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同居时代---不想言之十三级台阶
一
我在讲台上趾高气扬地看着下面一群菜鸟。
南京的8月常常让初到贵地的人有生不如死的感觉,阶梯教室的“春兰”柜机昨天不幸罢工,人力部的一帮笨蛋折腾了两个小时也没修好。
看你的人苯得够可以的。我鄙夷地对小怕说,忘了自己也是人力部的人。
小姐!说话要有良心啊。这可是技术活!小怕气急败坏地冲我吼道,一道黑印滑稽地涂在他的脸上。
我想了想,默认了。空调早过了保质期,计划部的老爷建议我们不要急着报计划,先尝试修一修。我们什么时候成了空调修理工了?真该让那班该死的老爷来这个蒸笼教室坐上十分钟。
后来,小怕无奈地放弃了努力,搬了几台风扇全场通风。这时我才有心情打量公司今年招收的这群菜鸟,有点拘谨,带点渴望和期待,和我3年前一样。
欢迎大家成为公司的一员。我叫不想言,在下面2个月的时间里是你们的培训老师。。。
掌声有点稀稀拉拉的。无言临走前和我在“猫空”喝茶,她慨叹着,真舍不得离开你,看着你一点点成熟起来的。
我被呛了一下,菊花茶不是一般的烫。没必要这么沧桑吧,你才比我大多少啊。
无言还是走了,我心里空落落的。就象我看着台下的一群菜鸟,心里空落落的。上课前躲在小怕的办公室补妆时,小怕摇头晃脑地叹息,看美女化妆真是享受,怪不得张敞给老婆画眉毛热情那么高。
你是没机会享受啦。我收起玫瑰色的口红,半侧着脸摆出一个冷艳的姿势,象我这样子,到学校里冒充青纯女生泡个小男生还是不成问题的。
我拔腿就跑,把小怕的讥笑声关在门里。
怎么一个个跟童工一样,我摇了摇头。课间休息时我走到外面胡思乱想,少女时代是一去不复返了,按摩着眼角几道细微得几乎看不出来的皱纹,心里沮丧的不行。
言姐。。。背后一个清脆的男声喊我。
谁这么肉麻?我霍地转过身去。
一个童工站在后面谄媚地冲我笑着,在他的身后还有几个童工交头接耳,叽叽喳喳地象一群麻雀。
叫我名字就行了。我皱皱眉头,想和我套近乎?没门。你有什么事?
我叫石头仙,今晚能请你去金海岸跳舞吗?
一个童工也敢泡我?!继续上课时我在讲台上冷笑,这个世界真是变了。
刚才你们中有人想请我跳舞,我说道。台下立刻响起了一阵哄笑,个别胆大的甚至吹起了口哨。
我要告诉你们,我比你们都大!还有,下次请我跳舞时先问问我的男朋友同意不同意!
我在讲台上趾高气扬地看着下面一群菜鸟,尤其是那个石头仙。
他开始左顾右盼。
二
慢慢地走回自己的房子。房子是租的,公司付帐,无言走了以后就我一个人住。
一级,两级,三级。。总共13级,从楼下到二楼我的房间总共13级台阶,一次我百无聊赖的时候数过,当时就吓了一跳,这不是个吉祥的数字。
小怕曾经自告奋勇地说破了它,他的办法是请木匠在进门的地方做了个玄关。在得意洋洋地秀给我看时,我发表了不同意见,你这是什么玄关啊,人家都是整体把地板抬高,你到好,就门口这一块。
小怕夸张地睁大了眼睛,小姐,这要花多少银子啊,又不是自己的房子。后来,他也觉得自己的成果不怎么样,就嬉皮笑脸地说,当进门时有个地方坐下来换鞋嘛。
想想小怕也是好心,请他吃了顿饭。
无言走后的几天我还是中招了,那几天我魂不附体,我的身体以玄关的边缘为圆点划了个圆弧,结结实实地砸在地上,我条件反射地喊无言,后来醒悟到无言已经离开这个城市了,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膝盖疼得不行。
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给周打电话,我说我摔了。
他的声音从遥远的南方传来,显得那么虚无缥缈,他着急地问,有没有伤到骨头啊,赶紧去医院。
我说我不想去,然后带着哭腔说我想你。
十分钟后,我挂了电话,我又花了十分钟费劲地理解他的话,删去大段的修饰词后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在广州很忙,事业处于关键时期,走不开。电话的最后他忘了给我一个吻。
