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早上我起床时,内心莫名的慌乱,像待嫁的姑娘。我换上了乳白色西装,头发梳了又梳,出门前,站在镜子前照了又照,感觉即使妓男见到我也惭愧后方才满意。我知道,从没哪次约会让我如此紧张。 而我却不是要跟人约会,是去见千寻文化公司的董事长并领取一万元奖金。 三个月前千寻文化公司举办了一次歌词比赛。当时,南希偷着把我写的歌寄了过去,得奖后她才告诉我,我嘴巴差点没惊讶成O字型。 我直接去的是董事长办公室,引领我的是一位老者,黑色长衫,面容和善。公司很有气魄,大气豪华。我边走边想,这样一个大的企业,董事长应该是一个精明能干的老头吧。我问引领我的老者,他笑了笑,带着些许的神秘,你见了就知道了。老者的话让我越发好奇,越是好奇越充满猜测。 到了门口,老者引我入内,说了一声,董事长,他来了,就训练有素一样地悄然退了出去并把门掩上。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让我站在中间有些无措,更让我无措的是椅子上的人竟是背对着我,安静的,让我的心都开始紧张,背影看,应该是一个女人,长发泻肩而下。 椅子上的人忽然转过身来,对我莞尔一笑,你好,苏先生,请坐,并递给了我一张名片。 陈柔。 这应该是个温柔好听的名字,我看了看她,有些老,但那种老是成熟妩媚的老,让人看到沧桑和阅历,以及欢喜。 怎么,看我不像董事长么?陈柔笑着说。 这是一个聪明厉害的女人,我突然有些害怕,她会很快看穿别人的心思。 不,不,我是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董事长,我低头,掩饰内心的忐忑。 两个人面对面的坐着,场面有些尴尬,陈柔从烟盒里取出一支问我要不要,见我摇头,她独自含在嘴里,准备打火的瞬间,她又问我介意她抽烟么。 我摆摆手,示意她自便。 我不喜欢抽烟的女人,虽然我抽得很凶。但此刻眼前的女人,我心里竟没有了讨厌。在我看来抽烟的女人,一种是庸俗的,一种是高雅的。 而无疑,陈柔属于后者。 我跟她说了这些。陈柔说,苏先生真会说话,话未完,她从抽屉了拿出一踏钱递到我面前。我没急着伸手去拿,我在想,公司怎么会把这个奖给我。 陈柔反问我,那你认为该给谁呢? 我沉默,这个女人说话咄咄逼人,让人防不胜防。总体说来今天的见面是高兴和紧张的,要不是走之前,陈柔说的那句话。 她仰起微微骄傲的脸,看着我说,你是在红房子夜总会当服务生吧。 我尴尬的笑了笑,努力搜寻在出入红房子的客人,怎么也想不起眼前这个女人的脸来。 我走出公司大门的时候,南希迎了上来,她一直在门口等我,她问我领到没有,我扬了扬手中的钱,南希搂着我说我就知道你行的。 南希问我公司事董长长什么样,我犹豫了一下,没告诉她,心里突然变得潮湿。 二 大二那年,我第一次注意到南希,在红房子夜总会门前的的广告牌上。写着青年歌手南希,下面是她的半身照,一张近似冷漠的脸,有让人欣喜的眸子,看着远方,与世无争的样子,从此我的视线在她身上再也没离开过。 我还对苏默说过,我的爱就在这里。那时苏默站在我面前,怎么也不会想到我说的是南希。 苏默大学时跟我谈过恋爱,爱得歇斯底里,让我招架不住,几次三番逼我是不是她的最爱,在红房子门前就是一次。后来她知道我爱上了酒吧歌手,骂我脑子进水了,说我在学校纯良优秀,怎么就和一风尘女子纠缠在一起。离开我时,还诅咒我不会幸福,现在想来,或许那时她说的对,最终,南希还是走了。当然这是后话了。 每天下课后,我从城市东边坐车到西边看她演出,晚上10点坐车回去,像着迷似的,乐此不疲。那时她已是红房子人人皆知的歌手,以独特性感的嗓音征服了所有的观众,每晚很多人为她守侯,我也不例外。 只是我表现得更隐蔽一些,夜总会的消费让我望而却步,每晚我只好站在能看到她的角落。 就这样,直到了我大学毕业。在同学的惊讶中,我去红房子当了一名服务生,我想这样就可以天天看到南希,不用忍受思念的痛苦了。 