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祭坛上主动自觉地翻烤着自己的灵魂,虽然不被革命派接受,我们依旧是追随着忠诚着,一脸的主动满心的虔诚,因为我们是唱着<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长大的一代,我们是读着<红岩>和<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长大的一代,我们是天生的布尔什维克,谁能抵挡我们为信仰而战? 带着这样的信念和决心,我14岁的哥哥挤上火车,到北京见毛主席去了.哥哥没有红袖标,也没有黄军装,他走得很隐秘,很突然,那时他是中学生,是一个被革命的时代渲染的十分向往北京的孩子,这样的孩子在当时不能用数字记载,总之火车的行李架上都坐满了人,椅子下面也躺满了人,窗子一直敞着,男孩子的尿就从这里飞向宇宙. 年轻的心在那火红的时代就那样飞,后来火车不够用,长征的队伍诞生了,学生们穿上草鞋排起队伍,从全国各地向这样几个圣地进军_北京_延安_韶山_井冈山,犹如虔诚的信徒朝圣一样,顶礼膜拜成为我们这代视为庄严的行动.可是我哥哥走时,没告诉我,后来他解释说"你太小,我怕你丢了." 母亲哭着让父亲到车站去找回儿子,父亲也明白这样的大串联不属于自己的儿子,于是他急匆匆跑到火车站,他立即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连站前的树上都挂满了等待上车的革命小将,那里能找见儿子,现在84岁的父亲一直就说"要是那时有手机多好,"就这样,哥哥走了. 母亲一直哭,哭得很小心,哪里敢和别人说想儿子不放心,那是要掉脑袋的话,于是她每天揉着红肿的眼睛告诉别人"她的眼睛有炎症,"她一直哭. 很多小将到达了圣地,有一群上海的学生走到了延安,听说毛主席要到延安接见他们,就静静地坐在停机场期待着.真的有直升飞机飞来,两个年幼的学生挥动着手中的红宝书迎上去,巨大的螺旋桨打散了他们的血肉,一瞬间鲜红的颜色染遍草坪,飞机送来的是中央的指示:劝学生马上回家. 我的哥哥在天安门接受了伟人的检阅后,南下到了南京,14岁的哥哥从小在历史书中遨游,所以他在那个特殊的时代作出了特殊的选择,他去了中山陵,去了雨花台,按着历史的焦点他走过近代和现代到了当代,他清醒地踏上归途时,已经没有了14岁孩子的狂热,他一下子长大了,他说"江青不是好东西."一句话没说完父亲打了他个大耳光,哥哥再没出声,从此不再外出,一直到第一批知青下乡劳动,他穿上母亲缝的大棉袄走了,那年不到16岁.我的哥哥从那以后远离政治,最后成为名副其实的技术工作者,其实他的天赋非常好,从小就是少先队的小队长\中队长\大队长,后来当了集体户户长,再后来,他自甘落魄为普通人,现在他的博客中写着他的思考,当年的记忆中最为难忘的是雨花石,我们把她撰在手里一直在想:烈士的鲜血不会白流吧!!!!!! 后来我们知道,在哥哥无限向往的出发和无限理性地归来那些日子里,国家主席刘少奇死在狱中,遗体用了化名才得以火化.著名的作家老舍投水自尽,结束了自己受到凌辱的日子,还有我不想再次考证的数据写在历史的一页上,无数的中国人没有能够走下祭坛,他们成为了政治角逐和权利之争的牺牲品. 我庆幸,除了姥爷,我们还都活着. 再后来,知道了无数人努力高呼毛主席万岁的时候,口号的发明者林彪在忙着组织他的小舰队准备把毛主席赶下台,而他的儿子则忙着选美,多少漂亮的女兵被安排到高级宾馆体检,说是革命需要他们为首长服务,这些女孩子赤身裸体旋转着让军医全方位观赏时,录象机把她们拍摄下来供太子选择,当然,她们还要接受太子和母后的抚摩检验,她们已有的男朋友面临死亡的威胁,这就是革命的进程中不同人面对的不同场景,我们是天真的一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