呸!我的心在黑暗中一点点地沉下去,你的言已经快被人追跑了你知道不知道?我恶狠狠地想。
他在电话里没指示我应该涂红花油还是红药水,我喝了杯水,挣扎着挪到床边,睡了,没有做梦。
小怕知道这件事后迅速拆除了玄关,并以请吃饭向我赔罪。你怎么不打电话找我?他埋怨道,等了等又说,屋里再有个人就好了。
是哦,请个男人保护我嘛。我笑着说。
小怕的小眼睛目光炯炯地盯着我,判断我的真实意图。
你可没戏,请你属于引狼入室。看着小怕气急败坏的样子,我哈哈大笑。
一级,两级,三级。。。走到第六级的时候我发现不对劲,房门开着。大白天会有人打家劫舍?我忍住喊人的欲望地探了个头往里瞅,一个身影正在大包小包的行李堆里奋战。
您是。。。我小心翼翼地问。
他回过头,有这么一瞬间,我们俩都目瞪口呆,是石头仙,童工石头仙。
你,住这儿?我最先醒悟过来,指指无言住过的房间。
是啊,他傻傻地点点头,然后突然带着不能相信的神色指指我的房间,你,住这儿?!
是啊。。。我一时不能相信这个事实,大脑集体罢工,眼睛顺势延着他的手指看着我的房间。
房门没有关,被子凌乱地铺在床上,那是早上睡懒觉的后果。小写字台上放着我昨晚喝剩的一罐可乐和半包雪饼,几双拖鞋横七竖八地躺在床下,最后我发现了致命的一点,几件换下来的小衣服公然在床头柜上招摇着。
完蛋了,我的淑女形象,我的隐私,全毁了!
我一个箭步窜入房间,啪地关上房门,恨恨地拨计划部老爷的电话。
这家伙跟我打官腔,没办法啊,小言,公司财政也紧张啊,观念不要太守旧嘛,反正是套间。。。
交涉不成功。我咬牙切齿地一边收拾房间一边考虑对策,看来以后只好跟这个讨厌的童工在同一片天空下了。
我定了定神,打开门走出去。
石头仙显然已经恢复了正常,他挠着头对我笑,呵呵,我刚才怎么看怎么是个女孩的屋,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呢。
我的脸有点发烧,我的卧室还没有异性有机会偷窥过呢,便宜这小子了。
我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我们需要谈谈了。
是该谈谈,是该谈谈。他连忙点着头。
我保持着微笑打量这小子,老师傅还对付不了一个童工?看我怎么把场子找回来,嘿嘿。
三
生活对于我渐渐是一种习惯性的动作,我游离于其中,行尸走肉般。
三年前应聘时就是无言接待的我。无言翻翻我准备的资料,成绩不错啊,怎么想来我们公司的?
我当时正在研究这个几乎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子怎么就成了我的考官了,随口答到,哦,他们说你们公司不错我就来了,把周预先和我排练的话忘了个一干二净。
他们?无言宽容地笑了笑,那你想做什么工作?
我老实地回答,不知道,然后更老实地回答,其实我就想留在南京,你们公司正好和我专业对口。
幸好无言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讨论下去,否则我没准下面就会说因为我的男朋友在南京工作,我想我那时是个傻丫头。周在仔细询问了我的应聘经过后臭骂了我一顿,在我脸色变了以后赶紧拍我PP买冰淇淋给我吃。我咬着冰淇淋时也有一丝后悔,看来这次是真砸了。
事情当然没有砸,我和无言成了同事成了室友也成了最好的朋友。一次我问无言怎么会看上我这个傻丫头时,她笑咪咪地羞我的鼻子,我喜欢你啊,小丫头。
小怕说人如果喜欢回忆就意味着衰老,因此他从来拒绝回忆。我反驳说,那是因为你没有值得回忆的东西。小怕就公事公办地伸出手,你写的文案呢?我翻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以及我的包都没有发现那个该死的64兆U盘,我沮丧地想起它一定还插在电脑的USB接口上。
在我站在楼下时,我的挫折感更强烈了,我忘了买净菜,而按照和石头仙的约法三章今天是我做饭的日子。一边向楼梯攀登我一边想着怎么向石头仙推荐刚出炉的康师傅方便面的最新品种:有真正的牛肉饼哦,脸上应该带着欣喜的表情还是内疚的表情?
