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沼泽

                                      文/叶依青

                       （八）

如果有人问人在何种情况下潜能能发挥到极限，我想一定会有很多种答案。比如，求生的时候呀，竞技冲刺的时候呀，等等不一而足。但我的答案却只有一种，那就是所爱的人面临生死存亡的关头。这是人潜能达到最佳的时刻，无能是在思想上还是在体能上。

采莲现在就是这种情况，她纤弱的身躯如一阵旋风，在娱乐城的众多人群里刮过。她的绝对速度完全可以同专业百米选手相提并论，她自已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能有这个速度，起码应该是平时的三倍以上吧。之所以她能将潜能发挥到如此的淋漓尽致，当然是因为依青，她现在才发现她是爱的那么深的男人。

“我要见他，我要见他最后一面。我要告诉他，我不是信口开河才向他要玫瑰的，我是真心的。为了爱，我只想你对我一心一意，”采莲的脑子里一直反复的就是这几句话。也许这就是她现在的信念吧，才支撑起她如狂飚般的速度。

冲进了贵宾厅，她的脚步已疲软，全身象泄了气的皮球，无力的靠在了旁边的机组上。因为她看见了，看见有很多人簇拥在依青的那组机子旁，并不时的发出大呼小叫，好象真是出了什么大事。

“李发义，我不会放过你的。那怕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要把你找出来。就算此生找不到，我变成了鬼，我也不会放过你的”，采莲狠狠的咀咒着。她发觉泪水已在不知不觉中漫出了眼眶，她没有去擦，任那细珠般的泪水从腮旁划落。她觉得这样还好一点，起码她心中的痛可以减少一点。

“怎么了，又有谁欺侮你了。是不是那个李发义？这个王八羔子”，方云见采莲流泪，以为她受了李发义的欺侮，所以神色中满是愤慨。采莲使劲的摇头，又不停的点头。她也不知道到底怎样才是对，毕竟这事儿都跟李发义有关呀。她说不出话，只是泪流得更凶，甚至有点抽搐起来。

“别哭了，别哭了”，方云拚命安慰着采莲。“李发义这种畜生不是人呀，采莲，你别哭了好不好。就当让狗咬了一口，过几天就没事了的”，方云轻拍着采莲的背，像个大人似的安慰着采莲。其实方云也不过是十九岁，比采莲还少着一岁呢。只是她出社会早，所以比采莲更成熟。

采莲如果就她一个人还好一点，可是现在有了方云。她再也止不住悲从中来，趴在方云身上大哭起来。她哭的很伤心，就象在亲人身上放肆的倾诉委屈，浑不顾身旁投来的诧异的目光。

方云被采莲这么一折腾，也真的变得六神无主。她不知道她该如何的去劝慰她，毕竟这是贵宾厅呀，万一让老板见到了，不被炒鱿鱼才怪呢。必须尽快的让采莲安静下来。

“要不，我去找叶老板商量一下。我看李发义还是对他有点顾忌的。何况我看他对你也不错呀，他会帮你忙的，你安静一下好吗？”方云试探的问。“叶老板，是不是那个依青呀”，采莲一挣而起，仿佛忽然听到了天簌之音，可又有点不相信的问。

“依青，我不知道呀。就是那个经常在你那组机子玩的叶老板呀，他叫依青？”，方云不知。“你说的是不是那个戴眼镜的，我们都说他很帅的那个叶老板呀”，采莲的希望大增，只是心更急，所以她死命的揪着方云的胳膊，犹如落水的人揪着根细木。

“哎哟，痛死我了。你就不能轻点呀。除了他，还有谁呀。金马这地方还有第二个叶老板吗”，方云使劲的想把胳膊从采莲的手里挣脱出来。“他又中了大奖了，你还不快送奖品去。当心叶老板投诉你呀”，方云见采莲的脸色有所回缓，所以也加了点玩笑。

“他没事，他真的没事吗？”，采莲兴奋欲狂一把推开方云就冲。他没事，他没事，采莲的每个细胞都在兴奋的呐喊。

“他没事，他真的没事吗？”，方云怪腔怪调的学着采莲的话。他能有什么事呀，你才有事呢。方云揉着被采莲揪痛的胳膊，似有所悟。原来说的是他呀，呵呵。。。方云不自觉的笑出了声。