都说夜总会的生活是不规律的,可那段时间我却过得快乐和充实,下班后我就坐在桌前,写歌。我在想,总有一天,我要写首歌交给南希来唱,表达我对她的爱恋。 南希休息的时候,我直接去化妆间找她。我站在她身后,告诉她我写了歌,希望她能唱。 你叫苏晨是吧,南希盯着镜子里涂着眼影,眼神,高傲和冷漠。我心里突然有了欢喜,毕竟她还是知道我的。 后来我和她同台演绎了那首歌,我抱着吉他,她穿着粉红色的低胸衣服,深情陶醉,如雷的掌声将我们淹没。南希的脸微红,一直对我笑,是满足和亲密的笑容。 过了一个星期,南希离开了红房子。原因是她一直唱我的歌,公司有意见。她说作为一个歌手,只有唱自己喜欢的歌,才觉的自己是活着的。 离开前,我替南希打了一架,经常来红房子听她唱歌的男人在门口强行拖着她去吃宵夜,她摆脱不下。我下班刚走到门口,见状,便冲上去和那男人的手下打在了一起,其结果是救了南希,我的脸肿得不成样子,鼻血刷刷的流。然后南希带我去她家,帮我清理伤口。 因为打架事件,我和南希走得更近了,关系变的暧昧起来。南希一走,我就马上离开了红房子。 再后来南希搬来和我住。在我看来,高傲尊贵的南希能委身和我在一起,我已是上辈子修来的福了。 半年来,我和南希呆在家,没去工作。我整天写歌,然后南希帮我抄下来,拿到唱片公司去,一次又一次让我失望,我企图丢弃我最爱的音乐之路。南希一直告诉我要坚持。 同时我们的生活开始拮据。刚好,千寻文化公司万元征集歌词,于是南希悄悄把我的作品寄过去,没想获了大奖,生活暂时又有了保障。 三 陈柔再次打电话来的时候,我还是有些吃惊,毕竟奖领了,其他的就和我没什么关系了,她说她想和我谈谈我写的歌,这不是什么坏事,我答应了。 苏先生,你对我们公司有什么看法,咖啡吧里,她的眼神大胆直接。 我跟她谈了对公司企业文化的一些想法。陈柔频频点头,末了,她问我愿意来他们公司任宣传主管一职不。 这个女人的热情让我有些害怕,对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男人就说要帮他安排工作,而且是经理级的位置。 我抬头看她,她微微扬起等待着答案的脸,越发妩媚。 我考虑考虑吧。 恩,给你三天时间。 回来后,我把这些告诉了南希,南希开始还高兴的脸一下子暗淡下去,她说,你自己看着办吧,我看出她眼里的防备和哀怨。 我为去还是不去搅得心神不安。 三天后,南希还是让我去。她说这对我是一个机会,不想看到我不开心,只是要我每天下班都要记得回家吃饭。 四 新工作我很快就适应,得心应手。朝九晚五的上下班,回家吃饭。我每天呆在办公室,除了必要的工作汇报外,我尽量和陈柔保持距离。这女人身上有让人沉迷的东西,具体是什么,我也说不清楚,那只是一种感觉。 私下里,陈柔找过我一次,希望我将来能够继承公司。我打断她的幻想,我说我希望我们只是工作上关系,也只有这样的关系能我们继续下去,反之我会离开。 我不逼你。你想想吧。说完,陈柔从包里取出一款价格不菲的手机,递给我说,为了工作的需要,公司给你配制了手机,但有个要求,必须24小时开机。 这样的要求,我不能不答应。她是董事长,我是员工。唯有遵命。 公司、家,两点一线的生活,亦是平静和幸福的。 周未,到家已是七点,桌上是南希做好的饭菜:鱼香肉丝、豆瓣鱼、素炒西芹,番茄豆腐汤,不错,还有香格里拉葡萄酒,烛光晚餐,这一切让我心一阵潮湿。南希,曾经一个高傲的公主,一个鲜丽的女子,今天,却能做出这样的菜肴,一切都让我沉醉其中。 谢谢你,亲爱的。激动的我有些情不自禁,亦不知用何种方式来表达。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南希则是我梦中一直追寻的那个女人。 夜色,和星星一起,泻进了温馨的屋里。 突然手机铃声在屋里回响,南希用一种惊诧的眼神看着我,我诧异的从包里拿出手机,是陈柔打来的。 我在苏荷酒吧,你过来吧。陈柔的声音和激烈的摇滚乐揉合在一起直冲耳际。