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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的经历现在让他想起来都心有余悸,那堪称江城历险记。他跟崔大利是连夜从江城赶回来的。他们坐了火车转汽车,二千多里路程足足走了两天两夜,回到寿山城,已经是夜里两点多了,下了车,他们几乎同时舒了口气,然后相视苦笑,崔大利摇了摇头说,"可算到家了,真玄,当时我都相信来不了,我们两个会魂断江城!"郑成嘿嘿一笑,"阎王爷不会收我们的,他还想让我们在人间继续吃苦呢!"两人狼狈不堪的在寿山的车站转来转去,好容易找到一个已关门的电话亭,里面有灯光,崔大利上前敲了敲喊道:"有人吗?行行好打个电话。"里面不情愿的应声,"话费加倍啊。"
"喂,老婆啊,我跟郑成回来了,放心吧,一根毛也没少,你叫咱起来炒俩鸡蛋,我跟郑成还没吃饭呢!"
"你老婆这半个月靠晕蛋了,"郑成跟他开玩笑。
他们搭了一辆出租车,半夜时分出租车也趁火打劫,价高的离奇。
"我操,她正怀着孩子!"崔大利一边走一边看着前面略有所思。
"怀着孩子起性,我听人说女人一生当中性欲最强的就是怀孩子那些日子!"
崔大利扑哧一起笑了,一边的出租车司机打趣道:"人家还说生孩子那一刻女人的性欲最强。"
操,越说越离谱,郑成觉的他们的话有些太下三烂,对女同志严重的不尊重,要搁美国,非遭女权主义者的棒喝不可。
崔大利煞有介事的说:"别乱说别乱说,让我老婆听到那还得了!"
崔大利一家三口挤在面积不足十平方米的一间屋子里,这一家三口当然包括崔大利老婆肚子里还末出世的孩子。郑成看了看,屋子里除了床还是床,崔大利的大女儿从床上跳起来一下子钻到他怀里又是亲又是啃,崔大利老婆在一边也抹眼泪,象经过了一场生离死别。郑成知道,象崔大利这样拖家带口牵肠挂肚没出过远门的人,老板根本不该派他去讨债。
"郑成,这是你嫂子赫连金技,我都叫他老黑,老黑,这是咱郑成兄弟!"
他们互相点头示意,这崔大利老婆老黑郑成是知道的,她是老板周春风家里的保姆,另外,有时间她也去厂里打扫老板办公室里的卫生什么的,反正她跟老板关系挺密切。
旁边的小南屋门吱扭一声响了,有个娇小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姐夫回来了,"有个甜美的声音叫了一声。
"唉,"崔大利答应了一声。
老黑从灯影里拉过她来说:"这是我妹妹,赫连金雪,你以后叫她金雪叫行了。"
郑成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赫连金雪,她十八九岁的年纪,身材娇小玲珑,大大的眼睛,大大的乳房,皮肤象她姐姐一样有点黑,整一个黑美人。
老黑和她妹妹忙活着炒菜。
老黑不一会端上了酒菜,他们俩人三杯酒下肚竟有些晕晕乎乎。
郑成心思放在了赫连金雪身上,眼睛偷着往厨房斜睨,后来她忙活完了坐了个小板凳远远的冲这边看。
崔大利老婆出来坐在一边,她个子不高,皮肤虽有些黑,可五官还算端正,她说话很快,我们在一边喝酒,她坐在那里沉默了一会说:"你们这几天不在家,厂里可出大事了。"
"什么事?"崔大利放下筷子盯着老黑。
"老板失踪了。"
"什么?"崔大利睁大了眼睛,"怎么回事,你说详细点!"
"你们走的这几天,家里可闹翻了天,老板爷整天盯老板娘的梢,后来老板爷偷了老板的身份证到移动公司改了手机密码,被老板知道,老板从昨天晚上就跟他打,今早上我去的时候,刘长生歪着脖子一瘸一拐的走了,家里全乱了套,前些日子被打破刚买没几天的彩电又被扔到了地上,老板让刘长生打的浑身是伤。接下来,厂子里突然就玩不转转了,因为没钱进原材料了,老板也失踪了,没办法,厂里只好放了假。"
"改手机密码有什么用?为这么点小事就打?老板到那去了呢?他玩起了失踪这么大的厂子,这么大的事业不要了?"崔大利疑惑的问。
郑成知道,手机密码涉及到个人隐私,知道一部手机的密码,就可以到移动公司营业厅自动查询系统去查打出去和打进的所有电话信息,这是一种侦察手段,至于老板为什么会失踪,天知道。
"谁知道呢,反正就是因为这点小事!"
