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橄榄绿的行列中--为军中儿女所做--纪念建军80周年 那是2000年6月的一天,我在会计专业上课。早晨走进教室,发现一向乐呵呵的女孩子们都沉着脸,好象受了天大的委屈。"老师,下个学期大灰狼要来了。"大家郁闷地说。
原来前一天晚上开了广播大会,通报了一个消息:新学期要有近500名复退军人到学院进修,为期两年,这就是说,女孩子们的学习环境要受到影响,因为具可靠信息:最好的教室最好的宿舍尤其是最好的教师要离开她们,走进军培生的课堂,所以"大灰狼们"注定一开始就被排斥。
一晃,我就成了最先吃螃蟹的人,果然被点在了复退军人的讲台上,我很快就了解了这些学生的背景:大部分是98抗洪兵,人民的功臣,学习后到铁路工作,几乎全是铁路子弟,经过考试选拔入学,是复退军人中的佼佼者,平均学历初中三年级。
和橄榄绿同在一片蓝天下,这一晃就是6年,我和军中儿女在一起,那是酸甜苦辣的日子,我真是难忘。 还记得第一次走向他们的课堂,一向自信的我不知为何有些紧张,已经上过课的老师提醒我"课十分难上,坐不住板凳。"我怀着复杂的心情站在了教室门前,铃声响了,我昂首挺胸走进去。
突然,一声"起立",黑压压一屋子大小伙子站起来,"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歌声如春雷滚滚,冲到了朗朗天空中,军歌一首接一首,唱了半小时,终于坐下了。
我的眼睛不争气地闭上,我哭了。把教材扔在桌子上,我说:好小伙子们,把窝在心里的话讲出来吧。"突然,教室里格外静下来,五道,就是天骄从前的版主站起来,开了头一炮。 "我们容易吗?从洪水里活着闯出来,我们念书是军委投资。" "我们凭啥受歧视,看不起我们,老子是功臣。" "我们是把命系在国境线上的独生子女,我们不值钱是不?我们没文化是不?我们不配坐在这里读书是不?" "看老师那个傲慢,你不就是大学毕业吗?没有我们守着大门,你念啥大学?"
课堂就象一锅开水,90分钟,语文书躺在一边,我们交谈,话题是滚水中的鱼,散发着独有的浓厚的味道,班里一半带着共产党员标志的学生,站起来谈到他们的决心,一身正气,誓言铿锵,我感动。我意识到,他们的心受伤了。
后来的课上得很好,虽然字写得不好,文章也显得单纯,但是朗诵课文和辩论问题那是十分精彩,就是性情太急燥,有一次讨论"不想当元帅的士兵是不是好士兵",辩论双方打在一起,造掉了一颗牙,真是让我不知是喜是忧。
军中儿女的自信是突出的。有一天有个班级的党支部书记找到我说:老师我们党支部决定下个星期一我们班负责升旗仪式工作,国旗下讲话我们写了你给改改。"我很吃惊,升旗仪式是各年级团总支负责,不是哪个班要做就可以做的。我给党委书记挂电话,他说"这事学校不知道,马上研究。"细了解,原来是军培生对统招生的升旗水平一直不满,所以要党支部PK团总支,把升旗大权夺走。
学院专门开了会,研究如何办。书记问我"你在他们中间,看他们行不?"我肯定地点点头,于是就被安排到强烈要求升旗的这个班,负责督导,星期六的晚上,就有电话通知我:"开始准备了。"其实我也很紧张,哪知道是个啥水平啥态度,我跑到学校,老远的就看见班里的书记在指挥,全班都站在高高的台子下等待给战友挑毛病,三个旗手已经站好,五道正在最后看他的献词,这一通练,没见过这样认真的,我要晕了。
星期日,书记电话:明天有上级领导观看升旗仪式,行不?我说:一定是最好的。
星期一,全校几千师生列队升旗,我们的军培生旗手身着三军仪仗服,那简直是太美了,标准的军姿,标准的军礼,标准的送国旗飘扬的手势,几千人凝视着那庄严的场面,每个人都感受着用军魂书写的青春的乐章。
五道的献词庄严优美,他从此走进演讲团,很快成为校园和路局的名人,他少小从军,在部队立功入党,写得一笔好文章,有着一份好口才,阳光而且向上。
从此,校园里这面国旗就一直由他们送上蓝天。真是执著。
军中儿女的心是宽广的。有一年我的班里来了一朵霸王花,她是沈阳军区首长一号台的话务员,原来有着百灵般的声音,后来她的声带上长了一块儿息肉,只好告别军营。这个小女兵学习非常好,因为要替父亲圆军人世家的梦,高中毕业当了兵,本来的计划是考军校,可惜了。来上学时她还在等待手术的时机,因为有炎症还在打针,可是有一天她突然嘴角流血走进来,小声告诉我她得赶火车走,回家看病。 她走后,同学们说"早晨在食堂里吃饭,她的嗓子受了伤,粥里有钢刷的细丝刮在声带的息肉上,医生说得马上手术。"同学们还说"她不许我们找学校,也不让我们找食堂,说是自己不小心。"霸王花一走两个月,手术后嗓子嘶哑,但是依旧微笑勤奋,是党员学习标兵。善良坚强的小女兵,老师永远的爱。
军中儿女也有失落,但是他们勇敢地走出困惑。我还和天安门国旗班的兵较量过一番,我理解他的困惑和失落,有过那样的人生辉煌和美好回忆,他的失落很正常。17岁,让国旗班万里挑一选走,中南海站岗,和总书记游泳,已经是大半个北京人了突然就回东北的铁路小站当了工人,他痛苦,但是父亲卧床儿子尽孝,他不回家不行。为了父亲他不住宿,每天通勤早出晚归,他在上学的路上总喝酒,于是总是一身酒气进课堂,一个不顺心就和老师吵,老师把他拽走廊去,他就坐在走廊睡。可是后来他战胜了自己,学习成绩提高了,酒也戒了,拿出军人的气概超越自我,现在他在铁路线上快乐地工作,经常有报捷的电话,他不愧是国旗班的士兵。
难忘我们最后的告别。那是最后一次给军培学员上课,150人的课堂上,我们研究如何规划自己的未来,90分钟很快就过去了,我留恋地坐在椅子上,说再见已是不可能,同学们就要毕业了,我很留恋他们。"全班起立,最后为咱们老师唱首歌":我也站起来,泪水就那样在歌声中流下来。"再见吧妈妈--"。
军中儿女,我永远的牵挂。 [本帖已被三窟书屋女行僧于2007年7月28日11时7分56秒修改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