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非常意外地感受到自己不对劲儿,那是十一月初一个普通的黄昏,我走出校门,只要走过门前这条路再向南走200米,那路口的五楼就是我心爱的书屋,我总是习惯远远望着柔和的灯光,看着光环逐渐变大一直照着我,我的心总是先飞上楼去,家,多美的去处。
可是那个黄昏我站在路旁,看着南来北往的汽车我突然产生一个欲望:如果把脚伸出去,伸到汽车轮子下面,那会是啥样子呢?
我尝试着向路中间挪动着,又挪动了一点,我看见一排灯光向我闪动,就在我企图再迈一步时,突然身后传来呼唤:"大姐,我们一起走。"是学院一位年轻的老师也过道,她拉着我的手我们一同走着,我恍惚地迈进,不知在想什么。
那天我把自己关在卧室拼命研究,任凭兔子如何努力我就是不肯说话,我想不明白要是我在洗澡的时候突然就血管儿迸裂那流出的鲜血是否会在洁白的地砖上开放出美丽的玫瑰花--
我就那样拼命描述着关于死亡的画面,最后失眠了。我是在夜里又一次看完了《梦的解析》,很想弄懂我那些幻觉会是什么结果,再后来,我上课时会自由离开教室,没有人制止我的行为,因为我一向就是这样随意,在有了一大堆荣誉称号后,我的怪异在别人看来是个性和创新,包括我一次又一次把学生的作文装订拆开又装订再拆开,后来,我坐在心理咨询中心哭,说不清楚哪有这样多的眼泪,我在厅里跳舞,楼下的邻居说他也要失眠了--
有一天我在教学楼的走廊看见墙上掉下一片漆,我就忙着找了一把小刀开始扩大面积,我把那天蓝色的墙漆一点点抠下来,认真而且努力,不一会儿身边就围上了学生,他们问"行僧老师你研究什么呢?""这很有意思。"我用心抠,直到总务处处长站在我的面前。
现在想想人还是有点学问好,我明白自己病了,典型的抑郁症,而且有了病态人格,我终于跨了。
我明白了一个人在没有复杂的外来压力拥有了自己理想中的一切时,也会抑郁。就象我们中心杰出的大师和我的朋友们说的一样:你要是抑郁,十三亿人全得哭,你到底缺什么?哪里不满意呢?
我也问自己:行僧你是不是太离谱了?你还想要什么呢?真是的,我缺什么?不缺。我在头疼时拼命例数我的财富:一大堆的光环、一个人见人夸的丈夫、格格和她的爱人不仅是金童玉女还是两个优秀的白领、不缺钱、不少朋友、基本健康生活内容丰富——
我明白,太富有了,我不知道今后的奋斗为哪桩,可是我还不会享受生活。2008年,我还做啥?还有什么样的目标和日子能吸引我?我不知道。
我开始服用非处方类抗抑郁药品,希望心中的春天快些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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