我的卑鄙的计划没有用上,石头仙正在烟雾缭绕的厨房里挥汗如雨,他向我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姿势,嘴里嚷嚷着,别--担--心!这句模仿张柏芝的广告词立刻让我绝倒,扶着门框笑得喘不过气来。
石头仙其实人不错,是个腼腆的大男孩,而且烧的一手好菜。从此我终于告别了泡面加面包的日子,有幸与阔别经年的红烧肉重逢。虽说一个星期我分配了三天的做饭任务,大多数时候仅仅是我把菜买回来而已。他曾经向我抱怨过这样不公平。我白了他一眼,多少人想为本小姐烧菜还没机会呢。
哦?他们没有请示你的男朋友同意不同意?他嬉皮笑脸。
我就不说话,石头仙也知趣地不说话,两人饿死鬼一样地拼命扒饭。
那次谈判中我还没问他请我跳舞的事情呢,他就先坦白了,原来是一帮损友怂恿的。我输了10瓶百威啊。他夸张地说。
说也奇怪,他以后再没肉麻地喊过我言姐,总是直呼其名。在我暗示他我愿意接纳他这个弟弟时,他贼贼地笑着,那次是权宜之计,我从来没有认姐姐的习惯,做我妹妹嘛还可以考虑。
你!。。。我一时气结,于是抢过他的遥控器,把他赶回他的房间,我要看张国荣的碟,用电脑看你的烂片去!
你这是报复!他嘟囔着往房间走,说好今晚看黑客2的,女人就是小心眼!
我偷偷地乐。
2个月的培训过后,石头仙进了研发部,加班多了起来。公司的压力还是很大的,他开始说自己投错了胎,应该进推销部的。
这帮家伙天天在外面游山玩水,还有提成,看看我,加班连个补休都没有!他挥舞着手中的扁三五向我诉苦。
果然是个小孩,有样学样,连抽烟也放弃原来的红南京向推销部的哥们看齐了。推销产品有这么容易么?无言就是不能忍受辞职走的。你必须全年二分之一的时间在陌生的城市间穿梭,必须低三下四地向那些老爷赔笑脸甚至行贿,你必须在酒桌上有过人的酒量,如果你是一个女性,你还必须忍受酒桌上自始自终贯彻的荤段子。当然,无言的辞职没这么简单。她的上司,那个长着一张猪脸的科长对无言有着异忽寻常的关心。。
真是个小孩啊。看着他一张朝气蓬勃的脸,感到自己真是老了。
四
没有人抢电视机看碟也没有了成就感,我很不雅观地把腿翘在茶几上看石头仙眼里的非男人张国荣,可怜的石头仙又在加班。
哥哥死后,除了他的拥趸和亲人伤心,全大陆都兴高采烈。媒体有了宝贵的素材炒作,合法和不合法的出版商都趁机大赚了一笔。在“亚星”买了哥哥的一整套D版碟,胖胖的老板娘为了表彰我的购买力提出送一套第九版DVD给我,我挑了《魔戒---双塔奇兵》,石头仙应该喜欢。
哥哥在屏幕上任性发脾气,眼神飘啊飘地向梁朝伟发嗲,这个妖精的魅力大概男人和女人都无法抗拒吧。西蒙尼不是这样说过小贝么,我不知道应该亲他还是踢他。石头仙肯定不会同意我的意见,我不反对他搞同性恋,他说,可是自杀就是逃避,他是个懦夫!
不由地想起了周,在一个人的夜晚,心在黑暗中忽悠忽悠地沉下去。
你们这样下去是没有结果的,小怕危言耸听地盯着我。
可能吧,也许,我无所谓地盘弄着手中的茶杯,花茶就是香。
你有权利重新选择,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
糜烂的生活,对吧。我愉快地朝他笑,我本来就是个没有追求的人。
他被我的笑容搞得有点糊涂,然后他问,你现在快乐吗?
