮的MM们穿了鼻环，厚厚的双唇冲着读者憨憨地笑着。此二者像女子裹小脚一样，都属传统、过时之列，与前卫无涉。

    在时尚报刊、前卫艺术行为当中，上环不惟女生，也发生在男生身上，当前大势是简单的穿鼻环、唇环已经稀松平常，智商80以下的只好以上环数量取胜。青春玉女张柏芝为了纪念与前男友的爱情终结，特意给肚脐眼上了一环，此女的智商看来就比较高，起码在80以上。

    从一本过期杂志上看到小甜甜布兰尼的事情。上面说她"最近"突发奇想要刺青。刺青也不是什么新鲜东东，咱大宋的秦桧GG给林冲DD就刺过，是在脸面上。但小甜甜自能推陈出新，有着与俗众不同之处，她要在"私处"（在身体写作者笔下，当称"湿处"）刺上一个中国图案；至于什么图案，则要保密，想想看纯属多余，私处毕竟不是公处，图案就算不保密也没几人能莅临观摹指导。

    众所周知，上环跟高科技还有不小的距离，可有时也会出现意外的后果。港星张文慈在某一年的情人节穿乳环而手术失败，具体情形不得而知，大概出现了包括其本人在内的一些人不愿看到的后果吧。这是一个流行上环的年代，发生什么故事都很正常。

    池莉的小说《有了快感你就喊》刚出版时，在全国图书订货会上几天时间订出去十几万册，令人咋舌吧？普通作者的几十本小说捆一块儿都卖不到这么多。有人会问：不喊，可以么？当然，喊与不喊都是阁下的自由，喊得动听动人则凭各人修为不同，其间差异大了去了。如果说这是一本上了环的小说，大概没人会反对。当时精通时事的人们在网上传说，"据池莉透露，已经有10多家影视公司来洽谈改编事宜，目前还没有敲定买家。池莉说：‘这次我不会急着卖出影视版权。因为这次我写得特别有激情，我得找一个有激情的大腕导演来拍摄。'"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其实上环还只上到张柏芝的地步，离小甜甜还有不小的距离。

    迄今为止，我最喜欢的一部国产长篇小说是《把绵羊和山羊分开》，这是一本不上环的作品，它的别致是内在的，作者自己写作过程中燃烧着激情和幽默，从容是它最大的底色，可贵的是出版社和编辑也没有替它上环。在这除了畅销书炒作,好书却没能发现几本的一年将要结束之际遇到它，是一份充满意外惊喜的收获。有书评人称"它的出现不仅为知青文学写作增添了新异的样态，而且还将改变中国女性写作甚至中国当代小说写作的风格结构"，这样的评价都不算太过，而我在阅读中钟情的还是叙述者那种兀自从容的状态。

    在小说的末尾，一直以第一人称出现的主人公小侉子仰起脖颈看着墙上自己精神上的恋人江远澜与未婚妻的照片，"真正明白了有良辰早无佳期时，一份与生俱来的纪念恰似闪电劈开长空，只是那纪念留下的是悲怆的引子，只是那纪念留下的是一腔思无情的开始。此刻，小侉子心中有两股巨大的波澜，她想我终于感受到什么是悲喜交加了。"这算是全书除了无处不在的冷幽默之外最感人的一段美文，写来仍是从容得很，不上环。这本很好的小说出版好几年了也少见人称道，作者懿翎也没有多少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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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明：这是2003年发在《齐鲁晚报》“郢书燕说”专栏的旧文，故文中以“青春玉女”称张柏芝。若在“艳照门”开光之后还这样行文，怕被网友笑我很傻很天真也，－－其实笑笑生倒真的是很傻很天真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