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口 三窟书屋在这个北方小城一条繁华但是狭窄的路旁,从书屋的五搂窗子望出去,东边,是蜿蜒起伏的龙潭山脉,虽然错落的楼群挡住视野,我却清楚地想见那山脚下就是我十分钟情的松花江,蓝色的奔流不息的流水是我一直的依恋。北望,化工城,无数的创业者祖祖辈辈打造了他如北方汉子一般坚毅强健的筋骨,虽然去年的爆炸事件让我望着升腾的黑云感叹于时世无常,但我坚信化工城的辉煌决不会被偶然的事故埋没。西方,是城市的一坐新住宅区,25年前这是棚户区,是这一片建在坟茔地上的平房让贫困的劳动者有了简陋但是可以遮风避雨的居所,现在林立的楼房和漂亮的庭院见证了小城的变化,的确是今非昔比。向南观望,在这校园一条街上,从小学生到大学生,跳动的青春和智慧的火花到处张扬着现代化的气息,虽然我客居这里并且终究要离开,四面看上一阵子我得说:有点舍不得离开呢。 这样感受着我低下头,十字路口美丽明亮的灯光照着拥挤的车,那车是冰冷冷地毫无知觉地挤着,行人匆匆在汽车缝隙中钻来钻去,真的,看着这样的情景我总是要逃遁,尖叫的汽笛、司机的叫骂、交警的吆喝、孩子的喊叫,总之,书屋面对的十字路口,让我无暇欣赏城市的美丽和情趣,平行看去小城是精彩的风景画,俯瞰,那是什么呢? 第一次注意这个路口,是9年前的那个春天,正是开江鱼上市时节。一天我被兔子喊醒,他说“你看路口是不出事了,什么东西一闪一闪的那样亮?”我连忙戴上眼镜打开窗子,因为是凌晨街上行人很少但是车很多,我看见从不断停下的车子中下来了大概是司机吧,都兴奋地加入到拣东西大军的行列,人们捡着闪闪发光的东西,那东西欢蹦乱跳的不老实,人们把它捡了扔到自己车的后备箱里,瞧了很久我才明白,那是跳跃的松花江活鱼。 四月的开江鱼,上市价格非常高,我看清楚了缘故,运送活鱼的车是三轮车,那是渔民专用的车,前面的旗上印着“松花江鱼王”的广告,可能是因为速度太快,车转弯时翻了跟头,那鱼就全游在了路上-- 也看见偶尔有人把鱼抓住扔在三轮车上,但是那样的人很少,两个送鱼的小伙子一个劲儿四处作揖,但是跳跃的鱼儿越来越少,不知道那天的开江鱼味道可好,也不知道辛苦的养鱼人会不会因为这样的损失默默哭泣。 后来的事更是让我恨死了这个路口,我不明白红绿灯那样遵守纪律,为什么城市竟然如此疯狂。那天中午,我在书屋备课很累,站在窗前歇息,正是上学的孩子们来回过路的时候,忠实的红绿灯认真工作着,突然我看见从南向北行驶来一队摩托车,看上去是飙车爱好者,车的速度非常快,一瞬间就冲到了十字路口,前面是红灯,车的速度却丝毫不减,斑马线上是过路的孩子,红领巾们平稳地犹如走在林荫路上-- 我的心悬着,盯着眼前的情景不知如何是好,很想拼命喊一嗓子但是知道那与事无补,很想记下车的牌号又无法看清,就那样一瞬间,飙车手们已经没了踪影,孩子们倒是没有受伤,灵敏的车手以高超的车技躲避了孩子但是刮倒了动作缓慢的老人,那老人倒在斑马线上,很快被120接走,不知后来如何。 这个路口,不堵车时,闯红灯的大多是私家车,私家车发展的速度快得惊人,每天看那私家车阵容,我就可以下结论:路,全窄了。 私家车闯红灯时多少保持着一点风度,这不是因为开车的人多有修养和风度,而是因为他们十分在意自己的车那美丽的外表,给心爱的宠物破相,那是不行的,所以要机警地舒缓地但是高傲地闯,不能和平民同进退,但是要瞄准了,也别冒着傻气和那些低挡车硬拼,于是我就经常居高临下看着那些华丽的宝马、奔驰、皇冠、福特们犹如明哲保身的小公务员斡旋与险恶的官场一样小心翼翼行进在路口而窃笑:瞧那个小气劲儿,真是狗尿苔长在金銮殿上,就是表面的文章,看那些拼命跑的杂牌车、浑身泥巴的小四轮、还有自由主义到极限的公交巴士,哪个不是大气到瞪着眼睛不认识信号灯,要是名车到了不怕碰的那天,路口的场面就更惊人了。我就这样看了9年,发现一个规律:只要是高档私家车和其他车有摩擦,总是高档车先行而去,赔偿的也总是卑微的对方,虽然对方没它那样的富贵,却必须为贫穷付出代价,我也问过开车的朋友们,你知道大家怎样说吗?车的档次是人的权利地位的标志,我们的原则是:对面来了比我高级的,我谦恭缓行、对面来了不如我高贵的,我坚决横行、对面来了楞小子和三轮子等下等车,我理性减速,一旦被人碰了,对面是高贵的我主动握手吃亏了交个阔朋友,对面是平级的我抢先来个下马威决不示弱,对面是平民级别我立马把他告到关系那里我可不能吃一点亏-- 我的天呀,路口岂不是从此没有我步行者的路了吗?呜呼! 想到我的格格每天开着自己的车跑在厦门的跨海大桥上,我就心跳,格格可千万别因为富有而丧失人性,到了路口都不知该如何识别方向把握速度,这太可怕了。
[本帖已被单纯女人于2007年10月31日19时48分45秒修改过] [本帖已被三窟书屋女行僧于2007年10月31日21时47分15秒修改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