"老板和老板爷怎么回事?"郑成疑惑不解,对于周春风和刘长生的关系,他并不了解。
"整天价打,老板说刘长生在外面有人,刘长生说老板外面有人,他们整天查电话啊,派人盯稍啊,听说还请了什么私家侦察员呢,唉,没一天不打不吵,叫我说啊,快离了算了,那日子真没法过了!"
"噢!"怎么会这样,想不到这么复杂,郑成心紧了起来,自己是不是无意中走进了一个是非之地?
"他们外面真的有人吗?"郑成问老黑。
"嘿嘿,嘿嘿,"老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末置可否,只是嘿嘿。
"都是钱惹的祸啊,他们以前都是好好的,可是自从有了钱,日子就不安稳了,是有钱烧的。他们是娃娃亲,从小一块长大,他们有一个儿子都十五岁了,在外人眼里他们是一个多么美满的家庭啊,他们有别墅,有轿车,有儿子,有票子,真让人不理解啊!"老黑感叹道。
"房子,妻子,车子,儿子,票子,这叫五子登科。"郑成补充说。
"妻子现在都换情人了,现在有钱人谁还要妻子!"崔大利感慨。
崔大利指着饭桌上的一盘菜说:"吃吃吃,这是咱厂的一绝香婆婆,就是靠了它,在市场上所向披靡,你知道去年咱厂产值多少吗?一天三百箱,一箱一百元,一个月一百多万,一年一千多万,而且市场在不断的发展之中,这仅是我们山东几个城市的销量,要是打开全国市场的话,那销量得数以亿计了,这是一个非常有前途的产品。"
"能赚多少钱?"郑成紧盯着崔大利问。
"现在市场上没有同类产品,没有竞争,利润奇高,少说也得这个数,"崔大利撅着嘴伸出了两个手指头。
"二百万?"郑成惊愕的张大了嘴巴。
"嗯!少说,"崔大利点了点头,两眼放光,"你没见这几天厂里加了人加了生产设备,老板说了,争取日产量突破五百箱,现在订单都排到十天以后了。"
"奥,"郑成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一个有五十口人的小作坊式工厂,你产值竞会过千万,怪不得有人不惜一切代价要搞到老婆婆的配方,郑成想起了一件事,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郑成叨了一口香婆婆放在嘴里,咸辣适中,香酥满口,放下筷子还余香缭绕,"好吃,好吃,"郑成赞不绝口。
"这香婆婆是怎么弄出来的?"郑成问。
"它的主要成分是精猪肉和辣椒,另外辅以十三香精心熬制,十三香是十三种香料,它的配方在老太太手里,最后一道工是临出锅时加入迷魂汤,每锅只要一小汤匙就足够了。"
"大利,你在春风厂的时间长,你知道香婆婆的来历吗?是春风厂的独创吗?"
"知道,春风厂没有我崔大利不知道的事,这是周家的祖传秘方,"崔大利呷了一口酒说,"说起周春风的祖上是皇宫里的御厨,后来皇帝被逼出了宫,周春风的爷爷老周头流落到寿山县城,凭着在宫里多年的积蓄,他在街面上开了一家小小的饭店,因为有一道宫里的拿手绝活五香辣丝,小店在县城一炮打响,红火的不得了。没多久,老周头又娶了一个饭店里打杂的乡下姑娘为妻,这就是周春风的老奶奶。饭店越开越大,到解放前,已发展为上下二层十五间的铺面,号称周家辣肉馆。郑成你还别不信,当时周家辣肉馆名头特别响,听说当时国民党的达官贵人每次到寿山,必到周家辣肉馆来一饱口福。周家辣肉馆翻新时,有当年有国民党省政府主席韩复榘亲自题写的牌匾,还有国民政府首脑李宗仁东北军将领于学忠的亲笔留言。你可别不信,这些县志里都有记载。可好景不长,解放军进了城,这些都做为了老周头反动顽固的罪证,还由于周家跟当地的土豪管南宅是儿女亲家,你可别小看了周春风的娘那个小老太太,当年她可是大家闺秀,老周头晚年得子,周春风的父亲自小跟她订的是娃娃亲,解放军进城那年他们还是娘怀中的孩子。后来,他们两家都被没收家产扫地出门,经历各种运动,尝过各种苦处,管土豪在后来的批斗中被活活打死,老周头冒着生命危险把儿媳妇藏起来,老周头临死时,两个孩子都已长大成人,他把两个孩子叫到跟前,亲眼看到他们拜了天地,才咽下最后一口气。据传,他死前,亲手把记载着宫廷配方的一本小册子交到了周春风的爹手里,后来,周春风的爹得病死了,这本小册子现在应该还在周春风娘手里。"
"这小册子你见过吗?"
