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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 地 《通缉英雄》是一部非常深沉的影片，那里面有一种深沉的东西，关于人生的，社会的，情爱的，亲情的……在墓地献花，是外国电影中常见的镜头、情节。我以前不大理会，但是现在感觉到，里面绝非是一种浪漫的。一种深沉的感情，在里面。 我们中国人对待自己的祖先，向来是炫耀式的。华贵的墓地和装饰，炫耀的陪葬品，过年上坟时候的响亮的持续的鞭炮声——我现在终于明白，中国人是浮躁的，对于人生，实在是浅薄的…… 中国传统文化，何尝不是如此！ 伟大的平和的性格，利用既得利益而享受到的神仙一般悠然世外、逍遥法外的生活状态，一直是我们追求的。陶潜、王维式的沉静，苏轼式的澹逸，浸润到我们的文化精神的骨子里，我们向来以为，这就是理想的生活，这就是理想的人生境界。 然而，这些，寻常人是享受不到的，这且不说，即使是享受到，也是非常肤浅的，淡薄的，不深沉的。我们迷恋的是祖先的骸骨，其后的荣耀，带给我们持续的永恒的荣耀的感觉。维护这感觉，将他们的坟墓装饰得华贵而气派，向来是自以为无比孝顺的子孙后代们的理想。谁家的墓地里竖上了碑，谁家的碑的好与坏，高与卑，都是我们所极度关心的事情。 我们，其实并不曾懂得如何尊敬我们的祖先，更不用说是真诚的缅怀、追忆，更不用说是无时无刻沁人心脾的想念。 常常的，一个人，或者是一家人，共同到墓地，在简陋的墓前献上一束鲜花，寄托哀思，时间久了，乃化为一种醇之又醇的思念，想念，乃是外国人的专利。我们中国人，还不曾会得。 一向喊着不以外物为念的我们，其实是因为我们的外物并不丰富。一向不喊的外国人，倒真正是不以外物为念。对于故去的亲人、朋友的真诚的思念，想念，乃是他们的专利，我们中国人，向来肤浅，还不大懂得，会得。 大年三十的中午饭后，照例是上坟的日子。为了表示对祖先的敬意，我们带着足够的鞭炮到坟墓上去放，去炫耀，去笑话别人鞭炮的不排场，不响亮。我们已经习惯了这肤浅，我们，已经不以对祖先的亵渎为亵渎。 有些东西，可以失去；有些人，不能失去。当你在墓地为他们献上一束花的时候，空野里四无一人，那个时候，你就会明白，有些东西，可以失去，有些人，绝对不可以失去。而当未逝时，可曾珍惜得？ 2008、6、4记于济南之红禅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