去还是不去,我看了看南希,她的表情象一支夜百合,高洁而又冰冷,散发出一种穿透心脏的凉意。不知所措中我摁下了手机健。 时间仿佛凝固在我们之间。手机再响,我在苏荷酒吧,等你。陈柔说完就挂了。南希打破沉寂。去吧,记得早点回来。南希的善解人意让我激动,想长长地吻她。 酒吧的喧闹声把陈柔的身体淹没,迷蒙的灯光下我在穿梭,搜索着每一个独处的人影。当我坐在她的身旁时,那浅浅的笑在橘黄的灯光下更显得迷人和妩媚,我亦抵挡着这种感觉对我的诱惑。 再来二杯加冰的威士忌,陈柔用一种很优雅的手势叫来酒伺。声音有一种摇晃,仿佛从黑暗的洞里穿出一般。我想,她可能醉了,但又好象没有醉。这真是一个奇怪的女人。要想读懂她,亦要靠近她。 凌晨一点从酒吧出来时,陈柔搭在我肩上,半清醒半醉的问,你会开车吗?红霞小区A座三单元十九楼,她的声音在车里散发出一种空洞。 五 我象完成使命一样把她送回了家。南希一直在等我,当我拥着她睡下时,则一夜无眠,脑海里突然塞满了陈柔的影子。南希已经睡了,睡得很深的样子。 晚风伴着霓红,在夜色下将陈柔那张沧桑的脸修饰得尽乎完美。衣服内散出的熏香是一种成熟、高雅。这样的香味对我来说充满着诱惑。在车上,她向我讲了他的故事。 一个在梦里,在记忆里最深刻的少女印象。他喜欢读书,常常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他,是寂莫的,一个诗人的寂莫。我们的相爱,是一个生命对另一个生命的相随;我们的相爱,让他近似一种疯狂,这样的疯狂让一个男人的灵感如雨后春笋般涌现。 他,不停的写,整夜整夜的写。他的文思情涌,皆因为我们的相爱。 但,在一个雨天的下午,他离我而去了,是为了救一个横穿马路的小男孩。 就在我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他离我去了,就在我伸出手那一刻,他从我的指间滑落了,我看着他倒在血迫中,染红了一路的雨水。 我是一个孤儿,是他,让我认识了生命的意义,是他,唤醒了我生命的价值。 为了追随他,我曾自杀过,绝食过,但,他用爱的力量一次又一次把我拉了回来。生活,只是为了还他的爱。 这次大寒,是他十周年忌日。你应该猜到为什么你能拿到那个大奖了吧! 你的诗让我想起我们那美好的时光。那天,你来领奖,我从你的眼神中找到和他一样的目光。就在那一刹那,我有了自己的决定。 陈柔的话,让我猝不及防,就如同我在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她走进了我的生活。 第二天,刚到公司。陈柔就让我和她去A市出差,我感到些紧迫的压力。 我把出差的事告诉南希。电话那头是一阵沉默,只听见南希的呼吸。我的心开始窘迫,心神不宁。 和谁,要去几天?南希说话的声音有些紧张和恍惚,我亦知道她的担心。 和董事长,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我小心谨慎的对南希说。 雨后的A市湿漉漉的,路灯在霓红下闪烁,两旁的香樟树在路灯下晃动着光影。我和陈柔走在这潮湿的空气中,平静如水。昏暗的路灯下,陈柔停了下来,转过脸看着我,不知何时,她的眼里盈满了即将掉下来的晶莹,这样的眼神倾刻间仿佛要将我击溃。 你有女朋友吗?她的声音平和得如绸缎般细软。 以前有过,现在没有。我的回答有些颤抖。我不知为什么要这样回答她,心里是七上八下的,仿佛她的眼神能穿透我的心脏。 哦,没有就好,就好。她喃喃的象是自言自语。我的内心则被她的“就好”撕掉一样,空洞得如这夜色无边无际。 你想喝酒吗?说到酒我亦看出她的眼睛里迸发出光芒,这是一个与酒有缘的女人。 我象是一只她驯顺的狗一样,没有拒绝,没有自己。 酒吧里,她的妩媚掩盖在迷漫中,我亦被她这种变化吸引,开始了一种迷恋。无法自拨。 酒,是一种能让人清醒亦能让人醉的液体,不知何时,她已倒在我的肩上,那泻下来的长发在我的耳边、颈里摩挲着。 