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的凤头和豹尾
很多时候,因果律是不起作用的。譬如爱情,常常不是由开头来决定结尾,而是由结局来决定开头。
爱恋既然产生,就会有湮灭,就像作文开了头,就要有结尾。即使爱恋双方,都是拿捏火候的行家里手,也只是调整一下爱恋节奏,延长一下爱恋时间,关于这段恋情,最后总得有个交待。不管多厉害的作文高手,也只是把叙述结构调整得更合理,把作文抻得再曲折一些,关于这篇作文,最后总要有个结尾。
小学生咬着铅笔杆为写作文发愁时,常遭老师鼓励:万事开头难啊,作文写好了开头,就是成功了一半。岂知作文开头才不是最难的,最难的还是在收尾。语文老师还喜欢训导学生说,有着凤头、猪肚和豹尾的作文,才是一篇好作文。一场好恋爱,就像一篇好作文,有开头,有结尾。然而一篇有个漂亮凤头的作文,就算没有一条有力的豹子尾巴,只不过胡乱搭配了条狗尾巴,或者甚至连狗尾巴也没有,干脆就是狗尾巴草,凤头依然还是凤头。作文还只是一个人在写,恋爱却至少要两个人来谈,所以恋爱的结尾,又比作文的收尾还要难。一场恋爱,无论开场的布景多么浪漫,倘结局处理得不利索,弄成了一条猪尾巴或者蛇尾巴,那这条猪尾巴或者蛇尾巴,就足以把爱情的开头颠覆成一个不成样子的猪头或蛇头了。
事实上,爱的开头往往很简单:一次美丽的邂逅、一个闪亮的眼神、或者一朵灿烂的微笑,就足以点燃那场如火如荼的爱情了。紧接着,是相知相爱的惊喜,然后,到了激情如潮的时候,我们不想抵御,也无力抵御,只好任由它席卷了残存的理性呼啸而过。可是最后呢,所有的激情,或早或晚,或迟或速,都会退潮。当这一桩爱情褪色时,我们又能借了谁的染缸,来把那明媚的颜色重新染过?这时候,还在爱的那个人固然是伤心绝望,不再爱却还被爱着的那个人,也免不了要生出诸多烦恼与尴尬,结果爱最终的下场,是沦为累赘。
恋爱固有一个收尾,就好比人固有一死。有些人把恋爱的尾巴收到婚姻的盒子里,这应该算一种幸运--尽管还没听说谁家的婚姻盒子,能把爱情保鲜一辈子,但是时间这种酵母,最终把爱情酿成了亲情,也可算是善始善终。还有人只能把恋爱的尾巴,收到苦涩的记忆里,这是一般情况。最糟糕的情况是:把恋爱的尾巴收到了法庭上,将昔日恩爱,一股脑儿落脚到DNA检测精神赔偿青春损失费之上,那才是真的将恋爱这朵鲜花,用粪土来埋葬了。
每个人差不多都有能力漂漂亮亮地开始一段爱情,却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力漂漂亮亮地结束一段爱情,这正应了古人说的那句话,"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大部分人不必学习就能够发动爱情这辆老爷车的引擎,却只有少部分人知道怎样在适当的时候减速或者刹车才安全。更令人头痛的是,在驾车实践中,这辆老爷车通常还需要两个司机共同操作。如果一个司机不配合,另一个司机无论安全知识、驾驶经验多丰富,也还是没有用。似乎可以说,漂亮地开始一段爱情和漂亮地结束一段爱情,不仅需要功力,似乎还要"同心同德"。
假如爱情的两个司机都是高手呢,就能平安驾驶这辆老爷车,给这段情事配上条豹子尾巴并因了这条豹子尾巴而有了一个漂亮的凤头吗?不,如果两个司机都是高手,他俩恐怕都没有兴趣找机会给这场爱情一个开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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