她终于到了，她终于看见了依青。此刻，那些人群已散去。她只见到了依青那如水般纯净的目光在注视着她，那目光里的温柔。让她感觉犹如蜜酿，一阵醉意不由得漫上心头。

“你出什么事了，怎么披头散发的。好象还哭过呀？”，这是依青温柔的声音，永远是那么的浑厚，那么的富有情感。他脸上浮着浅浅的笑意，根本就不象刚才经历过什么事。

“没有呀”，采莲高兴的回答，但在话出口以后才察觉好象那里确实有点不对劲。“喏，你去那边照照镜子，看你像不像一枝清晨的莲花。那露珠儿呀还在滚动呢。不过你这样子确实很漂亮”，依青的话依然不轻不重，听不出是赞美还是嘲弄。

宽大的镜子，让采莲全身无一遗漏的得到展现。凌乱的长发，绯红的俏脸，还有那在上面滚动的泪珠儿，加上红红的眼圈。怎么说都是怀春少女相思的慵懒。采莲娇羞，她的心儿如小兔子般的撞击胸腔，“他知道了，他知道了我的心思吗”，采莲在问着自已。

她慢慢的梳理着及腰的长发，那认真的劲儿，就象是出阁的新娘。她是认真的，一丝一毫她都不想马虎。她是为了给他看，当然还有是通过这短暂的梳理时间，将驿动的心也平复一下。少女都是爱美的，女为悦已者容吗，采莲又怎能例外。在这梳理的间隙，她还偷偷的欣赏起自已来了。高高的身材，苗条而又匀称。二座小山在胸口微微隆起，曲线尽现而又不显突兀。细白的皮肤如出水芙蓉，怎么看都是美人儿一个。她有点自得起来，脸上的酡红更浓。

“你。。你。。不许偷看”，也许是忘我吧，采莲这时才发现依青的在偷看她。尽管镜子里的目光纯粹是欣赏，但她好象是被他看穿了秘密般的害羞。少女的娇嗔，也就随口而出。

“含羞整翠鬟，得意频相顾。雁柱十三弦，一一春莺语”。。。。。。

依青也不回话，自顾自的念起了欧阳修的《生查子》。他觉得在这时刻，任何的语言都无法来形容这份春意。唯有这首词的上半阙，才是最适合这个场景的。词中描写的那个少女，难道不正象采莲这种时而娇羞时而得意吗？。

“你念什么呢？我不懂。快拿面纸给我呀，你看看，我现在多丑呀”，采莲当然不懂词里的意思，但少女的敏感让她知道依青一定是在说她的漂亮。她不禁有点得意起来，连话里也充满了那种欲语还休的意思。

依青站起身来，将面纸递给了采莲。但他却没有坐下的意思，毕竟他是个男人。面对采莲这种有意无意的诱惑，他的心又怎能静止如水。他欣赏着镜子里采莲如出水芙蓉般的纯净，感觉心有丝丝的涟漪泛起。也许是采莲擦脸无意的惊动了长发，有几缕发丝带着芬芳掠过了依青的脸庞，让依青最也无法自制。

他拿起了采莲那小小的梳子，左手轻轻的拢起她的长发，他开始梳理起采莲的长发。梳子划过，犹如在光滑的湖面穿梭，心也跟着柔情蜜意起来。那份忘情的陶醉，仿佛又让依青回到了从前。他也曾为鸿梳理过长发，有多少个夜晚，鸿总是调皮的将她的长发打散，为的就是让依青为她梳理。依青也喜欢她的故意，柔软的长发在依青的手里，犹如抚摸着鸿细致的皮肤，亲切而又真实。。。。。。

采莲没有拒绝，她还配合似的将头微微仰起。眼睛微闭，也似陷入了一个甜美的梦境。轻轻翕动的鼻尖，吐露出一股处子的清香，那股清香引诱着依青，引诱着他的唇，缓慢的向采莲轻轻蠕动的粉红色的花蕾靠拢。。。。。。

“你是一个男人，你别忘了你的责任”，在唇与唇将要接触的瞬那，依青的大脑发出了警告。“对不起”，依青呢喃了句，身子向后退缩。“唉”，一声叹息，伴随着依青落入了沙发。

采莲仿似在梦中醒来，在深深失望的同时，又心生敬意。他真是个男人，一个难得的好男人，能在这种情况下全身而退，也只有他了。也许是采莲见多了那些色眼，所以她觉得依青更能让她依靠。