我试着将她慢慢拥入了怀中,她没有回避,也没有反抗,此时的她,不再是那个董事长,不再是那个咄咄逼人的女人,她只是我怀中的女人。有成熟的身体和妩媚的气息,我仿佛是一个让她用巧克力吸引回家的男孩,贪婪而又脆弱。 我在一种迷惘中意乱情迷,这样的感觉穿越了自己的生命,那是一个很长很长的甬道,我喘息着,我亢奋着,我无法控制自己。 她的眸子如绿叶上跳动的阳光,传递给我一阵欢愉,她的气息如午后清香绿茶,让我的心几经荡漾,随着夜的深沉,我们不再彼此陌生,前世那段情缘在今朝得以合拍。 六 从A市回来。一切依旧。 她是董事长,我依然是宣传主管。 周一的例会,她一如继往的安排着一周的工作,从容的她脸上没有丝毫的异样,我惊叹着那的从容,倾慕着她的能干,我亦在这种工作关系上寻找一个我们的通道。 面对南希,我从内疚到自责,但这促内心的忐忑只是一刹那间游离。 陈柔对我的工作十分满意,奖励随着业绩逐渐的攀升,公司上下一片赞声。 公司的应酬让我和陈柔理所当然的天天在一起,那种朝九晚五变成了朝五晚九的紧密配合。 南希,我今天不回来吃饭了,你自己吃吧!这样的情形我从开始的腼腆到随意的自然。又不回来呀,你有多少天没有陪我在家吃饭了,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电话里南希开始无休止的抱怨,我开始有些欠疚,渐渐的有了心烦。南希的天真高贵,那张曾让我一度深陷的冷傲的脸对我来说,亦是无法和陈柔的成熟、高雅相提并论。但心里的内疚亦一直牵着我。 南希不用再拿着我写的歌到处奔波,她找了一份工作,一家地产公司做售楼小姐,有了工作,也就有了寄托,她的笑声,她的温柔,让我们之间的空气也晴朗多了。 我和陈柔,有意无意间总会谈到公司的未来和发展,我被她的胆识和魄力而吸引,也被她的的蓝图憧憬着自己的未来。 因为工作关系,我和陈柔出差的机会也越加密集。这是一种心照不宣的安排,她知我知。这样的工作关系陈柔曾借题发挥向我提醒过。心知肚明的我哪能听得进这样的旁敲侧击。 频繁的出差让敏感的南希觉察到了什么,但一切都未浮出水面,我们过着各自己的生活。内心的遣责让我无休止的给南希买礼物,礼物成了我向南希表达爱的一种方式,除了这样的方式,我亦不知自己还能做什么,我的俗气颓废着自己的灵感和幽默。 看看,我又给你带什么了。刚到家我就跑到卧室拉着南希的手说,这是只翡翠玉镯,我第一眼就相中,翠绿翠绿的玉石,晶莹剔透,天然的纹路找不着一丝瑕疵。我想,这样的镯子,只适易南希这样的女子,典雅、素洁,若是戴在南希的手上,那种淡香的萦绕会让人痴迷,这精致、冰冷中本就是一种高贵的冰清玉洁。 我把玉镯放在她的手上,她问我是什么?我说,潘多拉盒子。南希不紧不慢的把丝带解开,我想象她打开盖子时的那种惊呼和开心,檀木的沉香迷散在南希的手中。而平淡的她只是看了看,然后轻轻的把盒子放下。 不戴戴试试?我问到。 我想应该合适的,我累了,先睡。南希用一种不冷不淡的口吻对我说完后,转身躺下了。我心中倏地一阵冰凉。 生活的不可测量,如同无法触摸到时间的手感。而它,却悄然的改变着一个人的心,改变着一个人的灵魂。这种改变,是我?是南希?这样的改变像无法追逐的烟火,然而,我却在改变中仍无休止的去追逐南希的情感。这样的追逐是一种贪婪,我亦明白自己。 七 小苏,有人找你。陈柔对我说完后转身离去了,那背景冷若冰霜。 当我看到南希出现在我办公室门口时,我惊呆了。 你的手机忘在家里了。南希淡淡的对我说。然后就走了,看着她的背景,我大脑一片空白。竟没有下楼去送她。 有同事过来问我:那是你女朋友吗?好年青,好漂亮。哥们还说,你小子艳福不浅呀!嘻笑中,我大脑一阵晕眩,他们的声音和身影开始旋转,坠落。 快下班时,陈柔告诉我有一个饭局,让我好好准备一下,这是一个决定着公司命运的大主。 白天的不安,在酒桌上荡然无存,我习惯在这觥筹交错中麻醉自己,忘却自己,我如鱼得水般的应酬着。迷蒙中,我仿佛看到了陈柔对我的赞赏。 