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清水芙蓉-  

喜欢听戏曲，免不了总爱看戏曲节目。那是一个月色明朗的夜晚，画面清晰，水袖流转，仔细寻去，原来是明代横溢才华汤显祖生花妙笔的昆曲>《牡丹亭》。 

 我早就读过《牡丹亭》，也喜欢上了那言有尽而意无穷，那缠绵动人的爱情故事。也总免不了发汤显祖的感慨：天下女子有情，宁有如杜丽娘者乎！梦其人即病，病即弥连，至手画形容，传于世而后死。死三年矣，复能溟莫中求得其所梦者而生。如丽娘者，乃可谓之有情人耳。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 想那南安太守杜宝之女杜丽娘深居闺阁，偶与婢女春香游览花园，目睹春景，感动情思，香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停半晌、整花钿。没揣菱花，偷人半面，迤逗的彩云偏。那情是剪不断，理还乱。把一个少女顾影自怜的情态，呈现于读者面前，谁见谁怜，谁见谁爱。走入庭院，"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昆曲>《牡丹亭游园惊梦》中的这一支名曲［皂罗袍］，把那少女的情怀流淌成无限的灵动，是鲜活的，刻在脑海挥之不去，一时间真让我如痴如醉，倾耳忘倦，那遏云绕梁之音，"哀响馥若兰"，杜丽娘那种惋惜韶华易逝、好景不常的美人迟暮之感，唱得直透人心，其美妙端难用笔墨来形容。 怎料到那只是光阴的流失罢了。正当时，想着画面的春色满园，姹紫嫣红开遍，这样的唱词本应该是欢愉的，却有了杜丽娘的忧伤和淡淡的相思。杜丽娘首次惊梦于牡丹亭，再次寻梦于后花园时那些梦中意象都翩然而至，一处处寻觅梦中境、情中物，一阵阵欢喜激动。她忽然心动于一株依依可人的梅树：她愿死后守的个梅根相见。"似这等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待打并香魂一片。阴雨梅天，啊呀人儿啊，守的个梅根相见。"那满腹的酸酸楚楚，万般的凄恻伤情，唱得毕露无遗。在这样的日子，想必更能让她没乱里春情难遣，蓦地里怀人幽怨。雨香支片，才到梦儿边。昏昏入睡进入梦境。梦境中，她在花园里遇到了青年秀才柳梦梅，两人一见倾心，互诉受慕之情，共成云雨之欢。睡茶蘑抓信裙衩线，恰便是花似人心好处牵。然终究被外界惊梦，杜丽娘因难忘梦中恋人，再寻而不可得，终于郁闷成疾，相思而死。那份淡淡忧伤，早已不知不觉，悄无声息地渗透在你的周围了。让人不着一色，你看不见它，不知道它是从哪里来的，但那忧伤却袭伤了你，尽得满园芬芳的相思之意。看着杜丽娘水袖流转，耳布满声声清唱，行腔优美，缠绵婉转、柔曼悠远，又有那声若游丝曲笛更加婉丽妩媚，一唱三叹。随着那水袖一抛一甩，翩然入目，杏眼低敛，明眸闪动，煞是动人。看她碎步点点，徜徉回环，粉妆玉琢之下，颦笑顾盼之间，几点婀娜，几许轻盈，几多梦幻，让我也把一切暂时抛却，逐了戏中那情那景久久流连。

   在这样的夜晚，想象着"百戏之祖"昆曲>走过的崎岖之路，自己也宛如经历了一个净化的过程。那一声声，一句句，羡煞了局外人。"丽藻凭巧肠而浚发，幽情逐彩笔以纷飞"。再想那《红楼梦》的林黛玉读了《牡丹亭》也感到"心动神摇"，而更有那当时杭州西湖孤山玛瑙坡年轻的女诗人冯小青就是读了《牡丹亭》后，自叹身世以至于压郁得病而夭折，可怜她入晚，她面对孤灯一盏，形影相吊，唯以《牡丹亭》一书自遣，仿佛看到她那时的思想轨迹："冷雨幽窗不可听，挑灯闲看《牡丹亭》，人间亦有痴于我，岂独伤心是小青。"此时，我独坐月下静思，她往往透支了我丰富的联想，透支了我对生命的思考。想那时的女性精神被禁锢，思想被禁锢，少女的情怀纠缠着自己的思想，只期望竭力摆脱着那时代的压抑，将思想和躯体溶在夜的旷野奔突着。2001年5月18日昆曲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命名为"人类口头遗产和非物质遗产代表作"称号。台湾著名作家白先勇称昆曲>为"中国表演艺术中最精致最完善的一种形式"，余秋雨教授则称之为"中国传统戏剧学的最高范型"，园林学陈从周教授亦称"戏曲中的昆曲>，正如花卉中的兰花一样，明洁清雅，代表了我们中华民族悠久的文化和高尚的品德。然白先勇曾感叹(像昆曲>)"那么美妙的艺术形式，而今天已经式微了。"月色清清，那唱词依稀可辨，似梦似幻，连绵蜿蜒，也最能让我感觉光阴的走失，仿佛置身满园春色，一转眼，花尽叶残，时间凋谢，又是一年春来到。

                                                            2007。02。24

>

牡丹亭

□ 海岛冰轮初转腾-----[清水芙蓉-]

□ 黄梅清韵天上来 -----[清水芙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