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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哥的爱情-----
五哥是我们大家的五哥,当我还是一个少年的时候,他简直就是我心中的偶像,在一个黄昏我放学回家的路上,我第一次看见了五哥,他在打架,准确的说是他在和一群人打,我从来没见过那样的场面,搁我身上估计早撒丫子跑出几里地去了,但是五哥不,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他是谁,我只看见一个猛人满脸是血手里拿了一把自行车链锁在左冲右突,七八个人不但按不住他反而互相绊扯倒的倒跌的跌,最后这个猛人瞅准了就是一下,有一个人应声倒地,脑袋磕到地上发出"咚"一声山响,剩下的立马全部作鸟兽散了,他擦了擦脸上的血,一屁股跌坐在马路牙子上,歇了会便站起来走了,站在路边的我望着他在夕阳中一瘸一拐远去的背影,激动的浑身发抖,一个牛逼人在我的心目中诞生了,那时候,是十四年前。
写下这篇文字,纯粹是偶然,在我们的一生中要经历很多次重逢,而且大多不在我们的安排之内,每一次重逢就好象我们拿了一张现在的和过去的照片,然后叠着印到了一起,这样,就可以抚摸到岁月的痕迹,就在前几天,我和五哥就经历了这样的一次重逢。
"兄弟,还认识我不"饭店老板手里端着一份鱼香肉丝搁到了我的面前,然后突然在我面前坐了下来,没头没脑的问我,我望着他望着我的眼睛,迷惘的摇了摇头,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站起身来扭身便去,他刚走两步,望着他的背影刹那间我觉得仿佛幻觉,我的眼睛一下子就穿透了时间,看到了十四年前的那个夕阳中的背影,时隔多年之后,这个当年的猛人再一次让我激动的不能自持,我喊了一声五哥,他转过头来说操你妈我以为你把我忘了。这就是我和五哥的重逢。
认识五哥是在我家搬家了之后,搬了新家之后没几天,妈妈就严肃的告诉我,这个大院里有几个孩子是我严禁交往的,其实这样的事情在我是很难办到的,因为我本身就对那种叼着烟卷站在大街上恣意的评价任何一个女孩儿那种生活向往无比,所以我就阳奉阴违的答应了,我们的大院是个杂居区,三教九流各色人等都有,为了治安,只留了一个大院门,每天夜里11点准时落锁。我们的五哥就在一个深夜里又一次登场了,那天夜里我听见外面一声一声的巨响,在很多年后的现在,我耳边响着《菊次郎的夏天》,整段大提琴的音乐使我的心情变的忧伤无比,让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深夜,我趴在窗台上,看着楼下大门口有一个黑影用一块大石头在拼命的砸大铁门上的铁链,砸断之后骑了一辆三轮车扬长而去,后来五哥对我说那天夜里他父亲犯了喘病,去医院出大门的时候发现门岗室里没有人,他就把大门砸开出去了。
五哥确实是个不三不四的人,因为整天和他在一起的都是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他们抽烟,喝酒,打架,深更半夜在大街上游逛,发出一阵阵充满了寂寞和空虚的嗷叫。很不幸,在我的少年时期,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我做梦都想过这样的生活,于是我就混迹其中了,并且乐此不疲,所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几次被赶出了家门,而五哥他们又完全的接纳了我这个后起之秀,如果你恰巧在93年的某一个深夜在Z市的机械厂一带看见一群青年在四处游逛,后面跟着一个小孩儿兴奋的不知所以,那可能就是我。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珂珂家搬到了我们的大院,随后,五哥不带我玩了,因为他恋爱了。
珂珂长的很漂亮,后来我一直认为我和五哥同时爱上了她,可是没有办法,她比我大了那么多,这使得她只能选择五哥而不能选择我,这样的结论折磨的我痛苦无比,我只能以弟弟的身份去接近她,我不断的去找她,我反常的表现一度使我的母亲充满了忧虑,在我离开了那个"流氓团伙"改邪归正之后,她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很久的时间,我频繁的出入珂珂家又让她担忧无比,在一次晚饭之后,母亲充满悲伤的向我声诉了她抚养我长大的如何不易,而我又是怎样的不争气,让她整天是如此的操心,并且言之凿凿的向我预言了如果我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我将会面临着一个怎样可怕的未来。但是她并不知道,我所做的一切仅仅是为了能让珂珂姐摸一摸我的头或者是坐在她的小床上吃一个苹果,我的全部阴谋仅此而已。
五哥变的和以前不一样了,不再往家里领过去的那帮朋友了,而且,他开始上班了,因为珂珂也在机械厂上班,所以他总是有机会和她一起上下班,刚开始的时候,大院里的人只是看到了五哥的改邪归正,都在诧异无比的时候有一些人看出了端倪,于是风言风语就充斥了每一个角落,愤怒的五哥对此毫无办法,他的那点心思在还没有向珂珂表白之前就被提前曝光了,这样的意外甚至让五哥变的如此羞愧,他躲在家里两天没有出门,直到珂珂在第三天清晨敲响了他家的门。在很多年之后,当珂珂回忆起那个清晨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在几年之后,我拥有了自己的第一次爱情,当我压制不住心中的狂跳语无伦次向心爱的人倾诉的时候,我才知道,那个属于珂珂的清晨,他走向五哥家的每一步都需要多么大的勇气。那天早上五哥是什么样子我没有看到,但是当向往已久的幸福突然而至的时候,我相信,五哥一定会有些手足无措的。
珂珂的勇敢使她彻底的背上了"不要脸"的骂名,但是她仿佛真的不要脸了,依旧天天和五哥在一起,所有的人都能看出来,他们恋爱了!