曲终人散,我在摇摇晃晃中回到家,当我把钥匙插进门洞时,一种恐惧将我的醉意浇醒了一半,不祥之爪将我紧紧抓牢。 南希,南希,我亲爱的,我回来了,我急促的叫着,我的急促让我的酒全部浇醒了。静静的屋里,卫生间、厨房、门后,我一个角落一个角落的搜寻着,没有南希的影子,更不会有南希的声音,而我的声音有一种被撕裂的散落,我的恐慌让我的双脚开始无力。 这一切,我总希望是南希在给我开玩笑,和原来一样,她总是藏在哪一扇门背后,当我打开门那一刹那,跃进我的怀里,天真的笑着喘着,趴在我的背上,在我的耳旁轻轻的说:我在这,亲爱的。 南希的消失,是我无法想象的,她是那样的爱我,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她拿着我写的歌四处奔波,虽然处处碰壁,四面楚歌,亦没有让她放弃,也让我不要放弃。何况现在。 身体也在瞬间化为乌有。从这一刻起,我觉得我会死去,象烟花一样坠落在黑夜深渊。 八 我给陈柔告了假,她没有问我原因,亦没有说时间。 我整天呆在家里,想这些日子以来所发生的事,想起和南希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这时,我才发觉,爱一个人,原来是可以用生命的,南希是我手中捧起的沙,被我不小心从指缝间漏走。 当我重返公司时,那一蹶不振的表情让陈柔投来异样的眼光。习惯沉默的她亦没有问我原因,她,总是那样的平静,平静得如一潭深渊,神秘而又可怕。 我开始在深夜里失眠,长时间大量的吸烟,让我的思维严重缺氧而颓废。我开始把自己包裹起来,也想不露半点痕迹,然而,我,却永远都无法做到陈柔的那种从容。 陈柔的爱,就如她的胆识,她对未来的把握,让我无法拒绝那种诱惑和吸引。然而,当我想用这样的一份爱来代替另一份爱时,我的虚伪,我的贪婪,未免能逃脱陈柔的双眼。我则象那个皇帝一样,穿着自己为自己设计的衣服而招摇过市。亦不知道我的逢场作戏和我的自私的膨胀,却在焚烧着自己。 这天,天空一览无云,碧空万里。 苏经理,陈董请你去她的办公室。秘书小王对我说。 一切是那样的熟悉。椅子上的人是背对着我的,亦是安静的,而我,却不是那时的我,我不知她又有什么安排,那泻肩的长发,被风微微吹起,椅子忽然转过来,依然是莞尔一笑,你好,苏先生,请坐。 这样的口吻让我的心开始绷紧。并从记忆中搜寻着种种可能。 知道我为什么要叫你进来吗?我摇摇头,象小学生一样。她的冷静穿透我的五脏六腑。仿佛倾刻间就会爆裂。 知道你的女朋友为什么会离开你而悄无声息? 陈柔的话让我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清凉。南希,她,如同两个在我眼前晃动的玻璃瓶,我亦抓住一个,另一个却从我的手中滑落。我为自己的笨拙而心慌,但我,已清醒了许多。 苏先生,爱情不是一场游戏,原本我想拥有你。但南希来给你送手机那天,我们谈了好久,她的眼神告诉我她是多么的爱你。今天你可以这样对她,我想,明天你也同样可以用这样的方式来对我。我想你不懂得什么叫爱,因为你没真正爱过一个人,爱过那种感觉。 说完,陈柔从烟盒里取出一支烟独自含在嘴里,依然那样的高雅,当她点燃时,对我说:苏先生,你可以走了…… 商场如战场,筑就了一个冷若冰霜、铜体铁齿的她,对我,也这样吝啬她的语言。我以为她是爱我的,殊不知,她只是我手中捧起的水,本就是要流走的。 我亦不知是怎么走出陈柔的办公室,也不知道是如何走出原本让我骄傲自信的那个通道。我如同一个乞丐一样晃荡在大街上,街上没有我认识的人,也没有认识我的人,只有不知从何传来的曲子,它象一个美貌高贵的女子,把我的灵魂慑走。我停了下来,发疯似的询问每一个从我身边经过的人,当有人对我说这是《孤独的牧羊人》时,我跌倒在这冷萧的音符之中。 [本帖已被单纯女人于2006年11月26日18时33分58秒修改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