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醒来读人生--和老木对话
老木的文章让我停留在论坛的心飞回到遥远的早已消失的少年时代,一个声音撞击着我,仿佛在问"你真得已经忘记、永远忘记、彻底忘记了吗?" 我跑到厅里拿起呼啦圈,想在旋转中找到些冷静下来的可能,可是我的心跳得很快,压不住了,我不想打开尘封的记忆,老木,我真想给你一拳头。 于是我回到噩梦之中。 那是1967年秋天的一个早晨,我12岁。早晨的太阳还是很美,那时我已经是小学五年级的学生,67年的小学不上课,红小兵们革命去了,我们狗崽子们没事可做,我就只好靠在床上看那懒懒的太阳。 我的姥爷就是在这样一个早晨被红卫兵和军人押着向我家住的这个日本人盖的小楼走来。他是一个在中国历史上被称为"恶霸地主"的开明绅士,他的家族中很多后代都是投身于革命的军人,可是到了文革时代,他四处逃亡,在我们家,他被父亲和母亲送到学习班去了,这个早晨,他被送了回来。 家里有个出身不好的恶名再加上押回个地主,这是一件难堪的事情,可是我不用介意,我们的家在师大住宅,这里除了反动学术权威就是历史或现行反革命,反正是臭老九的窝,我才不在意下楼去接姥爷。为了我们的安全和身处困境的女儿女婿的平安,姥爷很快离开了我们,继续他的流亡生活,他不能回唯一的儿子家,儿子正在挨斗,媳妇和他离了婚;他也不能留在唯一的女儿家,我的爸爸妈妈那时被人日夜监视没有自由。 后来,姥爷在流亡中死去。
红卫兵砸来,烧的是书,砸的是工艺品,顺手拿走的是值钱的东西,捍卫的是毛主席的革命路线,手里挥动的是领袖的语录。 我曾经一千次一万次告诉自己:忘记那些日子,向前看。
我家的后面,住着师大中文系一位著名的学者,他有好几个女儿,67年他唯一的儿子也就是小学三年级的学生。造反派在他家的窗外布上一排枪手,"一定要射死那个男孩子断了反动学术权威的根",很快,那孩子就死了,学者的母亲随即上吊自尽。 我们户还有一个同学,他的父亲是著名的光学专家王大珩先生,这位全球著名的学者扫厕所的时代很长,49年为了祖国光学事业的开始,他冒着生命危险从美国归来,但是他饱受摧残沦为阶下囚。他的儿子在没有光明的时代经常拉着小提琴流泪,现在,他自己也是光学专家了. 我的朋友和她的同胞弟弟,亲眼看到父母在革命小将的监督下手拉手触电身亡,交换的条件是把孩子平安送到亲属家去,这对夫妻是爱国的学者,因为国家的需要放弃了新加坡优厚的待遇回国。 老木,你在读吗?我希望你读。我想告诉你我不是在玩儿字,也相信你是在认真写。 1969年,差不多我们这一个院子的人都要到农村去了,革命的胜利以把大学交给军人和工人为终点,我们带上不多的家当集合在长春站,很多孩子怀里抱着毛主席的石膏像,这是无法放在其他地方的物品,只有抱在怀里才能证明忠诚。 火车快开的时候,突然间有一个孩子摔了一跤,他怀里的毛主席去安源的雕像瞬间粉碎,马上,布满车站的荷枪实弹的工人民兵围上来,那孩子一家四口被押走了,至今不知他们何往。他们应该是平安吧,但愿如此。 后来历史定格在周总理去世的那个清明,天安门前的工人民兵鸣枪示众-- 别亵渎我们的灵魂,自由的论坛应该有我们思想的芳草地,老木,好好写几篇吧。如果为了玩儿,我周游列国当鲁宾逊去那多轻松,我是认真的.(稍后再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