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给古今爱情名言排个座次,以最多票数列在第一位的会是这样一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直到今天,犹被初入爱河的小男小女们为表白爱的忠贞度而动辄征用着。说归说,从客观上看,像这样严重到生死相许的情,今天不能说绝对没有,但就算在本郎所工作生活着的省会城市吧,怕也不会超过两位数。 用情而至于极端,是为情圣。“情圣”的说法,属泊来品。在国人眼中,情与圣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样东东。“圣人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我辈。”这是晋代王戎的名言,一向为本郎所喜爱。原是王戎先生死了儿子,好友山简去看望,面对山先生的宽解劝慰,王戎遂作如上回答。在当时,不过是脱口而出,凭了时人的口传和史载,始传至今。此语移用在男女情爱上,竟是再熨帖自如不过,那种憨然自许,实在是性情极了! 浏览性情男女之间的对话,实在有些意思。都说“老年人谈恋爱就像老房子着火”,梁实秋哥哥古稀之年给韩菁青姐姐的情书中写道:“有桩事你也许没注意,你给我的那把牙刷成了我的恩物,每一次使用都得到极大的满足。我要永远使用它,除非你再给我一把。”这话实在无法排除色的成分,或者说是老头子返老还童回到了小朋友的口腔快感阶段也不为过,而话语间的诚实自不容怀疑。 外国的文豪就没有这般老实。日本作家有岛武郎曾对一个刚认识的东洋娘们儿说:“我觉得我暗恋你已经很久了。”法国罗曼罗兰最著名的一句则是:“我自你出生以前就爱上你了。”这样的情话,大有骗色骗奸之嫌疑,让警察叔叔铐局子里用电棒殷勤问候一番保准冤不了他。 欣逢E时代,不少历史悠久的语词组合遭到了改组和革新。一向属于受排斥之列、跟无产阶级的审美无关而惟与资产阶级腐化生活暗通款曲的“色情”一词,改组成“情色”后在网际大兴利市,就是一例。古代《肉蒲团》、《灯草和尚》这类禁书被装进“情色旮旯”在网上公开浏览且不说,“非常情色”、“上海情色”之类的聊天室或有关城市内容的网页把原本在公开媒体上羞答答的内容堂而皇之亮起来,打了个妙到毫端的擦边球。 再往前走一步,撇去情,而把色公开张扬出来,女导演黄真真算一个。她因影片《女人那话儿》而一举成名,获纽约国际电影节最佳国际影片大奖及第21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杰出青年导演奖,随之获选2002年度“香港十大杰出青年”。她的名言是:“做爱就像运动,高潮就像蹦极。”与其一举成名相映成趣的,是在前不久刚结束的雅典奥运会上,可怜的占旭刚弟弟三次试举都没能举起,一家专售助性药品的商店闻风而拟出一个电视广告方案:“看,世界冠军也有举不起来的时候……”,接下来便是渲染其药品之居家旅游之常用必备性。 那天跟本地报社组织的一车作家哥哥妹妹去济南郊外踩点,德艺双馨的文坛老星们坐前半车厢,一路上观景、背唐诗、唱京戏,极有格调暂且不表。中年以下的小不正经们坐后半车厢,这帮平日里沉湎于食色之乐的名记们闲扯道,可以攒一本《济南美食地图》呀,一准儿有市场。 有人插话说可以弄本姊妹篇,唤作《济南情色地图》。半车人连说好好好好,抢着分担写作任务。最后本郎说,连广告词咱都想好啦――“君子爱色,取之有道。” 一语既出,连自己都佩服起来:现成俗话仅一字之易,让最俗不拉叽的事儿平添了几分高度不说,而且来得掷地有声。既排斥霸王硬上弓式的性爱,精神上又暗合儒家“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古训。相形之下,天纵英明如李敖哥哥,将一文集取作《君子爱人以色》,书名就有些不明不白。 闲下来想想,“君子爱色,取之有道”颇经得起推敲,普天下性情男女不妨共遵此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