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2日是难忘的一天,汶川大地震成了这段时间来人们谈论的焦点,伴之而来的是全国性的抗震救灾以及我爷爷入土为安的日子。
这次地震级数高达7.8,仅次于76年的唐山大地震。当时,我们全家都有一种不详的预感--病入膏肓的爷爷是不是就要离开了。姑妈说76年唐山大地震前后,周恩来、毛泽东、朱德这些伟人都相继去世,爷爷是位老革命,这次地震会不会是上天要带他走而发出的信号?果然,地震后不到三小时,爷爷走了,享年八十五岁。他断气前一秒看我的眼神以及这次震撼全国的地震,都让我刻骨铭心!
在我小那会儿,很喜欢和爷爷睡一张床。还记得十多年前曾发生过一次小地震,他从床上跳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催我赶紧钻到他书桌下去,书桌下面有一处很窄的凹槽,仅能容一人。没想到十多年后的这次地震,却把他永远地带走了。
在他的追悼会上,水晶棺正上方有一张大型滚动屏幕,回放着他一生中最光辉的时刻。其中有一张为人人称道的是他二十一岁身作少校军装时的飒爽英姿!他的一生是光辉从容的一生,历尽沧桑而又坚忍不拔的一生、为革命事业鞠躬尽瘁、无怨无悔的一生!
爷爷是山东临沂县人,19岁参军,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都曾立功,负伤无数。人入花甲,仍虚怀入谷追补文化,穷尽三年心血,写下了他那段难忘的岁月--《战争年代》(发表的有所改动),这本回忆录是他人生中最值得骄傲的一页!在他离开前的两个月,我隔三岔五就会去医院向他报告这本书在网络上的点击率,他虽不懂网络这玩意,嘴上虽说我骗他,但从他会心的微笑中,分明流露出他内心积蓄已久的喜悦。当我说把这本书出版时,他却沉默了,什么也不说,或许是累了,两颗灰仆仆的眼珠此时也水润润的。
在他住院期间,亲戚朋友去看望他时总爱跟他开些玩笑。在他墓前还有人提起此事。他喉结退化以后,整天郁郁寡欢,有一个亲戚为让他振作,便开玩笑说"......我明年不交党费,把党退了咋样?"他突然脸色一沉,眼珠子像要突出来似的紧紧瞪着她。这当然是玩笑话,老小老小,越来越小,什么事都当真。
在他和病魔抗争的这十多年中,直到离开前的几个月,面对吸谈、插胃管、抽腹水等一般病人都难以承受的急救方式,他顶多嗯哼一声,对护士笑笑,医院所有的急救人员都为之感动,当他们看到这本泛黄的回忆录时,方才明白其中原因。
似乎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在孙字辈中,我能送他到最后一程,喊他最后一声爷爷,已经是最大的幸运。我不能死死拽住他,眼睁睁地看着他堕入无底深渊,却成为我最大的疽痈!
他走时,夕阳很美,人们都在忙着作防震工作。这次地震不仅带走了我最敬爱的人,也带走了千千万万国人的性命。中国自古就是个多灾多难的民族,中国人是在磨难中不断成长,但只要有一个安定的时期,就会出现盛世!这也是中华文明为何经久不衰的原因!
以前,四川每落成一座大桥或是开通一条铁路,他都会兴奋地谈上几天几夜。或许是盼着某天自己能坐上世界上最快的车周游祖国大好河山,也或是想着能回到山东老家看看自己的兄弟姐妹。如今大路通南北,天堑变通途固然已实现,若某天东方雄鸡的鸣叫能震撼到世界的各个角落,相信他在天之灵也一定会发出会心的微笑,因为这是他最大的夙愿!
2008.5.16
(此文终于上杂志了,所以特此来和大家分享这个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