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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爹,我想去蹲监!” 木头一脚跨进门槛,对着坐在坑头上吸烟的爹说。 爹一楞,把烟锅从嘴里拔出来,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想去蹲监。”木头睁着一双怯怯的眼睛,声气也变得怯怯的。 “日你个先人!龟儿子你是糊涂了吧!”做爹的吼了一声。 “我没糊涂。我的先人也是你的先人哩。”木头不屑道。 做爹的气得七窍冒烟,那顶白粗布瓜皮帽也跟着一掀一掀的。 “龟儿子你是有意跟老子寻气吧?” “我没寻气。” “没寻气你放那种臭屁?” “我没放臭屁。” “啐”的一声,一口浓痰划了一条优美的弧线,不偏不倚,恰巧落在了木头的脚跟前。 “功夫不错,等会我叫只狗来舔。” “我就当生了你这样一条狗。你给我滚!滚远点!” “滚可以。可你得给我娶媳妇。” “娶媳妇?就你这号货?就你这号傻蛋?” “我不傻。傻的是你。在土地上刨挖了一辈子,也没见你刨挖出来个啥。就知道得罪人。你要不把支书给惹下了,村里也没有那么多人敢欺负咱。弄得我到现在连个媳妇也寻不下。” “娶不下媳妇你怪我?” “不怪你怪谁。为人你就不知道活泛点?” “咋?你想给你爹上课?我倒想听听你龟儿子怎么个活泛法。” “刚不是已经说了,我想去蹲监。” “你没疯吧?” “我没疯。” “没疯你尽说些疯话?” “这不是疯话。刚才我碰到活头二叔了,他把我拉到他家里,悄悄地对我说:机会来了,你去蹲监吧。” “活头那杂种怎给你说这种话?” “他说,书记从镇上回来时,酒喝得晕晕的,摩托车不听使唤,轧死了一个人。” “老天爷呀,有这号事?” “人已经死了,你把眼瞪得牛蛋大做甚?” “几时的事?” “天刚擦黑时。是在活头家门前的那道山梁上。” “那事主家知道了吗?” “听活头说,是买平家的三女,今年刚满五岁。” “就是那个小静?” “好像是。计划生育没计掉,倒让摩托车给轧死了。” “可怜哪,这个买平!一口气生了四胎,也没见生出个续香火的来!到头来又碰上了这样一场灾祸!” “爹,你就别长吁短叹的了。活头对我说了,现在这事还没人知道哩。支书的意思是,想让活头给他私下里找个替身,说是一切后事赔偿都由支书认了,做替身也就是蹲个一年半载的牢。” “有那么简单?” “那你还想有多复杂?要钱支书有的是钱,要蹲监有人去蹲,还要咋?” “那你想去蹲?” “我不去蹲你能给我媳妇?” “你蹲了就有人给你媳妇?” “活头说了,要是谁替支书去蹲监了,回来后就是支书的大恩人了。支书还说要把那人当干儿子待呢。支书的干儿子不愁没人给媳妇吧?” “你相信那马屁精的话?” “我倒想相信你,可我都三十了,还是光棍一条!” “那你是蹲定了?” “蹲定了。” “那就去蹲吧。” “这可是你同意的。我现在就去找活头二叔去。”木头说完,转身掀门帘出去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