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记事起到我10岁以前,长沙这个中部城市每年冬天基本上也都会下雪,而且不是一般的小雪,是都会积起来很厚的雪。那个时候不知道北方的冬天是怎样的,只是听大人说,走在北方的室外要特别注意自己的鼻子,擦鼻涕的时候,有可能整个鼻子被拧下来。那么长沙的冬天会不会也这样呢?为了造福大众,我用自己当了小白鼠,捏着鼻子试过几次,都没有拧下来,不管是因为天气不够冷还是自己不够用力,总之后来暗自庆幸没有因此没了鼻子。
那个年代还没有现在这么多楼房,一般都是平房。积雪在黑瓦和牛皮毡铺成屋顶上,融化往下滴,会变成冰棱,晶莹透亮,非常漂亮,甚至每每都冲动得想要放到嘴里吃。握着冰棱却不怕冻手,只觉得那是仙女的魔法棒,是可以变出糖果屋的宝贝,当然爱不释手。我拿着"魔法棒"站在家门口叽里呱啦、坜咕哩咕的试着不同的咒语,最后终于变来了不少糖果。不过是妈妈用一大把糖果骗走了我的魔法棒。
我真可以看到雪花,六角的雪绒花,像一个个小天使,簌簌扑进我怀抱,从颈后钻进我衣领,贴到我背上,化成一滴,然后在我温暖的身体上蒸发成一丝热气,跟我嘴里呵出来的气抱在一起,腾空又再度循环着之前发生的一切。
下雪的早上学校会延后到校时间,上学路上积雪有时候可以过膝盖。回头看着自己一路走过踩下的深深脚印,兴奋得蹦蹦跳跳,要不是背着书包,怕是完全不会记得还要去念书这回事。到了学校,下课时间也似乎变长了。学校还会安排大家都到大操场去打雪仗,有时候连老师们也去跟我们一起打。冰天雪地下,我们居然会疯出一身汗来。气喘吁吁的在上课铃声中跑回到教室才发现自己不是丢了只手套就是掉了那毛茸茸的护耳。
晚上睡觉时候床上垫着白毛或黄毛的狗毛毯,下面还垫有电热毯。这还不够,还要暖炉。印象中那个年代似乎还没有热水袋,我们用是暖炉,暖炉有两种,一种是金属的,里面铺着石棉,把烧红的木炭放进去盖好,外面套上个布套就可以用了。还有一种是塑料的,一般都是黄铜色的,让人看上去像提了个铜壶。扁扁的,样子有点像尿壶,上面还提留个把手,把手下面就是一个旋拧的小盖子,旋下盖子灌入开水,盖好,就可以提着、捧着、抱着到处走了。
送走了一个个下雪的冬天,我终于长大了,现在的长沙不再下雪了,遗憾有什么用?全球都在变暖,何况长沙?百年以后,企鹅会不会无家可归?冬天也能百花齐放?......我告别了属于自己的冰雪天地,可是告别不了我的童话世界,若干年后,我会跟自己的小宝宝讲着这个睡前故事,跟宝宝在梦中寻找那个雪地上的糖果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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