后来我的母亲有一次在大院里和那些老太太闲聊时候无意之中提到了珂珂,充满感伤的说了一句真是个好姑娘,我看到他们的脸上都显出了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岁月如刀,刻划的不仅仅是我们的脸庞。
珂珂的父母忍无可忍了,作为知识分子的他们根本无法容忍自己的宝贝女儿和一个"流氓"恋爱,而左右四邻充满想象力的流言更是让他们无地自容,他们所能做到的就是看好自己的女儿,但是在两颗炽热的心面前,他们所有的努力都无济于事,珂珂的父亲是机械厂的一名干部,在对于五哥彻底的无计可施之后,他动用了自己手中的权力,长期旷工的五哥被顺理成章的除名了。那一天中午,我们家刚吃完饭,五哥来找我了,在我母亲充满警惕的目光中,他交给了我一个书包然后充满神秘的对我笑了笑,就走了,当我迫不及待的在我的房间里打开那个书包的时候,我看到了我一直垂涎无比但是五哥舍不得给我的一把小藏刀,还有一些小玩意儿,迷惑不解的我怅然若失,后来所发生的事情很快就解释了这一切,五哥和珂珂失踪了......
直到今天,机械厂里很多人都还记得当年五哥父亲的那一跪,知识分子闹起来的蛮不讲理丝毫不亚于泼妇滚刀肉,他们女儿的失踪和五哥有着必然的联系,在两个当事人都杳无音信之后,珂珂的父母将一腔的怒火撒向了五哥的父亲,五哥的老实父亲吓的不敢开门,珂珂的母亲在门口声嘶力竭的咒骂着关于这个家庭的一切和五哥早已经死去多年的母亲,她已经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四周越来越多的聚集起来的看客使她变的肆无忌惮,她拿辊子敲碎了她所能够的着的所有的玻璃然后坐在台阶上嚎啕大哭。珂珂的父亲面对着所有的围观者发誓要将五哥父子赶出机械厂,他的威胁很快起了作用,五哥的父亲打开了门,慢慢的走到他的面前,然后跪了下来。
五哥和珂珂的失踪持续了两个多月,他们是在一个清晨回到家中的,他们在大院中默默的分手,然后回了各自的家,此后五哥和珂珂之间所发生的一切直至今天我都无法解释,就在他们各自回到家中之后的十多天中,他们都躲在家中没有再露面,直到珂珂家半个月之后迅速搬家的那个黄昏,时至今日,我依然记得如此清晰,就好象我心灵的一小片被岁月轻轻的切了下来,永远的贴在了那个夏日的傍晚。就在珂珂家快搬完的时候,珂珂在楼上还没有下来,这时所有的人都听见了一声嘶喊: "珂~~~~珂~~!!" 五哥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珂珂家的楼下,一声一声的喊着珂珂的名字,他的父亲拽着他的衣服往回拉,五哥纹丝不动的站在那里只是喊,五哥的父亲情急之下抽了他一个耳光,血,顺着鼻子流了下来,五哥继续喊,五哥的父亲完全失去了理智,五哥喊一声他就抽一个耳光,直至五哥发出的声音含混不清,很快三楼就传来了珂珂压抑不住的哭声,哭声越来越大,在很多年前的那个黄昏,除了珂珂的哭声,在我的回忆中没有别的声音......
※※※※※※ 百鬼狰狞 上帝无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