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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
所有最美丽的词藻都失去了透明颜色 小路上 破旧的牛车和衰老的父亲蹒跚而来 茅草房上的炊烟幽灵般地逃来逃去 母亲 在夕阳最后的辉煌中用滚滚血河载出了我稚弱的生命之舟 父亲的目光 将命运之鞭痕纹上我的脊背 洞开的生之大门啊 因我的到来而雄浑悲壮 从此 我开始了一种痛苦的流浪 农家孩子 风霜雪雨中读父亲遗弃的草鞋 母亲腮边的泪珠 苦涩而滞重的诗 镰刀 将幼小的心扭成问号 背篓 把生活过早地犁起粗坯 压在我还未伸直的脊梁 没有欢乐 畅涌的泪水溢满成湖 漾着父亲的拳头 母亲的呻吟 和岁岁年年的爆竹 流离失所 于风中 我站成一棵驼背的苦楝树 眺望远方日出 远方日落 古老的神话和缪斯朦胧的背影 被我追踪成一幅古画 悬于绝壁 苦读 之后 架起童年的天梯 打捞被岁月拉长的记忆 打捞被目光放飞的风筝 和月亮与虹的故事 红苕 野菜 父亲的咒骂与捶打 耧铃般摇响了我人生的梦 跋涉的辛酸和生存的痛苦无法计算 只在黄昏 日暮如血的天际之剑刺穿生命之泉的瞬间 我茫然的心才倏地醒悟 而今 我人生之路已走出艰难一程 带血的迹印一页一页地将我丰满成林 感谢父亲 你深邃的目光如巨大的纤绳把我拉起 一路向前 埋葬了父亲 我年轻的心骤然衰老 农家孩子啊 绕不出门前那条曲曲弯弯的羊肠小道和泥泞坎坷的独木桥 饱尝挫折和痛苦之后 命运之交响乐已不再有过门 一路拼搏 一路奋进 于巉岩怪石中燃起希望之荒火 尔后 磨牙吮血 人生 注定会抹上多重色彩 1989年春于蘑芋山草舍 |
