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 饼 我爱吃烧饼,更爱看做烧饼,看着那一张张被火光映红的脸,仿佛又回到了童年。 小时候,我们吃的烧饼只有一种,是那种带芝麻的脆皮烧饼,现在已经很少见了。 那时,临村的哑巴师傅一进村口,就摇响了铜铃,清脆的铃声立刻引来一群孩子,跟在那个盛满大铁皮炉火,案板等工具的小推车后面,欢呼雀跃着,模仿作小生意的大声吆喝着,“打烧饼……..”带着长长拖腔的清脆童声飞满了整个街道。 走到村子中央, 引来的孩子更多了,围着哑巴师傅看他支摊子,勾炉火,他每勾一下,就好象勾出了我们一个个馋虫,这时孩子们就飞快的跑回家,央求大人们给他们打烧饼,那时是自家备料,一斤面粉,一两油,一把芝麻,一把盐,另交5分钱的加工费,但那时大多数人家是舍不得的。虽然打不起,但孩子们还是会从头到尾守在炉旁,看着哑巴师傅手脚麻利的把烧饼做好,一个个小心的贴到炉壁上,随着香气一阵阵溢出,孩子们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仿佛一个个焦黄的,香香的烧饼已经跳出炉子,向我们飞来,馋人极了。 等哑巴师傅揉好了下一炉的面,这时烧饼就要出炉了,炉盖一锨开,香气立马飘进了每个小孩的心里,哑巴师傅被炉火映红的脸笑吟吟的,一看这表情,我们就知道这肯定又是炉好烧饼,不用回头,哑巴师傅就把起出来的一个个焦黄的烧饼准确无误的扔到旁边的小竹蒌里,在大家羡慕的注视下,打烧饼的孩子象凯旋的将军一样,端着烧饼趾高气扬的往家走去。 有一次,我实在忍受不了诱惑,就飞快的跑回家央求娘出来打烧饼,也许是嘴角悄悄流出的涎水,也许是我那强烈乞求的眼光,娘答应说好,“噢——”我立马欢呼起来,“打烧饼了”“打烧饼了”,边说边准备面粉,娘拦住我“霞,娘给你在家打好吗?保证比外面打的还好吃。”我知道娘是舍不得出加工费,但我怎么也不相信娘有哑巴师傅那样的手艺,不相信家里的煤火炉会烤出铁皮炉那样又脆又香的烧饼,最重要的是看不到小朋友羡慕的目光。“你说话不算数,真小气”。我生气极了,自己跑到屋里躺到炕上生闷气,不知不觉中,我看到一个个焦黄的脆脆的烧饼在我面前飞来飞去,馋人极了,真香啊!“醒醒,霞”我一下子爬起来,原来是个梦,但娘手里确实拿着两个烧饼,虽然没有哑巴师傅作的好看,上面还沾着煤渣,但那股香香的味道却是一样的。我一把抓过来,咬了一口“娘,真好吃。”娘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笑了….. 长大以后才明白,我们家孩子多,就靠娘一个人挣工分,家里年年超支,那种紧巴的日子使娘舍不得多花一分钱,“烧饼”对于我们来说是多么奢侈的东西,等家里的日子一天天好起来了,娘的牙却咬不动那硬硬的烧饼了,这时我才想起娘年轻时,从没舍的咬过一口烧饼。 我爱吃烧饼,但没吃过比娘做的更好吃的烧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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