我想小怕是个大猪头。在公司被老板剥削剩余价值,午休时间被你盘问逼供,回家后还要和石头仙抢电视机,厕所,浴室等一切公用资源,我快乐个头。我笑得更甜了。
看着小怕快要晕倒的样子,我抓住机会逃了出来。在洗手间里我用纸巾小心地擦掉眼角的泪珠,刚才忍着没想周,想到他,我会哭的。
房间里挂着几幅蜡染,是我和周去丽江旅游带回的宝贝。看到蜡染画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了它的粗纩和大气,套句流行词,喜欢的不行不行的,我冲进店里,周对这些没兴趣,站在外面抽烟。
店里是个年龄不超过20的小家伙,羞答答地象个姑娘。
一幅多少钱?
六十五。
这么贵?我有点泄气地摇摇头,可是实在舍不得,就软磨硬泡。
好吧。小家伙被我的温柔攻势搞得面红耳赤,红着脸偷偷地瞟我一眼,三十五卖给你。
最后我满载而归,周一路抱怨我买贵了,这破玩意最多值十块钱。
十块钱?我怎么伴上个这么没有品位的男人。你要能在我这个价位买到,我佩服你!
哦?我杀价的水平还没你高?
我可是成本价买的----嘿嘿,我看得出来,那个小家伙喜欢我!
臭美!。。。
其实我没告诉周,小家伙还送了我一幅,就是现在挂在床头的苗族婚庆图。他依旧红着脸说,送给你的,你和他真般配。
那时候我是快乐的,似乎全世界的人都喜欢我,而我只在乎周。就是现在,也有很多人喜欢我,例如小怕,虽然他从来没说过。
女人的直觉在看到小怕的眼神时就明白了一切,我是装糊涂。
你的境界还是不够啊,无言在短信里哈哈笑着。
笑你个头!我恶狠狠地摁着键,到现在不还是没人要?
然后我们开始了例行的互相恶心的游戏,传递着没有营养的词句,后来,不知是谁首先发了一句“想念你”的话,一切温情脉脉起来 。
在这温情脉脉的气氛中,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醒来后外面的太阳挺好,翻着昨晚的短信,突然想起周有一个月没打电话给我了,心又轻轻地疼起来。
五
在势不可当地丢了三辆自行车以后,石头仙和我一起步行上下班。
我安慰他,这没什么,我曾经有一个星期丢两辆的记录,你半年才丢了三辆,南京的治安还是大有好转啊。
他对我怒目而视。
我们走在这条以前朝伟人名字命名的街道,前朝栽种的法国梧桐绿影荫荫,让我深切地领会到“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道理。有讽刺意味的是,这条50多年前的双车道至今依然是我们这座国际化大都市的主干道,摩肩接踵地让我想起晏子吹嘘下的临淄。
商场里也是人流如织,大家象不要花钱似的拼命购物。我试穿了一套灰色的休闲装,挺合身,就是款式有点老。石头仙却很满意,利索地付了钱,然后对我说,她的身高和你差不多。
我说他这么好心陪我逛街呢,原来是把我当试衣架啊,恨得直咬牙。
我用很短的时间挑中了一只重达10斤的瓷博士猪,石头仙义不容辞地申请负重,我假惺惺地说我自己来,他真心诚意地说不用了,这是我应该做的---我偷偷地乐。
你看上哪个妹妹了?这么保密连我都不知道?我假装不经意地问他。
没有啊。他一脸无辜的样子。
那这件衣服给谁的?我指指他手中的包装袋,竟然有了一丝醋意,我今天是怎么啦。
哦,这是给我妈买的,表表孝心嘛。
真是失败,我吃一个老太太的醋,但心也愉悦起来,我真心诚意地要求和他分担负重,他还是真心诚意地说不用。在我的坚持下,我拿到了那个休闲装的包装袋,它轻巧地在我的手中摇摆。