"这小册子老太太拿着比他的命还重要,能见到的人没有见个,但是我看见过,那是一次偶然的机会,老太太上厕所的路上,把小册子落在路上,我光知道这小册子上记录着十三香和五香辣肉的配制方法,但是迷魂汤那一页却没有记录,我只看了一眼,管老太就急急回来找,见我看了,还狠狠的瞅了我好几眼。"
"奥,"郑成略有所思,他点了点头说,"看来,周老太太的小册子是一宝了。"
"是的,你看厂里那间熬制迷魂汤的屋子,弄的跟铁桶似的,你知道吗,管老太家里曾好几次失窃,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崔大利喝了一口酒,故做神秘的说,"但家里什么也没丢,你说奇怪不奇怪?"
"那为什么?"
"估计是冲着迷魂汤来的,今年三月,老太太是一个人在家住的,白天,老太太在厂里上班,回家后看到家里一片狼籍,被翻了个底朝天,但没有丢失什么财物,家电什么的一概没拿,看来是找什么东西。经此一劫,老太太不敢在家里面住了,她干脆搬到了厂里,她的宿舍紧挨着厂里的宿舍,门口有看大门的,就是这样,有一天晚上,配料室的门还是被撬了,有人三番五次是冲着迷魂汤来的。"
"奥,那配方让人给弄走了吗?"
"看来没有得手,老太太狡猾的很,从不把配料单放在那里,只不过听说少了桶迷魂汤!"
郑成听的入迷,沉默良久,崔大利继续开口说道:
"这周春风其实也不容易,老太太就把祖传配方给了她,刚开始产品出来了她在县城的大街上摆摊,让人们免费品尝,后来居然有不少人吃着好过来买,对产品有了信心,她就没日没夜的出去打市场,再后来就做大了。"
"郑成兄弟,老板确实需要个帮手,你年轻能干,又有文化,跟着周春风前途无量啊,我不行了,老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让人家打发了。"
"操,你他妈把我当什么人了,"借着酒劲,郑成狠狠的骂起崔大利来,"你他妈当我是吃软饭的啊,要是傍富婆的话我早去南方当鸭了。"
"你还别说,郑成兄弟,这可是一条成功的捷径。人说苍蝇不盯无缝之蛋,我看这周春风也不是什么贞节烈女,说不定她也是头饿了多年的狼,早已盯上你这块肥肉,正瞪着血红的眼珠子盘算着怎么郑成对你下口呢!"
"别说了,大利,喝酒,净说些无聊的没意思!现在厂里没钱进原材料,供货商等着要钱的排成队,上上下下全靠老板的娘一个人撑着,厂里就要停产了,老板失踪了,厂子面临放假,还指望这指望那的,嫂子,"郑成转身问老黑说,"你一定知道老板在那?告诉我,我明天去找她。"
老黑看了看崔大利,郑成也看了看他。
"说吧,郑成兄弟不是外人,通过这几天的相处,我了解了郑成,他是个好兄弟,"崔大利小辫子在郑成手里捏着呢,他只有老老实实替郑成说话的份了。
"老板在北关爱民医院里,院长是她的一个同学,她在那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们可千万别传出去啊,另外,郑成兄弟,你要是去找老板,最好等她心情好的时候,昨天我去看她,她躺在床上连我都懒的搭理。"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崔大利问老黑,"你们女人最敏感,你到底说说老板到底怎么了。"
"我也不太好说,老板让江城坑去了一笔钱,又跟刘长生关系搞的紧张,我隐约知道,老板前些日子借给了一个人一大笔钱,那个人象蒸发了一样在寿山县城消失了,那个人拿走了老板这几年所有的积蓄,祸不单行,这事会赶到一块去了。"
"那个人是谁?"郑成问。
"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他跟老板好了一段时间了。"
"噢,"郑成陷入沉思。
[本帖已被单纯女人于2007年5月26日0时4分48秒修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