也许是采莲单纯吧，所以她能比依青更快的走出这有点难堪的场面。她面对着象做了错事的孩子般的依青说：“晚上没什么人来找你吧？”，她还是有点担心，她怕李发义不肯善罢干休。依青有点奇怪的抬头：“没有呀，谁会来找我呢？在金马认识我的人很少呀”。

采莲总算松了口气，但又不甘心；“李发义有没有来找过你”，她见依青惘然，又接着解释“就是那个脸上有刀疤的二十八九岁的男人，长得有点凶的”，采莲怕依青搞不明白，用手在脸上比划。

“你说的是“刀疤”吧，依青说见采莲点头。“他来过，说了几句就走了，他找你麻烦吗？”。“啊”采莲惊呼，下意识的。她简直不敢相信。“嗯，对了，他还向我问起过你呢，问我跟你是什么关系？”依青回复了常态，毕竟见惯了风浪的他，自我调节能力还是很强的。

“你怎么说。。”采莲急。她很想知道答案，最好是她想要的那种答案。“我就跟他说呀，你是我小妹，我很喜欢的那种可爱小妹。怎么，我说错了吗？”，依青见采莲兴奋的脸色在消褪，赶紧加了一句。“也真是的，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怎么都莫名其妙的”。

“他怎么说。。”采莲不想听依青的废话，她现在只想知道结果。“他说恭喜我，又有了个好小妹。说完就走了，就这么简单。你们认识吗？怎么这么关心对方呀”，依青不失时机的开起了玩笑。

“能不认识吗？他经常在这里混的，讨厌死了”，采莲嘴一撇，一股不屑之情溢于言表。“别这样说，这家伙还不算太坏的，而且他还叫我大哥呢”，依青故意正色。“什么？他叫你大哥？”，采莲的嘴真的合不上了。依青这个神秘的男人，怎么做事也是那样让人非异所思。一个瑞丽地面上的流氓，竟会叫这个温文尔雅的依青大哥。何况“刀疤”的年龄也比他大许多呀，这怎么可能？。

依青见采莲躇蹰，他最也不想顺着这个话头说下去。他要改变这莫名其妙的又让人费神的话题，所以他拿出了玫瑰。“喏，你的玫瑰，送给你的”。

“玫瑰。。”，采莲惊喜。只是轻轻的二个字，就让她忘了她想说的话。也许这就是女人的天性吧，采莲的注意力马上转了过来，她望着依青手里如同变戏法般变出来的玫瑰，顿时心花怒放。

“好漂亮的玫瑰呀”，采莲惊叹。依青手里拿着的是一枝鲜红欲滴的红玫瑰，包在彩色的花纸中，旁边点缀的几枝满天星。如云烘月般的烘托着玫瑰，更显出花的美艳。

“这么晚了，你那弄的，花店还有开门的吗？”，采莲是兴奋，可又有些不解。“花店当然是不会开门了，可人却是活的呀”，依青淡淡。“真因为我是个活人，我才会想到办法。我出比白天高一百倍的价格，你说他开不开门”，说到这里，依青再也憋不住，放肆的大笑起来。

“你是说。。”采莲迟疑。“你是说。。这支玫瑰是你花二百元买的”，说完，采莲忍不住吐出了舌头。二百元，可相当于她半月的工资呀，她怎能不吐舌。“是的”，依青没有否认。“如果不出这样高的价格，谁会在这腊月半夜三更的起来到园子里摘玫瑰。我只要最好的，最新鲜的。你看那上面，还有露珠儿呢”，依青有点得意。

“你可真是个疯子”，采莲这句话就是她自已也不知道到底在说谁。她的嘴巴在动，可目光始终留恋于那玫瑰。花瓣上的露珠在滚动，她不知道那是不是她的泪，反正，她现在有种想哭的冲动。

“谢谢你这几天来让我愉快，既然你那么喜欢玫瑰，那怕晚上我去偷，也要给你偷回来。只要你开心就好”，说到这里，依青无限伤感的叹了口气。“你拿去吧，一点小心意，权当还你的人情了”。

说完，依青站起身来。“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小妹，愿你永远快乐。。。。。。

一声深长深长的叹息。。，让依青的脸上多了丝沧桑的忧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