和石头仙下班的路上,我被培养出了评论女行人的嗜好。石头仙对此大惑不解。你应该对男人感兴趣才对啊,他说。
错误。我耐心地纠正他,看美丽的女人很赏心悦目,男人通常乏善可陈。
他没表示抗议,因为他的注意力被吸引住了。
她的腿真漂亮。在最后贪婪地瞄了一眼那个风姿倬约的少妇后,他长吁了一口气。
可是她不适合你。我提醒他,你应该多关注一些小女生,你还小。
他对我怒目而视,但很快,他转移了视线,有了新的目标。
原谅我这么无聊,生活本来就这么无聊。
白天,我关在全封闭有空调的办公室里忙碌,似乎与这个世界隔绝。下班的路上,就成了观察世界唯一的机会,而且,不找点有趣的事情,走路是很枯燥的,最近我的鞋磨损的很厉害。
我们就一边看体育新闻一边吃晚饭。本来我是要放一点爱情歌曲作为调剂的,石头仙说这是靡靡之音,接着他推荐他心爱的唐朝,我说拜托,不要让噪音影响我吃饭的情绪。
于是妥协,看体育新闻。
这几日总是阴霾的天,罩着灰色的地。以前不喜欢这样的天气,那个时候,我会刻意去怀念阳光,怀念阳光下勃勃的生灵,怀念阳光下带着阳光味道的空气。现在,我却爱上了这样的天气,就像女人不由自主爱上烟,爱上颜色暧昧的红酒。
好女人不应该抽烟,也不应该喝酒。石头仙告诫我。
我掐了烟。烟抽多了嗓子会疼,影响味蕾对红酒味道的细微辨别。我继续倒酒,看着清澈的液体顺着细长的高脚杯平滑地淌下,似乎淌过我的心田。
石头仙叹了口气,上网去了。
很久之前我就知道自己的酒量惊人,在屡次想灌醉自己没有得逞后,我放弃了努力,转而学会享受这微醉的感觉,和周的拥抱一样的感觉。
这是个怪圈,我知道,这是个怪圈。这样很傻,我也知道,真的很傻。那些很小很小伤感的记忆,想起时竟会覆盖曾经所有的美好,我忘不掉。
南京的梅雨季节,无言曾经戏称空气中都弥漫着爱情的味道,与我,恍若隔世。
六
屋里有个男人其实不错。
首先,他不会象女人那样有强烈的好奇心,喜欢了解你的一切活动,哪怕与自己无关。
其次,你可以把所有的体力活摔给他,例如搬米,或者换电脑的显示器。石头仙这点绅士风度还是有的。
最后,他还是一个免费的咨询员,可以提供异性对你所穿的衣服的可贵评价。尽管这一方面石头仙并不擅长,和大多数平凡的男人没有区别。这就够了,对于一个上班族的白领,特立独行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这条裙子颜色鲜艳了点,而且太短了。石头仙皱着眉头评价道。
我有点泄气。昨天心情好去染了个发,顺便买了一堆衣服回来,没想到得到这么一个评价。
悻悻地换上毫无特色的套裙上班,虽然如此,进办公室还是引起一阵骚动。
啊哦,小怕率先嚷起来,改变形象了嘛。
特别美丽动人吧。我毫不害羞地问道,得意地甩甩满头蓬松的黄毛。“风剪云”的发型师手艺就是不错,把我的每根头发做的飘飘欲仙。
小怕立刻顺水推舟地提出为了庆贺,中午去“亨利之家”吃西餐。
太奢侈了吧。我一本正经地回答,我心疼我的银子。
我请我请!小怕忙不迭地晃悠他的大脑袋。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我依旧一本正经地说,不过,为了小怕的一片诚意,我提议,中午小怕请大家一起吃。
乌拉!办公室一阵狼嚎声,引得周围办公室的同仁纷纷探头看发生了什么事。看着小怕的脸皱得跟茄子一样,我笑得差点岔气。
老说这些琐事一点意思都没有。小怕还是没一点长进,迂回得我都有点心烦。石头仙呢,最近迷上了游戏,他的房间从此枪炮声不绝于耳。无言似乎失踪了,打她的电话总是关机。还有周。。。
算了,不提他,我还是喝我的酒。
接受了石头仙的建议,这个夏天我改喝啤酒。我疯狂尝试市面上能买到的所有牌子,楼下拣垃圾的老头高兴坏了,收获颇丰。
时间长了,品出点道道。德国的啤酒味道偏苦,美国的呢味道偏淡。“青岛”是德国技术,最新的清爽型泡沫多的不象话,南京的地产啤酒?有够烂,我拒绝喝。
现在我专喝“贝克”,也是德国的,喜欢那种绵长的苦味。
无聊地坐在电脑前,点开一个个窗口,浏览,再把它关掉。夜,已经深了。
夜深的时候,总是莫名会有些郁闷的情结郁闷成很大很大的一块堆积在体内四处游荡,象水银,偶尔会因外力的撞击分散成多位小颗粒给你留出些许呼吸的空间,然后却又会融合,再次窒息。
手机响了,是刘德华的“忘情水”,这是周的号码。我象水中窒息的人抱住一棵浮木般摁下了通话键。
后来,我让手机从我的指间轻轻地滑落,它在坚硬的地板上弹出几个沉闷的音符,不动了。
想念周的日子很艰难,很艰难,我把日子撕碎成一张张最小最小的片, 尝试一个个走过去, 熬到再次见到周的那天。但它们象浮在水面上的浮冰, 走上去, 越滑越远,而今晚,我知道,我们的距离远得足以找不回过去。
我冷静地走出去,冷静地用水注满盥洗池,冷静地把手伸进去,冰冷舒适的感觉。
我有条不紊地做着这些,我甚至有闲暇想起了轻舞飞扬关于浴缸和爱情的经典表白。
我微微笑了一下,那么,现在,让我把自己释放在这小小的盥洗池吧。
水的颜色渐渐地红润起来,我看不见我苍白的脸和同样苍白的手,被刀片划开的地方火辣辣地疼。
很久之后,我不止一次地庆幸我是个小女人,我真的很怕疼。在我疼得快要失去知觉之前,我举着我湿淋淋的手敲响了石头仙的房门。
门开了,从石头仙惊惧的眼中我想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可怕。当时我没能再多想什么,我软软地倒了下去。
七
两天后,我的手腕裹着纱布出了院。
小怕和石头仙一左一右簇拥着我,没有大人物被重点保护的感觉,实际上,我更象是个可怜的囚犯。
我无偿献血积累下来的400CC就这样没了!石头仙说。
你这2天不能算补休,我是要从年休假中扣的!小怕说。
路上看到修剪草坪的工人在工作,刚清理过的草坪散发出好闻的如婴儿奶香般的气息,这气息让我精神略微振了一下,我尝试挤出个微笑,给熟悉的路人,给陌生的自己。
两个男人鬼鬼祟祟地交换了一下眼神,脸色如释重负起来。
无言给我发来了短信,上帝关上了一扇门,必定会打开另一扇窗。与其在关着的门前留连忘返,不如去开着的窗外寻找属于自己的天空。
她还告诉我,她现在开始研究哲学和神秘文化。我真诚地对她表示了景仰之情,我说,一个新的尼采呼之欲出。
她说,呸!存在的不一定是合理的,上帝已经死了。
我继续微笑,我的上帝也死了。
我挎着2个男人的胳膊走过城市的街道。卖早点的女人不遗余力地推销她的煎饼果子,小贩挥舞着报纸在车行道上做着危险的躲避游戏,修葺一新的明城墙下老人悠闲地踱步,穿过那条夜晚经常有情侣旁若无人接吻的小巷,就是我们的家。
我有机会品尝我喜欢的石头仙的红烧肉,晚饭后会为看哪部碟争吵不休;床下鞋的数目还会不可抑制地疯长,瓷博士猪用它可爱的大眼睛默默注视着我;还有我的“贝克”,喝完后我决定戒酒;那幅婚庆蜡染画,苗族女子幸福地出嫁了,她的生活渊源流长。
一种很甜很甜很甜的思念夹杂着很轻很轻很轻的疼在心底荡漾开。
伤口可以痊愈,生活也还在继续。
我知道的,我的时代,还没有尽头。
※※※※※※
夜半无人时,最是情浓处,
嘘,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